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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忙告訴她,我可以到教師辦公室去學習。她還不相信,她說,你開什麼國際玩笑,你不是說你們班主任李建國一看到你,就恨不得一腳把你踢出學校嗎?

我抬起頭,看了看頭頂上清冷的月亮,很得意地笑了:“不錯,李建國是恨不得我立馬滾蛋,但教我們地理的張凱老師對我卻是很好的,我們現在就像是鐵哥們兒一樣,他很支援我多學點有用的東西。這樣的老師真他孃的少見。”

宋高麗顯然很羨慕,她一邊推著我,一邊催我說:“那你快去吧,你到了那裡,要學得乖一點,人家對你好,你可不能再給人家惹麻煩。”

我忙一個勁地說,那是那是,你放心,我會永遠都聽這傢伙的話的,將來我還會好好地報答他。

那天晚上,我跑到教師辦公室,給親愛的張講了一下,他果然像鐵哥們一樣,主動搬到另一張辦公桌辦公,把電腦騰出來讓我用。有好幾次,遇到我不明白的地方,他還很熱心地跑來給我指點一二。他一直陪我學習到了十點半鐘,我們才離開。

這真是一位真正的好老師、好哥們兒。我暗下決心,以後一定要好好地學習地理課,認真聽講,按時交作業,誰要是敢在課堂上搗亂,下課後我一定幫他擺平,好好地修理他!總而言之,誰也不許和親愛的張搗亂!

元旦時學校放了三天假。第一天,宋高麗纏著我要逛步行街。我看看那天天氣還不錯,天空瓦藍,陽光很好,連空氣中都瀰漫著戀愛的味道,看在上天的份上,也就答應她了。

那天上午,我們手拉手地在步行街逛了各種各樣的商場,總的來講,雖然我們窮得什麼東西都買不起,但心情還不錯,從商場出來時,還遇到了一個十來歲賣玫瑰花的小姑娘,非纏著我給宋高麗買朵玫瑰花。我只好花了三塊錢,給她買了一朵,那個小姑娘還祝福我們以後幸福美滿,白頭到老,她的嘴巴特別甜,要不是口袋裡人民幣不多,我都想再買一朵了。但我對宋高麗還是有點意見,我有點煩她像個小女人一樣漫無目的地逛商場逛得我頭暈,我真佩服她的精力那麼旺盛。想想這和愛情有關,我最後還是咬牙堅持住了,沒有給她臉色看。

中午我們跑到“西部火鍋城”小吃了一頓,我很大方地花了四十塊錢,還咬了咬牙點了她最喜歡吃的羊肉串。因為我中午喝了點啤酒,下午再逛街時,我就有了點小脾氣,她說要逛一家電器商場時,我就很有志氣地當場表態不願意去逛,因為裡面賣的都是電器,我們暫時又不準備結婚,逛那個地方有個屁用。她撅著小嘴巴,拉著我的手撒嬌地晃個不停,說是想去看看手機。我還是不願意去逛,因為我們又買不起手機,去看看有什麼意思?但她說就是看一看,過過眼癮也行。我說不動她,只好很不耐煩地表示她可以隨便去逛,逛多長時間都行,我可以站在外面等她,就是等成了一個老頭也行。她很不高興地甩掉我的手,氣沖沖地進去了。看著她的背影消失在了商場裡,我長長地鬆了一口氣,站在外面抽了一支香菸。我覺得今天我夠有耐性了,我其實很討厭他媽的逛街,一點意思都沒有。

誰知我那一支香菸還沒有抽完,宋高麗就從裡面衝了出來,激動得臉蛋紅撲撲的,撲到我跟前,嘰嘰喳喳地說是看中了一款漂亮的手機,讓我也去看看。說著就拉著我往裡面跑。我一聽頭就大了,沒有銀子,你看中了有個屁用,這有什麼意思?我還看中了好幾款膝上型電腦呢。就因為我很喜歡它們,再經過那幾檯筆記本電腦時,我就不去看它們了。人貴有自知之明,小丫頭怎麼連這個都不懂?

