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第二百四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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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第二百四十四章
(二百四十四)
“會嗎?”
千葉又摘了一粒葡萄放進自己的嘴裡。她這時不由想,他都能和像她這麼孤僻的人在一起呆上半天……又怎麼會是個很難相處的人呢?
清川澈不想繼續談這件事,於是自己轉開了話題:“千葉小姐,你的手還痛嗎?”
“已經不痛了。”千葉回答道。
“那個時候……”清川澈研究似地看著她,“你為什麼不肯承認自己受傷了?”
“我是想,反正又不是什麼厲害的傷,就只是被灌木割破了點皮而已,很快就會沒事了……”千葉頓了一下,有些靦腆地笑了,“還有就是,我很怕你會說直接打道回府什麼的……如果那時不再繼續前行,我現在就看不到這道瀑布了。”
清川澈笑了笑:“我就知道,你肯定會喜歡這裡。”
“為什麼?”千葉有些詫異地問。
“沒有為什麼……就只是一種直覺而已。”
“是嗎?”千葉說。其實,她一走進峽谷的那一刻,一個念頭當即就掠過了她的腦海:怪不得他會喜歡這裡……她這時不由想,難道說,就只是因為他們都喜歡上川鄉下的那片稻田,她就可以這麼武斷地認為,他們肯定會有相似的審美情趣?
“你知道嗎?關於這道瀑布,其實還有一個傳說。”清川澈突然說。
“是嗎?怎樣的傳說呢?”千葉好奇地問。
“傳說,在這道瀑布前許下的心願,一般都會實現……”清川澈笑著側頭看了她一眼,“當然,這肯定是不可信的……就當是個美好的期望吧。”
“原來是這樣。怪不得……雖然這裡這麼難走,一路上,還是能遇到一些來這裡的遊人……”千葉若有所思地說。她笑了笑,“是啊,我也覺得,與其相信不存在的神祕力量,倒不如相信自己。”
“但有時我們會發現,我們自己……”清川澈以雙手為枕,仰躺在水潭邊的大石頭上,望著高高的天空,“根本就沒有力量。”
“這我知道。但清川君,這實在不像是你會說的話……”千葉有些疑惑地看著他,“難道說,你也是個悲觀的理想主義者?”
“沒錯。那一晚,在那家飲食店裡,當你對雪乃說,你是個悲觀的理想主義者時……”清川澈坐起身來,笑看著她,“我當即就想,我這一生的運氣真的還不算太壞……在有生之年,居然也遇到自己的同類了。”
“清川君,既然是同類……那我們就再握握手吧。”千葉笑著說。
“好啊……”清川澈真的握住了她伸過來的大粽子手,笑著輕輕晃了幾下,“理當共勉。”
聽了他的話,千葉不由笑了起來。
清川澈放開了她的手,沉默了片刻之後,抬頭注視著她:“千葉小姐,我現在想和你說個故事……你願意聽嗎?”
