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部 巫婆的大鍋_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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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部 巫婆的大鍋_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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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蒂的坦克部隊在路上!”在收縮了的奧斯特貝克環形防線的各個地方——從狹長掩體、現在已經變成了據點的房子、十字路口陣地,以及樹林和田野裡——滿是汙垢、臉色灰白計程車兵們歡呼著,傳遞著這個訊息。在他們看來,這個漫長、陷於孤立的磨難就要到盡頭了。厄克特將軍的萊茵河橋頭陣地,成了地圖上的一個指頭尖樣的地點。現在,在這樣一個地區,它長不到兩英里,中心地帶有一英里半寬,在萊茵河邊的基地有一英里長,“紅毛鬼子”們被包圍了,從三面遭到進攻,正在慢慢地被消滅。水、醫藥用品、食品和彈藥極為短缺,所剩無幾。作為一個師來說。英軍第一空降師實際上已經不復存在。現在,士兵們再次被能獲得解救的希望振奮起來。就是現在,暴風雨般的炮火在頭頂上面咆哮著,那是在萊茵河對岸,在南邊11英里之外的地方,英軍的中型火炮和重型火炮,在猛烈轟擊距離厄克特的前線只幾百碼的德國人。
透過電報,布朗寧將軍已經許諾厄克特,到星期四時,第三十軍的第六十四中型火炮團,將會進入射程,而且團的炮兵軍官們也已經清楚了目標的先後順序。厄克特意志堅定的老兵們並沒有考慮到自己的安全,迅速依從了。透過第六十四中型火炮團的通訊網,“紅毛鬼子”們第一次獲得了良好的無線電聯絡,強烈要求炮兵幾乎就朝他們自己的陣地上面開炮。炮火的精確性是令人振奮的,其效果,就是嚇得德國人不知所措。那些一次次幾乎就要擊潰這些鬍鬚滿面、衣衫襤褸的傘兵們的猛烈的坦克部隊的進攻,又一次次地被英軍的火炮擊退了。
即使有這種受歡迎的解救,厄克特仍然知道,德國人如果集結兵力,進行一次協調的進攻,還是能消滅他的微不足道的兵力。然而,士兵們卻認為,現在有一點點希望——有一個能在最後時刻奪取勝利的機會。在這個星期四,前景稍微光明瞭一些,厄克特擁有了有限的通訊手段,並與第六十四中型火炮團的火炮支援取得了聯絡。他知道,奈梅亨大橋是安全而且暢通的:近衛團裝甲師的坦克在行進;而且,如果天氣保持晴好的話,索薩博斯基將軍的波蘭第一傘兵旅的1500名新的傘兵,就會在下午晚些時候著陸。如果波蘭人能夠在德里爾與赫維多普之間迅速擺渡透過萊茵河的話,那麼這個淒涼的畫面就大有可能改變。
