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體版 繁體版 第四部 圍困_10

第四部 圍困_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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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部 圍困_10

10

正在等待的傘兵們擁擠在距離渡河點不遠的地方,那個地點是從奈梅亨鐵路橋順流而下1英里處。在星期二的整個晚上一直到星期三上午,當古爾本中校和範德弗特中校率領下的英美聯軍繼續為爭奪鐵路橋和公路橋作戰的時候,美英士兵在努力把那個通向河岸的地區擴大,這樣近衛團裝甲師的坦克和重炮就能進入發射陣地,以支援這個水陸兩棲襲擊。颱風型飛機將於進攻發起前30分鐘低空飛過北岸,用火箭彈和機槍掃射整個地區。在地面上,坦克和火炮將對這個地點再轟擊15分鐘。然後,在坦克發出的煙幕的掩護下,由27歲的朱利安·庫克少校率領的第一撥士兵將出發,進行有史以來最為大膽的一次渡河。

指揮官們為了制訂這個計劃用了整整一個夜晚,計劃也是儘可能地完美。但是,傘兵們渡過這個400碼寬的河要乘坐的船隻,卻遲遲沒有到達。進攻發起的時刻,原先定於下午1點,現在不得不推遲到下午3點。

美國人分成小組等待著,與此同時庫克來回踱著步子。“那些該死的船在哪裡?”他納悶。加文將軍以及第五〇四團團長塔克上校告訴他,他的第三營將渡過瓦爾河進行襲擊,從那以後,庫克一直是“震驚而又目瞪口呆”。在這位年輕的西點軍校畢業生看來,似乎“我們正被要求,全憑我們自己的力量,進行一次奧馬哈海灘登陸”。他計程車兵當中,有許多人從未坐過小船。

焦急等待船隻到達的,並不只有庫克一人。中午之前,弗雷德裡克·布朗寧將軍已經收到了第一個清晰的暗示,說厄克特的形勢嚴峻。這封鬼怪式聯絡部隊的電報,是透過英軍第二集團軍的通訊系統收到的,電報中說:

(201105)……高階編隊仍然在主橋北端的附近,但並沒有與主橋北端接觸,也無法再次提供補給……阿納姆完全掌握在敵人手裡。要求採取所有可能的步驟,以加快解救。戰鬥猛烈,抵抗極其強大。陣地不太好。

布朗寧極其不安。每一分鐘都很重要,迅速奪取奈梅亨大橋,對於厄克特計程車兵們的倖存來說是極其關鍵的。而在這個時刻,對阿納姆的防禦者的解救,幾乎完全取決於庫克和第三營——這是一個庫克沒有意識到的事實。

不管怎麼說,船隻不在近處,而且甚至沒有一個人知道那些船是什麼樣子。整個夜晚,霍羅克斯將軍和他的參謀們都在試圖加快船隻的到達。在後邊的遠處,在工兵的護送車隊中,有3輛運載著船隻的卡車,在擠得水洩不通的馬路上一點點地向前移動著。在艾因霍溫時,它們就被德國空軍的一次猛烈轟炸耽擱了。城市的整個中心被炸燬了,幾十輛運送補給品的卡車被摧毀,一個運送彈藥的車隊整個地被點燃了,使得這場大屠殺進一步加劇。現在,在瓦爾河渡口,在距離進攻發起時刻不到一個小時的時候,仍然看不到卡車和那些極其重要的船隻的影子。

攻擊出發地點位於龐大的PGEM發電廠的東邊,起初大家認為,可以直接從發電廠裡渡河。在那裡,在河的邊緣,有一個小小的水灣可以為裝船提供保護,因為那個地方德國人觀察不到。塔克上校放棄了那個地點,因為它離敵人堅守的那座鐵路橋太近了。當傘兵從碼頭區出現的時候,德國人能用機槍火力向每一個人掃射。在水灣的出口,有一股流速為每小時8到10英里的水流,它的旋轉也要更強一些。塔克計劃把地點移到更西邊的地方,讓他計程車兵跑步把船送到河邊,放船下水,然後划船過去。但這也讓庫克少校擔憂,以他所知,每隻船大約200磅重,在裝上士兵的裝備和彈藥時,那個數字大概會翻番。