千葉當即收起了笑容,並且認真地點了點頭:“當然。”
“1993年3月,當著名的南非攝影師凱文.卡特來到了戰亂、貧窮、飢餓的北非國家蘇丹採訪時,他看到了這樣一幅令人震驚的場景:一個瘦得皮包骨頭的蘇丹小女孩在前往食物救濟中心的路上再也走不動了,趴倒在地上喘息;而就在不遠處,蹲著一隻碩大的禿鷲,正貪婪地盯著地上那個黑乎乎、奄奄一息的瘦小生命,等待著即將到口的‘美餐’……凱文.卡特當即搶拍下了這一令人窒息的鏡頭。於是,蘇丹大饑荒乃至整個非洲的絕望,便透過這個隨時會被猛禽撕成碎片的小女孩,一道被收進了人類的苦難史。”
“1993年3月26日,美國著名的權威大報《紐約時報》首家刊登了這幅名為《飢餓的小孩》的照片,接著,其他媒體很快便將其傳遍了全世界,並且在各國人民之中激起了強烈的反響。凱文.卡特因此而獲得了1994年的普利策新聞大獎……然而,他贏得的並不是桂冠,而是帶著口水的箭鏃。人們紛紛責問,當時身在現場的他,為什麼不去救那個小女孩一把……甚至連他的朋友也說,他當時就應該放下相機去幫那個躺在禿鷲和死亡面前的孩子。”
“事實上,凱文.卡特本人幾乎從一開始就處於衝突的痛苦之中。他實在不願繼續再看那個極端對立、極其冷酷的場面,於是他把禿鷲轟走了……過了一段時間,他看到那個小女孩用盡所有的力氣爬了起來,重新艱難地朝食物救濟中心挪動。望著那個小女孩的背影,他的內心充滿了矛盾、愧疚和痛苦。於是,他在一棵樹旁坐了下來,一邊抽著煙,一邊淚流滿面。後來,他曾對人說:當我把鏡頭對準這一切時,我心裡在說‘上帝啊!’……可我必須先工作。如果我不能照常工作的話,我就不該來這裡。”
“後來呢?”千葉平靜地問。
不知怎麼的,她這時突然有些害怕了,害怕聽這個故事的結區域性分……雖然清川澈在說到他的這個知名前輩時,用的是一種非常平淡的語氣,但她明白,倘若真的很平常的話,他大概就不會這麼鄭重地說給她聽……當然,她也明白,不管怎麼樣,結局肯定還是會來的。
“在獲得普利策大獎兩個月之後,在約翰內斯堡凱文.卡特孩童時代經常戲水的小河邊,人們發現他死於二氧化碳中毒-那是一次很明顯的自殺行為……他在汽車的排氣管上套了一截綠色軟管,把廢氣倒入了車內。在他的遺體旁,還留有一張字條,上面寫著:‘真的,真的對不起大家,生活的痛苦遠遠超過了歡樂的程度。’”
聽到這裡,千葉不由倒吸了一口冷氣。她想,凱文.卡特的死,究竟是該歸罪於他自己的懦弱,還是該歸罪於不理性的社會輿論呢?不過,她這時更想聽聽同樣身為攝影師的清川澈是怎麼說的。
“‘那個孩子已經瀕死,我救不了她’。凱文.卡特並沒有這樣為自己辯解,而是用自己的生命告訴世人:這個世界的苦難者太多,記者拯救他們的方式,似乎只能是手裡的相機。這架相機固然不能讓眼前的人起死回生,但它至少能給一個時代帶來巨大的震動,或者說是陣痛,甚至為人類歷史帶來光明的轉機……”清川澈看著千葉,苦笑了一下,“當然,我之前也曾說過,在蘇珊.桑塔格看來,攝影不過是一種光榮的精神汙染形式,因此,記者在改變苦難者困境方面的作用,根本就不值一提……”
“不是這樣的……”千葉堅決地搖了搖頭。她這時突然想到了一件事,“清川君,我也想說一個故事,而且,也是一個和死亡以及媒體都有關的故事。不過,這個故事的主角並不是什麼名人,只是一個非常普通的老人……你願意聽嗎?”
