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第二百零六章 好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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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_第二百零六章 好東西
終於,燭光亮起,藉著燈光,紫草看見門口掉了根掃帚,鬆了口氣,道:“不知道是哪家的貓。”插了門,三人又坐回原位。
趙嬤嬤將雞湯分給兩人,“這是好東西,喝了。”
三人都喝了半盅。
紫葉眼尖,看到剩下的雞骨頭下埋著什麼,她好奇地用筷子撥了撥,猛然臉色大變,一把捂住嘴衝到一邊嘔吐起來。
其他兩人被她的動作弄得一愣,下意識地看向那湯甕裡。
只見油黃的雞湯裡露出一隻死老鼠,眼睛鼓出,齜著白白的碎牙,直挺挺的。
“哇……”兩人吐了起來,吐得天昏地暗,房間裡一股子酸臭味經久不散。
這邊,段久九笑眯眯地啃著一個油亮,香噴噴的豬蹄子,將另一個遞給金桃,道:“吃了,然後弄乾淨。”
金桃瞪大眼睛,想說什麼,看著對方警告的眼神,再聞到那香味,便低了頭啃了起來。
末了,吃飽的段久九洗漱後上床撫著鼓鼓的肚皮舒坦地睡了。
金桃則很細心地將痕跡抹得乾乾淨淨。
中院,大夫人的寢室,段家大爺坐在桌邊握住一杯茶,眯著眼在出神。
大夫人脫了外衣,由著丫鬟伺候著梳洗,她道:“大爺,您還記得三叔是怎麼樣的人麼?”
段大老爺眼皮撩了下,道:“怎麼?”
大夫人道:“妾身記得那時候才剛剛進門不久,三叔最是溫文爾雅,素有才名,母親看他甚重。”
段大老爺默然片刻,道:“那有如何?只怪他太過於糊塗,父母之命豈能違抗?在外面辛苦奔波落個早早離世的下場。”
大夫人嘆息,道:“妾身倒是同情三弟妹,這些年沒個希望地守著,只能說比姑子強一點。”
段大老爺哼了聲,調開話頭,道:“今兒是為了什麼事?大呼小叫的?”
大夫人道:“還不是為了那個小五,說是被人推到池塘裡,差點沒命……”說到這,她臉上閃過絲冷意,“總歸還是命大!”
段大老爺沒有注意她後面的話,道:“三房的事,你少摻和。”
大夫人嗤道:“你以為我願意?”若有所思地,“我瞧著那九丫頭不是個省事的主!只怕林氏要傷神了,你不知道在母親那……”她興奮地說著福榮院發生的事,完全沒了人前的冷肅。
段大老爺眼角微悸,道:“倒是個有膽識有心計的!”
大夫人輕笑道:“三弟妹守了這麼多年,臨了出來這麼一個不省心的,哈,真是堵心!”
段大老爺瞪她一眼,起身往外走。
大夫人喊住他,“這麼晚了,你去哪?”
段大老爺不耐煩地道:“想起還有點事沒有處理完,晚了,就不用等我了。”
大夫人惱,卻發作不得,她恨恨地將梳子摔在梳妝檯上。
這時候,一個柔柔的聲音道:“母親,您睡了嗎?”
大夫人整了整臉色,道:“是四娘嗎?進來吧。”
段四娘端了個小盅子娉婷而入。
大夫人露出笑容,道:“怎麼還沒有睡?”
段四娘將小盅子放到桌子上,道:“本來準備睡下了,聽母親去了福榮院,不知道是出了什麼事,便一直等著。”她揭開盅蓋,“這是女兒熬的桂圓蓮子湯,您喝些養養胃。”
大夫人慈愛地道:“你呀,就是心思細膩,你兩個姐姐都比不上你。”
段四娘笑得溫婉。
大夫人喝了口,道:“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三房的小五被人推到池子裡差點沒命,你三嬸
鬧騰著說是九丫頭做的,這不是讓老太太評理呢嗎!”
