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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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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墩初上,遠行者胡娃•尚眉兒女士在棗樹的朝陽處坐下,攤開包裹,將自制的辣椒醬糊在烤饅頭片上,隨後細細咀嚼起這一頓早餐。普天之下,她做的辣椒醬只有她一人膽敢品嚐,那可稱之為整個西陵最辣的“紅色味覺炸彈”,蓋因她癖好收藏辣椒而得此“殊榮”。尖椒、青椒、圓角、羊角椒……而當今天下最稀奇的辣椒莫過於長在羅芭國三世後嗣羅索太子右前額上的一棵小小的發椒樹,辣椒果實竟是烏漆抹黑,遠遠看去,果實累累的辣椒樹彷彿一大叢蓬鬆的劉海,故此得名為‘發椒’,它以人體的能量為滋養,有驚天動地的滋味,羅索太子曾自己摘下一顆品嚐,辣暈了三天三夜後醒來,先從嗓子裡吐出了一股青煙。天曉得羅索太子的腦袋上怎麼會長出這麼一棵鬼東西,莫非是半夜腦殼被叼著辣椒籽的烏鴉啄開了洞?!現在尚眉兒女士跋山涉水而來,為的就是能拿到一顆太子發椒。

話說西陵大陸上的豐安國是一個泱泱大國,在它內亂的中世紀,它分裂成無數個小國,羅芭國便是其中一個,很多人都覺得它充其量算個小城鎮,“國”不過三代,但許多國家敗落了,它卻依然還在。

羅索太子的父親羅芭國王是一個不錯的君主,唯一的不足就是貪婪於美色。他有一面珍奇的鏡子,每天由四名僕從抬到集市上,路過的妙齡少女或美豔婦人都會在鏡中留下身姿的影像,黃昏時鏡子被抬回宮殿,放在羅芭國王的寢床前,他會目不轉睛的觀賞,若有鐘意的女子,就要娶進後宮,如今他已有三十七名嬪妃,她們終日的愛好就是在奢華的浴室中洗澡和吸食鴉片。

這天晚上羅芭國王在鏡子中看到一個奇怪的景象,一個穿著粗麻長袍的女人坐在市場中央的棗樹下吃辣椒醬饅頭,這個女人蒼白素淨,有兩個明顯的眼袋,一股病怏怏的氣質,絕對稱不上是個美人,這樣的姿色竟然會被寶鏡記錄下來,羅芭國王怒火中燒,很有用手杖把寶鏡敲碎的衝動。但當晚在寢宮拜訪父王的羅索太子看見了這幅畫面,卻鬼使神差的愛上了這個女子,當即決定要不顧一切的娶她為太子妃,他把這個念頭稟告給父王,羅芭國王便又有了用手杖敲破兒子腦袋的衝動。

而此時我們的胡娃•尚眉兒女士早已離開了市場,走到羅芭國邊境的屋虎峽谷,在這裡等待著一場雷暴和龍捲風的來臨。

災難之前,甚至更久一段時間,當尚眉兒女士還在老家的時候,她是一個天性不安份的廚師,所煮的東西里都要加上個人衷愛的辣椒,不太顧慮一些美食評論家的口味,因此而倍受爭議,甚至因此失去了進入國營飯店吃皇糧的機會。從此她成為一個“獵食者”,對感興趣的食材會不顧千山萬水的去尋找。

前文所述,她來羅芭國是為了太子殿下的辣椒,而到屋虎峽谷,是為了取得國王殿下懸賞的風龍蛋,風龍是等級僅比豐安省神器守護獸青虯只低一級的神獸!只出現在雷暴和龍捲風的中心,能近距離看到它哪怕只有一丁點的人轉眼全是死人。颶

風幾乎能把人肉從骨架子上刮淨,但風龍只出現在風眼,在那裡產下純正鉑金色的蛋。

倘若能捧著風龍蛋奉獻於羅芭國王,尚眉兒女士就可以堂皇的走進宮殿,而不會因為普通百姓的身份竟擅自闖宮,被痛打五十大板後再遭驅逐;或者因為外國人的身份,被質疑成刺客,可能會坐牢或立斃當場。反正尚眉兒女士認為先取得風龍蛋贏得懸賞,再以此請求一些太子辣椒才是正途,而沒有估算出正面迎擊風龍的危險和被痛打五十大板兩者之間的慘況差距,她非要繞個彎子行事,可見她不是一個實心眼就是一個缺心眼。

現在她守候在屋虎峽谷,天天吃著自己做的辣椒醬饅頭,等待著風暴的形成。

在此期間,迷戀上鏡中神祕女人的太子殿下一意孤行,不顧父王的竭力阻止而偷偷溜出了宮殿,獨自去尋找愛慕的女子。他喬裝打扮走在街頭,身上有一股生辣椒的氣味,他從午夜出發,在隔天黃昏時便走到了羅芭國的邊境,在空曠無人的屋虎峽谷發現一個用破油布和樹枝搭出來的簡易窩棚,在那裡趴著一個姑娘,正在啃她自己做的辣椒醬饅頭。

風暴雖沒出現,但峽谷裡依然有凜冽的寒風,風沙使這個姑娘灰頭土臉,簡直像戴了一件黃土做的厚殼,所以羅索太子根本沒有認出這個姑娘就是他尋覓的愛人,甚至她瘦削的身子尚不能讓他確定她的性別,這個久居深宮,並無多大見聞的太子便在姑娘身邊盤腿坐了下來。

