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迷失？這裡不是地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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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迷失？這裡不是地獄！
天空除了灰白就只有濃墨般暗黑，大地除了讓人噁心得想吐的嫩綠就只剩下一踩就出漿子的嫩綠，思思有時會覺得自己是不是一盤正要被端上桌子的菜，就像過節時吃的碧波魚什麼的，地上的草不是草，而是鋪在魚身下的蔬菜葉，天穹也不是天穹，而是一隻巨大的蓋在菜盤子上的罩子，每一場雨水都是為了入味而在往自己身上澆菜湯子……待那深色的罩子一開啟，等待她的是不是幾雙巨大的筷子或者張開的嘴什麼的……
思思已經從如飄煙般地飛奔，變成了疾步地行走，餓了吃兩口饅頭，渴了喝一口水袋裡的清水，困了盤坐在地上打坐一會，一路上跟著血腥味而來的荒原狼群好像茅廁裡的蒼蠅，殺之不盡，所以她不能睡，她只能半困半醒地外放著神識，警戒著時刻的偷襲……
然後，漸漸地，清水喝完了她開始嚼著青草等待雨水的落下，然後饅頭吃完了，內幹吃完了，她小心翼翼地收藏起最後兩個包子，開始像荒原裡生活了多年的動物一樣，一邊前進一邊尋找食物，當她第一次皺眉生嚼著血腥粗糙的狼肉，當她第一次閉眼吞下蠕動的蟲子……不是她不想生火，只是這裡沒有太陽沒有可以燃燒的任何東西（甚至找不到幹掉的動物糞便），似乎任何人類可以使用的技能都在這裡沒有使用之地……
原來這裡最可怕的不是傳說中貪婪狡猾的荒原狼，思思不知第幾次嚼碎晶瑩的蟲卵時不知第幾次感嘆著，她無奈地仰望著天空，原來這裡最可怕的……是沒有陽光……
……
她已經走了多久了？幾天？幾個月？還是幾年？
似乎永遠沒有盡頭的陰暗中，一個已經灰暗得看不出顏色的小小身子在嫩綠的荒原上，緩緩地向前方移動著。
天空不是萬年枯骨般的灰白，就是伸手不見五指的墨黑，而墨黑並不意味著天黑了，甚至不意味著要下雨了，就像一個盒子合上了蓋子，除了黑，只是黑，讓人彷徨的灰白，壓人心神的陰沉的黑……
在這裡，時間似乎已經失去了意義，甚至已經失去了時間的概念，眼前只有一望無際的綠，蒼白的綠，嫩得一腳踩下就會漿出汁來的綠，她頭一次知道，代表無限生機的綠色，也可以讓人噁心得想吐……
她早已經失去了邁動雙腿的動力，只是機械地一步一步，一步一步地向“前”跨步，但“前”方是哪裡？“前”方沒有盡頭，是的，她甚至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在向著“前”方不停地兜圈子，她真的……有些累了……
是的，她已經有些累了，
前方太過未知茫然，
身邊是一成不變的景色，
時時要防備著那群已經興奮得發瘋得已經無法自禁的軟骨東西的襲來，
還有……
還有……無盡的孤獨。
她累了！她真的累了……
她的身體還沒有疲憊到極點，但她的心似乎已經對這看不盡頭的“前方”折磨得麻木了……
思思低著頭，默默地走著，沒有色彩的壓抑天空讓人沒有抬頭仰望的慾望，那隻會讓她覺得自己是一隻被關在盒子裡的螞蟻，渺小，茫然，沒有自我存在的意義……
她微微抬了抬頭，舉目四望，然後她看見了一塊奇怪的石土堆……那是一座史前的建築的遺蹟，一面已經風化得不成樣子的牆，還能隱約在沙土的中間看得殘缺的磚頭的形狀。
如果是以前，她大概會興奮地在這殘缺不全的遺蹟邊來來回回地轉上兩三圈，然後蹲下來，仔仔細細地用神識把這些裂磚破瓦對照著史前書上的東西統統地對比幾遍，這是多麼難得的一個驗證書本的機會啊！……可她現在只想一屁股坐下來，背靠著那堵破牆閉上眼，乘著那些軟骨的東西還沒有追上來，好好地睡上一覺。
