第八十二章 謀嫁天下(2)
王牌兵皇 偷香獵人 天價妻約,老公來勢洶洶 女中專生親歷廣東十年 心有猛虎嗅薔薇 極品鬼帝 重生圈叉特種兵 仙妃逆襲:皇上求放過 最強寵妃:呆萌小暗衛 穿越之王爺不必太絕情
第八十二章 謀嫁天下(2)
他的聲音不大,卻令禾晏的內心驀然震驚。
大隱於市朝,倘若真是這樣,果真神不知鬼不覺!
謝琅自身後開口道:“盜糧之人在事成之後一把火燒了空糧倉,斷定徐太守即便發現異常也不敢吭聲,卻沒想到皇上英明,懷疑此事同魏王府有關,派大人來徹查。”
他的話音才落便聞得顧辭低笑:“擺明了是嫁禍,皇上若懷疑不查,勢必同魏王留下心結。”
謝琅的眸子一緊,禾晏忍不住道:“那你怎麼知道這事是真的?這只是徐太守的片面之詞!說不定他就是見皇上來查,怕牽出自己的罪行便借用廟會之事引你上誤區!鐲”
顧辭的腳步略微加快,思緒似一下子明朗了:“是不是真的一問便知。”
“去哪裡?”
“出城。集”
…………
馬駒已出城十多里了,禾晏緊緊抓著顧辭的衣服將小臉躲在他的背後避免被風吹到。她是死活賴著拖上顧辭和謝琅出來的,她潛意識裡就覺得這件事必須是徐太守做的,雲和也跑不了,雲記米鋪必須是銷贓的地方!
謝琅在路上問了人,得知前面便有一個村莊,幾乎整村的人在青州廟會之時都曾入城過。
未進村便遇到一位老人,老人一聽廟會的事便樂呵呵道:“是啊,我可沒見過這麼熱鬧的廟會,方圓百里的人都去了!對,人人都有糧食拿,不用出錢,每人得三十斤帶出城,出城後交還二十斤,剩下十斤便可拿回家了!所以好多人連著三天都去了,就為了多拿些米!”
禾晏驚訝地合不攏嘴,顧辭冷靜問:“出城後你們都把米給誰了?”
老人皺眉搖頭道:“這我們可不認識,聽說各地都有收米的人,就在出城不遠處!”
當時聽到容祁懷疑糧倉走水一事真假的時候,禾晏第一反應便是米糧在青州被銷贓了,因為三千石糧食不可能被整車整車運送出城,任誰也想不到竟還有人用這樣簡單的方法盜糧!
三十斤米並不算多,就算出城的守衛瞧見也只會以為百姓從城內米鋪買的,再說廟會熱鬧,誰都不會在意這個。
方圓百里的鄉民,每人出力,很快就能解決一整支隊伍招搖過市整天都未必能做到的事。
禾晏想得脊背發涼,雖然現在基本能肯定糧食真的被運送出了城,但難的是無法查到這些糧食到底去了哪裡。
顧辭的臉色鐵青得厲害,怎麼也沒想到查到最後線索就在這裡斷了。
謝琅望著老人遠去的背影,低聲道:“看來徐太守真的是清白的。”
禾晏一聽這話突然心裡就不舒服了,一回秦府,禾晏徑直跟著顧辭回房,將門一關,她便忍不住:“你既肯這樣不辭辛苦替徐太守翻案,當初為何要冤枉我爹!就因為徐太守是魏王妃的哥哥嗎?還是因為你拿人家的手短!”
顧辭一路心煩意亂,此刻並不想同她吵架,只道:“兩件事不一樣,你出去,讓我想些事情。”
禾晏不聽話是出了名的,更何況爹的事她一直很想要個說法,便繼續道:“怎麼不一樣?我爹是真正的清官,那徐太守除卻這次的事,你敢保證他兩袖清風?我看就是你們蛇鼠一窩,官官相護,剷除異己!”禾晏越說越氣,將手上的金鐲子摘下狠狠朝顧辭摔去。
鐲子撞在他的身上,而後沉重落在地上,聲響駭人。
“秦禾晏!”顧辭的目光一凜。
禾晏紅著眼睛道:“我就是想不通!你不乾淨,那你貪你的,我爹又沒礙著你什麼,你憑什麼那麼對他?”
