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體版 繁體版 第222章

第22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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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2章

第222章

為什麼要讓曉冬他們留在上頭,李復林心裡明白。

雁夫人的心思他猜得出來,他雖然沒有親生的兒女,卻是親手撫養大了三個徒弟,每個他都看做是自己的孩子一樣。雁夫人怕的是破陣時會有人填命進去。

天見城存在了這麼多年,這祭臺、陣法更是不知道吞噬了多少人命,有那麼容易破,雁夫人早就把它破了。

只怕是要死人。

按雁夫人的意思,她自己死了就死了,但就怕即使她把命填上也不夠。如果再加一個李復林,那就更穩妥了。至於李復林能不能活下,那要看他的本事和運氣。如果他活不下來,還有一個莫辰、一個萬先生能照應曉冬,雁夫人走也走得放心。

她能做的,都做了。人事盡過,大家只能各安天命。

李復林對這個安排沒有異議。

他是師父,這種事情當然要自己頂上。

只是莫辰他們留在原處也並不穩妥,後面還有人正銜尾追來。

“這個給你。”李復林從懷中摸出一個與中原器物迥然不同的銅環交給他:“可以護身。”

莫辰接了過去。

在這時候師徒間也用不著多說別的,李復林轉身跟著雁夫人躍下了深淵。

把銅環給徒弟李復林並不會捨不得,只是……想到紀箏,他總有些心虛。

這是紀箏特意給他護身用的,李復林放心不下徒弟,交給了莫辰,畢竟他還要保護曉冬。

只是……這事如果紀箏知道了,準保不會給他好臉色。

這些念頭在他心中飛快滑過,李復林想起了自己初來天見城時候的情形。

那時候他覺得這座懸於空中的城既玄妙,又美麗。

只是那時候的他無論如何也想不到,有一天他要親手要把這城毀掉。

“雁夫人,如果這祭壇被毀,那麼這城裡的人呢?”

“我不知道。”雁夫人停下腳步,轉頭看了他一眼:“李真人,現在是那些人要殺我們,你還在擔心他們的死活嗎?”

李復林並沒有因為她的冷語譏諷而動怒,他只說:“城裡還有許多普通人。”

“我不知道。”雁夫人重複了一遍:“我只知道這祭壇毀了之後,天見城將不復在。至於其他人,也許他們能逃生。”

也許他們會死。

覆巢之下無完卵。

雁夫人覺得這位李真人當真是是個迂人。

他們能不能成功還不知道,也許他們所有人今天都會死在這裡,而伍長老那些人害了曉冬的性命完成這一次祭祀,可能還會再讓天見城繼續苟延殘喘幾年。

可是也只是幾年而已。

雁夫人心裡很明白,天見城的崩塌是必然的,再拖也拖不了多久了。之前的那些城主們,他們尚能多活些年歲,但越往後,需要獻祭的期限就越短,獻祭的次數就越頻繁。不但是城主的嫡系,就連旁系的一些子弟也被拿來祭祀。

這件事是天見城的大祕密,外人絕對不得而知。

但是……雁夫人忽然想起很久以前的一件事,一件她以為是無關緊要的事。

天見城與外頭素無往來,當然更不可能通婚。但是當年她那個心慈心軟的丈夫,曾經說起一件。他曾經放走過一個族妹,對方也姓解,但是血脈繁衍,幾代,再幾代下來,這同族關係已經很遙遠了。

他在對方被伍長老他們拿住之後放走了她。

用他後來的話說,天見城到了現在這個地步,多她一個的命也無用處,少她一個也沒有什麼妨礙。反正……

反正最後祭城的人肯定是他,旁的人可有可無。

那個姑娘離開了天見城,後來呢?

她有沒有想過放她走的這位城主族兄後來的命運?

雁夫人不指望對方後半生都對丈夫感激涕零,只是對那個一去就無音訊的姑娘有些怨氣。

這位李真人——要是他當年見著這個人,說不定會引為知己,兩人脾性甚是相投,都有一副爛好人的心腸。

當年如果他要聽她的,兩人一起逃走,以他的功力,他們能逃得掉的。

可是……對別人講情義,別人何曾對他留下半分餘地?現在更是連曉冬也……

眼前這位李真人也迂得很,天見城的人已經設下重重陷阱要殺他們了,現在頭等要務就是自保,他居然還替天見城裡那些人擔心!

