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第二十六章 茉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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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第二十六章 茉莉
茉莉好像
沒有什麼季節
在日裡在夜裡
時時開著小朵的
清香的蓓蕾
想你
好像也沒有什麼分別
在日裡在夜裡
在每一個
恍惚的剎那間——
席慕容
葉山梓從那家書店裡出來，沿著街路朝前走。這是八月底的一天下午，雖然已近黃昏，但天氣仍然很熱。她不由暗暗嘆了口氣，心想，恐怕也要到九月的上旬，夏天才會真正結束，在那之前，就只好慢慢地熬了。
沒錯，這世上大多數的人都比較喜歡夏天，可她，恰好並不是其中的一個。
自七月上旬夏假一開始，她就回到了東京。若是從前，她一般都會先在京都打工一段時間再回來，但今年不同，入夏以來，葉山綿子的身體越發不行了，她必須趕回來照顧她。
到了這時，夏假都快結束了，可葉山綿子的病情卻仍然不見起色……葉山梓於是做出了休學一學期的決定。再過幾天，她就要回京都辦理下學期的休學手續了。
回到東京這近兩個月的時間裡，每當離東大或有末家較近時，她都會不由自主地有些緊張，然而，她又不得不承認，她其實很想能在什麼地方遇到有末清明，哪怕是遠遠地看上他一眼也好……只是，那個時候，是她自己趕跑了他，因此，事到如今，還有什麼話好說呢？
或許，她這一生……也就只能是這樣了。
就在這時，有一對非常出眾的青年男女迎面走了過來。不知為什麼，葉山梓總覺得那個男生的臉部輪廓有一點像有末清明……因此，她不由心中一陣恍惚，就停在了那裡。直到他們有說有笑地從她身邊走過，走得遠了，她才驀地回過神來——
葉山梓回到家，看到井上健和江島葉子正陪著葉山綿子坐在屋簷下說話。她先是怔了一下，隨即笑著說：“井上，江島，你們來了。”
“是啊，我們來看看葉山奶奶……”江島葉子笑看著她，“奶奶今天的氣色好像挺不錯的。”
“謝謝你們。”葉山梓由衷地說。
“哪的話……”井上健笑了笑，“對了，學長，聽奶奶說，你剛才去書店了？”
“是啊，我去買了幾本參考書……”葉山梓走到屋簷下，脫掉涼鞋，坐了下來，“下學期，我打算休學……因此，就決定去書店裡買幾本參考書在家裡看。”
江島葉子微笑著點了點頭：“看來也只能這樣了……畢竟，奶奶一個人在家裡沒人照顧，也不行。”
“對了，後天，我要去京都辦理休學手續……”葉山梓突然想到了什麼，“在回來之前，井上，江島，能不能麻煩你們替我照顧一下奶奶？”
“沒這必要……”葉山綿子這時插話了，“我好好的，為什麼要他們倆浪費時間來照顧我？再說了，有事，我會叫隔壁家的青田太太的。”
“學長，你放心去京都吧，我和井上會來照顧***……”江島葉子笑著看向葉山綿子，“奶奶，現在是夏假期間，我和井上都有空，來照顧您老人家，怎麼能說是浪費時間呢？何況，我和葉山學長一直都是好姐妹……因此，她的事也就是我的事。”
“江島，有你這句話，我就放心了。――謝謝你。”葉山梓一臉感激地說。
“學長，你別這麼見外……”江島葉子笑著說。她看向井上健，“井上，你也說句話啊，怎麼像塊木頭似的。”
“什麼話都讓你說了……我還能說什麼？反正，只要是力所能及的，我和江島都願意幫忙。”井上健說。
“我雖然老了，不中用了，不過，眼睛還是亮的，知道你們都是很好的孩子……”葉山綿子嘆了口氣，“阿梓這孩子，除了會讀書之外，唯一的好處就是交了你們這兩個好朋友……有你們在，我就放心了。”
“奶奶，你說什麼啊……”葉山梓有些不安地說，“什麼放心不放心的，聽了怪彆扭。”
“我自己的身體，我還不明白嗎？”葉山綿子望著她，“我早就說過了，你的運氣比其他的女孩子差得多……所以，以後，你就只能靠你自己了。”