一旦下水,每隻船將運送13名傘兵外加3名工兵,工兵將把傘兵送過河。軍事行動將是持續的,這些攻擊船將一浪接著一浪,反覆渡河,一直到庫克的整個營,以及約翰·哈里森上尉指揮的另外一個營的一部分,全都過河為止。愛爾蘭近衛團的愛德華·G·泰勒少校的坦克部隊將給予火力支援,泰勒對這整個計劃感到驚駭。“它把上帝的恐懼放在了我的心中!”泰勒回憶說。他問那位嚼著雪茄的塔克上校,他計程車兵以前是否練習過這種軍事行動。“沒有,”塔克簡短地回答,“他們正在進行在職培訓。”

從發電廠的九樓上,庫克與指揮著愛爾蘭近衛團第二營的賈爾斯·範德勒中校,用雙筒望遠鏡觀察北岸。就在他們站立處的對面,平地從河邊向內地延伸200到300碼,庫克計程車兵在登陸以後,將不得不越過這塊沒有保護的地段。在平坦河邊的更遠處,一個斜坡堤岸有大約15到20英尺高,堤岸的上面是一條從西向東的20英尺寬的馬路。有一座矮而寬的房子,被稱為荷蘭農家堡壘,在馬路之外大約800碼的地方。庫克和範德勒能夠清楚地看到,敵人的部隊處在堤岸上的適當位置,而且他們確信,觀察所和火炮陣地就在堡壘的裡面。庫克記得,他當時想:“有人想出了一個真正的噩夢。”然而,在進攻發起時刻空軍和炮兵的有效支援,將減弱德國人的抵抗,並使得傘兵迅速控制北岸。庫克在很大程度上依賴於那個支援。

範德勒認為,渡河可能被證明是“恐怖的,帶有嚴重的傷亡”。但他打算讓他的坦克部隊在最大程度上給美國人以支援,他計劃使用大約30輛謝爾曼型坦克——那是由愛德華·G·泰勒少校和德斯蒙德·菲茨傑拉德少校指揮的兩個坦克中隊。下午2∶30,坦克將朝河開去,爬上堤岸,“並排地”爬上去,它們75毫米口徑的大炮將排列成行,轟擊遠處的河岸。英軍的這個轟炸,還將得到美軍第八十二師的迫擊炮和火炮的支援。總共,將有100門大炮轟擊北岸。

庫克計程車兵們還沒有看見過實際的出擊地區,他們是在闊步行進的途中聽到簡短命令的。當他們到達時,河的寬度讓每一個人都震驚了。“起初,給我們下達命令時,我們以為他們是在開玩笑。”約翰·霍拉伯德少尉回憶說。中士西奧多·芬克拜納被確定參加第一撥進攻,他確信:“由於有煙幕,我們的機會是相當好的。”但I連的連長T·莫法特·伯里斯上尉卻認為,這不啻是一個自殺任務。

第五〇四團的新教隨軍牧師德爾伯特·庫赫爾上尉也有同感。通常庫赫爾不會與襲擊部隊一同前往,現在他要求允許他與庫克計程車兵在一起。“這是我做出的最艱難的決定,”他回憶說,“因為我是自願前往的。完成這個計劃似乎是不可能的,我感到,士兵們如果需要我的話,那就應當是在這次行動裡。”

亨利·鮑德溫·基普上尉,被稱為這個營的百萬富翁,因為他是美國費城比德爾家族的一個成員。他認為:“我們取得成功的可能性極小。在18月個幾乎一直持續的作戰中,我們什麼都做過了,從跳傘,到建立橋頭陣地,到用作山地部隊和普通的步兵。但渡河卻是某種別的事情!它聽上去就不可能。”

按照弗吉爾·卡邁克爾中尉的說法,庫克試圖讓氣氛輕鬆下來,他宣告,他將模仿喬治·華盛頓的樣子。“筆直地站立在船上,緊攥右拳,被推向前去,喊道:‘前進,士兵們!前進!’”H連的連長卡爾·W·卡普爾上尉,聽說在阿納姆發起的進攻出了麻煩,因而非常關切。他想“上那條該死的船,玩命地渡過河去”。他有一個好朋友在英軍第一空降師裡,他感到如果有誰在阿納姆大橋上,那人就是“弗羅斯蒂”——約翰·弗羅斯特上校。

