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章 謀嫁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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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9章 謀嫁天下
ps:上一章我將丫環瓊兒寫成了纖魚,特此更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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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
禾晏呆了片刻,這才顫抖伸手過去,摸了摸他的臉。
是這樣真實溫暖。
“容禮……”是容禮,真的是他燔!
容禮挑挑眉,笑道:“是我。”他也摸摸她的臉,蹙眉道,“瘦成這樣,你是幾個意思?”
她忍不住哭著從他身後抱住他,哭著哭著,又笑:“表叔沒有騙我,他真的沒有殺你!你沒死,太好了,真的太好了!”她笑著笑著,又開始掐他,打他,“你既活著,為何不來見我!為何到了現在才讓我知道?”
容禮被她掐得噝噝地叫,只能抓住她的兩隻手道:“不死也快被你掐死了,你還不住手!”
禾晏心中有氣:“我就是想要掐死你!”
他由著她發洩,乾脆鬆了手,禾晏卻又不掐下去了,她再次抱住他,臉頰貼著他的後背捨不得放:“容禮你告訴我這一切都是真的,不是我在做夢,快告訴我。啊!”
禾晏本能地捂住手背,那一個笑道:“痛吧?不是夢吧?”
“你為什麼掐我?”
“掐你你才知道痛。”他一笑,一夾馬腹重新上路。
禾晏小心拽著他的衣服,輕聲道:“我聽說皇上將你和你父王都賜了毒酒,還是晉王親自監刑,皇上到底怎麼把你救下的?”
許是提及了定王,隔了片刻,才聞得容禮開口道:“我並未上刑場。”
禾晏驚道:“怎麼可能?晉王豈是這樣好騙的?”
他嗤聲道:“你該聽說過易容術。”他一頓,話語低了些,“你師姐醫術高明,易容對她來說不是難事。”
是簡沅!
禾晏猛地看向容禮,他笑容慘淡:“她還不知道。”
禾晏自是明白他指的是謝琅的事,忽而不知該說些什麼。是容禮殺謝琅,而簡沅卻救了容禮……
“替代我的人據說是個穢亂後宮的死囚,我並不知到底是誰。”容禮回頭看著她道,“我知道是你替我求情,禾晏,謝謝。”
禾晏一時間說不出話來,她的確是替他求過情,可沈琉璃也求過,但她不知要不要告訴容禮。
沈琉璃已死,容禮一顆真心早是錯付。
“怎麼不說話?你不是怕我以身相許吧?”他半開玩笑看著她。
禾晏尷尬回神,勉強笑道:“沒什麼,你離開京城後就一直住在九華山嗎?”
卻不想,容禮卻道:“我不算住在九華山。”
禾晏蹙眉:“什麼意思?”現在他們不是正上山嗎?
容禮將她的臉轉向旁邊,淺笑道:“你看,這還是上山的路嗎?”
禾晏震驚地看著兩旁往後退去的綠色景緻,這才發現原來他們不知何時已轉出了上山的小道,早已行了另外一條小路。
容禮的話傳來:“半山腰有一座簡單庭院,我一直在那裡落腳。知你在青州過得不好,這才想你過來住一段日子。”
如今容禮已死,他的確不好以他的名義寫信與她,借用九華山的名義正好。
因她還是常千鶴的徒弟。
馬駒已徐徐慢下來,容禮翻身下馬,禾晏朝前看去,果真見前面有一座庭院,外面一圈翠色籬笆環繞。
“下來吧。”容禮將手遞給禾晏。
禾晏握住他的手下馬,她不覺一笑:“師父竟捨得將這樣清淨美麗的一個地方讓給你!”
他輕笑道:“是啊,太清淨了,這樣的地方沒有你秦禾晏怎能算仙境!”
她嗔怒瞪他:“算你識相!”
禾晏推開他朝前走去,容禮輕快跟上:“不過沒想到你這樣快就來了。”
她略一滯,很快又笑道:“我爹想我嫁人,我自然得跑得遠遠的。”
“嫁人?”容禮的眼睛撐大,“嫁給誰?”
“我懶得問!”她行至籬笆前,忽而又轉身看向容禮道,“那你呢,打算一輩子都在這裡,從此以後不娶妻生子了嗎?”