然而,如果厄克特要頂住的話,那麼補給品就像索薩博斯基計程車兵的到來一樣緊迫。在頭一天,總共300噸的補給品當中,皇家空軍的轟炸機只給哈滕施泰因區域送來了41噸。在反坦克炮和火炮大量到來之前,近距離的空中支援具有關鍵性的重要性。由於缺乏地對空的通訊手段——那種特殊的美國超高頻裝置,在D日,也就是17日那一天,起飛前幾小時才匆匆送到英國人那裡,波長又設定錯了,因而毫無用處——所以師部的軍官們不得不承認,皇家空軍似乎不打算放棄誤傷的警惕而大膽突襲,可是空降部隊計程車兵們卻知道,那種大膽的突襲是絕對必要的,並且準備好了要冒險。厄克特已經連續給布朗寧發去了一連串的電報,敦促戰鬥機和戰鬥轟炸機進攻“機不可失的目標”,而不要考慮“紅毛鬼子”們自己的陣地。這是空降部隊的作戰方式,這並不是皇家空軍的作戰方式。即使在這個關鍵的階段,飛行員們仍然堅持,敵人的目標應該以幾乎是繪圖式的準確性,來精確地標出其位置——對被圍困的傘兵們來說,這是完全不可能的,他們在不斷縮小的空降場裡被壓得動彈不得。皇家空軍沒有進行一次低空攻擊,而在環形防線的周圍,一直伸展向東到阿納姆,這些地方的每一條馬路、每一塊田野和樹林,都有敵人的車輛和陣地。
“紅毛鬼子”們缺少他們拼命敦促的空中打擊,被圍在環形防線裡面,幾乎一刻不停地遭受迫擊炮的轟擊,並且在一些地方進行肉搏戰。他們把希望寄託在近衛團裝甲師的縱隊上,他們相信愛爾蘭近衛團裝甲師正在朝他們隆隆駛來。厄克特並不那麼樂觀,他知道,他被打得支離破碎的師,敵人在人數上起碼是他們的4倍,而且他們遭受著火炮和坦克的轟擊,傷亡人數還在持續上升,在這種情況下,只有規模龐大而又全力以赴的努力,才能拯救他的師。這個頑強、英勇的蘇格蘭人敏銳地意識到,德國人能夠像蒸汽壓路機一樣壓倒他小得可憐的兵力,因而即使在告訴他的參謀們,“我們必須不惜一切代價守住橋頭陣地”的時候,他也不透露自己的內心想法。
環形防線現在分成了兩個防區,皮普·希克斯准將堅守西邊,沙恩·哈克特准將堅守東邊。希克斯的西邊防區,配備計程車兵系來自滑翔機飛行員團、皇家工兵部隊、英格蘭蘇格蘭邊境團的餘部、一些波蘭人,以及來自各個部隊的使用多種語言的其他傘兵。在東邊,是哈克特的第十營和第一五六營的倖存者們、滑翔機飛行員團的其他士兵,以及皇家炮兵的第一機降旅輕武器團計程車兵。北邊(靠近位於沃爾夫黑策村的鐵路線),從這些主要的防禦工事蜿蜒向上,在這裡堅守的是博伊·威爾遜少校的第二十一獨立傘兵連——他們是那些帶路的傘降訊號員,再就是R·佩頓—裡德中校的御用蘇格蘭邊境居民團第七營。沿著南邊的基地,從下奧斯特貝克的那座中世紀教堂的東邊,一直延伸到在西邊的韋斯特博文山高地,哈克特指揮著英格蘭蘇格蘭邊境團的另外計程車兵,以及一支五花八門的兵力,其構成是南斯塔福德郡團的餘部、第一營、第三營和第十一營,以及在兩次負傷的迪基·朗斯代爾少校率領下的各種服務部隊——號稱“朗斯代爾部隊”。在那個地區的中心,是謝里夫·湯普森中校的主力部隊,他們是處於困境的炮兵,炮組不斷努力為這困難的防線效力,而他們寶貴的彈藥補給正在迅速減少。
在戰後報告中的整潔地圖上,每一支部隊的地點都是先用鉛筆畫出,再用墨水描過;但多年以後,倖存者們卻回憶說,實際上毫無環形防線可言,沒有前線,各個部隊之間沒有區分,沒有相互協調的作戰。只有受到震驚、扎著繃帶、滿身血汙計程車兵。不論是哪裡,也不論是什麼時候,只要有了口子,他們就跑過去堵上。希克斯准將計程車兵們頑強地保衛著橋頭陣地的防區。當希克斯去訪問精疲力竭計程車兵們時,他知道,“這是結束的開始,我認為我們都意識到了這一點,儘管我們試圖保持一張合乎情理的面孔”。
