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一章 紫衣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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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一章 紫衣的話
送走了晚秋等人,子痕偷偷瞅著夙清夜,想問但又不敢問。原創首發
夙清夜輕輕蹙眉,很是懊惱。自己一向說話做事謹慎,今日怎就屢屢失了分寸。他突然問:“子痕,你說,玉秋小姐是否會誤會本王是輕浮之人?”
子痕一怔,不安地道:“主子,奴才不知何意?”
“罷了,罷了!退下去吧。”夙清夜揮揮手。子痕戰戰兢兢地退身離去。
自己是怎麼了?夙清夜也弄不清。“白玉秋,白玉秋……”他喃喃地低聲念著。眼前浮現那雙璀璨的眼眸,坦蕩、狡黠、天真、爛漫、頑皮,卻又那麼敏銳和智慧。這到底是怎樣的女子啊?沒有嬌媚的容顏,但誰也不能忽略了那雙碧眼盈波,只那麼輕輕一瞟,便已是顧盼生神,懾奪人心。她對別人的關心,是那麼自然,那麼真切,毫無做作,毫不矯情,如一縷春風輕輕拂面,如一杯甘泉沁入心脾。她,像謎,讓人猜不透,看不清,但明明又清澈見底;更像聖潔的仙子,生怕自己的言行不慎就褻瀆了她。白玉秋,白玉秋!
他輕輕地閉上眼,但眼前還是那雙純潔無邪的眼睛。突然,他感到自己一陣心痛,死死地按住胸口。自己還有資格期待如此聖潔的女子麼?如此骯髒的身子,如此血腥的雙手,連同這心,也是齷齪不堪的吧。他捲曲著縮成一團。
子痕進來時,一見,大吃一驚,忙扶住夙清夜,驚慌失措地喚道:“主子,主子!您怎麼了?是那毒還未清除乾淨麼?”
夙清夜鐵青著臉,脣發紫,手發抖,深深地呼了幾口氣,半餉才緩過氣來,但面色仍是蒼白得很。他微微擺擺手,沉聲道:“無妨,只是舊疾犯了。”
子痕很是擔心,主子的心疾已好久未犯,怕是因今日早晨的西山之行引起的,遲疑地道:“主子,奴才看白小姐的醫術很是高明,要不,讓奴才去請白小姐替您診治吧!”
“不行!”夙清夜厲聲喝道。若是她知道自己患有此病,怕是要瞧不起了吧。這心疾,平日倒也顯現不出,但一犯或許便會要了命。
此時,一屬下在門外稟告:“主子,紫兒姑娘求見。”
夙清夜整了整衣裳,端坐於椅上,道:“子寒,讓她進來。”
子寒應答。片刻,紫衣端著一食盤進得門來。
“紫兒姑娘可是又送什麼好吃的菜?”夙清夜不解地問。自己並未讓人叫夜宵。
紫衣笑道:“這是白小姐臨走時開了一個方子,吩咐紫兒等人一定要熬了端給蘇公子喝。至於何故,紫兒不知。”說著,將一瓦罐揭,一股濃郁的藥味撲鼻而來。
夙清夜皺了皺眉,聞著便苦,這吃下去還受得了麼。“玉秋小姐怎說?”他問。原來她竟已知道自己有病。
紫衣偏著頭想想,道:“紫兒在旁聽白小姐自言自語說,這人平日脾氣一定不好,還特別喜歡自個兒生悶氣,何苦來著,氣壞的還不是自己的身子?寫好了方子,白小姐就吩咐小玉姑娘,以後弄些清爽的菜餚,儘量避免油膩辛辣……哎呀,糟糕,白小姐還告誡紫兒不許多嘴呢!怎不小心就說出來了呢!”她捫住嘴,很是懊惱。“若小玉姑娘知道了,定會扣我月錢。”她嘀咕著。
夙清夜朝子痕瞟了一眼,子痕會意,從懷裡取出一錠銀子,道:“這怪不得紫兒姑娘。這點銀子算不得什麼,請紫兒姑娘收下。”
“你這是幹甚?”紫衣冷冷地望著子痕,“林家堡的人難道沒見過銀子?莫說是你們,即便是哪國的國主,林家堡也不看在眼裡!”