他一挑眉,笑道:“莫非你想嫁給我?”
禾晏臉色一變,咬牙道:“你想的美!”
容禮嘆息一聲,道:“我的確想得很美,看來這輩子我註定只能是你的兄弟了,哎……”
禾晏知他在開玩笑,便不願理會他,推開籬笆門往內走去:“既然我都來了,你還不帶我進去參觀參觀嗎?”
容禮卻止住了步子,含笑看著她進去,他也終於還能為她做一件事。
“禾晏,希望你還能回到以前那個樣子。”他低低一笑,並沒有跟著入內。
禾晏推開.房門,裡面整理得很整齊,地上桌下都一塵不染,真沒想到容禮還行的!
“哎,我住哪間?這一間,還是那一間?”禾晏回頭,身後空空如也。
她不自覺地皺眉,轉身出去,容禮竟然不見了!
“容禮!容禮!”禾晏找了一圈也不見人,禾晏的目光看向挨著的另一間屋子,難道躲進屋子裡了?
禾晏快步上前,一把推開門,輕薄紗帳後,果真隱約瞧見一抹人影坐在窗邊,輕風吹得紗帳搖曳,禾晏氣沖沖跑上去,嗔怒道:“容禮,你到底什麼意思?這樣很好玩嗎?”
撥開面前紗帳,面前之人徐徐轉過臉來,溫柔笑靨一如當日。
他的薄脣微啟,輕弱喚她:“禾晏。”
“大……大人……”她的聲音有些顫抖。
顧辭清淺一笑:“還叫我大人。”
他找她招手,禾晏不自覺地走上前,他的手撫上她的臉龐,指腹略帶粗糙,磨得她好疼。
她不爭氣地哭起來,隨即出手狠狠地掐了他一把。
顧辭吃痛蹙眉:“怎一見面就掐我?”
她哭得更厲害,口齒不清道:“因為我怕痛,所以只能掐你!”
她好怕,怕面前之人是自己的幻想,怕心痛。
他心疼握住她冰冷顫抖的手,貼上自己的臉,笑言:“不是夢,我就在這裡。其實不是容禮要見你,是我想見你。”
是他……竟然會是他!
禾晏的心口一窒,突然就憤怒起來,她將手抽出來,含淚道:“你們一個個都這樣,沒死卻這麼久不告訴我!是不是……是不是一切都是假的?你生病是假,你死是假,他們所有人都知道,唯獨我不知道?”
“禾晏……”他再次伸手拉住她,禾晏氣得用力一把將他推開,他竟是沒有拉住敞椅扶手,一下子被她推倒在地上。
桌椅撞出聲響,外面有腳步聲傳至,隨即聞得簡沅緊張道:“禾晏,你幹什麼?”她疾步上前扶住顧辭,回頭道,“我和師父好不容易將他的命撿回來,你是真想他死嗎?”
禾晏被她喝得愣住,她……她以為他騙她的。
顧辭的呼吸有些沉,他徐徐搖頭道:“不關她的事,簡姑娘,扶我起來。”
禾晏看著簡沅小心扶他起來,她忙快步上前,欲伸手去扶他,缺又不敢,便空垂著手顫聲道:“大人的病……真不是裝的嗎?”
簡沅回頭看她道:“自然不是假的,你當晉王派來的張太醫是吃素的嗎?師父可是大方將他珍藏多年的千年人参都拿出來了,他這幾日才稍稍好些,你怎就這樣沒有眼力?”
她怎是沒有眼力,她是氣糊塗了!
“別怪她了。”顧辭扶著敞椅把手坐下,又含笑看著禾晏道,“傻愣著作何?過來。”
禾晏愣著不敢往前,簡沅推她往前,一面又道:“這一切都是真的,他沒有騙你,此前除了皇上,誰都不知道,我也不知道。”
皇上……
禾晏聽得有些糊塗,顧辭一眼便知她迷糊了,他略一笑,朝簡沅道:“這裡沒事了,簡姑娘先回去吧。”
簡沅自知他們兩個有話要說,點頭便出去。
房門悄然關上,顧辭才低聲道:“當日我若不死,晉王是絕對不會讓我離開,我也的確是抱了必死的決心,不讓你們告訴皇上,的確是不想皇上為難,卻不想,皇上心如明鏡,早已洞悉一切。”
聽他一一道來,禾晏瞬間如醍醐灌頂,她的眼睛猛地撐大,脫口道:“那日皇上去相府,不是找你下棋敘舊的?”