在謝里夫·湯普森中校的炮兵與丹尼斯·芒福德少校之間的無線電聯絡停止傳輸的時候,湯普森就懷疑,弗羅斯特在大橋上的英勇抵抗已經結束了。厄克特並沒有意識到這一點,他仍把希望寄託在近衛團裝甲師的身上,希望他們的坦克部隊能夠及時抵達第二營的餘部。這座跨越萊茵河的孤零零的大橋——德意志帝國的最後一道自然防線——一直就是主要的出擊目標,是蒙哥馬利要迅速結束戰爭的跳板。要是沒有了這座大橋,那麼第一空降師的困境,尤其是弗羅斯特勇敢計程車兵的苦難,也就白白地蒙受了。正如厄克特對弗羅斯特和高夫所說,他再也不能為他們做什麼了。他們的幫助,必須來自第三十軍的速度和裝甲部隊的力量。
對厄克特來說,當務之急就是索薩博斯基的波蘭人一著陸,就儘快讓他們過河,進入環形防線。索道渡船尤其適合這個行動。厄克特的工兵已經用電報與軍司令部進行了聯絡,說那是“一種第24等級型別的渡船,能夠運載3輛坦克”。儘管厄克特對韋斯特博文山高地感到擔憂,也對德國炮兵可能控制那裡的渡口感到擔憂,但到目前為止,還沒有敵軍部隊到達那裡。由於堅守環形防線計程車兵是如此之少,因而只派出了英格蘭蘇格蘭邊境團第一營的一個排去保衛那個陣地。事實上,雙方都沒有守衛那個高地。查爾斯·奧斯本少校的英格蘭蘇格蘭邊境團的D連,在星期日著陸後很快就被給予了這個任務,但按照奧斯本的說法,“我們從來也沒有真正堅守過韋斯特博文山。我被派了出去,進行偵察巡邏,以便安排各個營的陣地。然而,等到我完成了這個任務,返回司令部的時候,計劃又改變了。”到星期四時,奧斯本計程車兵“被相當零碎地調動出去,進入了哈滕施泰因旅館附近的一個陣地”。而在那個極其重要的高地上,沒有一兵一卒。
星期三,工兵部隊已經派出了偵察巡邏隊沿著萊茵河進行偵察,以便彙報渡口深度、河岸的狀況以及河水的流速等情況。皇家工兵湯姆·希克斯認為,這個勘測是“為了在第二集團軍試圖在河上架橋的時候,給他們提供幫助”。希克斯與另外三名皇家工兵以及一位荷蘭嚮導一起,乘渡船過了萊茵河。他看到,渡船工人皮特“用一根纜繩操作著,那位老人家用手卷繞著纜繩,似乎水流幫助渡船過河”。希克斯把一顆手榴彈系在降落傘的一根索具上,每隔1英尺打上一個結,以此探測水深,估量流速。星期三的晚上,在波蘭人的空投場又改變為德里爾村之後,另外一個巡邏隊被派到了輪渡地點。“那是一個自願參加的工作,”南斯塔福德郡團的列兵羅伯特,愛德華茲回憶說,“我們要前往在赫維多普村的河邊,找到渡船,待在那裡,保衛渡船。”
黑暗之中,一名中士、一名下士、6名列兵和4名滑翔機飛行員動身了。“在我們一頭鑽進我們和赫維多普村之間樹林濃密的鄉間的時候,迫擊炮彈和子彈在猛烈地落下。”愛德華茲說。有幾次這一行人遭到了射擊,一名滑翔機飛行員負傷了。這個巡邏隊來到地圖上標明瞭地點的河岸,卻發現沒有渡船的影子,渡船消失了。儘管仍然有可能渡船停泊在南岸,但巡邏隊卻被告知,他們將在河的自己這一邊找到渡船。士兵們立即散開,在渡口北碼頭兩邊的四分之一英里地帶尋找。尋找沒有
結果,工人皮特的渡船無法找到。愛德華茲記得,負責這個巡邏隊的那位中士得出的結論是,那條船要麼是沉了,要麼是根本就不存在。天一亮,士兵們便放棄了尋找,開始了他們危險的返程。