唔?尚眉兒女士聳了聳鼻子,她用眼神告訴太子,他身上有一股特別的氣味兒。太子點了點頭,說這是他在集市上買的最強勁的名叫“駱駝口水”的香精。他抹了許多在身上,來掩飾自己獨特的辣椒體味,並且他還帶著猴皮筋浴帽,這使那一叢辣椒完全被遮掩了起來,在他強大的後期改妝後,對辣椒深有研究的尚眉兒女士竟然沒有察覺太子就活生生的坐在自己身邊。因為前額長了辣椒樹,被汲取了精力而越來越面黃肌瘦的太子大人,看起來並不如童話演繹的那般英俊,普通的甚至像一個剛剛獲釋的奴隸。

善良的姑娘可憐這個年輕男子,便遞給他一隻饅頭,儲存多日的饅頭已經被風乾,嚼起來咯嘣有聲。太子吃著她自制的辣椒醬,因為辣椒品種太過豐富,而引發了長在頭上的辣椒樹對同類的共鳴,樹人相連,產生了一種奇妙的效應,太子因此而感動的涕淚橫流,覺得這輩子再沒有吃過比這更美味的東西,一念之間,他又產生了新的純淨的慾念,他決心娶眼前的女子為妻,但倘若如此,他是否還要去尋找鏡中的姑娘?他為此在原地膠著難安,磨蹭著屁股,彷彿長了痔瘡。同時,尚眉兒女士卻觀察到風暴的苗頭,它在峽谷的另一個方向,幾乎是在背面,於是她現在必需飛奔而去。太子看見疾跑的女子,大聲嚷嚷著問她要去哪裡,女子指著暴風的方向,隨即頭也不回的遠去。

峽谷中災難性的風暴就像是旋轉在麵粉中的鋼製陀螺,如果不想讓你的肉變成一碗刀削麵,看見風暴的時候就應該飛奔逃命,但

尚眉兒女士迎風而去,撒開跑的樣子就像被瘋狗攆的鴨子,她膽敢這麼執著和玩命,並不是因為她衝動和沒大腦,倘若你看見之後發生的事,你便會明白,在西陵大陸上各種身懷絕技的異能人中,尚眉兒女士正是一個擁有“屹立不倒隨風飄”體質的人。

她只需竭力靠近風渦,抱住一塊岩石,等待風流靠近後,貼進風速旋轉的邊緣裡,就會張開肢體,像有翼膜的松鼠一樣呈個風箏形被捲入風裡,上下翻飛,如滾筒洗衣機裡轉著一件長袍,也像曲藝演員手裡耍的方巾,還像任何一件滴溜滴溜轉的東西,當她被捲進龍捲風的時候,她眯縫著眼模糊的看到風渦中的風龍,像泥鰍一樣光滑的身體,像牛乳一樣細膩的面板,狂風不會給它帶來任何傷害,而像最好的潤膚品將它打磨的像一件玉器。

它獨特的產道在後頸以下一點的地方,現在產道大開,它正吞吞吐吐的往外排卵,軟綿綿的白卵一旦被風吹過就形成堅硬的外殼,每一顆卵都不大,極易被風吹散,只有倖存者才有機會孵化。尚眉兒女士把手掌極力伸了出去,在暴風中迎接那些珍奇的蛋,只要抓住一枚便緊緊不放,直到風暴停息讓她安全降落到地面為止。

奇異的體質不會讓她有性命之憂,但暈風現象無可避免的發生,風轉的她五臟六腑都像是挪移過了一個地方,尤其是胃被顛得最慘,因此她把所有吃下去的辣椒醬饅頭都吐了出來,在她轉過的地方形成一條弧形的紅色漿線。

如N個月的妊娠反應都集中在一天發生的噁心反胃,付出如此巨大的代價並沒有讓她鎩羽而歸,就像那句老話說的一樣,任何真正的成功都需要堅持不懈的努力。

她在發狂的風暴中抓到了一枚風龍蛋,並且緊緊的捏在手中,好似掌心分泌出了強力膠水一樣。風暴在峽谷那頭震盪著,而太子在峽谷另一邊看到了它的樣子,身為本地人,太子當然聽說過它的威力,於是他撒腿逃命,一邊狂奔一邊扭頭張望,因為他在風暴中隱隱約約看見了一丁點人影,好似在龍捲風裡脫水甩乾的一隻襪子,又或者是用風洗澡的天神?

有一種隱隱的預感告訴太子,那個人影就是他剛才所見到的灰臉姑娘。但她為什麼要去追風就像他頭上為什麼會長出一棵辣椒樹一樣奇怪。太子來不及考慮這個問題,他只是逃跑了很久很久,直到確定自己已經遠離了風災,那時他覺得她一定死了,因此他又只剩下一個選擇,不得不再去尋覓鏡子中的姑娘。

他異常沮喪和洩氣,因為他第一次看見死亡離自己是如此之近,所以他垂頭喪氣的回到皇宮,再也不去尋找任何人。他認定鏡中姑娘只是他夢中情人的肉身,而追風女子卻是他夢中情人的靈魂,失去了靈魂,即使找到肉身也只是一具空殼。

現在他沒有了初次對愛情萌生的**和憧憬,他只是一個守著辣椒樹生活的太子,珍奇的寶鏡依然每天被抬到市場上,羅芭國王依然有37位混沌度日的嬪妃,你也依然在看我所敘述的故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