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 陰謀與陽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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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二章 陰謀與陽謀
屋外已停雪，但冰雪在悄無聲息的消融，從屋簷的尖端連珠帶串的滴落，楚雨霏回屋脫下貂裘後，裘上落滿了水珠子。
玉竹將貂裘掛在牆上，隨後為楚雨霏端上了熱茶。
楚雨霏坐在八仙桌前，眉目淡淡的輕抿了一口手中的茶，茶香繚繞在舌尖，清淡綿長。而手中的這個小巧的青花瓷杯也因緩緩升騰的熱氣而更亮麗起來。
與莫焯鈞的夜談讓楚雨霏更加清晰的認識到君王的耳目之多，後宮的女人無論在這宮闈中做了何等翻了天去的事情，都很難瞞得過莫焯鈞，這讓楚雨霏更加警惕了，心中暗自知曉，日後無論做任何事情，都應該小心謹慎。
其次，對莫焯鈞的情感，楚雨霏也更淡了些。自古無情帝王家，莫焯鈞本質上算不得多無情，但他無疑常常不得不無情，這是因為皇帝的身份所逼迫他的。
但莫焯鈞和楚雨霏對話的時候，不著痕跡的提到了安敏兒，與皇帝的一言一語楚雨霏始終不敢忘記，既然莫焯鈞方才提到了，那麼安敏兒這個女人必然有些問題。
青花瓷的茶杯見底，楚雨霏玉指蔥蔥，悠悠的轉動、把玩手中的這個瓷杯，眉眼低垂的她不知道在想些什麼，直到玉竹提醒，才從思慮中拔出。
褪下外衣只餘下一件薄薄的裡衣，楚雨霏在地龍薰陶的熱融融的屋內和衣躺下，此時三更天將近，再怎麼思慮再三的事情也都先放置到以後再談，現在還是好好的睡上一覺。
長明燈倏然熄滅，寢宮終於徹底陷入了黑暗與靜謐中。
……
后妃照例要前往皇后的雨馨殿請安，對於請安這件事，楚雨霏心裡一直都是謹守本分的，雖然皇后葉赫婷在人前端莊宛儀，一直隊各大宮妃友好。
楚雨霏特意早早起來，披上晾了一晚已經幹了的貂裘，在玉竹的陪同下前往雨馨殿。
雨馨殿前沒用栽種梅花，而是桃花，然而桃花是暖季花卉，如今的雪下得如此的大，桃花枝搖搖欲墜，楚雨霏路過桃林，都能聽見“嘎吱嘎吱”的聲音，這是積雪太過厚重，導致樹枝差點斷裂的原因。
好在已經有不少宮人正在打理積雪，至少這些桃花能夠免此一難了。若是僅僅遠望這處被積雪壓住的桃林，雨馨殿前這一處景物還算上是美景。
可惜，好景不常在，楚雨霏本以為自己望著晨光起身夠早了，沒想到依然還是碰見了不想碰見的人。
安敏兒和楚靜秋竟然也早早的來雨馨殿請安，兩人皆是一席暖色調的長襦裙，身後跟著兩名低垂著腦袋的宮女。
楚靜秋一雙剪水秋眸盈盈一動，向著楚雨霏微笑道：“天色如此之早，姐姐竟然起身了，也是有心。”
此話半是暗諷楚雨霏特意討好皇后，諷她是個多心眼的女子。
“前幾日躺在**身上軟的緊，今早略有好轉自然要早些和皇后請安。”楚雨霏不動聲色的反擊，她落水救皇子十有八九就是這二
人組織計劃的。
“呵呵。”楚靜秋掩脣輕笑，低垂著眉眼掩蓋了自己眸中難以控制的猙獰，待平息了情緒，才再一次笑道，“姐姐接連三月都在寢宮中養病，怕是對諸位姐妹認生了，來，安貴人，和姐姐認識認識。”
安敏兒向楚雨霏伏了伏身，笑道：“妾身向楚嬪請安。”
貴人？楚雨霏面上不動聲色的應下，雖然原先有些準備，但這心中還是掀起了驚濤駭浪，這個安敏兒在三個月前明明還只是個答應，怎麼這就成了個貴人？三個月連續晉升三階，這可是前所未有的。
三個人心中各有想法，但依然笑意盈盈的一起走向雨馨殿。
距離雨馨殿大門還有十步遠，楚雨霏就嗅到一股淡淡的檀香，微微一笑，緩步走進了雨馨殿。
皇后葉赫婷正在一尊佛像前跪拜，手中三炷香一根根的插到土壤上，熹微的火星在佛目下閃著光芒。
楚雨霏向著葉赫婷請安：“皇后娘娘安好。”
安敏兒和楚靜秋也接連伏了身子問號，不過楚靜秋此時看著這樣的皇后葉赫氏，心中是十分看不起的，這樣的皇后和一個尼姑有什麼區別？還不如不當！
