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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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節
郎細看了一看。大驚道:”元來是吾故人到此,快放了綁”陳大郎聽得此話,才敢偷眼看那大王時節,正是那兩年前遇著多須多毛。酒樓上請他吃飯這個人。嘍羅連忙解脫繩索,大王便扯一把交椅過來,推他坐了,納頭便拜道:”小孩兒每不知進退,誤犯仁兄,望乞恕罪”陳大郎還禮不迭,說道:”小人觸冒山寨,理合就戮,敢有他言”大王道:”仁兄怎如此說小可感仁兄雪中一飯之恩,於心不忘。屢次要來探訪仁兄,只因山寨中多事不便。日前曾分付孩兒們,凡遇蘇州客商,不可輕殺,今日得遇仁兄,天假之緣也。”陳大郎道:”既蒙壯土不棄小人時,乞將同行眾人包裹行李見還,早回家鄉,誓當銜環結草。”大王道:”未曾盡得薄情,仁兄如何就去況且有一事要與仁兄慢講。”回頭分忖小嘍羅:寬了眾人的綁,還了行李貨物,先放還鄉。眾人歡天喜地,分明是鬼門關上放將轉來,把頭似搗蒜的一般,拜謝了大王,又謝了陳大郎,只恨爹孃少生了兩隻腳,如飛的開船去了。
大王便叫擺酒與陳大郎壓驚。須臾齊備,擺上廳來。那酒餚內,山珍海味也有,人肝人腦也有。大王定席之後,飲了數杯,陳大郎開口問道:”前日倉卒有慢,不曾備細請教壯士大名,伏乞詳示。”大王道:”小可生在海邊,姓烏名友。少小就有些膂力,眾人推我為尊,權主此島。因見我鬚毛太多,稱我做烏將軍。前日由海道到崇明縣,得遊貴府,與仁兄相會。小可不是鋪啜之徒,感仁兄一飯,蓋因我輩錢財輕義氣重,仁兄若非塵埃之中,深知小可,一個素不相識之人,如何肯欣然款納所謂士為知己者死,仁兄果為我知己耳”大郎聞言,又驚又喜,心裡想道:”好僥倖也若非前日一飯,今日連性命也難保。”又飲了數杯,大王開言道:”動問仁兄,宅上有多少人口”大郎道:”只有岳父母、妻子、小舅,並無他人。”大王道:”如今各平安否”大郎下淚道:”不敢相瞞,舊歲荊妻、妻弟一同往崇明探親,途中有失,至今不知下落。”大王道:”既是這等,尊嫂定是尋不出了。小可這裡有個婦女也是貴鄉人,年貌與兄正當,小可欲將他來奉仁兄箕帚,意下如何”大郎恐怕觸了大王之怒,不敢推辭。大王便大喊道:”請將來請將來”只見一男一女,走到廳上。大郎定睛看時,元來不別人,正是妻子與小舅,禁不住相持痛哭一場。大王便教增了筵席,三人坐了客位,大王坐了主位,說道:”仁兄知道尊嫂在此之故否舊歲冬間,孩兒每往崇明海岸無人處,做些細商道路,見一男一女傍晚同行,拿著前來。小可問出根由,知是仁兄宅眷,忙令各館別室,不敢相輕。於今兩月有餘。急忙裡無個緣便,心中想道:”只要得邀仁兄一見,便可用小力送還。”今日不期而遇,天使然也”三人感謝不盡。那妻子與小舅私對陳大郎說道:”那日在海灘上望得見外婆家了,打發了來船。好弟正走間,遇見一夥人,捆縛將來,道是性命休矣不想一見大王,查問來歷,我等一一實對,便把我們另眼相看,我們也不知其故。今日見說,卻記得你前年間曾言蘇州所遇,果非虛話了。”陳大郎又想道:”好僥倖也前日若非一飯,今日連妻子也難保。”