只不過幾分鐘,猛烈的機槍火力又傷了巡邏隊的另外三個人,一行人又撤回到了河邊。在那裡,中士認定,士兵們分開會更有機會返回。愛德華茲與下士和兩位滑翔機飛行員離開了。在“與德國人進行了小遭遇戰和小衝突之後”,他的小組來到了下奧斯特貝克的那座教堂,正好一顆迫擊炮彈落地爆炸。愛德華茲被摔在地上,他的雙腿充滿了“小的炮彈碎片,靴子裡滿是血”。在教堂隔壁的一幢房子裡,一名勤務兵給他包紮了傷口,並要這位受傷的列兵休息。“不過他並沒有說在哪裡休息,”愛德華茲回憶說,“房子裡的每一英寸空間都塞滿了重傷號。傷者和死者所發出的惡臭,是某種可怕的東西。”他決定離開,前往連指揮部,指揮部位於一個洗衣房,“為的是找個人向他彙報。我把渡口的情況告訴了一名軍官,然後與一位滑翔機飛行員進入一個放武器的坑道。我不知道另外的人是否回來了,也不知道和我一起來到教堂的那幾個人發生了什麼事情。”
過去了若干時間之後,厄克特將軍仍然對弗羅斯特的命運一無所知,於是便給布朗寧發去了電報:
大批敵人正在進攻大橋。不足的兵力形勢嚴峻。敵人從黑爾蘇姆村以東、阿納姆以西進攻。形勢嚴峻,但師的餘部圍繞著哈滕施泰因旅館組成了嚴密的環形防線。對這兩個地方儘早解救是絕對必要的。仍然控制著赫維多普村的渡口。
這個電報是經由第六十四重型炮兵團的通訊網發出去的。甚至就在發報的時候,師司令部就已經得知,渡船沒有找到。厄克特的軍官們認為,德國人把它炸沉了。但實際上皮特的渡船仍然在漂浮著,大概炮火把繫泊渡船的繩索炸斷了。渡船最終由荷蘭平民,在大約1英里之外的那座被拆掉的鐵路橋附近發現了,船被衝到岸邊,仍然完好,但已為時太晚,沒有用處了。“我們要是能夠再靠近奧斯特貝克幾百碼進行尋找的話,就會找到它。”愛德華茲說。
星期四上午,在視察了哈滕施泰因旅館的防禦陣地之後,厄克特返回司令部,聽到了這個毀滅性的訊息。波蘭人的空投只剩下幾個小時了,可是他用索薩博斯基計程車兵來增援環形防線的唯一迅速的方式卻消失了。
當運載著波蘭第一傘兵旅的那個長長的縱隊,前往位於德里爾村的空投場的時候,斯坦尼斯勞·索薩博斯基少將從領先的達科他型飛機的窗子往下面看,於是“得知了真相,得知了我一直懷疑的事情”。飛機編隊在艾因霍溫轉向北邊,他看到,“下面的整個走廊裡交通堵塞,幾百輛車輛擠在一起,混亂不堪”。煙從馬路上翻騰著升上來。公路的各個地點,都有敵人的炮彈在爆炸,卡車和其他車輛在燃燒,而且“到處都有車輛殘骸堆積在兩邊”。然而,車隊卻不知怎麼仍然在移動。然後,在過了奈梅亨之後,車輛的運動停止了。透過低空雲彩,索薩博斯基能夠看見那條“島嶼”馬路,以及馬路上面被堵塞的、停頓下來的坦克。敵人的炮火正落在縱隊的頭部。幾分鐘之後,當飛機傾斜著飛向德里爾村時,阿納姆大橋隱約出現在眼前。坦克正在過橋,從北邊駛向南邊,索薩博斯基意識到,他們是德國人。他震驚了,目瞪口呆,明白英國人已經丟失了這座橋。
星期三晚上,由於對缺乏有關厄克特形勢的資訊感到焦慮,也“因為設想我有可能被我自己的政府軍法審判”,索薩博斯基於是便把謹言慎行拋到九霄雲外。他要求見盟軍第一空降集團軍司令布里爾頓將軍。與波蘭傘兵旅進行聯絡的聯絡官是喬治·史蒂文斯上校,索薩博斯基情緒激動地對他強調,除非“把厄克特在阿納姆周圍的確切形勢告訴他,否則波蘭傘兵旅就不起飛”。史蒂文斯大吃一驚,於是帶著索薩博斯基的最後通牒,匆匆前往盟軍第一空降集團軍司令部。星期四早晨7點,他帶著從布里爾頓那裡得到的訊息回來了。史蒂文斯承認,是有混亂,但進攻將按計劃進行;在德里爾村的空投場並沒有改變,而且“赫維多普村的渡口在英國人的手中”。索薩博斯基氣消了。現在,當朝下看著戰鬥的全景的時候,他意識到,他“知道得比布里爾頓多”。當他看到,在奧斯特貝克的周圍以及前面,明顯是德國人的坦克,而且冰雹似的防空炮火正飛上來迎接他計程車兵時,索薩博斯基被激怒了,他認為,他的旅“正在一場完全是英國人的災難中被犧牲掉”。幾分鐘之後,他從飛機的艙門出來了,穿過防空炮火編織的帷幕落了下來。這位嚴謹的50歲的將軍注意到,時間是下午5∶08。