聽了她的話，葉山梓當即側開了頭，以便不讓其他人看到自己這時奔湧而出的眼淚。不過，剛好這時在場的人都很瞭解她，因此，看著她纖弱的背影，都是不自禁地心中一惻——
之後，井上健和江島葉子起身告辭，葉山梓將他們送到了大門外：“我去京都期間，照顧我***事，就拜託你們了。”
“學長，你不要總是這麼客氣……好不好？”江島葉子帶著嗔怪的語氣說。
“是。”葉山梓忙說。她笑了笑，“不過，真的是很感謝你們。”
“對了，學長，這些年來，你還有和中野學長聯絡嗎？”江島葉子突然問。
“中野君嗎？是曾見過幾次面……”葉山梓遲疑了一下，“畢竟，他是我母親的外甥。”
“就只是這樣嗎？其實，那個時候，我就覺察到了，中野學長是喜歡你的……”江島葉子頓了一下，“他條件那麼好，學長，為什麼不考慮一下呢？”
“這不是我自己考慮不考慮的問題……”葉山梓沉默了一會兒，苦笑了一下，“江島，你把事情想得太簡單了。”
“但有那麼難嗎？如果你們彼此喜歡，就完全可以在一起，哪怕家境差了很多……”江島葉子不解地望著她，“再說了，學長以後也是醫生，和中野學長可以說是志同道合……我覺得，你們倆，真是再適合也沒有了。”
“江島，學長有自己的想法，你就少說幾句吧。”井上健看得出來，葉山梓似乎有什麼難言之隱，於是忍不住插話了。
“我也不想自己這麼羅嗦，我還不是因為關心學長……”江島葉子這時突然想到了什麼，“對了，學長，你還記不記得有末？”
陡然聽到江島葉子說到有末清明，葉山梓心中不由咚的一聲猛跳了一下，當然，這種激烈的瞬間反應，從外表是看不出來的……一時之間，她既覺得有些可笑，也覺得有些可悲，因為，在這個世上，除了她自己，沒有人知道，有末清明對於她來說，是怎樣的一種存在：他明明是她生命裡無時或忘的一個人，可是，在外人面前，她卻要讓別人也讓自己相信，他不過是她生命裡的一個匆匆路人而已。
“當然記得。有末他……怎麼了？”葉山梓問。她這時不免有些緊張，雖然已經下定決心忘了他，但這一刻，她還是會在心裡不安地猜測，江島葉子將要告訴她的，會是和他有關的、怎樣的訊息：是好是壞？是喜是悲？
“幾天前，我去東大找一位朋友，剛好遇到了有末。他和一位很漂亮的女生走在一起……”江島葉子笑了笑，“也不知是不是他現在的女朋友。學長，你還記得嗎？讀高中那時，他也總是和和久走在一起，可是，他們後來也沒成為一對……會不會是因為不在同一所學校上學的緣故呢？”
“我也不知道。”葉山梓緩緩地搖了搖頭。
“這和在不在同一所學校上學有什麼關係？我們男人，要是真的喜歡上一個女人，她就是到了天邊，也會喜歡的。不過……”說到這裡，井上健臉上顯出了躊躇之色。他遲疑著，沒有繼續說下去。
“不過什麼？”江島葉子當即追問道。
“不過，男人有一個和女人非常不同的地方……”井上健笑了笑，“就是即使不愛對方，也是可以在一起的。”
“是嗎？”江島葉子鄙夷地哼了一聲，“我倒是更願意相信，你們男人就是花心成性的……尤其是那些有點身份有點錢的男人，家裡有了一個還不夠，非要在外面再養幾個。”
“外遇這種事……好像在你們女人身上，也沒少發生吧？”井上健有些委屈地說。
他這麼說時，發現葉山梓臉色當即變了。他這才驀地想起，她的母親當年就是先外遇後拋棄了她和她的父親的……他一時不由很是後悔，於是忙岔開了話題：“對了，學長，你別再送了……快回去吧，奶奶一個人在家裡呢。”
“好的。”葉山梓笑著點了點頭。
“學長，我們走了……後天早上，我們再來。”江島葉子笑著說。她突然又想到了什麼，“對了，那天，我曾和有末說到了你……他雖然沒說什麼，不過，我看得出來，他還是很關心你。畢竟，那個時候，我們是同一個社團的。”
“是嗎？”葉山梓淡淡地說。
她想，事到如今，他不恨她，她就已經很滿足了，哪還敢奢望他的關心……再說了，曾那樣傷害過他的她，又有什麼資格繼續得到他的關心？還是趁早死了這份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