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第三百二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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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第三百二十章
(三百二十)
就在有末一彌和清川澈正通著電話的那個時候,千葉從一家書店裡走出來。雖然清川梓早就離開了,然而,對方之前說過的話,卻一直盤旋在她的腦中,揮之不去。
她記得若松舞曾說過,她和有末一彌之間的這種曖昧情愫不可能可以一直這樣持續下去……也即是說,就算新年那時,沒有因為她的爽約而改變,現在肯定也會因為清川寧子的主動出擊而發生變化。
沒錯,春假那一次去有末家拜訪的經歷,的確令她對那種大家族式的生活產生了很強烈的畏懼之心,畢竟,於世間不同的女性而言,對於幸福人生的定義肯定也會不同……有的人熱衷於過那種眾人簇擁、華麗繁複的生活,有的人卻未必能夠適應。
然而,到了這樣的緊要關頭,她又不得不承認,一直以來,她對有末一彌始終心懷憧憬。儘管有時像是淡了,甚至於消失了,事實上,那不過是被她有意壓制著罷了……她從來就沒有真正放下過。
她不由想,倘若真心喜歡著一個人的話,為什麼不可以如有末佐子所說的,從此之後,讓自己的人生圍繞著對方運轉?
但是,她真的喜歡那樣的生活嗎?那真是她想要的嗎?
何況,有末一彌自己是怎麼想的,她一點也不知道。
站在華燈初上的札幌街頭,望著路燈下自己有點孤單的影子,千葉覺得自己的雙腿如同灌了鉛,顯得說不出的沉重。她暗暗呼了口氣,正要邁步前行,就在這時,她的電話突然響了。
“千葉,晚上好,我是有末一彌。”
電話裡傳來的,居然就是她這時正掛念著的有末一彌的聲音,千葉一時簡單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當即忍不住想,現在的他,是否已經見過在東京實習的清川寧子了?
“有末學長,是你……”千葉定了定心神,“晚上好。”
“千葉,晚上我們一起吃飯,怎麼樣?”
聽他的語氣不像是在開玩笑,千葉不免有些詫異:“可是學長……”
“別吃驚,我現在就在札幌……”有末一彌微笑著說,“千葉,你在哪裡呢?”
“我在街上。”
“那太好了……”雖然札幌的人口只約是東京都人口的七分之一,不過,因為這時正好是下班的高峰期,因此,筆直寬闊的馬路上車來人往,蔚為壯觀。有末一彌站在人潮洶湧的街頭,“千葉,你在哪條街?我就乘車過去。”
“我在大通公園附近。”千葉突然想到了什麼,“對了,學長,你想吃什麼呢?”
“我一直聽人說札幌是美食之都,千葉你到這裡也有將近一年了,一定會比我更瞭解……”有末一彌笑了笑,“你說吃什麼就什麼吧,我聽從你的安排。”
千葉當即就想到了聞名於世的札幌拉麵:“學長有沒有嘗過札幌拉麵?那可以算是北海道最著名的美食之一了。”
“曾吃過一次,的確很棒。後來,因為每次都是匆匆來去,也就沒有再嘗過了……”有末一彌高興地說,“那麼,千葉,晚上我們就在大通公園附近吃拉麵吧。”
“好啊。”——
站在大通站外面等有末一彌時,千葉難免會想到一個問題,也就是,他為什麼突然來札幌。當然,最有可能是因為出公差,畢竟,她總覺得,工作繁忙的有末一彌特意來找自己的可能性並不大……
但不管怎麼樣,能在這個時候見到他,她的確很開心……不,她現在的心情沒這麼簡單,因為她很清楚,對於她那可能會有的、和有末一彌有關的將來而言,這或許就是最後可以努力的機會了,所以,她這時的心裡又怎麼可能會僅僅只有就要見到他的欣喜?