而實際上……她也確實是這樣做的……因為，她實在太累了……
當她睜開眼時……哈！天還是這天，沒有任何變化……不！這不是荒原的天空！因為她的上方什麼也沒有……荒原的天上有蒼白的天空，有嫩綠的大地，可是這裡……
她站起來，環視四周，這裡什麼也沒有！是的，什麼也沒有……
沒
有天空和大地，
沒有光明與黑暗，
沒有風和水的痕跡，
沒有掙扎與殺戮，
沒有生機……和死亡……
她茫然地望著，都不知道自己在看什麼，不知道自己應該去哪裡，甚至不知道自己已經這樣呆呆地站了多久了，就好像她從存在起就一直茫然地站在這裡似的……
然後她似乎想起了什麼，自己似乎曾經有過這樣類似的經歷，好像是“輪迴世獄”？
是的！是輪迴世獄……那是用來懲罰即使用死刑也無法抵消罪惡的超級重型犯的，只是那群無聊得要死的王子公主們一時興起，將她投了進去……反正也死不了，不是嗎？……是的，在開始經歷輪迴前，就是要經過這樣一個什麼也沒有的“虛無地獄”的。
於是，要跳出虛無，只要不停地前進就好，於是她開始向前邁開步子，步子越來越大，奔跑越來越快，然後她化成了一道殘影，化成了一道風，化成了一道閃電，化成了一道如同宇宙的中心射出來的永不回頭的光，衝著前方無盡地奔跑……
……她跑了多久？一刻？還是一萬年！……她突然停下來，四周依舊如故……
無盡的孤獨和致使的恐懼席捲了她……不！不！不！這裡不是“輪迴世獄”！……她尖叫——這裡是哪裡！我要離開！我要離開這兒！
她低頭下意識地想捂住臉開始哭泣，然後，她發現……她沒有發現自己的手在哪裡……她驚恐地又是一聲尖叫……只是，她真的有尖叫出聲嗎！
她茫然了，突然覺得既然這裡什麼都沒有，那自己又為什麼存在？那……自己真的存在嗎？……心在一點點地變得麻木，好像一塊石頭……一塊正在風化的石頭……原來，這裡才是地獄，什麼都沒有才是真正的地獄！
在最後一點點的感覺也麻木的時候，她突然想要吶喊了，但石頭，是發不出聲音的……
……
嫩綠的草原上，一塊塊如同牛皮癬一樣的白色正衝著那半截沙堆破牆悄然前進，當它們在離那牆百米時，統統停了下來，過去同伴的死告訴它們，再進去會被那個可怕的東西發覺，然後一旦那可怕的東西手中發出光來，就意味著跨進這個隱形的圈子的同伴會死一大半，然後……它們又有新的食物了……
那麼……誰先上？進入那個範圍意味著可能死亡，但同時也意味著更多的食物，但是！誰先上！
狼群的首領，是所有趴趴走的狼群唯一一隻站立著的狼，只聽見它一聲幾不可聞的低聲咆嘯，便讓只能趴在地上狼群們同時一驚，毛孔統統立起了一半（另一半在肚皮下面壓著，立不起來）。
在這裡，在這片荒原上，站立！就意味著無比地強大！就像狼群的首領，比如那個可怕的手裡能發出光來的人！
這個人類，已經被我們逼迫得精疲力竭了，這一次，一定可以殺死她的！……首領著低吼……上！殺死她！
雖然首領的聰明與強大是公認的，但被指定的狼只們顯然也不想早早地上前送死，一隻只猶猶豫豫地不肯邁進那個代表死亡的圈子，進退磨蹭間發出一陣陣颯颯的似乎風吹過柔草的聲音。
……廢物！……首領齜牙向手下無聲咆嘯，放低身子，輕起輕放地抬動著四爪……是的，站立！除了可以跳躍得更高，攻擊更加有力，同樣可以無聲地移動，這就是強大的表現！當首領平安無事地已經走了三分之一時，害怕晚了就嘗不到肉味的狼兒們，終於開始滴著口水沙沙地向中心移動了……沙沙沙，沙沙，沙……以前警覺得要死的人今天居然沒有發覺它們的靠近，生性多疑的狼兒們，在近一半路里，又猶豫起來了，畏首畏尾地不敢前行……萬一這是個陷阱，萬一那個人突然發起進攻……
只有狼的首領還在一點點地無聲靠近著，近了……又近了……更近了！她還在睡！果然，不眠不休地戰鬥再強大也總是會疲憊的……當只剩下它一個撲躍的距離時，它知道，自己的機會來了！