到下午2點時,仍然沒有突擊舟的影子,而要把正在前來的颱風型飛機中隊召回,已經為時太晚。在出擊地點,庫克計程車兵和範德勒的坦克部隊隱藏在河的堤岸後面,等待著。下午2點30分整,颱風型飛機的打擊開始了。這些飛機在頭頂上面掠過,脫離開編隊,一架接一架呼嘯著俯衝下去,朝著敵人的陣地發射火箭和機槍。10分鐘以後,當範德勒的坦克部隊開始在堤岸上進入陣地時,那3輛運送突擊舟的卡車到了。在還剩下20分鐘的時候,庫克計程車兵們才第一次看到,這些輕而薄的可摺疊式的綠色小船。

小船19英尺長,船底是用平的強化膠合板做的。船的兩個邊是帆布的,用木楔子固定住,從地板到舷邊高度是30英寸。本來應該在每條船上有8個4英尺長的短槳,但許多船上只有兩個短槳。士兵們將不得不用他們的步槍槍托來划船。

工兵們迅速組裝船隻。當每一隻船被組裝起來的時候,被安排在該船上的傘兵們就把他們的裝備裝在船上,準備朝河岸衝刺。在猛烈轟擊對岸的火力網發出的震耳欲聾的喧鬧聲中,那26只船終於組裝完成。“有人喊‘前進’!”帕特里克·馬洛伊中尉回憶說,“於是每個人都一把抓住舷邊,開始用力拖著船朝河裡跑去。”後方,炮彈呼嘯著從士兵們的頭上飛過,坦克從他們前面的堤岸上開炮,而白色的煙,在馬洛伊看來是“相當的厚”,在寬闊的河面上飄過。襲擊開始了。

攻擊的第一撥大約有260名士兵——兩個連,H連和I連,外加司令部的參謀和工兵,他們一到河邊,讓船下水便呈現出一種災難的性質。被投入到淺水中的船,陷在泥土之中,就是不移動。士兵們在淺水區掙扎著,翻騰著,把船抬到深水區,推開船,然後爬了上去。有些士兵在試圖爬上船的時候,船又翻了。有一些船,由於裝載超重,被陷在水流之中,開始旋轉,從而失去控制,有些船則因為沉重的負荷而下沉。短槳丟失了,士兵從船上落水。卡爾·卡普爾上尉看到,這是一個“群體混亂”的場面。他的船開始沉沒。“列兵勒加西落水了,開始下沉。”卡普爾記得。卡普爾跟隨著他跳下了水,水流的迅速讓他吃了一驚。他一把抓住勒加西,把他拉到安全的地方,“但等我把他拉到岸邊的時候,我就好像成了一個老人,精疲力竭”。卡普爾又跳上另外一條船,再次出發。湯姆·麥克勞德中尉的船幾乎被水漫過,他以為他們正在沉沒。“短槳在瘋狂地划動,”他記得,而在這喧鬧聲之上,他所能聽見的就是庫克的嗓音,那是從附近的一條船上發出的,喊道:“別停!別停!”

這位少校是一個虔誠的天主教徒,他同時也在大聲地祈禱著。弗吉爾·卡邁克爾中尉注意到,他已經與每一行歌詞合上了節奏。“歡呼馬利亞——承蒙上帝的恩典——歡呼馬利亞——承蒙上帝的恩典!”庫克隨著短槳的每一次划動而吟唱著。然後,在混亂當中,德國人開火了。

炮火是如此強烈而又密集,這讓馬洛伊中尉回想起“我們在安齊奧遭受到的最糟糕的轟擊。他們正在用重機槍和迫擊炮不斷射擊,大多數是從堤岸和鐵路橋上射擊的。我感到自己就像一個容易擊中的浮標”。隨軍牧師庫赫爾驚恐萬狀,坐在他旁邊的那位士兵的頭被炸飛了。庫赫爾一再不斷重複著:“主啊,你的子民要不行了。”

從他在PGEM發電廠大樓的指揮所裡,範德勒中校與布朗寧將軍、霍羅克斯將軍一起注視著,神色嚴肅,一言不發。“那是一個恐怖、恐怖的景象,”範德勒記得,“船實際上從水上被炸飛了。在炮彈進行打擊的時候,巨大的水柱間歇地噴上去,而從北岸發射的輕武器火力,又使得河就像一口沸騰的鍋。”士兵們本能地開始蹲伏在船裡。霍拉伯德少尉盯著脆弱的帆布船側,感到自己“完全被暴露了出來,毫無還手之力”。甚至他的頭盔也“似乎就像無邊小便帽一樣小”。