他卻淺笑道:“自然也有下棋敘舊,只是皇上早早猜到晉王不看著我死不會罷休,所以他離開之時,留了一顆龜息丹給我。只要服下龜息丹,十二時辰內必將脈搏氣息全無。晉王為人多疑,又每日派張太醫前來替我把脈,我若突然死了,他定會起疑心。皇上便要我賭一把。”
禾晏不自覺地屏住呼吸,容祁要他賭一把,在他病情極重時服下龜息丹才不會引起晉王懷疑,可一旦到那時,他的身體已到極致,最後能不能撿回一條命也是未知。
一個不慎,便真的是天人永隔。
是以簡沅才要說顧辭的命是她和常千鶴千方百計給撿回來的。
“是容禮帶你離京的?”禾晏的聲音顫抖,他伸手握住她同樣顫抖的手,微微用力將她拉至身邊。
他仍是清淺道:“那時候除了皇上與我,還沒有別人知曉此事,晉王日夜監視相府,只有容禮能將我帶出京城。因為晉王不會防他。”
晉王防誰也不會防死人。
禾晏震驚無比,怎麼也沒想到容祁不聲不響,卻是暗中將事情安排得這樣縝密。
“那你為何不告訴我?”她忍住眼淚看著他。
他卻道:“怕你知道後騙不過晉王,也怕……怕你最後空歡喜一場。”他若挺不過來,那麼,長痛不如短痛。
禾晏反握住他的手,上前半跪在他身側,揚起小臉問:“那現在,都好了嗎?”
他卻是笑:“常掌門很疼你,怕你傷心才盡心盡力地醫治我。”
禾晏含淚笑道:“他嫌我沒同他學女紅呢!”
二人正說著,外頭突然傳來“砰”的一聲巨響,禾晏吃了一驚,她朝顧辭對視一眼,外頭又傳來聲音,禾晏忙起身跑出去。
不過才一會不見的簡沅和容禮竟然打起來了!
禾晏出去時,正巧見容禮往後退了幾步,他深吸一口氣,嘴角已見血絲。
“住手!”禾晏上前攔在容禮面前,朝簡沅道,“師姐,這到底怎麼了?”
簡沅的眼底明顯有殺氣,她直指向容禮道:“他說是他殺了師兄,我一直以為是魏王世子,卻沒想到是他!禾晏,是他殺了師兄!竟然是他!你給我讓開!”
禾晏心中一驚,謝琅的事,終是東窗事發了!
身後容禮開口道:“禾晏,你讓開,人的確是我殺的,沒什麼好遮掩的了。”他殺了謝琅,簡沅殺了容世鈞,原本容禮以為是他更恨的。
可自從得知是簡沅救他出死牢後,他才覺得可笑,世上竟還有這麼可笑的事情!他殺她摯愛,她卻救了他!
離京之後,他曾想過要坦白,只那時顧辭生死未卜,禾晏也不知能不能與他們見上面,他終是選擇了沉默。
事到如今,他若再做個縮頭烏龜,那便不算是個男人了。
所以在看到禾晏與顧辭團聚後,他將事實真相告訴了簡沅。
簡沅果真想就此殺了他。
禾晏一聽容禮的話,自然就聯絡起了一切,這件事容禮的確理虧,可是眼下要她眼睜睜地看著簡沅殺容禮,她怎可能做得到?
“師姐,有話好好說,其實……”
“禾晏,你讓開!”禾晏的話未說完,便被容禮用力一把推開。
簡沅見此,運氣將手中三枚銀針射向容禮。容禮分明瞧見卻不打算再躲,禾晏失聲道:“容禮,不要!”
禾晏來不及站起來,耳畔卻有一陣疾風吹過,她尚未來得及反應,便見那三枚銀針並未射中容禮,似有什麼東西從禾晏身後飛來,銀針“唰唰”都射了上去。
待那東西掉落,眾人才震驚。
禾晏卻一眼就認出來了,顧辭厚顏無恥地從她手中奪走的荷包!