“當然。”清川澈笑著點了點頭。
“有一個男人,五十來歲,就是走在大街上絕對不會有人回頭再看他一眼的那一種……年輕時,從一所三流大學畢業之後,他就進了一家會社工作,但一直都沒怎麼升職,兢兢業業,默默無聞,毫無存在感。他唯一的女兒嫁了人之後,便再也沒有和他來往,因此,近十年來,他就只和自己的妻子相依為命……後來,在會社的一次例行體檢中,他不幸被檢查出得了一種病。清川君,我想你也知道,從九十年代中期以來,我們國家的經濟就一直都非常的不景氣,因此,所有的會社都在裁員,這樣的人,不用說,自然就被列入提前退休的名單了,而且,也不可能可以拿到全額的退休金。”
“從此,他的生活便沒有了著落。但這只是不幸的開始。一年之後,就在他的身體狀況漸漸惡化的時候,他一直都在生病的妻子,也因為付不起昂貴的醫療費而過世了……於是,絕望的他,就如同變了一個人一樣,殘忍地殺害了他服務了一輩子的那家會社的社長的妻子。當然,他也沒打算放過那個社長。事實上,那個社長,當年還是和他一起進那家會社的同期生,只是,一個是前社長的公子,一個是普通的小職員,雖然年輕時還曾保持過一段類似於朋友的關係,後來,自然也就在等級森嚴的會社生活裡漸行漸遠了。”
“因為他已經時日無多,因此,他一直都在積極地尋找下手的時機。有一天,他帶著一把刀和一支槍,還在身上綁了一排的炸藥混進了那家會社。因為誰也想不到一向唯唯諾諾的他,會做出這樣的事,因此,沒有人注意他……不過,警察卻已經懷疑到了他。就在眼看走投無路的時候,他劫持了一個那時剛好到那家會社送檔案的女孩子,然後,找到了那個社長,拿他們兩個人做人質,和警方形成了對峙之勢。”
當千葉說到那個“那時剛好到那家會社送檔案的女孩子”時,清川澈眼中當即掠過了一絲詫異之色,他似乎驀地明白了什麼,不過,仍然只是靜靜地聽著,並沒有開口說話。
“在那些警察之中,有一個非常年輕的警官,正好是那個女孩子的學長。他非常聰明,也非常能幹,很快便和那個男人在電話裡開始了談判。因為這個時候,新聞媒體已經介入了這件事,那個男人就想利用媒體,讓那個社長代表這個社會的所有會社老闆,向所有被他們解僱的會社職員道歉……但那個社長基於自己所處階層的利益,拒絕了他的要求。”
“最終,他只同意在媒體面前向那個男人本人道歉,並且說他沒有資格代表其他的人,也不準備向其他的人道歉……就在兩個人的談話無以為繼,眼看就要當著所有正在收看直播新聞的觀眾的面發生血濺熒屏的慘劇時,那個女孩子問那個男人,如果他在這麼多人面前殺人的話,那麼,他那些還要繼續活在這個世上的親人,將來該怎麼辦呢?就算他們真的不在意他了,難道說,他也真的不在意他們了嗎?”
“後來,警方及時把那個男人的女兒一家人找來了。看到電視螢幕上出現的女兒、女婿以及外孫時,那個男人終於妥協了。不過,他在電話裡和那個女孩子的那位學長說,他並不是想通了,他只是放棄了而已……就這樣,事情終於得到了最圓滿的解決。當警方把那個男人銬走時,他對著那個女孩子笑了笑,是那種很溫和的笑容。那一刻,他身上的那種殺氣已經消失了,他又恢復了原狀,成為一個正常的普通老人了。”
“後來呢?”清川澈問。
“大約過了半年,有一天,那個男人的女兒找到了那個女孩子,對她說,她的父親在幾天之前過世了。不過,在他最後的日子裡,因為有警方的說情,他被允許保外就醫,於是,在親人的照料之下,他幸福地走完了人生的最後一程……因此,臨終時,他很感謝那個女孩子,因為那個時候,是她的那些話點醒了他,令他沒有再繼續錯下去。”
“後來,那個女孩子常常會想,沒錯,人的確是很渺小,也沒什麼力量,但只要能做到自己力所能及的事,就肯定是有價值的……”說到這裡,千葉笑了笑,“清川君,你說呢?”
清川澈看著她:“那個女孩子……”
“我想你可能已經猜出來了……沒錯,那個女孩子就是我……”千葉笑著點了點頭,“或者說,是兩年前的我。”
“果然……”清川澈笑著站起身來,“時間不早了,我們該離開這裡了。”
“好的。”
要離開時,清川澈突然想到了什麼:“千葉小姐,既然已經來到了這裡,不管信還是不信,不妨都許個願……你說呢?”