彈片撕裂了這個小小的艦隊。那隻運送著詹姆斯·梅加拉斯中尉所屬排的一半人的船沉沒了,沒有留下一點痕跡,沒有幸存者。艾倫·麥克萊恩中尉看到,有兩隻船被炸成了兩半,傘兵們被扔進水裡。在T·莫法特·伯里斯上尉的那條船四周,槍彈“就像雹子一樣”傾瀉下來,最後那位掌舵的工兵說道:“抓住船舵。我被擊中了。”他的手腕粉碎了。當伯里斯俯下身來幫忙的時候,那位工兵又再次被擊中,這一次是頭部中彈。炮彈碎片擊中了伯里斯的身體側面。當那位工兵從船舷落入水中的時候,他的腳鉤住了船舷上緣,使得他的身體起到了船舵的作用,讓船轉起圈來。伯里斯不得不把這個死去的人推進水裡。這個時候,又有兩個坐在前面的傘兵被殺死了。

由於颳起了一陣疾風,煙幕被吹得七零八碎。現在德國的機槍手們一條船一條船地掃射。中士克拉克·富勒看到,有一些士兵,忙著要迅速過河,而又不顧一切試圖躲避開炮火,結果“彼此對立地划著船,使得他們的船一圈圈地旋轉著”,德國人輕而易舉便把他們一個一個地射死了。富勒“嚇壞了,感到自己癱瘓了”。在渡河來到一半的時候,列兵倫納德·G·特倫布林突然被猛擊到船的底下。他的船被直接擊中,特倫布林的臉上、肩膀、右臂和左腿受了傷,他確信他要流血死去。船進了水,瘋狂地轉著圈,接著又緩慢地漂浮回到了南岸,除了特倫布林之外,船上的所有人都死了。

在指揮所裡,範德勒看到,“巨大的缺口開始在煙幕中出現”。他的坦克手們發射了10多分鐘的煙霧炮彈,但現在近衛團的每一種彈藥都快要耗盡了。“德國人已經換了彈藥,正在開始使用大傢伙,我記得,我幾乎是試圖懇求美國人再快一些。顯然這些年輕的傘兵們在使用突擊舟方面沒有經驗,突擊舟並不是容易操縱的東西。他們正在水面上作之字形行進。”

然後,第一撥到達了北岸。士兵們掙扎著從船上爬出來,開著槍,開始越過那塊暴露的平地。中士克拉克·富勒,幾分鐘以前還嚇得幾近癱瘓,現在為還活著而高興,以至於感到“興高采烈。我的恐懼被一種突然冒出的魯莽所取代。我感到,我能夠把德軍全都揍一頓”。範德勒在注視登陸的時候,“看見一兩條船觸到了河灘,立即又有三四條船觸到了河灘。沒有一個人停下。士兵們從船裡出來,開始朝堤岸跑去。我的上帝啊,那是一個多麼英勇的景象!他們只是一個勁兒地越過那塊開闊地。我從未看見有一個人在未被擊中之前倒下。我認為,最終成功渡河的人,佔那個艦隊的不到一半。”接著,令範德勒吃驚的是,“那些船又轉過頭來,開始返回,再運送第二撥”。布朗寧將軍轉向霍羅克斯,說道:“我從未見過更為英勇的戰鬥。”

當朱利安·庫克的突擊舟靠近河灘的時候,他跳了出來,拖著船,急於上岸。突然,在他的右邊,他看見灰色的河水中發出了一種噗噗的翻騰聲。“那個樣子就像一個大的氣泡,正在穩定地靠近河岸,”他記得,“我想我是有幻覺了,正在這時一個頭盔的頂部打破了水面,繼續向前移動。然後一張臉在頭盔下面出現了。那是小個子

機槍手、列兵約瑟夫·傑德里卡。他把30彈徑的機槍子彈帶繞在肩膀上,兩隻手各拎著一個子彈箱。”傑德里卡從船舷掉入水中,水深8英尺,他屏住氣息,平靜在河**走著,直到在水面上出現。