我很不情願地被她拉到手機櫃臺前,她指著一款小巧玲瓏的粉紅色手機讓我看,然後臉蛋紅紅地問我:“你說好看不好看?”我皺著眉頭說好看。她更來勁了,讓營業員把它拿了過來,愛不釋手地看個不停。那個漂亮的女營業員還在旁邊一個勁地挑逗她買下來,她的氣質、打扮最適合這款手機,這會讓她顯得更加高貴迷人什麼的。我抄著口袋把頭扭向了一邊,她說的都是屁話,什麼高貴迷人,和我一樣,都是個小混混。宋高麗卻信以為真了,更加戀戀不捨地把那款手機拿在手裡研究個不停,一個勁地說好看,我都快被她煩死了。營業員看看火候差不多了,又很不識相地過來挑逗我:“你把它買下來吧,送給你女朋友做新年禮物,她一定很高興。”我還真被她挑逗起來了,不過那不是購買慾,而是火氣,我不耐煩地斜了她一眼,氣沖沖地說:“去去去,什麼破手機,都被你吹到天上去了。”然後讓宋高麗放下手機,反正買不起,再呆下去也沒什麼意思了。宋高麗很不情願地紅著臉放下了手機,悶悶不樂地出來了。我們兩個心情都不好,賭著氣誰也不說話,又逛了一會兒街,我趁機找了一個藉口,趕緊溜走了。我很討厭逛街,有空我還不如到大街上學驢叫去,弄不好還能整出一個很牛B的行為藝術來。

我本來以為宋高麗會因此生我兩天的氣,誰知第二天她又跑來找我來了。這次她是想和我一起到麥城的“恐龍大世界”去玩玩,她聽別的同學說,那裡很好玩, “一日遊”才九十多塊錢,很划算。我猶豫了一下,還是沒有答應她,因為我覺得那些人工製造的景點太假,用不著為它浪費時間和金錢。我還想利用這剩下來的兩天時間再鑽研一下Photoshop。這讓宋高麗很不高興,她甩了甩那些並不長的頭髮,又瞪了我一眼,說,算了,我一個人去。我還不放心她,好心好意地勸她說,你要去的話,多找幾個同學,你們一起去。她一昂頭,氣呼呼地說,死了也不要你管。說完就走了。她就是這樣一個人,火氣說來就來,但也很容易過去。我也懶得理她,隨便她愛怎麼玩就怎麼玩去吧,反正她也不是小孩子了,能自己管好自己了。

在這一整天裡,我一直鑽在網咖裡,試著製作了一個主頁,基本上已經有個雛形了。我自己看了看,還蠻像那麼回事的。

第三天上午,我正在網咖裡繼續鑽研時,劉堅強一身臭汗氣喘吁吁地跑來了,一看見我就大呼小叫起來:“你原來躲在這裡啊!我到學校,又到你們家裡找了好半天,都沒找到你!”

我以為他是來找我玩的,所以興致很高地要拉他過來,讓他看看我製作的主頁。他卻又急吼吼地叫了起來:“你還有心思坐在這裡玩?快走吧,出事了!”

我皺了皺眉頭看了看他,他總是這麼大驚小怪,咋咋唬唬的。我不耐煩地問他:“能有什麼事啊?本 拉登又去撞美國哪個地方了?”

他火燒眉毛一樣急急擦了一把汗,上前一把扯住了我胳膊,說:“你快出來吧,宋高麗出事了,這裡說話不方便。”

我嚇了一跳,忙跳起來,跌跌撞撞跟著他跑到網咖外面。我心裡亂糟糟的,忐忑不安,剛開始我還以為是宋高麗一個人跑到麥城“恐龍大世界”去玩,半路上出了車禍。前幾天電視上還說,一輛坐滿河南民工的大巴在寧杭高速公路上失火了,那些燒焦的屍體的鏡頭挺嚇人的。我惶恐不安地想,她要是真的遇到了車禍,不管她傷勢有多重,我都會很負責地和她永遠在一起,養她一輩子都行。我著急地問劉堅強:“宋高麗她怎麼了?她在哪裡?”

劉堅強喘著氣,著急地說:“她現在在派出所裡,她打了我手機,哭哭啼啼地讓我找你。我問她怎麼了,她就是不肯說,就是一個勁地哭著讓我找你。你快去看看吧。”

我長長地鬆了口氣,看來不是車禍。我笑著打了劉堅強一拳:“你剛才嚇死我了,我還以為她出了車禍什麼的。”

劉堅強見我這樣,臉上的表情放鬆了許多,不再那麼大驚小怪了,但他還是很嚴肅認真地說:“你還是快點去看看她吧,她給我打電話時,哭得挺傷心的。看來這事還挺難纏的,她不敢給她家裡打電話,就只讓我來找你。你趕緊去吧。我也得先回家了,我爸這段時間把我看得很緊。”

他走了兩步,又回來把他的手機塞給了我:“來,你拿著我手機,看看是怎麼回事,如果需要我幫忙什麼的,你給我打電話。” 我鼻子一陣發酸,這個邋遢的傢伙是我真正的朋友啊。我決定以後要徹底原諒他軟蛋了。我重重地拍了拍他肩膀,真心實意地說:“哥們兒,謝謝你了!”