大約過了二十分鐘,一輛計程車停在了離她很近的街邊。她看到一個穿著風衣的年輕男人下了車,那是有末一彌。當有末一彌朝她看過來時,她覺得自己的心似乎微微抖了一下。
那一瞬間,她不由想,真是不可思議,她和眼前這個男生居然已經認識有六年之久了……
她第一次看到他,是19歲那年,在東京櫻花盛開的時節,在東大的新生入學式上,她坐在一年生區,遠遠望著正在主席臺上發言的在校生代表、同時也是東大學生王子的有末一彌,那時的她,事不關己地聽身周的人或豔羨或傾慕地小聲談論著他,又怎麼想得到,後來,她居然會和這個男生有那麼多的牽連……
然而……
她正自發呆,有末一彌這時已經走到她近前,眼中有著一絲歉意:“千葉,對不起,讓你久等了。”
“學長,沒有的事。”千葉微笑著搖了搖頭。
“剛才我問了載我來這裡的計程車司機,他告訴我說,電視塔地下有好幾家相當正宗的札幌拉麵店,大約走五六分鐘就會到……”有末一彌望向前方,“千葉,我們走吧,我想你也很餓了。”
“好的。”千葉和他一起朝前走,“學長,你是什麼時候到札幌的?”她這時突然想起之前春假在東京,也就是竹田修和永井美紀舉辦婚宴的那個晚上,在送她回家的路上,有末一彌曾說過,他近期很有可能會來札幌,看來,他那時就有了打算……那麼,是為什麼呢?
“下午。之前沒有聯絡你,是因為我正和一位朋友談一些很重要的事。千葉……”暮色中,有末一彌側頭看了她一眼,“近來好嗎?”
“挺好的。學長……”千葉微微一笑,“我好像剛回札幌沒幾天呢。”
“這倒也是。”有末一彌也笑了。
這麼多年來,他們並不是第一次這樣走在一起,但不知為什麼,有末一彌感覺今天的千葉和以前似乎有點不一樣,他甚至能真切地感受到她一看到自己那一刻的喜悅,還有望著自己走近時的欣然,以及現在周身瀰漫著的那種溫柔的情緒……
一直以來,每當他們這樣並肩前行的時刻,他都會想,如果千葉一生都走在他身邊,他的人生將會怎樣幸福豐美……
然而……
大約十分鐘後,他們進了一家還有空位的拉麵店,要了兩碗拉麵。和札幌其他的拉麵店一樣,這裡店面很小,但生意極好,且客人坐定後,還可以現場觀賞拉麵的製作過程。當兩碗熱騰騰的拉麵端到他們面前時,這份色香味俱全的北海道美食令自詡吃貫東西的有末一彌也有些動容了:“像是很好吃的樣子。――我開動了。”
“當然啦,這是最正宗的札幌拉麵,據說麵條是由精選的小麥粉和深山水源,配合特殊的壓縮技術壓制成的。至於這些輔助材料,也都是地道的北海道特產……”千葉望著他,“學長,你從小在美國,又生長在那樣的家庭裡,一定很少嘗試這樣的地方風味吧。”
“那你就錯了……”有末一彌笑了笑,“以前在紐約,我就很喜歡吃麥當勞之類的快餐。回國後,首先是因為我自己學會了做飯,再加上一直都很忙碌,所以,雖然去過很多地方,卻很少光顧當地的飲食店。對了,千葉……”
“學長,什麼?”
“上次,我其實很想問你,對我的家庭和家人有什麼印象,不過,一時也不知道該怎麼開口,所以……”有末一彌猶豫了一下,“千葉,我奶奶和我母親的那種生活方式,你是不是有些不以為然?”
千葉沒想到他會問得這麼直接,不由怔了一下:“不,學長,我沒這麼想過,以前我可能會比較自以為是,因為覺得自己將會是個自食其力的職業女性,所以,對於和我的人生選擇不同的女性,即便對方生活得很幸福,也會斷然否定她們所選擇的人生……現在的我,已經沒那麼幼稚了。”
“是的,我奶奶和我母親這一生也可以算是很幸福了。”
因為有末一彌這時用的是一種極肯定的語氣,所以,千葉當即又怔了一下。或許是因為,在許多社會問題上,他們都持有類似甚至是接近的看法的緣故,所以,當她發現,對於這個於他們而言相當重要的問題,有末一彌所持的觀點和她相去甚遠時,她不可能會不覺得吃驚……與此同時,也還有一點措手不及。
“千葉,去年深秋那個時候,你,以及你的同事若松小姐,還有我,我們三個一起吃飯時,若松小姐曾經問我,我是怎麼看女性解放運動的……”有末一彌問,“這件事,你還記得嗎?”