其實顧辭一早知道因為秦裕的事禾晏始終對他耿耿於懷,他也知道這丫頭說想皇上辦了他並不是戲言,卻從未見過這樣的秦禾晏。
他盯住她的眼睛半晌,終是開口道:“你真想知道?”
禾晏咬牙點頭,她倒是想看看他如何自圓其說!
顧辭眼底並不見絲毫愧疚,他的目光掃一眼地上的鐲子,淡聲道:“先撿起來。”
禾晏心中尚有怒意,看他如此輕描淡寫更是怒不可遏,愣是站著不動。顧辭見她如此,也不與她糾纏,揚聲道:“謝琅,把她給本相帶出去!”
房門很快被推開,禾晏心底一驚,也來不及回頭忙彎腰將鐲子撿起來,說得有些發狠:“撿了!”
他的眸華淡掃,眼底已是滿意,便朝謝琅揮揮手示意他退下。禾晏鬆了口氣,見他已坐下,傾身將她拉過去,親自將鐲子重新給她戴上,言語間聽不出怒意:“要說貪官奸臣也是一門學問。只貪不作,實乃下策,便是蠢。邊貪邊作,只是中策,勉強算作不笨。貪歸貪,作要作,上下其手,上敬下慰,黑白自通,此乃長久之計。”
禾晏聽得快吐了,就一貪官汙吏,還洋洋灑灑這麼多大道理!
她咬著牙:“你有臉誇自己聰明嗎?”
他清淺一笑,墨瞳睨著她道:“那我且問你,皇上設立各司官職所為何事?”
禾晏瞪著他:“自是為國辦事,為民請命!”
他點頭:“那本相難道沒有做到?”
禾晏被他說得一噎,隨即才道:“那你也不能貪!”
他輕笑:“這是願打願挨的事,我從未向誰伸手,人家願給,我又為何不要?”
她氣得將手從他掌心抽出,惡狠狠道:“貪就是不對!我爹就不貪,我爹就是個正直的好官!”
“錯。”他被她一本正經兩眼通紅的樣子逗得想笑,“你爹只能說是個好人,卻不是個好官。”
禾晏的眼睛撐得越發大了,才要反駁,他已繼續道:“為皇上辦事是要辦漂亮事,倘若你爹辦事不漂亮,誰管他貪沒貪,正直與否?既然有比你爹更有能力的人在,皇上為何要退而求其次選一個空有清官名號實則能力不足的人?”
禾晏愣在原地,一時間竟無言以對。
他又道:“皇上是明君,也愛惜人才,這才只將你爹貶去遼州,即便他不貪,也希望他能懂得為官之道。你爺爺雖愛子心切,但其中道理你以為他當真不明白?”提及秦秉,顧辭的臉色有些奇怪,他隨即又一笑,道,“若真不明白,他怎會同意我住在府上。”
是人都會生氣,卻仍懂得深明大義,這是他認識的秦秉。禾晏原本怒氣衝衝想要同他理論的,卻不想到頭來竟然被他教育一番,不免心中鬱悶。
顧辭見她不說話,他也不在意,起身行至桌邊磨墨。待禾晏再看,見他已滿滿寫了兩頁信紙,不必問也知定是要送回京的。
禾晏雖魯莽,卻也知事有輕重緩急,悄然往前幾步,免不了開口道:“線索斷了,這一趟青州算是白來了。”
顧辭奮筆疾書幾行字,繼而放下筆,二人很有默契地並不再提秦裕的事。他將信摺好放入信封,低聲道:“我回來又想了想,徐太守也許還真的並不清白。倘若是魏王暗中屯糧,兜了這麼大一個圈子也不無可能。但至少這一趟確定了一件事。”
“什麼事?”
他的眸瞳一緊:“有人懷有異心。”
異心……他是指謀反?
禾晏大驚失色,糧食已出了城,去向皆有可能,那麼各位王爺、甚至是京中權貴大臣,誰都有可能是幕後推手!
顧辭將信封糊上,蹙眉道:“皇上原是想我暗中查雲記,不想倒是有這意外發現。”
“雲和呢?”