皇后從帶著檀香的墊子上站起來，溫柔的笑了笑：“讓你們看笑話了，本宮是在替我朝邊將祈福，他們人在沙場……前人曾詩云‘醉臥沙場君莫笑，古來征戰幾人回’，此話不為玩笑，本宮也是欲求他們能平安。”
這一番話讓楚雨霏一怔，她一直知道皇后對皇上的寵愛無所要求，甚至稱得上無慾無求，明眼人都看得出來她根本不想呆在後宮裡，成為皇后也不過是葉赫氏世家和皇帝達成的約定罷了。
前者求更加富貴昌盛，後者求能夠壓制住葉赫氏越發膨脹的勢力，一得一失，各有損害。
但看皇后不加掩飾的言語，恐怕……
心中翻騰不已，面上卻保持冷靜，楚雨霏笑道：“有神兵將才莫王爺沙場馳騁，皇后娘娘作為一國之母，擔心是自然的，臣妾怎會覺得是笑話？”
皇后笑了笑，將楚雨霏三人帶到正宮前，宮女上前一人斟上一杯茶。
“雲涼龍井茶，這是去年本宮從家族裡取來的，葉赫氏對於茶的培養也算有些能耐。”
皇后溫雅的笑著，這個女人個子不高，容貌在百花齊放的後宮裡也稱不上多美，不過是小家碧玉罷了，但是楚雨霏總能在她身上迷迷濛濛的感受到一股淡淡的溫暖，這也算是涼薄後宮中的一抹陽光了。
葉赫婷在後宮的地位的穩固程度，可稱得上不動如磐石，一來葉赫家權勢不請，二來她確實有母儀天下的氣勢，宮中少有女子能夠企及，這是她的出生，她從小的教育所帶給她的。
閒聊兩句後，皇后的大丫鬟白雪忽然抱著一個雪糰子匆匆忙忙走了上來，皇后立即起身，將白雪懷中的雪糰子接了過來。
楚雨霏當下就有些好奇了：“這是什麼？”
皇后為懷中的雪糰子順了順毛，一聽楚雨霏所問，立即笑著將雪糰子的全身都露了出來，這竟然是隻小貓！
“這是前些日子西域進獻的波斯白貓，很是溫順可人，本宮喜歡的緊。”
這個雪白雪白的小東西正睜著藍汪汪的大眼睛，怯生生的看著幾人，它的毛髮不帶一絲雜色，雪白漂亮的驚人，楚雨霏只覺得便是屋外滿地的白雪也難以與這隻波斯貓的毛髮相比。
隨後陸陸續續的所有後妃都到了，有的花枝招展，有的素雅淡然，依次上前為皇后請安，皇后也笑著答應。
“楚嬪今兒在呀？”一名嬪妃面上故作驚訝道，“這都三個月了，這麼長時間沒見到你，還真是差點認不出來！”說罷像是自己講了天大的笑話一樣，掩嘴咯咯笑個不停。
楚雨霏淡淡的笑了笑，捻起身邊的果脯嚐了嚐：“勞煩你擔心了，本宮倒是想來的，御醫和皇上都不答應，說是對身子不好。”
這就是很直接的炫耀聖寵了，誰不知道楚雨霏如今是宮中最受皇帝寵愛的妃子？
那嬪妃面上一僵，頓時陰晴不定了起來，岔岔的住了口。不過看她那不甘心的樣子若是還有機會損上兩句，必然是不放過的。
原本安分坐著的楚靜秋卻忽然拉過安貴人的手，笑意吟吟道：“安貴人，瞧你最近也是有空的很，一會兒和我一塊去看看二皇子怎麼樣？”
安敏兒會意：“自然是好的，二皇子也是個可憐的吶……”
二皇子落水，其實算是被牽連的，但是敢用皇子算計的也都是些心黑大膽的，二皇子雖然在皇帝的子嗣中，也不算得上是特別的受寵愛，但是至少是皇帝的子嗣不是？在皇家，扯到子嗣那都是天大的事情！
楚雨霏因為下水救二皇子而再一次寵冠後宮，義舉自然是值得稱讚，但是整整三個月，二皇子一個半大的孩子都好的差不多了，怎麼楚雨霏還是病懨懨的？甚至都沒用去看過這個孩子一眼？於情於理都是不合常理的！
然而還不等楚雨霏反擊，座上的皇后葉赫婷就忽然疲倦的揮了揮手：“你們都下去吧，今天的請安就到這裡了，楚雨霏留下，其他人都退下吧。”
皇后素來不爭不搶，但是六宮之主的威嚴至今還是無人可以挑戰的，眾人便是再多的心機要往楚雨霏身上撒去，也一樣不得不吶吶的退下了。
當所有人都離開後，楚雨霏向著皇后盈盈一拜，道：“多謝皇后娘娘解圍。”
抱著波斯貓的皇后笑了笑道：“本宮也算不上是為你解圍，你的本事本宮是知道的，便是本宮不做什麼你一樣能夠不落下把柄。實在是本宮今日疲倦了，想好好睡一睡……歇一歇……若是日後你閒暇有餘，多來本宮的雨馨殿與本宮說說話，本宮整日縮在雨馨殿內也是無趣的很吶。”
對於皇后的邀請，楚雨霏自然是欣喜的，忙允諾了下來，隨後帶著玉竹離開了雨馨殿。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