酒罷起身,陳大郎道:”妻父母望眼將穿。既蒙壯士厚恩完聚,得早還家為幸。”大王道:”既如此,明日送行。”當夜送大郎夫婦在一個所在,送小舅在一個所在,各歇宿了。次日,又治酒相餞,三口拜謝了要行。大王又教嘍羅托出黃金三百兩,白銀一千兩,綵緞貨物在外,不計其數。陳大郎推辭了幾番道:”重承厚賜,隻身難以持歸。”大王道:”自當相送。”大郎只得拜受了。大王道:”自此每年當一至。”大郎應允。大王相送出島邊,嘍羅們己自駕船相等。他三人歡歡喜喜,別了登舟。那海中是強人出沒的所在,怕甚風濤險阻只兩日,竟由海道中送到崇明上岸,海船自去了。
他三人竟走至外婆家來,見了外婆,說了緣故,老人家肉天肉地的叫,歡喜無極。陳大郎又叫了一隻船,三人一同到家,歐公歐媽,見兒女、女婿都來,還道是睡裡夢裡大郎便將前情告訴了一遍,各各悲歡了一場。歐公道:”此果是烏將軍義氣,然若不遇颶風,何緣得到島中普陀大士真是感應”大郎又說著大士夢中四句詩,舉家嘆異。
從此大郎夫妻年年到普陀進香,都是烏將軍差人從海道迎送,每番多則千金,少則數百,必致重負而返。陳大郎也年年往他州外府,覓些奇珍異物奉承,烏將軍又必加倍相答,遂做了吳中鉅富之家,乃一飯之報也。後人有詩讚曰:
**曾酬一飯金,誰知劇盜有情深
世間每說奇男女,何必儒林勝綠林
卷九宣徽院仕女鞦韆會 清安寺夫婦笑啼緣
詩曰:聞說氤氳使,專司夙世緣。豈徒生作合,慣令死重還。
順局不成幻,逆施方見權。小兒稱造化,於此信其然。
話說人世婚姻前定,難以強求,不該是姻緣的,隨你用盡機謀,壞盡心術,到底沒收場。及至該是姻緣的,雖是被人扳障,受人離間,卻又散的弄出合來,死的弄出活來。從來傳奇小說上邊,如倩女離魂,活的弄出魂去,成了夫妻。如崔護渴漿,死的弄轉魂來,成了夫妻。奇奇怪怪,難以盡述。
只如太平廣記上邊說,有一個劉氏子,少年任俠,膽氣過人,好的是張弓挾矢、馳馬試劍、飛觴蹴鞠諸事。交遊的人,總是些劍客、博徒、殺人不償命的無賴子弟。一日遊楚中,那楚俗習尚,正與相合。就有那一班兒意氣相投的人,成群聚黨,如兄若弟往來。有人對他說道:”鄰人王氏女,美貌當今無比。”劉氏子就央座中人為媒去求聘他。那王家道:”雖然此人少年英勇,卻聞得行徑古怪,有些不務實,恐怕後來惹出事端,誤了女兒終身。”堅執不肯。那女兒久聞得此人英風義氣,到有幾分慕他,只礙著爹孃做主,無可奈何。那媒人回覆了劉氏子,劉氏子是個猛烈漢子,道:”不肯便罷,大丈夫怕沒有好妻愁他則甚”一些不放在心上。
又到別處閒遊了幾年。其間也就說過幾家親事,高不湊,低不就,一家也不曾成得,仍舊到楚中來。那鄰人王氏女雖然未嫁,已許下人了。劉氏子聞知也不在心上。這些舊時朋友見劉氏子來了,都來訪他,仍舊聯肩疊背,日裡合圍打獵,獵得些樟鹿雉兔,晚間就烹炮起來,成群飲酒,沒有三四鼓不肯休歇。一日打獵歸來,在郭外十餘里一個村子裡,下馬少憩。只見樹木陰慘,境界荒涼,有六七個墳堆,多是雨淋泥落,屍棺半露,也有棺木毀壞,屍骸盡見的。眾人看了道:”此等地面,虧是日間,若是夜晚獨行,豈不怕人”劉氏子道:”大丈夫神欽鬼伏,就是黑夜,有何怕懼你看我今日夜間,偏要到此處走一遭。”眾人道:”劉兄雖然有膽氣,怕不能如此。”劉氏子道:”你看我今夜便是。”眾人道:”以何物為信”劉氏子就在古墓上取墓磚一塊,題起筆來,把同來眾人名字多寫在上面,說道:”我今帶了此磚去,到夜間我獨自送將來。”指著一個棺木道:”放在此棺上,明日來看便是。我送不來,我輸東道,請你眾位;我送了來,你眾位輸東道,請我。見放著磚上名字,挨名派分,不怕少了一個。”眾人都笑道:”使得,使得。”說罷,只聽得天上隱隱雷響,一齊上馬回到劉氏子下處。又將射獵所得,烹宰飲酒。