他搖頭道:“雲記並未牽涉其內,雲和答應繼續放糧救災。”
禾晏一怔,倘若與雲和有關,他拿了糧又救災,豈不是白忙活一場?她的心裡有些亂:“那這件事就不查了?”追美兵王
顧辭遺憾搖頭道:“已是無從下手。搜查魏王府,眼下襬明不可能有結果。出了青州城,查哪位王爺?沒有證據,即便是皇上也不能擅自下令翻查。先回京再說。”
聽他突然道出“回京”,禾晏心下並無準備,一想起又要離開青州,不免心中不捨。
顧辭看她臉色便猜中禾晏的心思,想了想,到底有些心軟:“會再在青州待上一兩天,你若有哪裡想去的,讓謝琅陪你去。”
禾晏不快道:“青州我哪裡都熟,不需要人陪。”
他已開啟門,招呼謝琅過來,將信交給謝琅,又回頭朝禾晏道:“沒有謝琅陪著,哪裡也不許去。”
禾晏瞥看謝琅陰沉的臉,扭頭便出去道:“不去就不去!”
“哎,小姐,小姐……”外頭瓊兒急急追上禾晏的步子。
謝琅將目光收回道:“大人明知屬下同她兩看生厭,何苦叫屬下陪同?”
顧辭望著那抹嬌小身影微微一嘆,叫謝琅陪同自是想確保她的安全,只可惜這件事他卻無法挑明瞭說。
算是……私事。
皇上將禾晏調至他身邊時只交代了一件事,可打可罰,但要活著。
…………
這一日對禾晏來說,唯一值得高興的一件事是秦裕寫了家書回來。秦秉臉上也難得見了笑容,秦裕信中說在遼州一切安好,讓家裡不必掛心。
後來秦秉回信的時候,禾晏趁機給大哥寫了一份信,讓家丁一併給放在秦秉的信裡送出去。信裡也沒多少話,就是和秦禾風道歉的,禾晏還精心挑選了一支金釵送給蘇靜芸。
傍晚顧辭收到魏王的請帖,說是明日請顧辭去看戲,順便把秦秉和禾晏一起請了。
秦秉藉口身體不便沒有去,禾晏對聽戲也並不感興趣,卻被顧辭硬生生給拉著走了,好像生怕她趁他不注意就溜出去玩似的。
這是禾晏回青州第三次見容世鈞了,卻仍未見世子夫人。
看戲的時候容世鈞坐在禾晏邊上,他笑著道:“女人最重要便是相夫教子,何必出來拋頭露面。”
禾晏不答話,狠狠踢了他一腳。
容世鈞痛得大叫一聲,正逢臺上高.潮,誰也沒在意臺下的異常。
禾晏正得意,回眸便見謝琅匆匆穿過人群過來,他的臉色鐵青一片,禾晏不免斂起了笑。謝琅附於顧辭耳邊低語一番,顧辭猛地站了起來。
“顧大人?”魏王正看得高興,顯然對顧辭這一舉動不太高興,“顧大人不會看得正起勁要掃興吧?”
顧辭睨了禾晏一眼,丟下一句“皇上急詔”便匆匆離去。
禾晏忙追著他出去。
上了馬車,她才問他:“皇上怎突然急詔你回去?發生什麼事了?”
一路回秦府,顧辭也不答,謝琅的臉色比顧辭的還要難看幾分,禾晏看了都沒心思調侃他了。
匆忙收拾了東西就走,禾晏都沒來得及和秦秉多說幾句話,直到馬車出了城,顧辭才將手中密件開啟。
禾晏探身過去:“寫了什麼?”
他將密件揉在掌心中,冷聲道:“是太后娘娘密旨,皇上病重,召我速回。”
禾晏一時沒反應過來,馬車突然一個顛簸,她下意識扶住車沿,突然想起什麼:“也許……也許皇上逗你玩呢?”上回容祁還逼她代寫家書給晉王謊稱自己病重呢,就為了逼晉王回來!
顧辭的眉心緊蹙,低頭思忖著事情並不說話,弄得禾晏心裡也著急起來。
其實她明白的,晉王之於容祁是兄長,他騙晉王只是出於弟弟對於兄長的撒嬌,但對顧辭絕非一樣。
他不可能,也不會。
她只是想安慰自己,皇上病重,丞相若無法及時回京,一旦訊息洩露,怕京中局勢不穩。
顧辭沉默半日,只開口說了一句話:“把馬車棄了。”
騎馬才能更快回京。
…………
廊下,女子輕盈身影急移,腰際飄帶隨風揚起。男子正負手站在院中九曲橋上賞荷,聞得腳步聲他才回過頭來輕笑:“阿婧,何事慌張?”
