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陰_第一百二十六章 初戀之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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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陰_第一百二十六章 初戀之死
不大的聲音，甚至還帶著綿軟的味道，質問的意味不算濃重。猶如一道驚雷，瞬間在付鈞晏的腦海裡炸響。
空氣裡有瞬間的沉默！
付鈞晏隨意放在身側的手驀地收緊，一雙平靜無波的眸子微微眯起，深凝著他的小妻子，薄脣緊抿著。
“為什麼會這麼問？”
他沒有直接回答她的問題，而是直視著她的眸子，不閃不避地反問道。
無緣無故，蘇諾絕對不會想起來問這件事情。
畢竟凌菲這個名字和她的生活一點也不沾邊，正常情況下，她是永遠也不該問這個問題的。
蘇諾心裡那根弦一直緊繃著，她甚至不知道付鈞晏會給她一個什麼樣的答案，誰知他卻問出來一個這樣的問題。
那她要不要說實話？
遲疑也只是一秒鐘，她抿了抿粉色的脣瓣，決定坦白。
她從來不是忸怩的性子，既然問了，那就死個明白。
“我在家養傷的時候，去幫你收拾過書房，然後我從你書房裡發現了那個黑色的檀木盒子。”蘇諾可以感受得到，付鈞晏周身的氣息在她說出這些話的時候，陡然轉冷，“我看到了那份器官捐贈書。”
付鈞晏清冷的眸子在一瞬間變得寒涼，他緊緊地盯著蘇諾那雙眼睛，眼中是諱莫如深的複雜。
失望、懷念、質疑、冷漠，各種感情交織糅合，讓他的眸子黑得深沉。
俊逸的臉龐緊繃，臉色奇差無比，她彷彿又看到那個冷漠如冰，拒人於千里之外的付鈞晏，就像是一尊沒有人氣只有冰寒的人偶。
蘇諾覺得害怕，或許她根本不該問這個問題，幹嘛事事都要弄清楚？
揪緊手中的被子不停地擰搓，她的心都要提到嗓子眼了，那一刻，她突然不想聽他說了，因為她從來沒有見過那麼悲傷的付鈞晏。
“你不用……”
“我本以為，你這輩子都不會知道這件事情，也不會問起這件事，這可能就是命運弄人吧，你還是知道了。”
他深吸一口氣，慢慢撥出來，說話的聲音很冷也很淡，透著股化不開的濃稠的悲傷，冷漠的眼睛染上回憶的色彩。
蘇諾咬咬嘴脣，努力剋制著內心的不安，澄瑩無辜的眸子與他對視，之後迅速垂下眼眸，視線落在他身側握緊的拳頭上。
“凌菲是凌家家主凌志的女兒，也是我的……初戀女友。”
最後這四個字，他說得異常艱澀，深邃的眸子幽深如淵，讓人看不清楚他的心思，蘇諾聽到這幾個字，渾身一震，心裡湧上酸澀。
她能說什麼呢，只能垂著頭沉默吧，要不然就是陪著他一起握緊掌心？
付鈞晏冷漠的眸垂下，看著她柔軟的發頂，眸中有一抹溫柔湧出來。
“你……還愛著她嗎？”沉默了很久，她問得異常艱難。
“蘇蘇，她只是前女友，而且她八年前就死了，你在擔心什麼呢？”
是啊，她在擔心什麼？
話雖如此，蘇諾的心裡還是覺得堵了一團棉花，難受極了。
付鈞晏的聲音低冷，不同於他以往那種尖銳的冷漠，這是一種內斂的殤，平時不張揚不顯眼，卻在每一次回憶的時候痛徹心扉。
“那她是怎麼……”
大約和凌浩天告訴她的是一樣的，畢竟死者為大，他不可能捏造虛假的死亡原因騙她，沒什麼必要。
“車禍，八年前我們出了一場車禍，她當場死亡。”
而且還是為了救他而死！
那個他曾經深愛的女人，他以為終其一生會成為他掌中
寶的女人，為了救他，死了！
很長的一段時間裡，他都無法原諒自己。
那一年，他才17歲，她也只有16歲，可是那一場車禍，讓那麼美的花季徹底越過雨季，直接變成了數九寒冬。
他的臉色是那樣的冷，那樣的脆弱，讓人那樣的難受。
蘇諾不知該如何形容自己的心情，她緊緊地咬著牙，不知道這個話題該怎麼繼續下去。
空氣裡原本甜蜜溫馨的氣息蕩然無存，取而代之的是從來不曾有過的凝重，她甚至覺得這種感覺讓她窒息。
一直覺得在凌菲的事情上，凌浩天對她有所隱瞞，卻沒想到，原來他隱瞞的竟然是這樣一個祕密。
為什麼她一定要打破砂鍋問到底？
現在的局面該怎麼收場？
“那個……付鈞晏，對不起。”
她不知道說什麼才好，只能如此。
他並沒有做出來什麼特別的反應，只是看了她一眼，淡淡地搖頭。
蘇諾不明白他那個動作代表的含義，是“不用道歉”還是“不接受她的道歉”，她真的糊塗了。
隨後她鴕鳥般的掀開被子，背轉身子躺下去，閉上了眼睛。
不與他對視，不聽他那個悲傷難忘的過往，不計較他那個初戀。
按說此時她最該做的，是抱住他安慰他，告訴他不要難過，他還有她！
可她說不出口，她心裡很不舒服，她也不想違心的去做一些事情，那不是她的性格。
閉上眼聽覺更加靈敏，她能感覺到他沉重的呼吸和沉悶的情緒，那麼明顯那麼強烈，讓她無法忽視。