正如索薩博斯基所懼怕的那樣,這些波蘭人跳進了一場大屠殺。和以前一樣,德國人正在等著呢。從敦刻爾克開始,他們就一直在跟蹤這些編隊並測定它們的時間,而現在,由於有了遠遠多於以前的增援部隊,所以這個地區佈滿了高射炮。當波蘭人靠近的時候,25架梅塞施米特式戰鬥機突然出現,從雲層中俯衝出來,朝這些靠近的飛機掃射。
當索薩博斯基從空中落下時,他看見,有一架達科他型飛機正朝地面落去,它的兩個引擎都在燃燒。下士亞歷山大·科察爾斯基看見,又有一架飛機墜落了,在飛機墜毀之前,只有十來個傘兵逃脫了出來。斯蒂芬·卡茨馬里克中尉被懸掛在他的降落傘下面,他祈禱著。他看見,有這麼多的曳光彈,“地面上的每一門炮都似乎瞄準著我”。下士烏拉代斯勞·科羅布的降落傘全是窟窿,他在一位頭被炸掉了的波蘭同胞旁邊著了陸。
不到兩英里半之外的波蘭人的空投,給奧斯特貝克環形防線的戰鬥造成了片刻的停火。德國人的每一門火炮似乎都集中在那些搖擺著的、不能自衛的人們身上。“好像敵人的所有槍炮都一塊兒舉了起來,同時發射。”炮手羅伯特·克里斯蒂注意到。從不斷的炮擊中獲得的暫時緩解太寶貴了,不可浪費:士兵們迅速利用這個機會移動吉普車和裝置,挖掘新的火炮掩體,把剩餘的彈藥搬上來,再次安置掩護網,並把空的炮彈箱從擁擠的狹長掩體裡扔出來。
羅蘭·蘭頓上尉的坦克先頭連,大約6個小時之前在前往阿納姆的途中被擋住了,現在,蘭頓在6英里之外的那條抬高了的“島嶼”馬路上,痛苦地注視著這場空投。這是他所曾見到的最恐怖的景象。德國飛機朝不能自衛的波蘭運輸飛機俯衝過去,“把它們從空中炸飛出去”。傘兵們試圖從燃燒著的飛機裡跳出來,“其中的一些飛機機頭翻轉,一頭栽在地上”。士兵們的屍體“在空中翻滾,那些無生命的形體緩慢地飄下來,在觸地以前就已經死亡了”。蘭頓差不多要哭出來了。“那該死的空中支援在哪裡?”他納悶,“我們在下午被告知,我們在朝阿納姆發起進攻的時候不能得到空中支援,因為所有可用的空中支援都要給波蘭人。它現在在哪裡呢?是因為天氣嗎?胡扯!德國人能飛行,我們為什麼不能飛行?”蘭頓從未這樣感到洩氣,他真心實意地想,要是有了空中支援,他的坦克部隊“就能到達在阿納姆的那些可憐的雜種那裡”。在焦慮和絕望之中,他突然發現自己嘔吐得厲害。
儘管對飛機和高射炮炮火的野蠻聯合攻擊感到震驚,但波蘭旅的大多數人還是神奇地到達了空投場。甚至在他們著陸的時候,高射炮火和裝有烈性炸藥的迫擊炮彈,也在他們當中爆炸。那些炮火是奈梅亨到阿納姆的那條高架公路上的坦克和高射炮,以及德里爾村北邊的炮組發射出來的,而且索薩博斯基看到,甚至機槍也在整個地區瞄準射擊。士兵們在空中遭到了打擊,在地面上又陷入致命的交叉火力中,他們現在不得不殺開一條血路,離開空投場。索薩博斯基在一條運河附近著陸了。當他跑開隱蔽的時候,碰見了一名傘兵的屍體,“他躺在草地上,就像被釘在十字架上一樣伸展開身子,”索薩博斯基後來寫道,“一顆子彈或者炮彈碎片整齊地切掉了他頭顱的頂部。我不知道,在戰鬥結束之前,我將看到我計程車兵當中還有多少人是這個樣子,也不知道,這個犧牲是否值得。”