阿婧立於雲和身後,低聲道:“有人瞧見顧大人出城了。”
“又出城?”雲和淺笑,“這次去哪裡?”
阿婧搖頭道:“公子,是離開青州,他將行李都帶上了。”
雲和略微一驚,側目道:“回京?”
阿婧點頭:“應該是。”
“這樣急……”雲和喃喃一句,回眸望著遠處碧色天空,片刻,才聞得他道,“阿婧,備馬。”
…………
這一路快馬加鞭,顧辭與禾晏到達京城那日正值初暮,未來得及回府便匆匆入宮。
禾晏一路跟著顧辭跑得狼狽,見周富已將顧辭迎入內,她扶著乾承宮外的白玉蘭幹喘了幾口氣,這才重新抬步跑上去。
“禾晏姑娘!”素顏端了水盆出來,見了禾晏忙過來打招呼。禾晏的目光看向內殿,急著問:“皇上怎麼樣?病得很嚴重嗎?”
素顏嘆了口氣,低聲道:“每日吃藥也不見好,哦,太后娘娘在裡頭。”
素顏出去了,禾晏遲疑了下往前走了幾步,卻見周富帶著人退出來,她止住了步子,只好跟著出去。
殿外起了一陣冷風,禾晏拉緊了衣衫抬眸望向殿內,裡頭依舊燈火輝煌,卻靜謐得有些詭異。
說不清她在外頭等了多久才見周富迎至門口,禾晏定睛看去,原來是太后出來了。她同周富公公說了兩句,便扶著竹盈的手走下臺階來。
素顏說這些日子太后時常夜裡來陪著皇上,禾晏見她消瘦不少,眼角的皺紋似更深了。
她低頭退至一側行了禮,太后的目光朝她看來,隨即露出一抹笑意:“哦,原來是禾晏啊。”
禾晏見她朝轎子走去,想了想,終於鼓起勇氣追上前:“太后娘娘,奴婢有話想說。”
太后蹙眉回過頭來,禾晏下意識地壓低了聲音:“您和太皇太后一樣討厭丞相大人,為何要暗中通知他回來?”
當時她只急著容祁病重的事,這件事也是方才在殿外吹風時想明白的,容祁病中將顧辭召回來,豈非拱手將實權交給他嗎?
太后鬆開了竹盈的手走到禾晏面前,禾晏緊張地低下頭,面前之人卻並未生氣,嘆息道:“哀家也是怕局勢不穩,再怎麼說,丞相也始終不姓容。”
但倘若被哪位王爺佔了先機,一切將無可挽回,是這個意思嗎?
太后的轎子已遠了,禾晏呆呆立在原地又回想起當初容祁對她說的那些話,凡事果真沒有絕對。你再討厭一個人,有時候也不得不妥協。
可不知為何,禾晏卻覺得,顧辭雖不算個清官,卻會是個忠臣。
素顏的聲音夾雜在風裡傳來:“禾晏姑娘,皇上宣你呢!”
禾晏來不及整理妝容便匆匆進去。逆世狂女,極品公主很無良
滿室藥香瀰漫,龍床前輕紗幔帳直垂,顧辭一臉鐵青坐在邊上,聽到聲音回頭看了禾晏一眼。
禾晏上前行了禮,見顧辭貼近紗帳,容祁的聲音輕弱:“丞相先回吧,今日留她陪朕說說話。”
顧辭悄然又睨她一眼,這才點頭道:“是,臣明日再來。”
素顏送顧辭出去,禾晏卻躊躇在龍榻前良久,直到容祁的聲音傳來:“不過來?”
她走上前,遲疑了下才掀開帷幔,他的氣色極差,真的病了。
禾晏握著紗帳的手不自覺地緊了緊,喉頭有些澀,不知為何就道了句:“表叔你瘦了。”
他輕笑道:“禾晏你胖了。”
嗤……
她忍不住笑了,私下無人時,她總覺得他不像個皇上。
容祁舒眉笑道:“朕病以來,人人都哭喪著一張臉,只有你見了朕會笑,怨不得朕喜歡同你說話。”
禾晏有些笑不出來,可聽他這樣說,又覺得不笑不夠意思,於是繼續咧嘴道:“你說話好笑。”
“好笑嗎?”
“嗯。”
“哪裡好笑?”
“……”
“你怎麼不笑了?”
禾晏其實眼睛有些發酸,忍住哽咽道:“表叔怎麼就病了?”