子痕一愣,隨即尷尬地笑道:“在下竟忘了紫兒姑娘原是林家堡的人。林家堡富甲天下,在下真是唐突了,請姑娘海涵!”
紫衣仍是沉著臉,但語氣已經略略緩和:“那是,這世間的奇珍異寶,在林家堡也不過稀疏平常得很!”
“紫兒姑娘好氣魄!真不愧是林家堡的人。”夙清夜淡淡地道。
紫衣一臉的傲然。晚秋交代,在旁人面前,便說自己都是林家堡的人,特別是面對夙清夜更要謹慎。
“只是,在下有些不解,還請紫兒姑娘賜教。”夙清夜道。
紫衣忙道:“先前紫兒已經多話了,此刻更是不能再說什麼。蘇公子還是趕緊乘熱把藥喝了吧,待會兒冷了就更苦了。”
接過藥碗,夙清夜一臉苦相。紫衣一看,偷偷地樂了,指著食盤內的一個小瓷盅,道:“白小姐還說,這藥苦難嚥,讓紫兒準備些上等的蜜餞。”
她果是想得周全。夙清夜心中一暖,將藥放在脣邊。
“主子,讓奴才先試試溫度。”子痕忙喚道。
“這位客人,你是不信任蓬萊閣還是不信任白小姐?”紫衣臉一沉,冷哼一聲,“這藥是我親自抓、親自熬的,未曾假手與他人,若有問題,第一個逃不掉的便是我。要麼,便是懷疑白小姐,紫兒雖是下人,但卻也不許你們任意汙衊白小姐的為人!既然你們不放心,便不要喝!”冷不防將藥碗一奪,順手倒進瓦罐。
“你……”子痕被她如此一激,面上很是難看。自己小心謹慎一些,也是常理,這丫頭怎就如此蠻橫。
“蓬萊閣是長公主殿下與林家堡合作開設,在下怎會起疑心?而白小姐,在下更是信任,所以,紫兒姑娘卻是多心了。”夙清夜心道,若是他們有歹意,怎會待得此時?一邊自顧自地舉起瓦罐倒了碗藥,毫不理會子痕焦慮的眼神。若是真下了毒命喪黃泉倒好,至少不會再受那些折磨。心中升起淒涼。
紫衣倒也意外,“咦”了一聲,笑道:“蘇公子就不怕我們下毒害你?”
“生死由命富貴在天,既然信任玉秋小姐和紫兒姑娘,還擔心什麼呢?”夙清夜坦然一笑。
紫衣點點頭,暗暗佩服他的膽色,趕緊遞上蜜餞。夙清夜正苦著心頭髮酸,忙不迭含在口中,有股淡淡的桂花香,入口生津,滋潤化渣,回味無窮。他又拈了一粒。
“這可是長公主殿下親自釀製的桂花蜜,若非白小姐要求,小玉姑娘才捨不得拿出來呢!”紫衣抿脣笑道。
長公主?夙清夜眉輕蹙。略一思索,裝作無心地問:“都說蓬萊閣雖是林家堡派人來打理,但實際這三分倒有兩分是長公主的。還聽得傳言,你們的少堡主與長公主相交甚密,現住在公主府裡,此外,連同名滿天下的雪域國益西王子、寧南國珍王爺、‘義劍’雲風也住在那裡。”
紫衣暗道,我便是要引出你此番話來。原來,這夙清夜平素很是沉悶,住進蓬萊閣也沒說幾句話,晚秋聽得回稟,便暗授紫衣法子套取話。
“是呀,還有流雲閣的楚閣主,每次來都是住的公正府呢。他們都是多年的朋友,自然走得近了。”紫衣答,驀地語氣凌厲,“難道外間竟有不利於長公主殿下的傳言?”