“大人!”她猛地回過頭去。
顧辭一手扶著門框,卻已是站立不住,半膝跪下,捂胸便“哇”的吐出一大口血。
“大人!”禾晏嚇得臉色蒼白,連滾帶爬朝他跑去,害怕地扶住他問,“你怎麼樣?到底怎麼樣?”
容禮亦是吃了一驚。
簡沅本能地朝顧辭走去,她的臉色很是難看,一面伸手向他道:“你竟敢運氣,你真是不想活了嗎?”
顧辭卻不讓她把脈,將手移開,喘息道:“謝琅一事,我也有錯。”簡沅欲開口,卻被他制止,“容禮殺他,我早知道,是我瞞著你。”
禾晏心中害怕,怕簡沅怒意上來連顧辭也會下手,忙擋身在顧辭面前,咬牙道:“不關他的事,是我的錯,是我要他瞞著的,師姐,一切都是我的錯!”
簡沅不可置信地看著面前二人,空垂的手不自覺地顫抖起來。
顧辭費力推開禾晏,目光坦蕩看著簡沅,道:“容禮殺你摯愛,他卻是我的恩人,今日我若看著你殺他而袖手旁觀,也就不配苟活。簡姑娘……”
“不要說了!”簡沅厲聲喝斷他的話,她的心裡很亂,容禮是殺師兄的凶手,她必須要殺了他。可他又是顧辭想要保的人,顧辭卻是師兄心存愧疚之人……那她,她到底該怎麼辦?
她的目光又看向容禮,那一個眼底並無懼意,反而是中坦蕩求死的神態,她的心口一震,當日他與謝琅各為其主,誰又能說孰對孰錯。
可是,她就是恨啊!
禾晏見她突然轉身嚇了一跳,卻聞得簡沅冷冷道:“今日我不在你們面前殺他,總有一日我也會替師兄報仇的!”
禾晏心中似被長針扎過,她惶惶然想起容祁對她說的話,他要禾晏記著,犯下死罪便莫想活得太過輕鬆。
那時她還不懂,覺得只要能活著便好,如今卻是明白了,這當中有簡沅的恨意,更有容禮此生所要揹負的深深愧疚之情。
他到底忍不住,所以才要親口說出實情,便是想引簡沅殺他。
簡沅憤然咬牙,抬步便要離去。
“師姐!”禾晏本能地叫她一聲,顧辭欲撐起身子,卻再說出一個“簡”字時,又忽然嘔出鮮血,支撐不住昏倒在禾晏懷裡。
“大人!”禾晏驚叫一聲,容禮已上前,禾晏慌忙看向將要離去的簡沅,哀求道,“師姐你別走!我求求你!師姐!”
簡沅的臉色難看到極致,內心掙扎一番,終是又回身過來。
將顧辭扶回房,禾晏焦急站在邊上看著簡沅診治,雙手不停搓著,不斷地問:“沒事吧?他會沒事吧?”
容禮將她拉至外頭,安慰道:“你這樣一停不停說話
,叫你師姐如何靜心醫治?放心,會沒事的。”
禾晏握緊容禮的手:“我怕他出事,可我也怕你有事,容禮,那時對你說的話全是氣話,我希望你能活得好好的,這樣才不枉……”
她的話至一半,忽見簡沅自房內出來,她的臉色不佳,禾晏驀地愣住了。
簡沅也不看一側的容禮,上前便一把將禾晏拖走。
“師姐……”
禾晏脫口喚她,忽然便不敢再多說一個字了。
走得遠了些,簡沅才停下步子,她回過頭來看她,禾晏心底緊張,卻聞得她突然道:“你表姐的事不必同容禮提及。”
表姐……禾晏一怔:“你指她替容禮求情的事嗎?”
簡沅冷笑一聲,道:“你以為她憑什麼替容禮求情,皇上又憑什麼會答應?”
