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3-天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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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3-天壽
終於，白老爺子說不下去了，就問十爺說：“老二，你笑什麼？難道你覺得我說的不對？”
“對，對你他媽個屁！”
十爺好歹也四十來歲的人了，面對白老爺子，卻像個不聽話的孩子一樣囂張跋扈地罵了起來：“白老頭兒，從當年開始你就一直偏向著我大哥，眼睛裡根本就沒有我！就算我年輕氣盛、衝動猖狂又能怎麼樣？可你不能否認的是當年提藍燈立威、在東三省開啟局面的人是我，而不是我大哥！可你們怎麼對我的？你們簡直就是卸磨殺驢，根本就沒把握放在眼裡！”
“老二，你這話太讓人失望了。”
白老爺子嘆了口氣說：“有句話就槍打出頭年你也活了這麼大歲數了，應該知道是什麼意思，當初是你在東三省立威不假，可你傷得那麼重，有想過之後的事情沒？那時候你提藍燈名震江湖，確實有不少人被你的膽識氣魄給嚇了住，可之後呢？有人敬畏你，就有人想置你於死地踩著你上位，你丟了一條胳膊是不假，可如果再頂著那名號在江湖上闖蕩，丟的可就是命了！你只看見你大哥頂著你犧牲胳膊拼來的名聲在外面風光，卻沒看見他好幾次被人追砍得遍體鱗傷，好不容易死裡逃生卻不敢跟你說，怕的是你為他擔心，更怕你脾氣太沖會去找對方報仇，從而丟了自己的性命啊！”
白老爺子說到這裡時頓了一下，十爺卻沒答話，隨後就聽白老爺子又說：“你還記不記得你在瀋陽一個黑診所裡養傷的第二個月，你哥本來每天都去看你一次，可那時候卻一連兩個月沒有在診所露過面，是我每天在診所裡陪著你，幫你換藥……”
“呵，我他媽當然記得，他在外面吃香喝辣把我這個兄弟丟在診所裡無人問津，我怎麼能忘？”
“其實他當時也在診所裡，就住在你隔壁不遠的病房裡！”
白老爺子這話說完，十爺愣了一下，緊接著就聽白老爺子又說：“你當時年輕，一直以為所謂的闖江湖只要膽子夠大、手段夠狠就行，你想的太簡單了，那時候你哥頂著‘藍燈五爺’的名號雖然風光，可幾乎每天都會有仇家來挑釁尋仇，那一次，你哥傷的不輕，右腿的腳腕子斷了，前胸後背被人砍了十幾刀，因為咱當時有名沒錢，又怕到正規醫院去會被人報警，再加上咱跟診所的楊大夫熟悉，我這才叫人把你哥也送到了那個黑診所去治療，你知道當時你哥被抬進診所時跟我說的第一句話是什麼嗎？他緊緊攥著我的胳膊說：‘乾爹，我受傷的事兒千萬別跟老二說，免得他擔心’，當時你雖然能動了，可因為心情不好很少出病房，所以根本沒注意到這些，後來我和楊大夫幫你哥接骨、縫針時雖然打了麻藥，可還是把你哥疼的死去活來的，但他不敢出聲，他怕自己一出聲會被你發現，結果就一直咬著椅子背，最後把楊大夫的椅子上咬出了五六個缺口，終於沒忍住暈了過去，可他媽的他到底也沒有哼過一聲，就是未免你聽到之後發現他受了傷，擔心啊……”
“你放屁！他才沒這麼好心！”
“怎麼，老二你不信？”