霎時間雷雨大作,幾個霹靂,震得屋宇都是動的。眾人戲劉氏子道:”劉兄,日間所言,此時怕鐵好漢也不敢去。”劉氏子道:”說那裡話你看我雨略住就走。”果然陣頭過,雨小了,劉氏子持了日間墓磚出門就走。眾人都笑道:”你看他那裡演帳演帳,回來搗鬼,我們且落得吃酒。”果然劉氏子使著酒性,一口氣走到日間所歇墓邊,笑道:”你看這夥懦夫不知有何懼怕,便道到這裡來不得。”此時雷雨已息,露出星光微明,正要將磚放在棺上,見棺上有一件東西蹲踞在上面。劉氏子模了一模道:”奇怪是甚物件”暗中手捻捻看,卻象是個衣衾之類裹著甚東西。兩手合抱將來,約有七八十斤重。笑道:”不拘是甚物件,且等我背了他去,與他們看看,等他們就曉得,省得直到明日才信。”他自恃膂力,要嚇這班人,便把磚放了,一手拖來,背在背上,大踏步便走。
到得家來,已是半夜。眾人還在那裡呼五叫六的吃酒,聽得外邊腳步響,曉得劉氏子已歸,恰象負著重東西走的。正在疑慮間,門開處,劉氏子直到燈前,放下背上所負在地。燈下一看,卻是一個簇新衣服的女人死屍。可也奇怪,挺然卓立,更不僵仆。一座之人猛然抬頭見了,個個驚得屁滾尿流,有的逃躲不及。劉氏子再把燈細細照著死屍面孔,只見臉上脂粉新施,形容甚美,只是雙眸緊閉,口中無氣,正不知是甚麼緣故。眾人都懷俱怕道:”劉兄惡取笑,不當人子怎麼把一個死人背在家裡來嚇人快快仍背了出去”劉氏子大笑道:”此乃吾妻也我今夜還要與他同衾共枕,怎麼捨得負了出去”說罷,就裸起雙袖,一抱抱將上床來,與他做了一頭,口對了口,果然做一被睡下了。他也只要在眾人面前賣弄膽壯,故意如此做作。眾人又怕又笑,說道:”好無賴賊,直如此大膽不怕拚得輸東道與你罷了,何必做出此滲瀨勾當劉氏子憑眾人自說,只是不理,自睡了,眾人散去。劉氏子與死屍睡到了四鼓,那死屍得了生人之氣,口鼻裡漸漸有起氣來,劉氏子駭異,忙把手模他心頭,卻是溫溫的。劉氏子道:”慚愧敢怕還活轉來”正在疑惑間,那女人四肢已自動了。劉氏子越吐著熱氣接他,果然翻個身活將起來,道:”這是那裡我卻在此”劉氏子問其姓名,只是含羞不說。
須臾之間,天大明瞭。只見昨晚同席這幹人有幾個走來道:”昨夜死屍在那裡原來有這樣異事。”劉氏子且把被遮著女人,問道:”有何異事”那些人道:”原來昨夜鄰人王氏之女嫁人,梳壯已畢,正要上轎,猛然急心疼死了。未及殯殮,只聽得一聲雷響,不見了屍首,至今無尋處。昨夜兄背來死屍,敢怕就是”劉氏子大笑道:”我背來是活人,何曾是死屍”眾人道:”又來調喉”劉氏子扯開被與眾人看時,果然是一個活人。眾人道:”又來奇怪”因問道:”小姐子誰氏之家”那女子見人多了,便說出話來,道:”奴是此間王家女。因昨夜一個頭暈,跌倒在地,不知何緣在此”劉氏子又大笑道:”我昨夜原說道是吾妻,今說將來,便是我昔年求聘的了。我何曾弔謊”眾人都笑將起來道:”想是前世姻緣,我等當為撮合。”
此話傳聞出去,不多時王氏父母都來了,看見女兒是活的,又驚又喜。那女兒曉得就是前日求親的劉生,便對父母說道:”兒身已死,還魂轉來,卻遇劉生。昨夜雖然是個死屍,已與他同寢半夜,也難另嫁別人了,爹媽做主則個。”眾人都攛掇道:”此是天意,不可有違”王氏父母遂把女兒招了劉氏子為婿,後來偕老。可見天意有定,如此作合。倘若這夜不是暴死、大雷,王氏女已是別家媳婦了。又非劉氏子試膽作戲,就是因雷失屍,也有何涉只因是夙世前緣,故此奇奇怪怪,顛之倒之,有此等異事。