這一問,禾晏終是答不出來。
簡沅繼續道:“你那好表姐穢亂後宮,懷上侍衛的野種,皇上是不想費心處理此等醜事,這才同意用她與那野種的命換容禮活著。”
禾晏兩隻眼睛撐得老大,不可置信地看著面前的女子,她的容色堅定,著實不像是撒謊。她又想起容禮曾提過,說是一個穢亂後宮的死囚死他死了,莫不是那姦夫嗎?
可表姐怎會這樣自暴自棄,那姦夫又是誰?
是她曾派來殺她的那個侍衛嗎?
禾晏思來想去,忽而又覺得好笑,事情已經發生,是誰又有什麼好追究的?
她的眸華落在簡沅的臉上,低低道:“師姐那樣恨他,他心儀我表姐,你若將這件事告訴他,他必定痛不欲生,你又為何阻止我說出來?”
簡沅卻冷笑:“你當我是為了他?我只是可憐沈琉璃,死者為大,我尊重她的意願。”
“謝謝。”禾晏是感激她的,只是她從未想過沈琉璃的死竟同容禮有關。
其實有時候,真相未必會比謊言好。
“禾晏……”簡沅忽而又喚她一聲,禾晏見她神情認真,以為她是要說謝琅的事,不由得整個人都緊繃了,心底思緒飛快,想著該如何應對,卻不想,簡沅一張口,竟是道,“當初大人回京時便已做下最壞打算,後來皇上賜藥,他不敢告訴你,亦是不想你空歡喜一場,你該知曉,他的病不假。”
禾晏聽著聽著,心跳微微加快,她面上卻是笑了笑,點頭道:“我知道啊,現在不是有你和師父嗎!”
簡沅面色低冷,話語亦是:“如今便是他當初害怕的那個最壞境地。”她一頓,瞧著禾晏臉上笑容緩緩退去,她依舊要說,“我與師父的醫術只能保他兩載無虞。”
禾晏驀地往後退了一步,她仍是極力堆起笑容:“師姐你別開玩笑。”
她往前跨一步,一字一句道:“他自己不知,他若知曉,定不會與你見面,是我於心不忍,同師父串通瞞了他。”
禾晏的身子一僵,聞得面前女子又道:“總想著能夠讓你們更長久一些,卻不想,我救不了師兄,依舊救不了大人。對不起,我已盡力。”
盡力就好,盡力就好……
至少他們可以歡樂地在一起,不必在京中那時一樣擔驚受怕。
至少他們還有更多一點的時間,不會如那日一樣毫無徵兆地突然離別。
禾晏沒有哭,拼命地忍住悲傷,還是笑:“師姐,這樣就很好。”
總害怕他不好,可如今得知了事實真相,禾晏卻說不清為何,反而坦然了。
“我知道,容禮的事,我沒有資格要求你一定要放過他,只因我也恨著晉王,我也想殺了晉王!”禾晏低頭一笑,道,“可我知道,倘若大人不在了,他亦不希望我那樣做。”
簡沅再沒有說話,樹葉“簌簌”聲圍繞著二人,日光零落,山間似有孤寂蔓延。
…………
在床邊守到深夜,顧辭才醒來。
禾晏忙將手中木梳收起來,俯身過去:“你醒了!別起來!”
他輕弱一笑,聽話地躺下,道:“還想著待再見,能讓你記起以前的我,也想過親自去青州接你,到底是我想多了。”
禾晏哼一聲,道:“對我來說,你就是你,以前是你,現在是你,以後還是你!”她頓一下,又笑道,“從前厭惡你當官,如今大人卻是叫順口了,改不過來!”
他嗤的笑。
她靠過去,與他額角相抵,“大人,我如今都與他人有過婚約了,你還要娶我嗎?”
他的眉目清淺,脣角帶笑:“禾晏,我如今都兩袖清風,連聘禮都沒,你還要嫁嗎?”
她笑得眉眼彎彎,伸出手環住他的身子,霸道道:“我出聘禮,我娶你!”
他笑:“我很貴。”
她亦笑:“便宜的我不要!”
“那你可得好好準備。”
“我會傾盡所有來娶你。”
他含笑擁住她略微顫抖的身
軀,幸福笑道:“我只要你,有你便足夠。”
溫熱淚水滴落在他的頸項,他蹙眉:“哭什麼?”