他嘿嘿地笑了,打了我一拳:“你斯文個什麼啊,快去吧。”

我趕到派出所時,已經是中午了。我一眼就看到了宋高麗,她本來紅著眼睛坐在一位漂亮的女警察的對面,低著頭一聲不吭,一看到我,就像見到了親人,立刻撲了過來,咧開漂亮的小嘴巴,哇哇地哭了。她好像很委屈,哭得雙肩抽搐著。我忙拍了拍她肩膀,安慰她說:“乖,別哭,聽話,別哭,乖。”我越過她的肩膀,看了一眼那個女警察,她正皺著眉頭打量著我。我真他娘地想不明白,一個小女孩,是販毒了,還是拐賣人口了,用得著關到派出所裡來嚇唬她嗎?

女警察用圓珠筆篤篤地敲著桌子,繃著臉問我:“你是她男朋友嗎?”

雖然這個警察長得挺漂亮,但看她嚴肅的樣子,就像我們班主任李建國一樣呆板,我就有點不大喜歡她了,懶得和她囉嗦,我把脖子梗了梗,很英雄地說:“是。”這沒什麼,雖然我們是中學生,但過了元旦,我們就是十八歲了,我們已經是成人了,只要我們想,我們就是同居了,你警察上管天下管地中間管空氣你也管不著我們,我們又沒犯法,還是自由戀愛,我不怕你!

我扭頭看了看宋高麗,她站在那裡,揉著眼睛,還在傷心地嗚嗚地哭著。她的眼睛紅腫,看來已經哭了很長時間。我很心疼,忙低下頭,很溫柔地問她:“你怎麼到這裡來了?”

她愣愣地看我一眼,又急急地低下了頭,小聲地哽咽著,像個啞巴一樣,就是不說話。我看了看那個女警察,她問我叫什麼名字,我告訴了她。她又要過我的身份證看了看,然後在面前的本子上記了下來,又還給了我。她自始至終都緊繃著臉,搞得我都有點他媽的緊張了,腿都有點軟了,我聲音顫抖著問她:“警官,她不會是真的販毒了吧?”

女警察白了我一眼,沒好氣地說:“她要是販毒了,還能呆在這裡嗎?”

這我就不懂了,我困惑地看了看她:“那你們為啥把她關在這裡?”

她看了看我們兩個,宋高麗這會兒好像也哭累了,她不再哭了,不過仍然在低著頭,默不做聲。女警察的目光最後落到了我身上,充滿譏諷地說:“這麼小就談戀愛,你們懂個啥啊?談就談吧,你看你們都幹了些啥,連自己的女朋友都管不著,讓人家賣了都不知道。”

我看了看她,又看了看宋高麗,不明白這個女警察嘰嘰歪歪地在說些什麼。宋高麗被人家賣了?打死我我都不信,她那麼壞,不賣人家,人家都謝天謝地了,還敢賣她?我很著急,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我心急火燎,但還得裝作很有耐心的樣子再次向她虛心請教:“警官,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她把面前的本子啪地合上了,站起來伸了個懶腰,說:“你問她吧。你們可以走了,我午飯還沒吃呢,問了她半天,死活也不說自己家在哪裡,叫來個男朋友,原來也是個小毛孩,我可真服了你們。”

我懶得理她,拉了宋高麗就走。宋高麗這會兒好像也有點脾氣了,磨磨蹭蹭地不肯走了。我費了半天勁,才把她拉出了派出所。我們站在大街上,她好像又活了過來,低著頭急急地往前面衝。我拉住她,問她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她又開始嗚嗚地哭了,淚水像關不上的水龍頭一樣滴滴嗒嗒地流個不停。我拉住她,很惱怒地瞪著她,吼了一嗓子:“你哭什麼哭,你是不是啞巴了,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她抹了一把淚,抬頭膽怯地看了我一眼,又低下了頭,嗚嗚地哭著說:“他們剛才罰了我五千塊錢。”