這是個父母不肯許的,又有一個父母許了又悔的,也弄得死了活轉來。一念堅貞,終成夫婦。留下一段佳話,名曰鞦韆會記。正是:
精誠所至,金石為開。
貞心不寐,死後重諧。
這本話乃是元朝大德年間的事。那朝有個宣徽院使叫做孛羅,是個色目人,乃故相齊國公之子。生在相門,窮極富貴,第宅巨集麗,莫與為比。卻又讀書能文,敬禮賢士,一時公卿間,多稱誦他好處。他家住在海子橋西,與金判奄都刺、經歷東平王榮甫三家相聯,通家往來。宣徽私居後有花園一所,名曰杏園,取”春色滿園關不住,一枝紅杏出牆來”之意。那杏園中花卉之奇,亭榭之好,諸貴人家所不能仰望。每年春,宣徽諸妹諸女,邀院判、經歷兩家宅眷,於園中設鞦韆之戲,盛陳飲宴,歡笑竟日。各家亦隔一日設宴還答,自二月末至清明後方罷,謂之”鞦韆會”。
於時有個樞密院同僉帖木兒不花的公子,叫做拜住,騎馬在花園牆外走過。只聞得牆內笑聲,在馬上欠身一望,正見牆內鞦韆競就,歡哄方濃。遙望諸女,都是絕色。拜住勒住了馬,潛身在柳陰中,恣意偷覷,不覺多時。那管門的老園公聽見牆外有馬鈴響,走出來看,只見有一個騎馬郎君呆呆地對牆裡覷著。園公認得是同僉公子,走報宣徽,宣徽急叫人趕出來。那拜住才撞見園公時,曉得有人知覺,恐怕不雅,已自打上了一鞭,去得遠了。
拜住歸家來,對著母誇說此事,盛道宣徽諸女個個絕色。母親解意,便道:”你我正是門當戶對,只消遣媒求親,自然應允,何必望空羨慕”就央個媒婆到宣徽家來說親。宣微笑道:”莫非是前日騎馬看鞦韆的吾正要擇婿,教他到吾家來看看。才貌若果好,便當許親。”媒婆歸報同僉,同僉大喜,便叫拜住盛飾儀服,到宣徽家來。
宣徽相見已畢,看他丰神俊美,心裡已有幾分喜歡。但未知內蘊才學如何,思量試他,遂對拜住道:”足下喜看鞦韆,何不以此為題,賦菩薩蠻一調老夫要請教則個。”拜住請筆硯出來,一揮而就。詞曰:
紅繩畫板柔荑指,東風燕子雙雙起。誇俊要爭高,更將裙繫牢。牙床和困睡,一任金釵墜。推枕起來遲,紗窗月上時。
宣徽見他才思敏捷,韻句鏗鏘,心下大喜,分付安排盛席款待。筵席完備,待拜住以子侄之禮,送他側首坐下,自己坐了主席。飲酒中間,宣徽想道:”適間詠鞦韆詞,雖是流麗,或者是那日看過鞦韆,便已有此題詠,今日偶合著題目的。不然如何恁般來得快真個六步之才也不過如此。待我再試他一試看。”恰好聽得樹上黃鶯巧囀,就對拜住道:”老夫再欲求教,將滿江紅調賦鶯一首。望不吝珠玉,意下如何”拜住領命,即席賦成,拂拭剡藤,揮灑晉字,呈上宣徽,詞曰:
嫩日舒晴,韶光豔、碧天新霽。正桃腮半吐,鶯聲初試。孤枕乍聞絃索悄,曲屏時聽笙簧細。愛綿蠻柔舌韻東風,愈嬌媚。幽夢醒,閒愁泥。殘杏褪,重門閉。巧音芳韻,十分流麗。入柳穿花來又去,欲求好友真無計。望上林,何日得雙棲心迢遞。
宣徽看見詞翰兩工,心下已喜,及讀到未句,曉得是見景生情,暗藏著求婚之意。不覺拍案大叫道:”好佳作真吾婿也老夫第三夫人有個小女,名喚速哥失裡,堪配君子。待老夫喚出相見則個。”就傳雲板請三夫人與小姐上堂。當下拜住見了岳母,又與小姐速哥失裡相見了,正是鞦韆會里女伴中最絕色者。拜住不敢十分抬頭,已自看得較切,不比前日牆外影響,心中喜樂不可名狀。相見罷,夫人同小姐回步。卻說內宅女眷,聞得堂上請夫人、小姐時,曉得是看中了女婿。別位小姐都在門背後縫裡張著,看見拜住一表非俗,個個稱羨。見速哥失裡進來,私下與他稱喜道:”可謂門闌多喜氣,女婿近乘龍也。”閤家讚美不置。