他似是認真想了想,抱怨道:“一定是丞相離京太久,朕太過忙碌所致,所以說,朕真是離不開他。現在他回來了,朕養兩天就好了。”
聽他說話都費力,哪裡這樣輕巧養兩天就好了?
他的手指在禾晏手背上敲了敲:“沒找到丞相收受賄賂的證據?”
禾晏一聽氣就來了:“就算我找到你也不會辦他!”
他卻是笑了:“你總算明白這個道理。”
是,她明白了,這一趟青州她明白了太多的事情。顧辭的話,容祁的話,太后的話,她有時候只是不想去懂罷了。
總覺得他們的世界太複雜,可她想要的簡單生活早已回不去。
他疲憊地閉上眼睛,禾晏不免脫口問他:“晉王知道嗎?”
“沒告訴他。”
“你不想他來看你嗎?”
“有什麼好看的,朕身邊不缺人照顧。”
那時因為生氣,不惜裝病也要逼晉王回京,如今真的病了,他卻是不想讓晉王擔心。他偶爾的孩子氣,偶爾的冷漠,禾晏像是忽然就懂了。
他就是這樣,有時會把人氣到發瘋,說起話來看似不靠譜,禾晏卻不得不承認,他是她離開青州後最好的老師,在不經意間教會了她太多的東西。
“坐下。”他指了指床榻,“跟朕說說青州的事。”
禾晏吃了一驚,顧辭也沒敢坐他的床邊,邊上的椅子還擱著呢,她見他又指了指,心一橫便坐下了:“表叔想先聽糧倉走水的事,還是雲府的事?”
他驀然睜眼望著她,低笑道:“這些丞相會說,朕要聽你說趣事兒。”
禾晏一聽就蔫兒了,哪有什麼趣事兒,全是她的倒黴事。不過念在他病中,禾晏只能都講了,他一直笑,似乎心情很不錯。
後來素顏帶著兩個宮女搬了張琴進來,說是前幾日拿去修理的,禾晏回頭看一眼,便聽容祁道:“彈一曲。”
禾晏只能硬著頭皮彈了,琴藝完全沒有進步,反正她早就無才便是德了。
彈到一半實在結巴得彈不下去,抬眸時見容祁早就睡了,怪不得都沒聽他嫌棄的聲音。她躡手躡腳走到他床邊替他蓋好被子,周富公公帶了太醫進來。
禾晏跟周富出去,便忍不住道:“皇上不是一直有吃藥嗎?”
周富黯然道:“藥沒有問題,卻不知為何就病了,總說胸悶無力,一日裡有大半日的時間睡著,太醫說皇上氣虛體弱,別的也再查不出來。”
“那太醫……我怎麼沒見過?”
周富道:“簡大人是新上任的,姑娘沒見過也屬正常。”
禾晏聽得七上八下,總覺得容祁病得突然,又聽聞說新換了太醫,心中的不安越發地甚了。
禾晏原本出了寢殿想找人打聽太醫簡遠的事,卻不想才走到外頭便見容禮風風火火地來了:“我一聽說你回來就來了!”
二人再見面,早將先前的爭吵忘了。禾晏一把將容禮拉至僻靜處,低聲問:“皇上生病的事你怎麼不告訴丞相?”容禮的臉色微變,不悅道:“皇祖母忌諱皇上寵信丞相你難道不知道?”
這事禾晏自然知道,也不同他爭論,只轉口問:“怎麼好端端換了太醫?”
容禮本能地朝乾承宮看一眼道:“原本給皇上看病的太醫告老還鄉了,便給皇上推薦了最得意的門生,怎麼突然問這個?”
“皇上信他?”
“自然,否則怎會讓他醫治?”容禮似想到了什麼,訝然道,“你不會懷疑太醫有問題吧?”
禾晏瞪著他道:“你不覺得皇上病得蹊蹺?”
容禮嘆了口氣道:“皇上身體一直不大好,像這次這樣病也不是頭一次,你是今年入宮的,所以不知道罷了。”
容祁以前的事,禾晏自是不知道的,不過看容禮的樣子不像是騙人。
退一萬步說,若皇上的病是人為,如今皇宮之內也必不會這般風平浪靜。
…………
顧辭回丞相府的頭一晚便失眠了,這一路很多事轉在他的心裡,失蹤的糧食,容祁的病……可卻還有一件事,照理說不該是他上心的事,卻一直反反覆覆出現在他的腦海。
皇上留下禾晏說話,是要將她要回去嗎?