我眼前一黑,差點暈倒。五千塊錢啊,我就是把全身的血都賣了,也湊不到這麼多錢。我回頭充滿憤怒地看了看派出所的大門,我都有了衝上去把它的牌子砸個稀巴爛的衝動了。我急得團團轉,圍著她煩躁地走來走去,連撞牆的心都有了。我覺得自己真他媽的倒黴透了,還沒有踏到社會,難道就逼著我去搶銀行?我到哪裡去弄這五千塊錢?我急得頭上都冒汗了。

她又看了我一眼,喃喃地說:“我已經把錢給他們了。”

這更讓我吃驚了,我愣愣地看著她,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了,她已經把錢給派出所了?五千塊錢啊,這可不是個小數目,要想讓我弄這麼多錢出來,我非得搶銀行去了。她難道真的去販毒了?我立馬拽住她領子問她:“你從哪裡弄了那麼多錢?”

她又開始低著頭嗚嗚地哭了。我看了看四周,不少行人都在充滿疑惑地看著我們,我有點緊張,覺得這不是說話的地方。她不會是瞞著我偷偷地去販賣搖頭丸什麼的吧?我們這個縣城雖然小,但像酒吧這樣的地方都有,聽說那裡就有人嗑這些玩意。我最痛恨這些玩意了,販賣搖頭丸的都是人渣。

我忙把她連拖帶拉地拽到一個小巷裡,雙手撫著她瘦弱的肩膀,耐心地說:“小麗,你告訴我,你從哪裡弄的這五千塊錢?你對我說了,我決不會告訴別人,如果是你借的,咱們想辦法賺錢還他們。總之,一切都會有辦法的,你別哭了。”

她看了看我,目光躲躲閃閃,怯怯地說:“我告訴你了,你不會打我吧?”

我忙說:“我不會打你的。咱們慢慢想,總會有辦法的。你快告訴我吧,我都快被你急死了。”

她又開始哭了,她嗚嗚地說:“都是陳小剛害我的……”

我反應不過來,愣愣地看著她,我是有點恨她了,有一會兒我甚至都有點憎惡她了,覺得她哭哭啼啼的樣子十分醜陋,我都不想再看她一眼了。這真夠可惡的,什麼人找不了,她偏要去找那個小混混?我很煩躁地說:“算了算了,將來想辦法弄錢還他狗日的。他媽的派出所把你抓起來罰你這麼多錢幹什麼?你怎麼惹他們了?”

她低低地說:“不是,不是陳小剛的錢,是一個老闆的……不用還他了……”

我的腦袋都快炸了,怎麼這麼複雜?又冒出來個老闆!我再也受不了了,抓住她的肩膀,使勁地搖著:“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你快點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訴我,一點都不許隱瞞!我都快被你急死了,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4.她又開始捂著臉嗚嗚地哭了,我只得鬆開了手,從口袋裡摸出一支菸,剛吸了兩口,煙霧嗆得我都要流淚了。我看了看她,她還在哭。我都不知道該怎麼辦了,只得圍著她團團亂轉。女人真是麻煩,我都有點後悔不該和她談什麼狗屁戀愛了。

我不耐煩地瞪著她,她蹲在地上,哭了好半天,抬頭怯怯地看了看我,這才嗚嗚地哭著說,她昨天在街上又遇到了陳小剛,她本來不想理他,他卻死皮賴臉地攔住她,問她想不想賺大錢。她被他糾纏得沒法子,又沒地方玩,就跟著他去了一家麥當勞。陳小剛告訴她說,有個老闆,手裡開了好幾個公司,想找個女中學生陪他一次,給五千塊錢。剛開始她還不願意,但陳小剛說,反正就一次,也沒什麼損失,白賺五千塊錢。連哄帶騙,她就迷迷糊糊地答應了,和他一起去了一家酒店。誰知到了半夜,警察突然來查房,她就被帶到派出所裡來了……

她說著說著,就蹲在馬路邊,哭得更傷心了,說這都是那個陳小剛害的,我只是想把那個手機買了……

我手足冰涼,愣愣地站在那裡。她見我沒什麼反應,就又站了起來,慌慌地看我一眼,又把臉扭向了一邊,喃喃地說,我本來不想去的,都是陳小剛害我的!

香菸屁股燒著了指頭,很疼,我這才醒悟過來,她原來是因為這事被關到派出所的,這比他媽的搶銀行還要下流。我把香菸屁股甩掉,回過頭來恨恨地盯著她,真想上去掐死她!媽的,她居然去賣**!我紅著眼睛,憤怒地問她:“那個老闆叫什麼名字?他公司在哪裡?”

