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 一 今夕何夕兮 91.他是魔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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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 一 今夕何夕兮 91.他是魔鬼
原來，命定之人，就是被命運來回擺弄的人。
她猛地彎下腰，墨髮垂落，瘦弱的雙肩在風中瑟瑟發抖，手指死死的揪住胸口，似乎想要將心臟那些疼的讓她難以呼吸的利器全部挖出來。
她眼中早已逝去了淚水，她甚至忘了自己此時是應該哭還是應該笑。
一切，都回不去了，雙手，下意識的在胸前一環，彷彿那冰涼的小燒同志還在她的懷中。
人這一生，能有多少人，是能讓自己卸下所有防備，所有哭與笑都願與它分享的。
然而，當她寧可捨棄所有的一切之時，突然發現，對方不過是自己假想出來的一個幻想，而自己，不過是他的一顆棋子。
或許，那些在唐樂眼中最美好的日子，再也回不去了。
真相，果真是殘忍的，殘忍到就將她那未結痂的傷疤一下下撕開，狠狠的戳著往上撒鹽。
回過身，靜靜的看著他伸出那雪白的小爪，纏繞根根銀絲。沈林澄的屍體，也隨著銀絲的晃動而晃動。
而此時的唐樂，早就忘了去阻止，只是靜靜的看著，默默地看著，毫無表情的看著，——沈林澄的身體，在她的注視之下，灰飛煙滅！
人生最大的悲傷也許不過如此。哭都忘了該怎麼哭。
自己一致認定的人，卻不是當初她自甘愛上的人。而自甘愛上的人，卻殺了自己一直認定的人。
彷彿一個巨大的蠶繭緊緊將她纏住，她感到窒息，拼命地想掙脫，卻，只是徒勞無功。
小燒輕輕的移動的爪子，向她這面緩緩爬來，見她還是沒有動，輕輕的攀上她手臂，用他那獨特的奶聲奶氣的聲音說道：“乖一點兒。”
身子猛地一僵，她臉上的驚恐。瞬間被一種震撼和絕望覆蓋，那雙寶石般的眸子緊緊的絞著眼前的那張臉，透過那大如寶石的雙眼，她彷彿看到了，看到了那日在病**的靜靜守候。她彷彿看到了，那夜在皇宮中的一夜激。情。她彷彿看到了，那在若南谷將她緊緊擁入懷中的男子。
亦是這個聲音，亦是這句話，她記得很清楚——每次的每次，他都會對她說“乖一點。”
為什麼，在那一刻她決定愛上沈林澄之時，那背後之人竟是他。
此時的她，寧可當初心動的人是甲乙丙丁，是一個隨隨便便拉車來的路人，然而都不能不能是他鬼兮，誰都可以，但是他鬼兮不可以。
“樂樂。”小燒抬起頭，那雙寶石大眼睛在黑暗之中來回眨動，“是我對你施了蠱毒。樂樂，是我逼你愛上沈林澄。”猛地垂眸，用一種及其壓抑的聲音道：“可是樂樂，你愛的一直都是我。”
唐樂驚慌的看著面前那隻外表及其單純的小小白狐，目光沉痛，繼而冷笑：
“就算我愛的人不是沈林澄，也絕不是你。”
在沈林澄身體灰飛煙滅的那一秒，她覺得，心裡一個巨大的結就那樣被解開來。然而又在那同時，被真正真相所打敗。
“本宮以為，沈林澄死了，蟲引沒了，蠱毒解了你就能夠忘記他。“
“縱使他現在屍骨無存，我的記憶裡依舊還有他，抹不去。”她冷冷的一笑，跌坐在地的身子不斷向後退去，試圖拉遠與他的距離。
“樂樂。”小燒隨著她的腳步一起爬來。“我只是想我們回到以前。”他的聲音很輕，帶著些苦澀。似乎明知道這個幾乎已經是不可能的事情了。
“回到以前？”聽到這個，心底最疼痛的一根神經突然被挑起，以前，是與他韶華兮的以前，還是小燒的以前。涼涼的笑劃過嘴角。她的聲音是那樣虛無縹緲“鬼兮主上，我們有過以前嗎？我們的以前是什麼？不過是你用謊言一步步一寸寸織成的陷阱而已。如今你的把戲好不容易被我解開。你，竟然還要回到從前。鬼兮大人，你要的太多了吧。以前，以前有沈林澄，我和你回到以前，那我和沈林澄的以前呢？”
越到最後她的聲音越因為憤怒的蠱惑而顫抖著，雙手也不由得緊握成拳。眸子一時間因為委屈和辛酸溢滿了淚水，而她高傲的仰起頭，又生生的憋了回去。