拜住辭謝了宣徽,回到家中,與父母說知,就擇吉日行聘。禮物之多,詞翰之雅,喧傳都下,以為盛事。誰知好事多磨,風雲不測,臺諫官員看見同僉富貴豪宕,上本參論他贓私。奉聖旨發下西臺御史勘問,免不得收下監中。那同僉是個受用的人,怎吃得牢獄之苦不多幾日生起病來。元來元朝大臣在獄有病,例許題請釋放。同僉幸得脫獄,歸家調治,卻病得重了,百藥無效,不上十日,嗚呼哀哉,舉家號痛。誰知這病是惹的牢瘟,同僉既死,闔門染了此症,沒幾日就斷送一個,一月之內弄個盡絕,止剩得拜住一個不死。卻又被西臺追贓入官,家業不勾賠償,真個轉眼間冰消瓦解,家破人亡。
宣徽好生不忍,心裡要收留拜住回家成親,教他讀書,以圖出身。與三夫人商議,那三夫人是個女流之輩,只曉得炎涼世態,那裡管甚麼大道理心裡佛然不悅。元來宣徽別房雖多,惟有三夫人是他最寵愛的,家裡事務都是他主持。所以前日看上拜住,就只把他的女兒許了,也是好勝處。今日見別人的女兒,多與了富貴之家,反是他女婿家裡凋弊了,好生不伏氣,一心要悔這頭親事,便與女兒速哥失裡說知。速哥失裡不肯,哭諫母親道:”結親結義,一與定盟,終不可改。兒見諸姊妹家榮盛,心裡豈不羨慕但寸絲為定,鬼神難欺。豈可因他貧賤,便想悔賴前言非人所為。兒誓死不敢從命”宣徽雖也道女兒之言有理,怎當得三夫人撒嬌撒痴,把宣徽的耳朵掇了轉來,那裡管女兒肯不肯,別許了平章闊闊出之子僧家奴。拜住雖然聞得這事,心中懊惱,自知失勢,不敢相爭。
那平章家擇日下聘,比前番同僉之禮更覺隆盛。三夫人道:”爭得氣來,心下方才快活。”只見平章家,揀下言期,花嬌到門。速哥失裡不肯上嬌,眾夫人,眾妹妹各來相勸。速哥失裡大哭一場,含著眼淚,勉強上嬌。到得平章家裡,儐相念了詩賦,啟請新人出轎。伴娘開簾,等待再三,不見抬身。攢頭轎內看時,叫聲:”苦也”元來速哥失裡在轎中偷解纏腳紗帶,縊頸而死,已此絕氣了。慌忙報與平章,連平章沒做道理處,叫人去報宣徽。那三夫人見說,兒天兒地哭將起來,急忙叫人追轎回來,急解腳纏,將薑湯灌下去,牙關緊閉,眼見得不醒。三夫人哭得昏暈了數次,無可奈何,只得買了一副重價的棺木,盡將平日房奩首飾珠玉及兩夫家聘物,盡情納在棺內入殮,將棺木暫寄清安寺中。
且說拜住在家,聞得此變,情知小姐為彼而死。曉得樞寄清安寺中,要去哭他一番。是夜來到寺中,見了棺樞,不覺傷心,撫膺大慟,真是哭得三生諸佛都垂淚,滿房禪侶盡長叮。哭罷,將雙手扣棺道:”小姐陰靈不遠,拜住在此。”只聽得棺內低低應道:”快開了棺,我已活了。”拜住聽得明白,欲要開時,將棺木四周一看,漆釘牢固,難以動手。乃對本房主僧說道:”棺中小姐,元是我妻屈死。今棺中說道已活,我欲開棺,獨自一人難以著力,須求師父們幫助。”僧道:”此宣徽院小姐之棺,誰敢私開開棺者須有罪。”拜住道:”開棺之罪,我一力當之,不致相累,況且暮夜無人知覺。若小姐果活了,放了出來,棺中所有,當與師輩共分。若是不活,也等我見他一面,仍舊蓋上,誰人知道”那些僧人見說共分所有,他曉得棺中隨殮之物甚厚,也起了利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