我最恨這種傢伙,媽的,泡妞泡膩了,居然打女中學生的主意,真他媽的人渣,我非要找到他狗日的,把他捅死再說。

誰知宋高麗卻嗚嗚地哭著說,她也不知道他叫什麼名字,也不知道他的公司在哪裡,只知道他是開著一輛白色的高階轎車來的,她還聽陳小剛說,他至少有上千萬元的財產。

我感到身上很冷,好像掉進了一個冰窟窿裡,手都發抖了。媽的,又是陳小剛這個雜種,我非要把他的腿打斷不可!我咬著牙,狠狠地盯著她,吼了一聲:“那陳小剛現在在哪裡?”

她看著腳下,低低地說:“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他經常在李青路那一帶網咖上網。”

我立馬撒腿就往李青路跑,宋高麗卻拉住了我胳膊,嗚嗚地哭著喊:“你要幹什麼?你別去啊,他是社會上的小混混,他什麼事都幹得出來。再說,再說,我也沒損失什麼……”

我忍無可忍,揮圓胳膊,扭頭甩她一個響亮耳光。她捂著臉,蹲在地上,呆呆地仰頭看著我,喃喃地說:“你打我,你居然打我……”

我憤怒地叫了起來:“我就是要打你,你這個破鞋!你這個雞,你去死吧!”我剛要走,忽然想起自己口袋裡沒什麼錢了,把她從地上拉起來,搜了搜她的口袋,她口袋裡還有百十塊錢,我從裡面抽出二十元錢,剩下的又塞到了她口袋裡,惡狠狠地說:“我看到你都噁心,你給我滾走吧!”

她站在那裡,咬著嘴脣瞪著我,充滿怨恨地說:“好,我會永遠記著你打我的這一耳光,你以後是死是活我都不管!以後你也別想找我了,我再也不理你了!”說完,她捂著臉嗚嗚地哭著跑走了。

我看著她的背影,飛起一腳踢在路邊的一棵高大的法國梧桐樹上,鑽心的疼痛使我的腦袋更加清醒。我搖搖晃晃地走在馬路上,眼睛痠疼,腦袋嗡嗡地響,心裡充滿了憤怒、悲傷和失望,真想抱著一棵樹放聲大哭一場。這是什麼世道啊,我那麼愛她,將來還準備和她結婚,她卻為了買個破手機就瞞著我幹這種事,這比讓她販賣搖頭丸還讓我痛苦。我真是倒黴,好不容易戀愛了,誰知卻遇到了這麼一個傻蛋,我真是倒黴死了。

但無論如何,我必須得先找到陳小剛這個王八蛋,捅他小娘養的兩刀再說。我飛快地跑到車站,擠上公交車,在步行街下來,又跑到一家商場裡,用從宋高麗身上拿來的二十元錢,買了一把半尺來長的鋒利的水果刀,揣在懷裡,然後順著李青路,一家網咖接一家網咖地尋找陳小剛。

我終於在一家破破爛爛的網咖裡找到了這個王八蛋,他穿著一件羽絨衣,抽著一支菸,趴在電腦前,正在聚精會神地玩遊戲。我不想在網咖裡立即給他兩刀,這裡人太多,礙手礙腳,捅得不痛快,再說了,我也不想傷到別人,別人又沒有得罪我,我不恨別人,我只恨陳小剛這個雜種。

我捏了捏懷裡揣的水果刀,咬了咬牙,走了過去,拍了拍他肩膀:“陳小剛,你給我出來一下。”

他正沉浸在網路遊戲中,頭也不回地說:“別鬧,我正玩得過癮呢。”他還以為我是他的一個狐朋狗友。

我用手使勁地打了他腦袋一下,吼了一聲:“你個混蛋,你看看老子是誰!”

他這才把腦袋從電腦前抬起來,歪著頭看了一下,看出來是我,目光裡有些慌張,但他很快就鎮靜下來,也朝我吼了一嗓子:“你叫個屌毛,我咋著你了?”

我恨恨地瞪著他,他的樣子讓我噁心,我今天要不捅你兩刀,我就不是胡建軍了!我因為激動,臉上的肌肉都開始抽搐了,我惡狠狠地用手指了指門外,厲聲叫道:“你他媽的少給我裝蒜,你給我滾出來,我有話要問你!”