白老爺子冷冰冰問了一句，隨後又哼了一聲說：“你當時不是也注意到了，兩個月之後你哥再度去看你的時候雖然表現得跟正常人一樣，但是右腿卻略微有點瘸，你還故意調侃了他一句，說是不是在外面偷人被抓了，跑的時候崴了腳，你哥只笑笑沒說話，現在我把事情告訴你了，你該明白了吧？當時他的腳腕子斷了根本就還沒痊癒，他養傷時每天都會偷偷去看你一眼，可後來還是怕你擔心，這才沒等傷好就拆了石膏，強壯沒事一樣去看你，你哥的腿也就是那時候留下的後遺症，後來直到現在右腿都還有點兒瘸……”
“你，你騙人！他才不會那麼關心我，否則的話他也不會一回來就急著把我從圈子裡踢出去，給我錢把我打發走！”
“呵呵，老二，剛剛我不是說了嗎？你哥這麼做完全都是為了你啊！”
白老爺子嘆道：“江湖有多凶險你哥比你瞭解，他幾次死裡逃生，當然不想自己的弟弟過跟自己一樣的生活，即便回來之後沒幾年‘藍燈五爺’的名字就在市裡打響了，周家的家業越做越大，可你想過沒有，他混到這種地步了都，為什麼還要在別墅裡修一座避難所？那是因為做這行的本來就是把腦袋掖在褲腰帶上過日子，不管你再風光、再牛b，但終歸你在明敵人在暗，真有人想動你的話，不會先通知你一聲，隨時隨地都會要了你的腦袋啊！”
白老爺子這話說的一點兒也不假，是啊，有句話叫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即便是最近一段時間才涉足這個領域的我也已經感覺到了，這條路，真的不是我們想象中那麼好走的。
多少曾經在道兒上威風一時、氣勢十足的大人物最終都不是死在和對手的正面交鋒中，而是被人陰死在猝不及防的時間裡，甚至有些連遺言都來不及留下，就已經突然之間橫屍街頭了……
這江湖太可怕了，可怕的就像是一片表面看似平靜卻實則波濤洶湧、危機四伏的大海。
白老爺子捋了下鬍子，再說話的時候眼圈已經漸漸紅了。
“老二，當年趕上嚴打，其實你哥在帶著你回來之後就已經萌生了退意，可當時那種環境、那種地位，他想退都退不下來，根本就脫不了身，經過這麼多年的苦心經營之後好不容易抽身出來，好不容易金盆洗手以為能過幾天正常人的生活，卻沒想到又害上了那種要命的病，臨到死都沒能過幾天好日子，人就這麼沒了……你知道嗎？他給你錢要你去做正經生意，要你遠離這個圈子，是在救你啊！那種日子何嘗不是他想要的？他是知道自己畢竟不會有好下場，所以才把自己的遺憾託付給了你，只希望你能替他好好的活下去，可，可你呢？你個混蛋！虧你活了這麼大年紀，卻連這點都看不透，還把好端端的一個周家搞成了這樣，老二，你對得起你大哥嗎？你對得起周家嗎？”
“你他媽的給我閉嘴！”
十爺突然立了起來，指著白老爺子瞪眼喝道：“老東西，大家都年紀一大把了你還想教育我？你少給我說這些沒用的！總之，周家的一切本來就都該是我的，我他媽的沒錯！我只是拿回了屬於我自己的東西而已！”
“你……”
白老爺子氣得直咬牙，終還是嘆了口氣，又說：“哎，你徹底沒救了……”
兩個人都不再說話，這時候卻聽見白老爺子的身後傳來了一陣冷笑聲，聲音是從那個黃毛的嘴裡發出來的。
十爺當即抬眼朝他一掃，冷冰冰問道：“天壽，你笑什麼？周家現在雖然情況不好，可還輪不到你來諷刺！”
十爺這話出口，立在我身邊不遠處、正用雙手捂著腦袋的二龍第一個驚得倒吸了一口涼氣，嘀咕道：“天壽？他就是弘義的黃天壽？”
我趕緊朝著二龍掃了一眼，悄悄問：“二龍，黃天壽是誰？”
沒等二龍回答呢，就見那個黃毛年輕人已經繞過沙發走到了前面來，隨後壞笑著把手伸進了褲兜裡，掏出了一個東西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