她答應了沈林澄，不會哭。
“噗。”一口鮮血直直噴出，染紅了小燒雪白的狐狸毛，她抹著嘴角的血跡，冷笑著開口：“我的小燒，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恨你。”
一直被玩弄與他的鼓掌之間，這一句話，連想表達她恨意的皮毛都沒有。
“你恨我？”
“是的，我恨不得你死！恨不得你灰飛煙滅永世不得超生，我恨不得扒下你的肉祭奠死去的沈林澄。”
如果她沒有記錯，從第一次的婚禮，還是他將她送回了澄王府，是不是，從那個時候開始，他的計劃就在一步步實施呢？小燒同志！情蠱……
也許病中的相伴，若南谷的相救，都不過是他意料之中的事情了。
此時的她，覺得自己好像一隻提線木偶，而那線的盡頭，鬼兮一張白的幾近透明的臉，勾著妖嬈的紅脣在不停嗤笑。
他在笑，她有多傻，傻到真真就相信他，真真就心甘情願的往裡跳。
自從謊言被解開的那一刻，她對小燒同志已經無任何感情可言，那些好不容易建起的雛形，被一個個事情的真相不擊而潰。
她從沒想到，那個在她懷裡安然的小小白狐，此時竟緊緊用幾條銀絲一首曲子就要了兩城精將的命。
這一夜，當他變成小燒同志的那一秒，在她的心裡，他韶華兮，就是真真正正的魔鬼！
“唐樂，本宮在你心底到底是何種摸樣，竟被你說的如此不堪！”它眼角的月牙隨著他的話語上下**著，那雙寶石般的大眼睛此時暗淡無光，聲音也跟著顫抖了起來。
“你，在我心裡就是一個不折不扣的大惡魔。”她咬著牙關，在底下容華，如瀾三萬精兵和那耀眼的血蝙蝠做成的結界之中，說出了她心裡最想說的話！
她的眸子裡此時除了仇恨，只有仇恨，心突然像被挖了一般痛處。蒼白的臉色盡顯虛弱之氣，然而眼底間那麼倔強之意卻絲毫沒有簡單，像是徹底被激怒的刺蝟，一手緊握成拳頭，而另一隻手，則緊緊的揪住心口前的衣服。
因為疼痛，額頭已經泛出了絲絲冷汗，蒼白的脣緊緊閉合著，死命的咬著牙關，倔強的不讓自己因為疼痛低吼出聲。
然而，終究還是抵不過絞心的折磨，望著昏厥過去的女子，白狐的身體一直在顫抖著，她說：在她心裡，他是魔鬼。
“帶上她，火速。”那雙寶藍色的眼眸中，醞釀了滔天的怒火，此時正呼之欲出著。
“主上，我們來是為了誅仙……”池字還沒出口，就被鬼兮冷冷的打斷，嘶聲低叱道：“你何時有這麼多話了。”
赤炎只得皺了皺眉，將唐樂也往背上一拋，向著烏雲的深處疾馳而去。
那空擋的舞臺之上，只彌留下一襲黑衣和三萬精兵的目瞪口呆。
“樂樂，樂樂。”他們在雲間飛速的行駛著，小燒往唐樂的身邊湊了湊，縮成了一個團，眸子中幾近有一抹氤氳的東西在來回串動。
一遍一遍的叫著女子的名字，輕柔的，驚惶的，悽悽切切的。然而剛才那一劍靈力反噬讓他有些昏昏欲睡，忙靠到女子的懷中。
在無數骷髏堆積成的城堡之上，鬼兮一襲墨袍，如歌如畫，單足立在那裡，手中捏著一小小玉笛，薄脣輕啟，悠揚悲慼的音調婉轉流出，似無助，似彷徨。
一雙淡藍的眸子微微眯著，胸口，好似被潑了一杯水般綻放開來。眉頭微微蹙起，好像在隱忍什麼疼痛。
赤炎站在他的身後，眸子中閃過一絲不捨。輕輕的瞟了一眼手中的白玉小瓶道：“主上，上點藥吧。”
笛聲戛然而止，鬼兮睜了睜眸子，轉過身去，與赤炎擦肩而過，並沒有接他手中的藥瓶。氣息微弱的問道：“她醒了嗎？”
“還在睡。”赤炎咬了咬脣，那句她懷孕了就憋在了嘴邊，又想起她對鬼兮所造成的傷害，不再做聲。
“哦。”鬼兮淡淡的應了一聲。往唐樂所居的房間走去。
夏日的陽光，昏昏沉沉的打在女子與懷中的白狐身上，兩人悠閒的坐在鞦韆之上，唐樂一手幫他縷著亂掉的毛，有些昏昏欲睡。
下一秒，懷中剛剛還安穩熟睡的小燒同志，突然猛的從她的懷中跳出，倏地。變成了鬼兮那張妖孽的臉龐，豔麗的紅脣似笑非笑的勾起，染著赤紅指甲的修長手指向唐樂伸出，眸底微微一動。
“我要你的心。”
他堵住她的紅脣，初夏那一汪夏日，竟變成了妖紅的赤色。那一瞬，她聽到了自己的心臟在他手中發出破碎的聲音。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