周圍的人們都抬起頭來看我們,我憤怒的樣子有些駭人,坐在陳小剛旁邊的人忙站了起來,躲在一邊滿臉困惑地看著我們。網咖老闆是個禿頂的中年男人,他見勢頭不對,也忙跑過來了。他披著一件骯髒的軍大衣,咋咋唬唬地問我:“咋回事,咋回事?有啥出去說去,別在這裡搗亂。”

我看了這個男人一眼,我得承認,他說得也有道理,這裡是他的地盤,再說,我也不想打擾他的生意,我只想把陳小剛這個雜種叫出去捅他兩刀。我壓低聲音,儘量裝作很平靜的樣子對網咖老闆說:“你放心,我不是來鬧事的,我就是想把這個傢伙叫出去說兩句話。”

誰知陳小剛這個孬種說什麼也不願意出去,他的屁股像粘在了凳子上一樣,就是不肯起來,他有些心虛地看著我,但說出來的話卻還很強硬:“我幹嘛要出去?我在這裡玩得好好的,你讓我出去了我就出去了?我不出去!你愛到哪裡玩,你到哪裡玩去!”

網咖老闆看了看他,又看了看我,可能是他看出來我和陳小剛不是朋友,而是冤家對頭。這個網咖我從來沒有來過,和他沒交情,相反,陳小剛是他的“財神爺”,他就來動手拉我的胳膊,還他媽的凶巴巴地說:“你又不上網,你給我出去!你和他有什麼事,我不管,但你不能在我這裡鬧事,你在外面等著,他出去了,你把他砍死都行,但你現在得給我出去!”

我瞪了這個男人一眼,我很不客氣地打掉了他的手,然後伸手去拉陳小剛:“你他媽的裝什麼蒜?你今天非得跟我出去一趟不可!”

陳小剛可能知道出去了沒什麼好果子吃,他賴在座位上,使勁地甩著胳膊,掙扎著不肯出去。網咖老闆見他不肯出去,就要過來拉我了。我急了,頭腦一熱,也顧不得是在網咖裡了,伸手從懷裡掏出了水果刀,朝著陳小剛這個王八蛋捅了過去。我本來在進來時就已經看好了,準備捅到他胸口上。但他看到我掏出了水果刀,下意識地抬起胳膊來擋,刀子紮在了他的手臂上,鮮血立刻流了出來。他跳起來,哇哇地叫著就要往外跑。我趕忙又捅了兩刀,但都捅到了他的胳膊上。我正要繼續追他時,網咖老闆和其他人撲了過來,他們把我按在了桌子上,奪下了我手中的水果刀,我聽到有人在慌慌地喊:“快打110,快打110!”

我的臉貼在桌子上,一點也動彈不了。我操你們媽,這幫王八蛋!我根本就沒怎麼傷著陳小剛這個雜種,他們卻打了110,真他媽的不划算。我使勁地掙扎著,他們死死地按著我不放,我真他媽的倒黴透了。我只好痛苦地閉上了眼睛,沒過一會兒,我就聽到了大街上傳來了刺耳的警報聲,一顆淚珠終於湧出了眼眶,滴在了臉頰上,我感到這顆淚珠冰冷……

我就這樣在公安局呆了半個月。陳小剛被我刺了三刀,但因為他穿著厚厚的羽絨衣,雖然流了血,但並不是很嚴重,甚至連醫院都沒有去過。我卻被拘留十五天。在這半個月裡,宋高麗來看過我三次。頭兩次時我都沒理她,吼著讓她快滾,滾得越遠越好。第三次她來時,給我買了不少零食,但我看到她就覺得噁心,恨不得把這些零食拿過來摔在她臉上,讓她那張白痴臉蛋開花。我扭過頭不理她。她把東西放在桌子上,低低地說:“我給你帶來些吃的,還有兩包煙。”頓了一下,她又說:“我還到書店給你買了本關於製作Photoshop的教材。”說著,她把書遞了過來。

我猶豫了一下,不知道是不是應該接過來,按照我從前的脾氣,我會把她當作一泡臭狗屎,再也不理她了。但我想了想還是接了過來,反正在拘留所裡閒著也是閒著,不如看看書,提高一下網頁製作技術。我在這裡整天面對雪白的牆壁發呆,我看牆,牆也看我,我他媽的閒得都要發瘋了。

她見我接了過去,怯怯地看我一眼,喃喃地說:“對不起,是我害了你。”