段四娘皺起眉頭,道:“五弟向來跋扈慣了,又養著那麼條狗,誰敢惹他?”
大夫人道:“我也說是,九丫頭畢竟是個柔弱的,再說,誰知道她對九丫頭是什麼心思?”想起了什麼,目中閃過絲嫌惡。
段四娘輕輕嘆息一聲,道:“只怕三嬸要傷神了。”
大夫人道:“是她自作自受,這些年守著三房,那點小心思誰不明白?”頓住話頭,“這些糟心的事你不用管,我呀,什麼都不想,就想著你們好就行了。”她拍著她的胳膊,“你大姐二姐過得還好,我不用操心了,你嫂子也是個能拿出手的。倒是你,讓我惦著!”
段四娘飛紅了臉,在燭光下粉腮凝脂,杏眼漣漪,就是大夫人也看得呆了,嘆道:“我兒,你生來就是高門候家的命!這般容貌就是做娘娘也做的。”
“娘!”段四娘羞惱。
大夫人卻道:“四娘,你聽孃的,前朝段家出過貴妃,還有太后。如今新皇登基,來年必然選秀,你多勤勉些,日後有機會入宮能奪得聖寵就是段家的福氣。”
段四娘怦然心動,道:“那父親的意思……”
大夫人道:“你父親自然同意的。所以,”她諄諄誘導,“記住你是將來要做娘娘的人,大家淑女的姿態風範不能有一點瑕疵。最重要的是,要讓你祖母疼你,要她從心裡看重你,你明白嗎?”
段四娘低頭,須臾,抬起頭,嫣然一笑,道:“是,女兒明白了,女兒會和其他姐妹好好相處。”
“嗯。”大夫人欣慰地看著她,心裡是滿滿的驕傲,被段大老爺惹起的怨怒平復了些。
“哦,”金桃同情地點頭,再看看另外兩人。
兩人苦著臉,點頭。
段久九挑了挑眉,由著金桃梳洗後,準備去福榮堂請安。
這時,來了個小丫鬟,清秀可人,聲音清脆,道:“見過九小姐,今兒老太太傳話,說是身體有些疲累,讓各位小姐免了早安。”
段久九讓金桃取了幾個銅錢給了她。
小丫鬟謝了,善意地衝她笑笑告辭而去。
段久九懨懨地靠在梳妝檯上,道:“哎,本來想著去給祖母請安,或許祖母會賞碗雞湯喝。你不知道,這冬日裡吃烏雞燉湯最是養人……”
她話音剛落,三人不約而同地捂住嘴乾嘔。
她眨眨眼,不明所以。
趙嬤嬤忍住噁心,道:“小姑娘家正是拔身段子的時候,油膩的還是少吃些好,呃,呃……”
段久九受教般地道:“是我貪嘴了,我以後不再想著烏雞燉湯了……”
“呃……”紫草最先捂住嘴跑了出去。
段久九看著剩下兩人扭曲的臉,笑容淺淺,看在金桃的眼裡怎麼都透著狡黠。
她支著腮出了會兒神,突然想起了什麼,道:“我想起來了,昨兒見了嫡母,聽說五弟弟病了,於情於理我得去看看。嬤嬤,您瞧我送什麼東西好?”
趙嬤嬤道:“昨兒老奴收拾東西看見箱子裡有根人参,勉強能拿出手,就送那個吧。”
段久九翻開妝匣子檢出一根雙蝶花細簪,肉疼地道:“這是母親留給我的,不妨送給嫡母吧。”
雙蝶,預示著比翼雙飛成雙成對的美好意願。林三夫人從新婚之夜便開始守寡,最是忌諱這成雙成對的東西,更何況是情敵留下來的,這是生生剜她的心!