“那是當然的。”千葉笑了,“我早就許了。――清川君,你呢?”
“我也許了。”清川澈微微一笑,“那我們走吧。”——
他們沿著小路往回走,回到原先那條路上時,太陽已經開始西斜了。一路下山,夕陽漸漸西沉,暮色也漸漸變得重了。看著天邊的那一抹晚霞,千葉不由連聲讚歎:“真美!”
“是很美……”清川澈笑看著她,“不過,天就快黑了,我們還是快點下山吧。”
“是,我知道了。”
他們在山下的一家飲食店裡隨便吃了一點東西之後,乘新幹線回到了札幌。這個時候,札幌已經是***輝煌了。
走出車站時,清川澈突然說:“先到醫院裡看看吧。”
“清川君,不用了,我明天自己去就可以了。”千葉忙說。
“還是及時去看看會比較好。”清川澈溫和地笑了笑,“這樣我也會比較安心……畢竟,你是因為我的緣故,才會受傷的。”
“那好吧。”千葉只好說。
清川澈領著千葉來到了附近的一家醫院,讓醫生檢查了一下她雙手的傷口,確定並無大礙、重新包紮好了之後,他叫了一輛計程車,把她送回到了她住的公寓附近。
下了車後,千葉對坐在車內的清川澈微微鞠了個躬:“清川君,今天真是麻煩你了。”
清川澈透過車窗笑看著她:“之後的幾天,你可能會有點行動不便……不過,為了早日恢復原狀,也只能這樣了。”
“沒關係的。那麼,清川君,再見了。”千葉又欠了欠身,目送載著清川澈的車子漸漸消失在了夜色之中。不知是不是因為太累了,她突然覺得,之前發生的一切,就像是做了一場夢一樣——
千葉回到自己的公寓,剛進門不久,就有人來敲門了,是倍賞佳子:“千葉,你總算是回來了。嚇死我了……你要是再不回來,我就要去報警了。”
“倍賞小姐,不好意思,讓你擔心了……”千葉一臉慚愧地說,“因為實在是太累了,我本來想稍微休息一下再去找你。”
倍賞佳子看著她的手:“你的手怎麼了?包得像粽子一樣?”
“我在山上跌了一跤,被灌木割傷了……”千葉笑了笑,“不過,醫生說,再過一兩天就會沒事了。――倍賞小姐,謝謝你的關心。”
“那就好。我還以為是那位帥哥……”倍賞佳子饒有興趣地看著她,“對了,千葉,後來,你和那位帥哥去了哪裡?”
“去一個比較偏僻的峽谷了,那裡很美,而且,還有一道瀑布。”
倍賞佳子有些吃驚地說:“你們去望月瀑布那裡了?”
千葉一怔:“怎麼,不能去哪裡嗎?”
“這倒不是。”倍賞佳子有些曖昧地笑了,“不過,有個傳說,說若是情侶去那裡許下天長地久的心願的話,這一生就可以永遠在一起了……千葉,你之前不是說,你和他只是普通朋友嗎?真是的,居然對我還瞞得那麼緊。”
“是嗎?不過,我和清川君之間,的確是沒有什麼……”千葉愣了一下,隨即笑了,“那裡真的很美,我想,應該也沒有規定,只有情侶才能去那裡吧?”
“那倒是真的。”倍賞佳子笑著點了點頭,“不過,如果是有緣人的話,就可以從那裡得到相愛的運氣……當地人的確是這麼說的。”
“相愛的運氣?”千葉有些詫異地重複了一遍。
“沒錯。希望你和那位帥哥今天真的從望月瀑布那裡得到了相愛的運氣,這樣,從今而後,你也就不必整天關在房間裡忍受所謂的獨坐**的清苦了……”倍賞佳子說著轉身離開,“好了,你看起來的確是很累了……我也不打擾你了。――晚安。”
“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