我忍了忍,本來我打算這一輩子都決不再看她一眼了,但我還是他媽的沒忍住,抬起頭來看了看她,她臉色憔悴了許多,眼睛紅紅的。我鼻子很不爭氣地一陣發酸。自從我被公安局拘留以後,除了我爸來簽了個字,沒有人來看過我。我爸那次來的時候,鐵青著個臉,簽過字扭頭就走了,我就站在旁邊,他甚至連看都沒有看我一眼。學校裡也沒來人,李建國沒有來,甚至連親愛的張也沒來。同學們也沒人來看我,倒是劉堅強,給我打了幾次手機,安慰了我幾句。我像一條被扔到大街上無家可歸的狗一樣,沒人管我。只有宋高麗來看我來了,每次來時,我都讓她滾走,但她還是厚著臉皮來了第三次。我是很恨她,但我多少還是有點感動的。我又不是一塊他媽的石頭。我衝著她勉強地笑了笑,裝作很平靜的樣子說:“我沒事,這不關你的事。我早就想收拾那個雜種了。”

宋高麗低低地說:“我以後再也不理他了。”

我沒做聲。我正在考慮,要不要原諒她呢?我剛進來時,本來不想原諒她,我們已經開始戀愛了,她還幹出了這種事,我雖然並不在乎貞節之類的屁話,但還是覺得這太傷人自尊了。我想了一會兒,最後決定還是原諒她了,沒什麼原因,她又不是希特勒,也不是東條英機,更不是本 拉登,有什麼不能原諒的?她不是個好鳥,我也不是個什麼好東西,用不著那麼矯情。

我既然準備原諒她了,那我就應該安慰她一下,看得出來,她還是很在乎我的,我被拘留的這段時間裡她肯定也不好過。我抬起頭,低低地對她說:“你放心吧,我真沒事的,過幾天我就可以出去了。”

她見我態度好多了,眼睛閃閃地有了神采,臉上露出了討好的笑容,小心翼翼地問我:“你還恨不恨我?”

我咬著牙,覺得她說的完全是廢話。要我完全不恨她,那是不可能的,我對她乾的那件蠢事還是覺得有點噁心。我皺了皺眉頭,陰沉著臉說:“你也太不自重了,不管怎麼說,你還是個學生,怎麼能幹那種事?”

她臉騰地紅了,忙向我保證:“我以後決不會那樣了!”

我擺了擺手,不耐煩地說:“算了算了,別提那檔臭事了。你也回去吧,我沒什麼事。”

她怯怯地看我一眼,問我:“你沒給警察講你們為什麼打架的吧?”

我看了她一下,知道她在擔心我給警察說了她乾的那件丟人事,她可是咬緊牙關一直沒給警察說自己的學校,她這是怕我把這事捅出去了,警察通報給了學校,她就沒臉見人了。這個我理解,流氓也有流氓的自尊。

我告訴她,我沒講,我只是說我和陳小剛是在網咖發生矛盾的,吵了兩句就動起手來了。最後我還安慰了她一下:“你那事警察已經罰過你款了,他們不會再多管了,你不用怕的。”

她這才放心了,走時還讓我多多保重。

過了幾天,我終於從公安局出來了。我走出拘留所,揉了揉眼睛,抬頭看了看燦爛的天空,自由真他孃的好啊,我再也不用整天對著雪白的牆壁思過了。我本來準備回到家裡,先挨我爸一頓打再說,這事鬧得是夠大了,他怎麼收拾我都不冤枉。但我沒想到,我無精打采地走回家時,我爸看到我,就像沒看到一樣,繼續在那裡收拾廢紙箱什麼的,一個勁地揮著手指揮我媽用水龍頭往廢品上澆水,樣子牛氣得就像一個指揮了千軍萬馬的將軍一樣。他一向都很誇張。我走過他身邊時,特地抽了抽鼻子,仔細地聞了聞,他身上也沒有酒味。看來他並沒有要逮住我打一頓的計劃。這可是一件奇怪的事情,我可真想不通,出了這麼大的事情,他會輕易放我一馬?

吃晚飯時,我爸看了看飯桌,皺了皺眉頭,讓我媽去給他拿一瓶酒來。我一看,忙低下了頭,裝作認真吃飯的樣子,心裡卻是徹底地涼了,看來這頓打還是跑不掉,像往常一樣,他這次還是要先喝完酒再動手。我一邊往嘴裡拔拉著米飯,一邊在緊張地盤算著,他要是再打我了,我要不要把他的皮鞭奪下來,然後折斷扔到垃圾堆去?因為元旦一過,我就十八歲了,已經是成人了,他要是再打我,那也太不像話了,我有權捍衛自己的成人尊嚴。我正在盤算著,我媽把酒拿來了,給他倒了一茶杯酒,他端起來剛要喝,突然扭頭看了看我,好像想起了什麼,很認真地問我:“你要不要也喝一杯?”