他翻身下了床,將窗戶推開,外頭月華如水,難得的寧靜,他心底卻動盪。
其實容祁將禾晏放在他身邊是為了什麼他並非不知,只是這麼長時間有個丫頭跟著,吵著,他像是習慣了。
倘若皇上真的要回秦禾晏,他只是臣子,沒辦法說不。
但,會不捨。
他下意識地撫上胸口,心跳的感覺透過掌心,竟是越來越快。
他微微皺眉,這是從未有過的感覺,這樣的奇妙又說不出的難受。
…………
禾晏再次回容祁寢殿門口時,遠遠便瞧見一抹熟悉的身影。
近了她才知道原來是沈琉璃來了,怪不得湘湘在外面。
湘湘對著禾晏的態度沒有往常的熱情了,禾晏知道是為了沈琉璃的事,她心裡到底是愧疚的,畢竟是她答應的沒做到就離開了京城。
沈琉璃在裡面待的時間並不長,禾晏再見她時不免有些驚訝,她已盤了發,換上華貴宮裝,再不是從前嬌美靜好的千金小姐了,看著更加成熟美麗了。
“貴妃娘娘。”禾晏低頭行禮。千尋為你迷糊九公主
沈琉璃忙上前握住她的手:“可算回來了!”
那日滿臉淚痕的沈琉璃還印在禾晏的腦海,她的喉嚨有些難受:“表姐,對不起。”
沈琉璃略蹙眉,搖頭道:“別說對不起,那日我也有錯,不該朝你發火的。這些日子我也想通了,該留該走,都是命。皇上他……是個好人,他沒有逼我。”
“表姐……”
“幹什麼一副要哭的樣子?”她捏了捏禾晏的臉,身上帶著好聞的香氣靠近她,“我現在不知道多好,有身份有權力,我過得很好。”
好什麼?她的眼睛那樣亮,都已經出賣她了。
禾晏卻沒有戳破,吸著鼻子道:“若有誰敢欺負你,我一定不放過他!”
沈琉璃笑了。
二人站在外頭又說了會兒話,才依依不捨地分開。
望著沈琉璃的背影,禾晏卻再笑不出來了,她知道沈琉璃並不是重新振作了,她不過是無奈地接受了現實,而這一切,都是她的過錯。
在容祁床邊守了一夜。
周富公公進來了兩次,快午時又進來了,禾晏一問才知原來是顧辭早來了,在外頭候著,容祁卻一直未醒。
“皇上每日睡得這樣晚嗎?”禾晏摸了摸容祁的手背,並沒有發燒。
周富搖頭道:“雖每日都醒得晚,卻沒有這樣晚過。素顏,讓簡大人來一趟。”
素顏應聲下去了,周富說要去招呼丞相。
禾晏盯住容祁的臉看了半天,她也不知怎的手就癢了,俯身過去輕輕拍拍容祁的臉,一面叫道:“表叔,表叔……”
他不動,禾晏的心裡也癢了,一時間忘了**之人的身份,往他的手臂上便是狠狠掐了一把。
容祁本能地蹙眉,低吟一聲徐徐睜開眼睛。
禾晏的笑容快裂到嘴角了:“表叔,你醒了!”
“秦禾晏!”他的聲音不大,就這樣看著她。這丫頭真是越來越大膽了,從沒有人敢用這樣的方式叫醒他。他無力抓住她的手指,“你手還要嗎?”
禾晏見他醒來心裡高興,被他這樣一問才意識到壞事了。她忙縮手道:“我……我是想起以前我爹常說,睡太多不好,睡得越多人越累。”
他淺笑道:“難道朕是睡太多才病的?”
禾晏順著他:“嗯,早睡早起,強身健體!”她將紗帳掛上.床鉤,低頭問他,“餓嗎?”
他搖頭,禾晏又道:“這屋子裡這麼悶,空氣也不新鮮,病自然難好,不如出去透透氣?”
他無奈地眨了眨眼睛道:“朕沒力氣下床,怎麼出去?”