她咬著脣瓣，擰著被角在心裡告誡自己，這個時候還是什麼也別說最好。
給他們彼此留一些思考的空間未必不是好事，也許，現在的付鈞晏更希望安靜地去想念？
而此時的付鈞晏心裡很亂，他並沒有時間和心情去關心蘇諾的情緒，因為就連他自己也有些失控了。
凌菲，記憶中那個單純善良的女孩，曾經是他生命裡最燦爛的陽光。
他們一起上學，一起放學，並且約定等到大學一畢業他們結婚！
可命運無情，八年前那場車禍，還是讓她離開他去了天堂。
到現在為止，他還記得那種痛徹心扉的感覺！
本以為記憶深埋，誰知卻被蘇諾提起，凝視著那雙清澈無垢的眼睛，他不由自主地就把當年的一切說出來。
心裡好像沒有那麼痛苦了，是因為身邊這個女人吧。
垂眸，看著身邊這個蜷縮著身子的小女人，他眸中那些哀傷一點點消退，最終變得雲淡風輕。
他慢慢躺下身子，想要伸手把她圈在懷裡，可是看著她身體裡散發出的濃濃的防備和疏離，他伸出去的手掌慢慢收回來。
雙手交疊放在後腦勺上，雙目直視著天花板，腦袋放空，不作他想。
背對著他的蘇諾在黑暗中慢慢睜開眼睛，細細聆聽身後那個男人的呼吸，聽到他並不均勻的呼吸，心裡有著深深的嘆息。
她真是蠢透了，幹嘛一定要知道凌菲和他的關係？
咬著手指發呆，左思右想後悔不已，也不知道是什麼時候睡去的，總之一覺醒來的時候，就看不到付鈞晏的身影了。
窗外的陽光溫暖明亮，從落地窗爬進來，一點點蔓延，蘇諾抿著脣角站在陽臺的落地窗前，舒展著身體，像一棵拔節的麥苗，透著生氣。
外面小路上的銀杏樹掉了很多葉子，有那些固執的，待在枝頭遲遲不肯離開，等待著凜冽的寒風一遍遍催促。
難得今天沒有風，陽光那麼好，天空那麼藍，讓人的心情也跟著舒展，她用過早餐之後決定約母親一起出門逛街。
自從母親醒來之後，就一直窩在付鈞晏那套私人別墅裡面，很少出門。
她從那之後也開始工作，一直沒來得及帶著母親好好逛一逛。
現在她身體狀況允許，蘇諾又有時間還有點餘錢，自然想著和她一起逛街了。
“諾諾，你怎麼突然想到和媽媽一起逛街了？”
安如蘭看著挎著自己手臂的蘇諾，笑得溫柔慈愛，就連聲音也是含著疼惜的。
“天氣好啊，帶您出來走走，看一看這座城市，比您八年前看到的樣子是不是好太多？”
走在高樓林立的步行街上，看著兩邊的專賣店，她突然想起來一件被她忽略了很久的事情。
付鈞晏送給她的那家珠寶店，好像就是在這條街上。
自從那次以後，她再也沒有去過那家珠寶店，也不知道怎麼樣兒了？
當下便決定帶著母親去看一下，如果母親有喜歡的，她還可以送母親一件首飾。
“媽，我們去……”
“咦，諾諾，安大姐？”
不待蘇諾把話說完，前面不遠處便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蘇諾眨眨眼睛笑了，卻沒有發現，身邊的母親身體一僵，神色緊繃。
安如蘭記得這個聲音，即便是過了八年，她也記得。
那是她們之前的鄰居——鄭楠。
怎麼在這裡遇上了？
“鄭楠阿姨，你也來逛街啊。”蘇諾凝著迎面走來的那個幹練的女人，笑容甜美地打招呼。
安如蘭那雙眸子掠過無數複雜的光，愣在那裡不知道該不該打招呼。
“安大姐，還認識我嗎？我是鄭楠啊。”
看安如蘭愣怔的樣子，鄭楠神情一頓，主動跟她打招呼。
旁邊的蘇諾看著沒什麼反應的母親，伸手在她背後輕輕地推了一下，同時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鄭楠阿姨，對不起啊，我媽在病**躺了八年，乍一看到您可能恍惚呢，是吧，媽。”
“可不，正是這個理兒，鄭楠妹子，這麼多年過去了，你還是這麼漂亮。”
安如蘭終於回神和鄭楠打招呼，言語之間已經有了幾分熟稔。
“哪有啊，倒是安大姐好福氣，你看諾諾出落得多水靈，這樣的好孩子肯定能給你找個好女婿，你這後半輩子，可就享福了。”
聽鄭楠這麼一說，蘇諾眸中劃過一絲複雜，好像她並沒有告訴鄭楠，她已經結婚了，而且結婚的物件還是付鈞晏。
“是啊，有這麼一個貼心懂事的女兒，是我的福氣。”
是誰都願意被人誇，尤其是誇讚自己的兒女，那簡直要比誇她自己還要高興，安如蘭此時就很開心，甚至忘了剛才的顧慮和她攀談起來。
“對了，你們現在住在哪裡啊，有時間我可以去你們家拜訪，畢竟好多年沒見了，自從當年蘇大哥……”
“哎呦——”
安如蘭身子歪了歪，差點倒在蘇諾身上，臉色也有些發白，看起來有些不對勁。
鄭楠的話瞬間被打斷，她看著臉色不太好的安如蘭，忍不住關切地問，“安大姐，你這身體還沒有好利索嗎？”
“誒，醒來之後什麼都好，就是不能太勞累，可能是我們逛得時間太久了，就不舒服了。”安如蘭偏頭，看著蘇諾笑笑，“諾諾，我們回家吧。”
“啊？哦，好！”蘇諾看著被自己扶著的母親，眨眨眼不知道母親是怎麼了？總覺得有哪裡不太對勁。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