趙嬤嬤突然有些看不透這個小女娃兒,巴掌大的小臉,精緻的五官,一雙眸子如澄澈清新如一汪清泉,看得透,卻
看不到底,一副笑微微的模樣,人蓄無害。
她低了眼,道:“隨九小姐的意思吧。”
於是,段久九收拾了禮品帶著金桃一路往延芳院去了。
延芳院不大,卻勝在精緻。青瓦白牆,屋簷上積著點點殘雪,裡面佳木扶疏,富貴中透著雅緻。
段久九一路走著不由暗歎這林三夫人是個懂情趣的,可惜蹉跎了歲月。
一個婆子迎出來,屈膝行禮,恭謹地道:“老奴劉氏見過九小姐。”
段久九虛還一禮,道:“我才回府人不熟,沒有及時來拜見嫡母實在不應當。昨兒聽說五弟弟生病了,嫡母也有恙在身,便急著過來看看。”
延芳院的上下從昨晚已經對這三房的嫡小姐有了深刻的認識,刻意的疏離中還有著警惕。
劉嬤嬤笑得虛假,道:“多謝九小姐掛念,三夫人聽到九小姐來喜歡很了,只是因為照顧五少爺累了,起不來,想要見九小姐又怕過了病氣就不好了,所以請九小姐先進去坐坐。”
段久九也不客氣,抬腿進了花廳。
有丫鬟奉了茶,段久九一手端著茶,一邊四下打量,表情悵然,又帶著歡喜,道:“我爹孃唸了多年,常常與我敘說這三房的院子,說這花廳,書房,還有個花架子……我瞧著便覺得親切。”
劉嬤嬤被噎得說不出話來。
段久九像是久別歸來,熟稔地這裡摸摸,那裡看看,只把一眾人看得面面相覷。
俄而,她想起了什麼,有些不好意思地道:“瞧我歡喜得很了,既然嫡母不方便見我,我去看看五弟弟吧。”
劉嬤嬤慌道:“九小姐不用費心了,五少爺這當兒應該睡了,大夫說得好好歇著。”
段久九不無遺憾地道:“那好吧,等幾日我再來看他。”示意金桃將東西放下,“一點小東西不成敬意,請嬤嬤轉送給嫡母和五弟弟,聊表心意。”
劉嬤嬤連連點頭。
段久九磨蹭著又喝了口茶才慢騰騰地起身往外走。
剛走到臺階下,一個巨大的身影忽地竄出來,擋住了她的去路。
仔細一看,卻是那隻叫獅子的狗,雙目瞪起,齜著牙,露出半截血紅的舌頭,呼哧著。
一個小廝遠遠地跟著。
劉嬤嬤呵斥道:“怎麼又放出來了?嚇了九小姐可怎麼好?快點,快點拉走。”
那小廝應著,卻動作極慢。
金桃拉住段久九的胳膊,害怕地想躲,又想起什麼往前面一步擋在面前。
段久九把她往旁邊推了推,向那獅子笑眯眯地,淡然自若。
獅子巨大的身軀不可見地瑟縮了下,往後退了退,嗚咽著,低著頭,討好地搖搖尾巴。
幾個人都看得愣了。
段久九惋惜地道:“這狗養了些年頭了吧?有些駭人了,老太太說了,再看見得打殺了,你們可得看著點。”
劉嬤嬤下意識地點頭,再抬眼,對方已經施施然走出了院子,她咬了咬脣,惱怒地低聲道:“還不把它拉走!”
小廝驚覺過來,忙過來扯了它脖子間的繩子拉走。
劉嬤嬤目送著兩人遠去,咬了咬脣,轉身進去了。
後堂,林三夫人額頭紮了條銀灰色的抹額,懶洋洋地靠著大引枕,臉色紅潤,眉間眼梢竟然有幾分春意,完全沒有人面前的蒼白頹喪。
她正把玩著一塊成色極好的玉佩,聽到腳步聲,撩起眼皮,道:“走了?”
“是。”劉嬤嬤將匣子放到桌子上,躬身道:“九小姐說這兩樣東西是給夫人和五少爺的見面禮。”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