德里爾的所有居民都被德國人所做出的凶猛接待嚇呆了,也被傘降吞沒了。波蘭傘兵們落在這個小村子的各個地方,落在果園裡、灌溉渠裡、堤壩的頂上、圩田裡,也直接落在村子裡。有些士兵落在萊茵河裡,由於無法脫掉降落傘,而被河水沖走,淹死了。荷蘭人不顧落在他們四周的炮彈和機槍子彈,跑去幫助這些倒黴的波蘭人。在這些荷蘭人當中,就有科拉·巴爾圖森,她是紅十字會隊伍的一員。
這次著陸,以在德里爾村南邊不到兩英里的空投場為中心,令村民們大吃一驚。沒有使用傘降訊號員,而且荷蘭地下組織對這個計劃也一無所知。科拉·巴爾圖森騎著一輛帶有木質輪胎的腳踏車,在一條狹窄的堤岸路上朝南騎去,前往一個叫霍寧斯曠野的地方,傘兵當中似乎有許多人是在那裡著陸的。她既震驚又害怕,看不出還有人能夠穿過德國人的炮火活下來。她預料會有大量的傷亡。令科拉驚訝的是,她看到,士兵們冒著炮火,排好隊伍,分成小組,跑向安全的堤岸。她幾乎無法相信,這麼多的人仍然還活著,但她想:“英國兵終於到德里爾了。”
她有多年沒說英語了,但科拉是德里爾唯一一位熟悉這種語言的居民。科拉希望,她作為一位訓練有素的紅十字會護士的服務將會被需要,同時還希望能當翻譯。她匆匆趕上前,看見士兵們在瘋狂地朝她招手,顯然是“警告我,要我離開這條馬路,因為有炮火”。但在她的“激動和愚蠢”之中,科拉並沒有意識到,敵人連續齊
射的炮彈就在她的四周呼嘯。她朝她遇見的第一群士兵喊道:“哈嘍,英國兵!”但他們的回答卻讓她不知所措。這些人說另外一種語言——不是英語。她聽了一會兒。有幾個波蘭人曾被強徵入伍,加入了德國軍隊,幾年前曾在德里爾駐紮過。她幾乎立即就聽出來了,那種語言是波蘭語。這讓她更加困惑了。
由於在敵人的佔領下生活了多年,科拉是警惕的。在這個時刻,幾名英國傘兵,以及一架被擊落的飛機的機組人員,就躲藏在巴爾圖森家的工廠裡。那些波蘭人似乎也同樣懷疑,因為他們在仔細打量著她。他們不會說荷蘭語,但有幾個人用蹩腳的英語或者德語,試探著問了一些有保留的問題。他們問,她是從哪裡來的?德里爾有多少人?村子裡有德國人嗎?巴爾斯坎普家的農場在哪裡?對巴爾斯坎普家農場的提及,讓科拉用德語和英語滔滔不絕說了起來。這個農場在村子東邊不遠的地方,儘管科拉並不是德里爾村那個小小的地下組織的成員,但她卻聽到她的哥哥約瑟夫斯,一個積極的地下組織的成員提到,那個農場的主人是一個荷蘭納粹。她知道,有一些德國部隊在巴爾斯坎普家的農場周圍,在萊茵河的堤岸馬路上,並在沿著河岸的磚建築物裡為高射炮配備了人員。“不要到那裡去,”她乞求道,“那裡全都是德國軍隊。”波蘭人似乎並不相信。“究竟是否應該信任我,他們並沒有把握,”科拉回憶說,“我不知道該做什麼。然而我極度害怕這些人會前往巴爾斯坎普家的農場,害怕他們會落入某種陷阱。”她周圍的那群人當中,就有索薩博斯基將軍。“由於他沒有佩戴明顯的標識,樣子和別的人完全一樣,”科拉記得,“因而直到第二天我才知道,這個精瘦結實的小個子是將軍。”她記得,索薩博斯基正在平靜地吃蘋果。他對她有關巴爾斯坎普家的農場的資訊非常感興趣;完全是出於偶然,那個地方被選作他的旅的主要會合地點。儘管科拉認為,這群人當中沒有人信她的話,但索薩博斯基的軍官們現在卻立即派出了傳令兵,告知別的小組有關巴爾斯坎普家農場的情況。這個吃蘋果的精幹小個子現在問道:“渡口在什麼地方?”