我愣了一下,滿臉狐疑地看了看他,不知道他這是什麼意思。我本能地搖了搖頭,低低地說:“你喝你喝,我不會喝。”

但他還是站了起來,從碗櫥裡又拿出了一個茶杯,給我倒了滿滿一杯,然後放在了我跟前,很平靜地說:“你喝吧,我知道你會喝酒。你已經長大了,喝些酒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我嚇了一跳,差點跳起來,我充滿疑惑地看了看他,他埋著頭,很平靜地吃著飯,聽他的口氣,不像是跟我開玩笑,也不像是在諷刺我,相反,表現得相當真誠。他這是真的把我當作一個成人來看待了。我的鼻子有些他媽的發酸,我聲音顫抖著說:“爸,你放心,從明天開始,我就好好上學,再也不給你添麻煩了!”

我爸從飯桌上抬起頭,傷心地看著我,苦笑地搖了搖頭,說:“學校已經把你開除了,你再也不用上那個學校了。”

我愣了愣,腦袋因為有點反應不過來而有些疼。我早就盼著學校能把我開除了,但真的開除我了,我反而有點不知所措了。我呆呆地看著我爸,心裡茫然地想:這麼說,我從此就不再是個學生了?

我爸端起了酒,仰起脖子,很牛氣地把一杯子酒一口氣地喝乾了,然後把杯子亮給我看了看:“我喝乾了,你也喝了吧。”

我端起那杯酒,也一口氣喝完了,對我來說,這沒什麼,我在很早以前就學會了喝酒。但我的臉還是有些發燒,感覺酒很苦很辣,燒得喉嚨發癢。我心裡有點難過,我爸從來沒喝過什麼好酒。將來我有了錢,一定給他買瓶茅臺酒喝喝。他雖然從小打我罵我,但他畢竟是我爸爸,是我最親的人。

我放下酒杯,心裡覺得很悶,我現在終於不是個學生了,終於自由了,但不知道為什麼,心裡空蕩蕩的,覺得很難受,我還是想哭。

我爸又給我倒了杯酒,嘆了口氣,說:“這次我去給你們那個雜種班主任李建國下了一跪,他們也不願意再要你了。我也想通了,反正你在學校也學不到什麼東西,不上學了也好。從明天開始,混好混壞,就是你自己的事了,我也管不了你了,也不想管了,隨你的便。”

我媽看了看我,關切地說:“孩子,你可不要學壞了,看看外面有什麼培訓班,你也去學個手藝吧。”

我很真誠地點了點頭,看了看我爸,又看了看我媽,他們臉上皺紋縱橫,臉色灰暗,精神疲憊不堪。他們歲數不大,但生活已經讓他們過早地衰老了。我第一次深深感到,他們都是好人,活得很不容易。我低低地說:“我正在自學網路技術,將來在網路公司找份工作,應該還不難。”

我爸好像還不相信,他嘆了口氣,說:“你幹什麼是你自己的事,只要不賣廢品就行。”

我媽說:“幹啥都比我們賣廢品強,你將來可不能像我們一樣賣廢品。”

我看了看他們,低下頭拔拉著米飯,心裡很不是滋味,覺得他們有點可憐,我真想和他們推心置腹地談談心,告訴他們:賣廢品沒什麼丟人的,你們是在靠自己的勞動自食其力,只要不往裡面摻水,就比那些狗孃養的貪官們高尚多了,這沒什麼不好意思的。但我最後還是沒吭聲,因為我的思想還沒有完全轉過彎來,在此之前,我一直懶得理他們,甚至很少喊他們“爸”、“媽”,現在猛地和他們這麼親密地聊天,我還真有點不習慣。我只好草草地扒了兩口飯,就上床睡覺去了。

那天晚上,我一直躺在**睡不著。我已經從最初的難受中解脫出來了,平靜地接受了我已經被學校開除了的這個事實。這讓我有點迷茫,又有點激動,更多的是興奮。有一會兒,我甚至還想跳下床,赤腳跑出來,站在汙濁不堪的青山湖面前,吼它狗日的一嗓子:操你媽中學,老子終於可以不上你了!

後來我就迷迷糊糊地睡著了,那天晚上我睡得很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