“有轎子啊。”禾晏急著道,“丞相大人在外頭,我們都能扶著你。”
他的眼底有笑,思忖片刻才開口:“給朕找身好看的衣服。”
禾晏用力點頭開始翻箱倒櫃,容祁側目望著她的背影不免出笑,渾身無力,整個人很不舒服,但就是說不清為什麼,看見她,他的心情很好。
這丫頭總不按常理出牌,他卻生氣不起來。
周富帶著太醫來了,聽說容祁要出去,周富嚇得臉色慘白,好說歹說也要攔著。
容祁的手腕置於太醫指腹下,嗤笑道:“朕都半死不活了,也不至於更差,讓丞相進來。”
顧辭的臉色也不好,一把抓住禾晏的手臂喝斥她道:“你瘋了!出的什麼餿主意!”
禾晏沒好氣推開他,容祁也不想成天躺在**,她看出來了,偏偏他們都不懂。她抱著衣服走到龍床邊,笑著問:“皇上這身好看嗎?”
容祁點頭,禾晏彎腰將衣服放下,打算叫宮女上前幫忙更衣,側臉時正好瞧見簡遠。生的眉清目秀,禾晏是頭一次看得這樣清楚,沒料到是這樣白淨年輕的人。
周富公公還在小心規勸,一直不做聲的太醫突然說了句:“皇上出去走走也好,臣會遠遠跟著。”禾晏對他的印象一直不算好,此刻卻是有些感激。
…………
御駕行至御花園停了,宮人們都遠遠退開,禾晏將簾子都掛起來,容祁靠在御駕內,周圍的視野也開闊了。
他閉上眼淺淺吸了口氣道:“比起你倆在青州看到的景色如何?”
禾晏輕笑:“自然各有千秋。”
他睜開眼來,明媚陽光照得他的臉色越發蒼白。他的目光看向顧辭,低聲道:“說吧。”
顧辭正了色,將青州所見一一道來。
“有人屯糧欲起事,皇上卻在這個時候病了……”顧辭目光犀利,言語之間另有所指。
禾晏心頭一跳,顧辭和她一樣懷疑容祁的病!
容祁卻搖頭:“朕是舊疾,並無別的病症。”
“但卻沒有哪次這樣嚴重,否則太后娘娘也不會召臣回京。”顧辭一針見血,“所有太醫都問診了嗎?”
容祁應聲:“太醫院沒有問題。”他的聲音低下去,禾晏忙扶住他,他似有些支撐不住,卻仍是勉強打起精神,“朕也覺得有些奇怪,朕……朕吃什麼藥都不見效。”
禾晏驚訝問:“是藥有問題?”
他仍是搖頭,明顯感覺到他的氣息弱了,禾晏急著叫他:“皇上,皇上!”
他望出來,見她的人影開始模糊,勉力吐了口氣道:“有些難受。”
顧辭示意遠處的太醫趕緊上前,他的臉色沉得厲害,禾晏突然回眸看向他,似要說什麼,他已搶先一步道:“我有事先出宮,你留在皇上身邊照顧,必須寸步不離!每日乾承宮發生什麼事,來過多少人,一字不漏向我彙報!”
禾晏趕緊應下,目光掃過漸漸圍過來的一群人,每個人臉上都是擔憂,周富公公更是嚇得快要哭了。
簡遠的聲音傳來:“皇上體虛過度,是方才太過勞神,睡一會會好些。”
他卻還笑得出:“有人說睡太多也不好。”
簡遠撤了手,將他的手放入絨毯下,低頭道:“皇上小睡一會,微臣很快叫醒您。”
他終是放心地閉上眼睛,周富命人小心將御駕周圍的簾子都放下。
禾晏怔怔地盯住簡遠看,他同容祁的說話方式似乎不太像是普通君臣,雖是寥寥幾句,卻比同顧辭說話還要熟絡,有點像朋友……可她從沒聽容祁提過此人,而看顧辭的樣子,也似乎並不認得。
裡頭的呼吸聲漸漸平穩,禾晏遲疑好久,終是抬步朝簡遠走去。
"簡大人。"
"禾晏姑娘。"簡遠頗有禮節地點了點頭。
禾晏定定睨著面前之人,他的膚色白皙,清麗似少女,她再靠近一些,簡遠似乎有些尷尬地退了一步,禾晏的表情嚴肅:"奴婢沒見過比大人還年輕的太醫,不知大人為何選擇入宮?"
"姑娘想說什麼?"他警覺看著禾晏。
禾晏看向周富道:"給皇上換個熟悉的老太醫。"她不顧周富震驚的樣子,朝簡遠道,"有什麼問題大人可以直接問丞相大人。"
容祁信他,她卻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