一位軍官拿出了地圖,科拉指出了位置。“但是,”她告訴他們,“它不運行了。”自從星期三以來,德里爾村的人就沒有見過那條駁運船。他們從皮特那裡得知,纜繩被砍斷了,他們推測,那條渡船已經被毀掉了。
索薩博斯基氣餒地聽著。在著陸以後,他就派出了一個偵察巡邏隊去尋找那個地點,現在他的懼怕被證實了。“我仍然等待巡邏隊的報告,”他回憶說,“但這個年輕女人的資訊似乎是精確的。我衷心地感謝了她。”一個令人畏懼的任務現在擺在他的面前。要迅速派兵幫助在環形防線裡的厄克特被圍困計程車兵,索薩博斯基就得讓他的部隊坐船或者坐筏子渡過400碼寬的萊茵河——而且是在夜晚渡河。他不知道厄克特的工兵是否找到了船,也不知道他自己能夠在哪裡找到足夠的船。索薩博斯基得知,他的無線電機務人員無法與英軍第一空降師的司令部取得聯絡。是否已經制訂了新的計劃,他一無所知。
現在,當科拉和她的救護隊著手幫助傷員時,索薩博斯基注視著,他計程車兵在煙幕彈的掩護下出發,把那個地區裡的一點點抵抗打垮了。到目前為止,他的旅所遭遇到的唯一的主要抵抗,系來自火炮和迫擊炮。至今尚無裝甲車出現,這柔軟的圩田似乎不適合坦克。索薩博斯基既困惑又生氣,於是便在一幢農莊住宅設立了旅司令部,等待來自厄克特的訊息。當他得知,在他的有1500名士兵的旅裡,有500名沒有能夠到達,他的心情並沒有得到改善。惡劣的天氣迫使運送著幾乎整整一個營的飛機飛行夭折,返回了英格蘭的基地。在傷亡方面,他的剩餘兵力已經付出了殘酷的代價:儘管他沒有得到精確的數字,但到夜幕降臨時,只有大約750名士兵集結了起來,在他們當中又有幾十人負了傷。
晚上9點,厄克特的訊息到了,是相當戲劇性地來到的。由於無法透過無線電與索薩博斯基取得聯絡,所以厄克特司令部裡的那位波蘭聯絡官茨沃蘭斯基上尉,便游泳過了萊茵河。“我正在看地圖,”索薩博斯基記得,“突然這個不可思議的人物走了進來,他渾身滴著泥水,穿著短褲,披著偽裝網。”
茨沃蘭斯基告訴將軍,厄克特“想要我們那天夜裡過河,他將準備好筏子把我們擺渡過去。”索薩博斯基立即命令他的一些士兵,前往河邊等待。他們在那裡待了大半夜,但筏子並沒有過來。“在凌晨3點時,”索薩博斯基說道,“我知道,由於某種原因,計劃失敗了。我把我計程車兵撤了回來,進入一個環形陣地。”他預料,黎明的時候,“德國人將會發起步兵進攻,將會有猛烈的火炮火力”。“在這個夜裡,在黑暗的掩護下”渡過萊茵河的所有機會,都“喪失了”。
大河對面的哈滕施泰因旅館裡,在早些時候,厄克特已經給布朗寧發去了一封緊急電報。電文如下:
(212144)有24個小時的時間沒有得知在阿納姆的我師部隊訊息。我師剩餘部隊在非常小的環形防線裡面。迫擊炮和機槍火力猛烈,隨後是區域性的進攻。最惱人的是自行火炮。我們傷亡嚴重。彈藥幾乎用完。在24個小時解救是絕對必要的。
在位於布魯塞爾的小小駐地裡,就在蒙哥馬利的第二十一集團軍群司令部附近,荷蘭武裝部隊總司令伯恩哈德親王,極度痛苦地關注著事態的每一個新的、折磨人的進展。荷蘭本來可能在9月初便輕而易舉獲得解放,但現在卻正在變成一個巨大的戰場。伯恩哈德誰也不責怪。美國和英國的戰士們,正在為了讓荷蘭擺脫掉一個殘酷的壓迫者,而獻出他們自己的生命。儘管如此,伯恩哈德還是迅速對蒙哥馬利以及他的參謀部不再抱有幻想。到9月22日,星期五的時候,伯恩哈德得知,近衛團裝甲師的坦克部隊在埃爾斯特被擋住了,而波蘭人是在德里爾村空降,而不是在阿納姆大橋的南邊空降,這位33歲的親王發脾氣了。“為什麼?”他憤怒地質問他的參謀長皮特·多爾曼少將,“為什麼英國人就是不聽我們的?為什麼?”