“記得……”千葉輕輕點了點頭,“那時,學長你說,你認為,女性的解放和男性的解放應當是同一場革命,即人性的解放。你還說,性別解放是一件非常值得去努力的事,因為日本的男人和女人,的確是活得太辛苦了……”
有末一彌望著她:“千葉,我記得你那個時候說,你也希望,身邊的每個人都能按自己的意願自由自在地生活……”
“嗯,我當時的確這麼說過。”
“在那之後,我經常會想到這個問題。因為我發現,很長時間以來,很多女性,包括西方社會的女性,都認為女性的解放主要表現在工作上,也就是和男性有相同的工作機會。但我並不這樣認為。千葉,你可能要說,因為我自己是個男人,所以,還是會從骨子裡認同並想維持這個男權社會……”
有一刻,千葉的確這麼想過。她甚至於認為,以往,有末一彌在她面前都戴著厚厚的面具,而現在,他終於撕開了那層溫情脈脈的面紗,把真實的內心展示給她看……至於她能否理解,能否接受,已經不再是他需要關心的問題了。
“不是這樣的……”有末一彌肯定而緩慢地搖了搖頭,“我所理解的女性解放,按一位學者的說法,是女效能真正找到自己的幸福,不管這種幸福是來自於工作,還是來自於家庭。而一個寬容的社會應該尊重女性的意願,讓她們有自由選擇的空間,並在這個空間中得到滿足和愉悅。也就是說,女性解放絕不是簡單地注重形式,要麼去工作,要麼去做個全職太太及全職母親……而這樣的社會理想,顯然很難在一個男強女弱且男尊女卑的社會里得到很好的實現。”
“雖然我們這個社會的一些傳統思想還根深蒂固,不過,我們畢竟已經進入了多元化的民主時代,是一個良性社會,而且,對於女性權益的保障也遠遠好於那些欠發達的第三世界國家,所以,不管怎麼說,的確開始具有往這個方向發展的可能性了……”
說到這裡,有末一彌遲疑了一下,“就比如說,我奶奶和我母親,她們從懂事起的人生理想就是做一個出色的家庭主婦,把自己的家上上下下都打理得井井有條,且照顧好自己的丈夫和孩子……如果自己的丈夫和孩子足夠出色,又明白他們能有這樣的表現,裡面有她的辛苦和功勞,因而懂得尊重和愛護她,那她就是成功的……我個人覺得,對於社會而言,她們這樣的成功,並不比如清川先生那樣的事業成功更容易,更無價值。”
千葉只是聽著,沒有說話。她承認有末一彌說得很有道理,她甚至於認為,他之前所闡述的,比她以往接觸的其他觀點都更接近於女性解放的本質。不過,她這時也開始明白了,不管一直以來他有多欣賞她,對她多麼有好感,她都不是他這一生真正需要的那一類女性……
這樣的認知,固然令她頓覺痛徹心扉,然而,他肯這麼明確地讓她知道,總歸還是好的。
最怕是對方永遠都不說,於是,她就永遠都猜不到,在此之後,每每想起對方時,永遠都會帶著一個疑問……
可是,他真的不需要她嗎?畢竟,如果他真的不需要她的話,那麼,早在三年前,也就是有末一彌從東大畢業那個時候,他們應該就走散了……因此,今天又怎麼可能還會有機會這樣相對而坐,一起談論這樣的話題?
何況,又該怎麼解釋,這個城府極深、總讓人看不透的男人,今天非要在她面前這樣暴露自己的真實內心?
通常,對於自己不需要的人,最適合做的,是禮貌地繞開,然後遠離,這樣,既照顧了對方的自尊心,又維持了自己的良好形象……真可謂是兩全其美。
凡事都懂得留有餘地的有末一彌,為什麼不這樣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