禾晏將小臉埋入他領口,哭著道:“這是我聽過最好聽的情話,你再說一遍讓我聽聽。”
他好笑道:“我人都在這裡,還需要聽更多的話嗎?”
她不想他瞧出她的悲傷,緊緊抱著他,咬牙道:“需要,每天都需要,一輩子都需要!”
他蹙眉:“秦禾晏,別得寸進尺。那阿瓷你休了嗎?”
禾晏一怔,這才想起他昔日的話來,她嗔怒直起身道:“我就不休,誰讓你要我嫁給它的?還有,你的寶貝小魚還在我手裡,多說些好聽的話才能將它贖回去!”
他溫然眉目有笑容綻開,“既贖了我也再養不起它了。”
“那我讓阿瓷吃了它。”
他將她拉近,咬住她的脣:“你敢!”
她咯咯地笑,翻身躺在他邊上,一手還執拗地握住他的手,道:“趕快好起來,本姑娘好來娶你!”
他應著,片刻再看他,果真又睡沉了。
…………
翌日趁顧辭休息時,禾晏上山去見常千鶴。
他分明眼底是有高興,嘴上卻不饒人:“哼,你還知道來看為師!”
禾晏笑著上前道:“徒兒知錯了,這不來懇請師父原諒,然後潛心跟隨師父學女紅的嗎?”
常千鶴兩條白眉猛地一挑,還以為是自己聽岔了:“你說你要學女紅?”
禾晏自顧坐下道:“當然是真的,怎麼,師父你不想教?”
“教!”自己送上門來的,哪能不教?常千鶴嘿嘿一笑,道,“禾丫頭想通了?還是覺得師父好?”
禾晏笑著點頭:“師父很好,多謝師父。”
常千鶴捋著鬍子很是得意,過去在禾晏邊上坐下,道:“說吧,先學什麼?”
禾晏靠在桌上託著下巴認真道:“我要學繡嫁衣和喜袍。”
常千鶴一愣,他將臉上笑容盡收,話語低沉:“禾丫頭……”
“師父到底教不教?”她知他想要勸阻什麼,故意不想給他說話的機會。
常千鶴見她堅定的樣子,只能嘆息道:“也罷,你想學什麼就學什麼!”
她雀躍道:“那我明兒就讓師姐陪我下山去買紅綢緞去,要挑最好看最貴的!師父,到時候我們就在九華山拜堂,你就是我們的高堂,好不好?”
她與顧辭的高堂都還在,只是不忍讓他來回奔波。
“那我去找師姐說去!”
常千鶴看著她歡快離去,不免站起來,這算什麼喜事!
簡沅果真陪禾晏去了山下集市,自那日後,二人便不再提容禮的事。後來禾晏才知道,容禮獨自離開了九華山。
常千鶴面上無異,禾晏猜想容禮的事簡沅大約沒同他說。其實她心裡是感激的,逝者已矣,縱然心中有恨,待大仇得報那一日,想來也終究無法釋懷。
“你日日去山上跟你師父學女紅,從前都沒覺得你這樣勤快。”顧辭的身子好些時便偶爾坐在窗邊重新刻著那把未做完的小木梳。
他從禾晏手裡那過來時竟發現原本粗糙的邊緣竟都被磨得光滑了,若非日日握在手中又怎會如此?
禾晏奪下他手中的刻刀,笑著道:“那當然啊,日後我要做個賢妻良母,自然得精通女紅,你呢,可以賣賣字畫,我就在家裡縫縫補補。”
她轉身替他披上外衣,自後面抱住他,將下巴抵在他的肩上,道:“現在最要緊的是你要養好身子,別的再不要多想。”
他點頭輕笑:“何時把你學的帶回來我看看,可別縫縫補補得不成樣子。”
她耍賴咬住他的耳朵道:“到時候帶回來驚豔死你!”
他輕柔道:“好,我等著。”
傍晚,禾晏又去常千鶴那裡學女紅,這段日子她去的越來越勤快了。
夜裡簡沅端著藥入內時,見顧辭仍是坐在青燈下細細雕刻手中的梳子,她將藥碗放下,蹙眉道:“大人,先喝藥吧。”
他抬眸一笑:“你也喊我大人。”
簡沅跟著一笑,道:“在皇上心裡,大人一直是丞相,在我心裡,亦是如此。”
“簡姑娘……”
“大人日後想去哪裡?”簡沅將藥碗推至他面前,恰到好處引開話題。
他端起來喝了幾口,才笑言:“等我病好了,就同禾晏一起接上我娘去關外。”
“去關外作何?”