首領緩緩地弓起身體，四周的狼群的爪子全部都緊緊地抓著地，只等著首領的一個飛躍，它們就同時撲上去……是的！就像無數次狩獵
一樣！然後獵物會在哀嚎中，倒下，被它們分屍！……狼兒們似乎又將咀嚼到最新鮮的骨肉了，一隻只興奮得兩眼發綠！
狼首領盯著思思的手，只要先咬斷那隻會發光的手，它們才有可能遠離死亡的危脅，所以它一個飛撲過去，一口死死咬住那隻手一甩就要撕下整隻手臂……呃！好硬，沒斷？
見首領得手，狼兒們興奮得如風一般竄上來，咬頭咬手咬腿咬肚皮，無數白色的腦袋聚焦在一起，瘋狂地撕咬抓撓，外頭已經擠不進來的狼只們因為搶不到位置，急得只咬前面狼兒的尾巴，只是……
被一陣陣疼痛從惡夢中弄醒的思思一時間不知身在何方，怎麼又溼又臭的，好像星星兒吃了肉卻不肯刷牙就睡覺了似的，不！比那還臭得多！臉頰怎麼會疼呢？就像老骷髏的手爪子抓著她的臉皮子正用力向兩邊拉一樣？誰在咬她的肚子！小白（星星兒的白狼）又跳上她的床了？小紅馬已經長大了，怎麼還愛咀嚼她的手呢？
耳邊傳來陣陣嗚嗚和咆嘯聲……嗯？……思思神識一掃，呃！難道，這些狼兒們正在拼命磨牙的物件，是她？！
思思真想翻個白眼，可憐她的臉已經三隻大口咬住了，睜眼只能看見一個深深的喉道，衝著這個腥臭的喉道她也實在提不起翻白眼的慾望……她知道自己的身體已經被朱果的藥力改造過了，一定會易於常人，但沒想到，居然是這種方式，或者說，她沒想到自己的身體居然可以強悍至此！畢竟誰會有事沒事用菜刀砍自己玩呢？
喂喂喂，很疼耶！小狼狼們，你們也磨夠牙了吧？！
思思抬起右手一甩，正在撕咬她手臂的四五隻狼兒嗚嗚地叫著飛離出去，思思蹬一了蹬雙腿，正在咬腿的十幾只狼飛了出去，單手扒拉下臉頰上的兩隻，隨手丟了出去，站起來從臉上拔下那張張到最大的嘴，果然看見一雙恐懼的綠眼……思思裂開嘴，笑了……
望著那對似乎很人性化的驚恐的雙眼，聽著耳邊不停響起的嗚嗚悲鳴，頭頂的天空還是壓抑得讓人心裡難受，小腳丫下的草地依舊一踩就出嫩綠色漿子，每一根草尖都在輕輕地**腳底，小草的汁液浸透面板，永遠溼潤的泥土下，小蟲子在微微地蠕動，輕柔的暖風吹拂過臉頰的……這都是存在的感覺！是的，這是，真實的……
這裡不是地獄……
迷迷糊糊間，森媽下意識地摸一摸身旁的被子……空的？她無奈地坐起來，睜眼看了看窗外，天果然還沒亮，她簡簡單單披了件外套，走出房間。
滿天的星斗明亮得如果天上的星燈，安氏也披著衣裳靜靜地坐在花園中，思思常常看書的那把椅子上，靜靜地看著星星，聽到開啟房門的聲音，安氏沒有回頭，“我只是做了個夢，所以有點睡不著……”
森媽沒被她平靜的聲音和姿態所動，走到她的正面，毫不意見地藉著星光看見了她臉上的淚痕……森媽輕輕地把她抱在懷裡，像是抱著自己的孩子一樣輕輕地拍打她的背，溫柔地問“又做惡夢了嗎？”
安氏同樣抱住她，把自己的流淚的臉埋在她懷裡，悶悶地聲音從她懷裡傳出來“嗯，我夢見她被人關在箱子裡，還放了很多狼要咬她……然後，我就嚇醒了……”
“你呀……”森媽無奈地嘆氣，“要不，我還是讓森去把她找回來吧！”
安氏一動不動了好一會，最後還是搖搖頭，“我答應了那孩子不讓她擔心的，怎麼能輕易反悔？沒事，我知道我只是瞎擔心，那孩子會照顧自己的，我知道！”
森媽更加無奈了，只得更加地再抱緊她一些……只有母親，才能理解身為母親對孩子那份永遠也無法放下的擔心……天上的星星漸漸地暗淡下去，更加的黑暗即將來臨，但她們都知道，那只是日出的前兆！
此時的思思暱？她正興奮地掄起手裡的狼兒，雖然荒原狼的皮毛是不好看，就連應該如磐石一般堅硬的脊椎骨也軟得好像一條柔軟的皮筋，不過……掄起來當鞭子用……還是很好使的！
黑暗中一雙綠色的眼睛如同跳動的寶石，光芒忽亮忽暗，只要打中那些明亮的寶石就有一聲唉嚎，呵呵呵呵……這裡才是現實！這一切是多麼的美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