在為市場花園行動制訂計劃時,荷蘭的高階軍事顧問被排除在外了,而他們的忠告本來可能是非常寶貴的。“比如,”伯恩哈德回憶說,“倘若我們及時知道對空投場的選擇以及在空投場與阿納姆之間的距離,我的人自然會說話。”由於“蒙哥馬利具有淵博的經驗”,伯恩哈德和他的參謀部也就“對什麼都沒有提出異議,而是接受了一切”。但自從荷蘭的將軍們得知霍羅克斯的第三十軍打算要走的路線那一刻起,他們便焦慮地試圖說服每一個能聽他們說話的人,警告他們,使用無遮蔽的堤岸馬路是危險的。“在我們的軍事參謀學院裡,”伯恩哈德說道,“我們曾對這個問題作過無數次的研究。我們知道,要是沒有步兵,坦克純粹是不能在這些馬路上運作的。”荷蘭軍官們一再告訴蒙哥馬利的參謀們,除非步兵陪伴著坦克部隊,否則市場花園行動的程序無法維持。多爾曼將軍描述說,他“在戰前就曾親自在那個地區用裝甲部隊進行過試驗”。
伯恩哈德說,英國人“對我們的否定態度不予理會”,儘管每一個人都是“出奇的客氣,但英國人卻寧可自己制訂計劃,我們的看法被排斥了。大行其道的態度是:‘不要擔心,老兄,我們要開始做這件事情了。’”伯恩哈德注意到,甚至現在,“一切都怪罪到天氣上了。在我的參謀們得到的普遍印象是,英國人認為我們是一夥蠢材,因為我們居然敢於對他們的軍事戰術提出質疑”。伯恩哈德知道,除了幾位高階軍官外,他“在蒙哥馬利的司令部裡並不特別受人喜愛,因為我的話現在正不幸地被證明是對的——而一般的英國人不喜歡被一個該死的外國人告知,他錯了。”
從布魯塞爾,伯恩哈德把事件的資訊充分告知了64歲的威廉明娜女王,以及在倫敦的荷蘭流亡政府。“他們也不能影響英國人的軍事決定,”伯恩哈德說道,“若是把這件事情反映給丘吉爾,那不論對女王還是對我們的政府都不會有好處。他絕不會干涉戰場上的軍事行動,蒙蒂的聲望太高了。我們確實是無計可施。”
威廉明娜女王焦慮地關注著這場戰役的程序,就像她的女婿一樣,她本來也以為荷蘭會迅速得到解放。現在王室成員們擔心,如果市場花園行動失敗,“德國人將會對我們的人民進行可怕的報復。女王預料,德國人絕不會有同情心。女王感情強烈地痛恨德國人”。
在這次行動進行的早期,伯恩哈德已經告知威廉明娜:“不久我們就會攻佔王宮和王室莊園。”女王回答說:“把它們全都燒掉。”伯恩哈德大吃一驚,結結巴巴地問道:“您說什麼?”威廉明娜說道:“我決不會再次踏進德國人在我的房間裡坐在我的椅子上的地方。決不!”伯恩哈德試圖平息她的怒氣:“媽媽,您有點誇張吧。畢竟,它們是非常有用的建築。我們可以用蒸汽消毒,用滴滴涕消毒。”女王固執己見。“把那些宮殿燒掉,”她命令道,“我決不會踏進其中的任何一座。”親王拒絕了。“女王生氣了,因為我和我的參謀部佔用了宮殿(沒有把它毀掉),而沒有先問她。她有好幾個星期不同我說話,除了涉及公事之外。”
現在伯恩哈德和他的參謀們只能“等待和希望。事態的變化令我們心酸和氣餒。我們從來沒有想到過,那些代價昂貴的錯誤居然是上層犯下的”。荷蘭自身的命運使得伯恩哈德更加焦慮:“我知道,如果英國人在阿納姆被趕回去,那麼在即將到來的冬天,針對荷蘭人民所產生的後果將會是可怕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