“重新開始。”
簡沅垂下眼瞼掩住眼底的黯然,微微笑道:“會有那麼一天的。”她見他放下藥盞,便抬步上前替他把脈,“這段時間覺得如何?”
他略微蹙眉道:“偶爾會覺得不太舒服。”
簡沅淺聲道:“大人先前元氣虧損得厲害,我與師父不
敢用藥太猛,全是溫藥,是以恢復得慢些。”
外頭,禾晏聽聞簡沅的話不禁鼻子一酸,差點忍不住要哭出來。她深吸了口氣,抱緊了懷中之物,裂開嘴,這才抬步推門入內。
“回來了?”他回頭看著她便笑。
禾晏嘿嘿笑著上前,將懷中細心包好的東西往他懷裡一塞,得意道:“還不看看?”
他挑眉開啟,裡面竟是大紅喜袍!
簡沅悄然出去,顧辭驚愕地看向禾晏,這才明白原來她所說的驚豔指的竟是這個!
他從未想過他同她的喜服會出自她之手,指腹緩緩撫過柔軟料子,這一針一線竟然是他的禾晏繡的。
“開心嗎?”她上前抖開了衣袍替他披上,“不許說謝謝,我要聽情話!”
他激動不已,轉身將她攬入懷中,笑道:“就衝這喜袍我也得娶你啊。禾晏,你總是一次次給我驚喜。”
她閉上眼睛貪婪嗅著他身上獨有的味道,輕哼著道:“我就是要你天天開開心心的,要你一輩子捨不得離開我!”
他舒了口氣笑:“我很開心,怎捨得離開你?”
她忽而從他懷裡抬起頭來:“我師父說明日便是黃道吉日,我們成親吧!”
他訝然:“這樣急?”
她哼哼,道:“我就是急著想炫耀我親手做的衣裳,你應是不應?”她見他遲疑,忙道,“你若想請你娘來,我必得請我爹也來,你不會想被人知曉你在九華山的事吧?”
禾晏說的,也正是顧辭顧慮的,他低頭一笑,終是應了。
…………
雖然一切從簡,不過九華山上還是早早張燈結綵,常千鶴難得穿了掌門的衣裳出來。
簡沅行至他身後道:“師父不高興嗎?”
常千鶴臉上無笑:“你師妹不是不知實情,為何還要這樣義無反顧?”
簡沅低頭一笑,目光望向遠處天際,淺聲開口道:“我只知道若能再多給我和師兄兩年時間,我也會選擇和師妹一樣。師父,放手何其難,更何況,是真正地愛過。”
一側,有男弟子唉聲嘆氣地走來,簡沅皺眉跟過去一看,才知原是禾晏在大言不慚地說笑。
門中師兄眾多,先前還說本指望著能討小師妹歡心,也不知山下哪個小子這樣好運,小師妹才來沒多久就把人都給娶到手了。
禾晏指著面前的師兄便道:“第一,他比你帥。第二,他比你帥。第三,他還是比你帥。”
那師兄一臉哀容,原來小師妹竟是個看臉的人!
簡沅好笑走上前道:“吉時將至,你還不快快坐好?都散了,散了!”她上前替禾晏蓋上蓋子。
禾晏悶聲悶氣道:“師姐,他怎還不來?要不,你去瞅瞅?”
未聞得簡沅說話,只聽顧辭的聲音傳來:“姑娘家,竟這樣急不可耐!”
禾晏一把扯了蓋子:“你再說我不嫁了!”
簡沅蹙眉道:“你幹什麼?蓋子怎能自己揭?”
禾晏輕笑:“師姐,江湖兒女,沒那麼多計較!”
顧辭被她逗笑了,上前一把抓住她的手道:“嫁衣都穿上了,哪能這樣輕易讓你逃了!”他的大掌有力,禾晏心中舒然一笑。
有多久沒感受過他身上的力道了?