曉冬跟著這樣一位師父,也不知道都學了些什麼,八成一點世情人心險惡都不知道,傻乎乎的只覺得這世上處處光風霽月。

李復林當然不象她想的那樣。

修道之人比常人更能體會到“天道無情”這四字的真意。

在天道之下,所有人都微小如螻蟻。天見城的存在本來就是逆天而行,不惜以人為祭。這樣的行徑已經與入魔無異。本就是不該存在的地方,縱然沒有他們出手,也一定會消亡。

“前面就是了。”

李復林精神一振。

隨著雁夫人話音落下,天見城這個神祕的祭壇,也在李復林眼前漸漸現出了真身。

莫辰將曉冬從背上放下,又替他輸了一次真元。

曉冬如果能夠出聲,一定要哭著求大師兄別再給他輸送功力了。

不管大師兄怎麼努力,哪怕將一身功力傳給他,對曉冬來說也沒有一點兒作用。

大師兄未必不明白這一點,但明知道如此還不肯放棄,這份用心和曉冬很感激,可是大師兄把功力留著自保才是上策啊!用在他身上純是浪費了。

“曉冬?曉冬?”

他能聽到大師兄在喚他,也特別想答應一聲,可就是辦不到。

他還聽到了萬先生的聲音,似乎就在身邊不遠處:“怎麼樣了?”

莫辰輕聲答:“看著沒再惡化。”但也沒有變好起來。

這個萬先生,這個人……曉冬之前就總覺得他身上有一種奇異的感覺,既陌生,又透著一絲熟悉。

現在聽著他的聲音,雖然和記憶中的聲音大不一樣,可曉冬還是能聽出一些他熟悉的感覺來。

這個萬先生……和叔叔,是什麼關係呢?

是要好的同門?又或者,是有血緣關係的親人?

他急著想要醒來,想把心裡的疑惑一次問個清清楚楚。

偏偏越急,身體就越象是不聽使喚。

莫辰替曉冬擦拭冷汗。

萬先生在一旁看著他無微不至的照顧曉冬,剛才一直緊繃的身體慢慢鬆懈下來,用劍拄地支撐著身體。

莫辰抬頭看了他一眼:“那些人追到哪裡了?”

“沒在後頭了,路被毀了,他們沒法兒過來。”萬先生給自己嘴裡塞了兩粒丹藥,緩過口氣來說:“他們應該已經猜到我們的目的了,還有一條路是從遷善堂進入祭壇的,他們應該會從那邊過來。”

遷善堂。

莫辰他們就曾經停留在遷善堂。

“城中泉水乾涸,井水異變,都和祭壇有關嗎?”

萬先生剛才捱了兩,胸口疼的每呼吸一下就象有刀子在來回切割:“什麼靈脈被這麼死死咬住敲骨吸髓,也終究會乾涸的,再怎麼祭祀也只能穩固城基,不可能無中生有再變出靈氣來。”

“天見城也有靈脈?”

萬先生冷笑了一聲,可是胸口劇痛讓他忍不住咳嗽起來,好半天才停住:“多稀奇啊,沒有靈脈,這城裡多少年來的靈氣是打哪兒來的?天上掉下來的?還是有什麼開天闢地時的異寶讓他們撿著了?”

道理莫辰懂,但……

“看不見不代表沒有。”萬先生眼望著著昏暗的虛空處某一點:“這靈脈也到了油盡燈枯的地步了……天見城的人一開始得了這麼一道得天獨厚的靈脈,一定樂得忘乎所以,更怕這事被別人得知,被別人搶了去,所以他們弄了這個麼城出來,防著旁人,更關住了自己,這麼多年下來固步自封,毫無長進,就象被圈在池子裡的魚,在這幾分淺水裡作騰不休……”

“叔叔……”

萬先生象是被雷劈了一樣,瞬間消聲。

莫辰更是急著把曉冬的頭微微托起來:“曉冬?”

曉冬眼睛還閉著,含糊不清的聲音從口中傳來。

“叔……叔……”

萬先生有些狼狽的站直身:“我去……去前頭看看。你放心,這裡暫時無事,不會有人能過來。”

莫辰沒理會匆忙得象落荒而逃的萬先生,他的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曉冬身上。

曉冬的眼皮動了動,微微睜開了一條細縫。

只有他自己知道做這麼個動作費了他多大氣力。

映入眼簾的是大師兄的臉。

——好象也沒有過去多長時間,大師兄怎麼變得這麼,這麼憔悴?

可即使是這麼憔悴的大師兄,還是俊美的讓人心折。

“慢慢來,別急,你口渴嗎?身上哪裡不舒坦?”

就沒有舒坦的地方。

不過現在不是說這些話的時候,曉冬費力的抓著莫辰的一角袖子:“我叔叔……”

莫辰有些疑惑,仍然握住了他的手,順著他說:“你說雲冽前輩?他怎麼了?”

“他,他剛剛在這兒!”

饒是這幾天驚變迭生,莫辰也被這句話給驚著了。

可他隨即就回過神來:“是萬先生?”

“他咳嗽的聲音,不會錯的,一定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