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1-崢嶸往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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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1-崢嶸往事（上）
那個女人的命很苦。
那一年，她下嫁給了村裡的泥瓦匠，沒要房、沒要地，更沒要禮金，男家除了一套自己打的破木頭傢俱之外，唯一的家用設施莫過於家裡一輛排子車和幾個暖水壺，可她不嫌棄，她還是嫁給了他，因為村裡人都說他老實。
她本以為一輩子就這麼渾渾噩噩的過了，農民家的閨女，別的也就不奢求了，更為他生了個兒子，而沒過了多久，娶上媳婦的男人就像是徹底解了個心結一般，出去做工一天回家有人伺候了，也有人給端茶遞水了，於是男人很快就變得慵懶了起來，懶散了起來，更開始迷戀起了賭博和喝酒。
喝完酒回來，男人就撒潑，賭輸了回來，男人就打女人撒氣，女人一忍再忍，最終幾十次遍體鱗傷無處訴苦之後，她選擇了逃。
可逃，能逃到哪兒去？孃家沒什麼人，她一嫁人就成了別人家的人，還有什麼顏面逃回去？但南方的家人就更沒把她這個外姓人當成過自己的家人過，只把她當成了為老王家傳宗接代、洗衣服做飯的工具。
於是女人趁著男人酒醉，連夜逃出了很遠的路，等到凌晨的時候，迷迷糊糊就已經進了市區。
那時候的市區遠比不上現在的繁華，但和村子裡比起來，已經不知道好了多少倍了，女人身上一分錢沒有，到處流浪，本以為找個好工作，以後生活條件好一點兒了，就去把孩子接過來撫養，畢竟她已經發了狠心，絕對不會再回到那個連家都算不上的地方遭罪了……
她最初就是這麼想的，可隨後的幾天，她發現自己一個女人在外面漂泊著，要找份工作自己養家活口是一件極不容易的事情，這個世界上的好心人並沒有她想象中那麼多，少的可憐，而她幾次被人拒之門外之後，更有一個個落井下石的人來佔她的便宜，揩她的油，她絕望了，她想過回去，但又不敢，她知道，她是逃出來的，如果就這麼回去了，男人肯定輕饒不了她……
可她餓，她冷，她想孩子，冬天的夜晚，她捲縮在牆角里不知所措，只能哭，哭了幾天，靠著從飯店門口撿來的剩飯過活，最後連哭都哭不出來了。
幾天的時間，她徹底從個農村婦女淪落成了乞丐，甚至，比乞丐更慘，因為她做不到像乞丐一樣四處去跟人舔著臉伸手，即便淪落到這種地步了，可她內心裡卻還是堅持自己是個有皮有臉的人……
那一天，她又凍又餓實在是熬不下去了，她想到了死，就用撿來的麻蚶子殼把自己的手腕割了，捲縮在午夜無人問津的小衚衕角落裡，她等待著死亡的來臨，想象中明天一早有人發現角落裡捲縮著一具凍僵的屍體時圍觀的場景……
而就在這時，一陣急促地腳步聲突然從衚衕外面傳了進來，她虛弱地抬眼看了一下，藉著外面的路燈光，就看見一個人影已經跌跌撞撞地跑了進來……
如果換了平時，遇到這種情況她早就嚇得藏起來了，因為在市裡流浪的這段時間，她不知道遇到過多少壞人和流浪漢的調戲，幾次她都僥倖逃脫……
而現在，她逃不動了，也不想逃了，因為她知道自己就快要死了，死了，身體就不是自己的了，讓他們愛怎麼樣怎麼樣吧，她毫無留戀……
果然，衝進衚衕的男人一眼掃見她捲縮在牆角，直接就奔著她跌跌撞撞衝了過來，但卻並沒有像是以往那些流浪漢一樣直接撲到她的身上，想要佔她的便宜，而是在她對面的牆根底下坐了下來，隨後有氣無力地朝她說道：“別出聲，敢出聲弄死你！”