簡沅催促道:“別光站著了,仔細誤了吉時!”
他一笑,拉著禾晏大步出去。
沒有迎親隊伍,只在大殿拜過天地,顧辭便帶著禾晏二人騎馬下山。
周邊翠色一片,禾晏坐在他身前輕閉上眼睛,聽著山中清脆鳥鳴聲。
他靠近她,淺聲道:“你若嫌這不夠隆重,他日我定當補你一次。”
她舒服靠在他懷裡,搖頭道:“不要,這樣就挺好,只你我二人,沒有那麼多的喧鬧。”
馬駒緩緩走在青山小道上,他附於她的耳畔,低笑道:“方才瞧見沒,你的那些師兄們羨慕我的眼神,定是今日我這身喜袍太好看,他們都嫉妒了。”
禾晏微哼:“那當然!”
他的話語越發輕柔:“日後等我們的孩子成親,定要把這一套嫁衣和喜袍傳承下去,讓所有人都嫉妒我們。”
“不要,到時候我要給他們做更好看的!”
“再沒有比這一身更好看了。”
他的話語輕悠,嘴角有笑。
她的眼眶悄然潤溼,臉上亦是有笑。
…………
小院的廂房早已貼上喜字,點上喜燭。
門外還掛著兩盞大紅燈籠。
這一切都是簡沅親自打點的,禾晏心中明白,簡沅是將她與謝琅的遺憾悉數補全給了他們。
顧辭翻身下馬,伸手接住禾晏輕盈身軀,將她橫抱在懷裡。禾晏本能地抱住他的脖子,細如蚊聲道:“還是我自己走。”
他執意:“我想
這樣抱你走進洞房,已等了太久。”
她略低下頭,滿臉羞赧緋色。
房門被風吹上,紅燭一陣搖曳,兩抹火紅身影雙雙落於龍鳳床榻上,床帳飄落垂地,他的大掌輕撫她羞澀小臉,溫柔一吻印上她的櫻脣。
她抱住他的身軀,火光微跳,似在剎那將畫面定格。
…………
……………………
五年後,秦禾風在殿試中摘下桂冠,入朝為官。
禾晏終又得機會回京。
一大一小兩抹身影站在相府門前,五年前丞相病逝後,丞相一位便一直空置,這座府邸也跟著空置了五年。
禾晏本能地走上前,伸手一推,府門竟然開了!
她心口一窒。
身側稚子拉了拉她的手,奶聲奶氣問:“娘,這裡是哪裡?”
“這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丞相府邸。”男子聲音自後面傳來,孩子猛地回頭,笑著衝過去,抱住來人大腿,甜甜地叫:“爹!”
他輕巧將孩子抱起,湊過去親了親他的臉。
禾晏回頭嗔怒道:“又淘氣!叫乾爹!”
容禮蹙眉道:“小孩子而已,幹什麼那麼計較?”
禾晏沒好氣拉他至一側,道:“誰讓你跟來的,你不知道這裡是什麼地方嗎?萬一……”
“萬一什麼?”他不懼一笑,“禾晏,都多少年過去了,事到如今我還怕這萬一嗎?”
禾晏一怔。
他的目光看向前面半開的府門,低聲道:“孩子我看著,你若想進去,便進去看看吧。”
她拽著他衣袖的手指到底徐徐鬆開,步子有些沉重,仍是一步步入內。
進去了,才詫異地發現相府裡依舊乾淨如初,似是常有人來打掃。她彷彿又看到當初家丁丫鬟走動不止的場景,還有張管家跑進跑出的樣子。
她沿著蜿蜒小道往前,這個時節的蝴蝶蘭又開了,再往前,穿過拱門便見了那個獨立小院,院中的大片墨竹依然迎風搖曳。
她抬眸瞧去,眼前一汪池水清澈,她彷彿又瞧見那個一身納白的男子,去了玉冠環佩,正坐在池邊一點點碾碎了魚食丟下去。
他嘴角銜笑,墨色眸華落在她的身上……
禾晏含淚一笑,喃喃道:“我偏偏敢來。”
(全劇終)
ps:感謝的話就不多說了,因為說了也會被你們揍,但你們肯定知道我愛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