夙清夜看了子痕一眼,子痕在旁道:“我等一路行來,聽聞了太多長公主的傳言,都說她是仙女下凡,武功高強,所以引得世間奇男子莫不景仰,連新月國主也對她念念不忘,可惜長公主早與益西王子有婚約。雖然如此,你家少堡主、珍王爺、楚閣主和雲少俠仍是心甘情願地追隨左右,無半句怨言。故此,我等才好奇之極。想來,那長公主定是國色天香。”
“卻不料長公主還是蘭心蕙質,釀製得如此美味的蜜餞。”夙清夜清風雲淡地道。
“原是這樣呀,我還以為是有人胡說八道呢。”紫衣臉上輕鬆下來。
夙清夜輕輕瞧了她一眼,問:“不知玉秋小姐是否與長公主殿下熟識?”心中竟有一絲忐忑。
紫衣道:“這個紫兒卻不知道。因為長公主殿下極少到蓬萊閣來,有事都是派人來傳訊,即便來,也有一大群人護著,紫兒哪有資格近前去?何況長公主殿下何等尊貴,每次都是帷帽遮面,外人如何見得容顏?但紫兒想,如白小姐這等淡漠之人,最不喜與達官貴人結交,所以,或是不認識殿下的。”
“在下見小玉與紫兒兩位姑娘都十分看重玉秋小姐,以為與林少堡主和長公主也是熟悉的呢。”夙清夜道。
“怎會?”紫衣搖搖頭,“雖然紫兒位低言輕,但也是跟隨少堡主多年,以前卻從未見過白小姐。白小姐能自由進入蓬萊閣,一是因為駱公子的原因,二是因為白小姐為人謙和,待我等並未當下人,還經常替我等治病。”
“原是這樣。”不知為何,夙清夜竟鬆了口氣,續問,“在下受得駱公子盛邀,住進蓬萊仙居,還得玉秋小姐施手診治,心裡很是感激,卻不知他們是西楚哪家的公子小姐,想去府上拜望竟也無法。哎!”
“這個紫兒卻也不知了,只是聽說他們原是遊山玩水到西楚皇城的,想不是此地人。至於是何家的公子小姐,沒聽小玉姑娘提過,自然也不好問。”紫衣歉然道,突然眼前一亮,笑道,“紫兒想起駱公子說過,鄂丞相好似與他是遠親!對了,蘇公子那日去的前樓‘瑤池’,原是鄂丞相包下的,是駱公子相求,丞相大人才答應偶爾暫借。”
“那麼,駱公子是住在鄂丞相府裡了?”
“想來或是。因為駱公子曾說,若有要事尋他,便去丞相府,找到他了,便找到白小姐和另幾位爺。”
“玉秋小姐與他們住在一起?”夙清夜突然覺得心裡不快。
“丞相府這麼大,難道連幾間客房也沒有麼?”紫衣笑道。
也是,自己怎會想得如此不堪!夙清夜暗暗責備自己。
“說了這些時辰,紫兒差點誤了白小姐的事兒!”紫衣突然想起一事,很是懊惱,“白小姐還說,待蘇公子服藥後,趕緊將湯藥抬來讓您泡洗,可驅乏養神呢!”說著,便趕緊收拾食盤。
剛走到門口,又對子痕道:“那湯藥熬了一大鍋,很是沉重,可否勞煩你派幾個人去抬?此外,依著白小姐吩咐,替蘇公子訂製了幾個帷帽,你也去為你家主子瞧瞧可還滿意。”
夙清夜一怔,她竟然考慮得如此周全。
但紫兒續道:“這些小玉姑娘都已記在賬上,蘇公子可隨時派人查對賬目。”
待紫兒轉身離去,夙清夜不禁輕笑起來。她果真善解人意,知道自己不肯白白接受,如此倒好,替自己保全了顏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