女人笑了，她當然不會出聲，她已經沒有力氣發出聲音來了……
而就在這時，就聽見外面又傳來一陣陣跑步聲，出於好奇女人望了一眼，竟然是一群手裡拿著傢伙的混混從衚衕口跑了過去，拼命地叫罵著，似乎是在追尋這個藏起來的男人的下落。
這種情況，女人這段時間裡已經見了很多了，畢竟這座城市的治安不好，雖說那些年頭正趕上到處都在掃黃打黑，但是底層的垃圾們，是掃不過來的，就像是有光的地方就有影，所以有善的地方就有惡，他們是一座城市的另一面，上面要打壓這些人，但缺了這些人，更不行，城市的發展、商業的流通，以及不少見不得光的事情，都要靠他們。
女人沒出聲，目送著那些男人都跑了過去，隔了一會兒，就聽見坐在對面的男人鬆了一口氣，隨後從懷裡開始掏什麼東西。
他掏出來的是一包煙，和一盒火柴，他拿出一根菸來叼進嘴裡，隨後顫顫巍巍地劃了幾次，一團火光隨後照亮了衚衕的角落，女人抬頭看，這才看清楚，那是個長相清秀卻滿臉是血的男人，身上帶著幾處傷，大腿跟上還插著一把刀。
而男人點燃火柴時也已經看見了坐在地上、一隻手腕子正往下滴血的女人，瞬間愣了住……
不過男人很快就反映了過來，沒理會，只是先把叼在嘴裡的煙給點燃了，隨後一晃手就熄滅了火柴，悶頭抽起了煙來。
男人一直沒有說話，女人也已經說不出話來了，她斜著用頭靠著牆，目光直愣愣地盯著坐在對面的男人，黑暗之中卻只能看見菸頭冒出來的一團火點，那個男人的臉根本看不清楚，而那團火點，也越來越模糊了，女人知道，自己就要走了，她笑了，因為她總算要解脫了……
她從小家境不好，受了一輩子的窮，她不在乎，她只想嫁個好男人好好對她就行了，可老天爺連這小小的祈求都不滿足她，呵呵，她無話可說，她完全沒有任何的留戀了……
而這時候，一直沉默的男人突然開了口：“妹子，我都他媽的這樣了，我都沒想過死，還在掙扎著活著，你何苦呢？”
女人沒說話，只是覺得那男人的聲音格外的溫柔。陣廳豐扛。
而這時候，男人已經咬著牙扶著牆站了起來，一瘸一拐地走到了女人的面前，蹲下，隨後從自己的衣服上撕下了一塊布來，一把抓住女人還在滴答血的手腕，就給她包了住，女人很驚慌，卻完全動不了，而男人專心致志地包紮時又嘆了口氣說：“妹子，想開點，不管你遇到什麼事兒了，這麼死，不值得，活著就總有希望，對不？”
說完話他也幫她包紮完了，於是又劃了一根火柴，開始端詳起了女人的容貌來，臉上更是露出了一抹傻兮兮的笑容，不自覺地嘿嘿笑著說：“呵，你長得真好看，那就更不應該死了……”
看到男人滿臉的**笑，女人更是厭惡地皺了皺眉眉頭，幾乎拼盡全身力氣開口說：“你，你別管我，你滾……”
“滾？嘿嘿，今兒我就偏偏不滾了……”
男人壞笑著說：“你有男人沒？”
女人沒回答，只是儘量把目光挪到了看不到男人那張混蛋臉孔的位置上，安安靜靜地等死。
可沒想到她的命運竟然差到了這種地步，即便都要死了，連個安心等死的時間老天爺都不給她留，那男人突然一把抓住她的下巴，強行把她的臉給搬了過來，又挑了下眉毛，壞笑著說：“你不說話，那就是預設沒有了……你做我的女人咋樣……”
“你，你滾……你滾……”
女人慌了，因為她看見那個第一次見面的混蛋男人，已經亟不可待地脫起了衣服來，而她完全不能動彈，不能掙扎，甚至連叫的力氣都沒有了，難道說到死了，都還要遭受這種對待？
她的命，真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