衛生員們已經在河灘上工作,當湯姆·麥克勞德中尉準備返回,渡過瓦爾河再帶一船傘兵過來時,他看見步槍已經插在陣亡者旁邊的地上了。

下午4點剛過,在位於多爾內堡村的司令部裡,海因茨·哈梅爾得到了一個令人吃驚的訊息。根據報告:“一道白色的煙幕被投放在荷蘭農家堡壘對面的河上。”哈梅爾以及他的一些參謀,匆匆驅車來到倫特村,倫特村在瓦爾河北岸,距奈梅亨大橋1英里遠。那個煙幕只能意味著一件事情:英美聯軍正在試圖乘船渡過瓦爾河。不過哈梅爾仍然無法相信他本人的分析:河的寬度,守衛在北岸的兵力,奧伊林有關那天上午的樂觀報告,以及他本人對在奈梅亨的英軍和美軍兵力的估計——全都表明這個行動是行不通的。但哈梅爾決定還是親自看看。他記得:“我無意因為讓這些橋樑落入敵人的手中,而被柏林逮捕和槍斃——不管莫德爾對這件事是怎麼看的。”

朱利安·庫克少校知道損失是可怕的,但現在他沒有時間來估計損失。他的各個連隊已經在那塊暴露的河灘上登陸了。各分隊密不可分地混合在了一起,而且一時間毫無組織。德國人正在用機槍掃射河灘,然而頑強的傘兵們卻拒絕被火力壓制住。他們或者是單獨,或者是三三兩兩,朝堤岸奔去。“要麼待在那裡被打成篩子,要麼前進。”庫克記得。士兵們奮力前進,以機槍、手榴彈和上了刺刀的步槍為武器,向堤岸發起衝鋒,把德國人狠狠地尋找出來。中士西奧多·芬克拜納相信,他是最早趕到那條高高的堤壩馬路上的人之一。“我把頭探出馬路,結果正好盯著一架機槍的槍口。”他回憶說。他忽地低下了頭,但“槍口的火力把我的頭盔炸飛了”。芬克拜納把一顆手榴彈扔進了德國人的機槍掩體,聽見手榴彈的爆炸聲和人尖叫的聲音。然後他迅速站起身來,上了堤岸馬路,朝下一個機槍掩體跑去。

莫法特·伯里斯上尉根本沒有時間考慮身體側面的彈片傷,當他登陸時,他“因為還活著而高興極了,結果都嘔吐起來”。他徑直朝堤壩跑去,朝他計程車兵喊道,讓“一挺機槍朝左翼射擊,另外一挺機槍朝右翼射擊”。士兵們照辦了。伯里斯看見堤壩的後面有幾幢房子。他踢開一幢房子的門,驚訝了,因為“有幾個德國人還在睡覺,顯然對所發生的事情一無所知”。伯里斯迅速掏出一顆手榴彈,拔下保險針,扔進屋子,然後砰地關上了門。

在煙霧、喧鬧和混亂當中,第一撥計程車兵記不得他們是怎麼離開河灘的。下士傑克·邦默是一個通訊兵,揹負著沉重的通訊裝置,他只是向前跑。他“腦子裡只有一個念頭,可能的話要活下去”。他知道,他得趕到堤岸,等待進一步的指示。在到達堤岸頂上的時候,他看到“到處都是屍體,而且德國人——其中有一些還不到15歲,另外一些60歲以上——他們幾分鐘之前還在屠殺坐在船上的我們,現在卻乞求饒命,試圖投降”。士兵們因為他們的磨難而受到了太大的震驚,也因為朋友們的死亡而太憤怒了,因而不能接受許多俘虜。邦默回憶說,有一些德國人“立即被近距離射擊殺死了”。

第一撥士兵們用了不到30分鐘的時間,便制伏了堤壩馬路上的德國防禦者,他們因為這次渡河而悲傷和筋疲力盡,他們死去和負傷的同伴們躺在河灘上。並非所有的敵人陣地都被攻佔了,但現在傘兵們可以蹲伏在原先的德國機槍掩體裡,保護隨後幾撥人的到來了。第二次渡河中,又有兩條船損失了。而在仍然猛烈的炮火轟擊下,剩餘11條船上精疲力竭的工兵們,又進行了五次強渡,最終把所有的美國人送過了血染的瓦爾河。現在,重要的一切,就是速度。在德國人充分理解正在發生的是什麼事情——在他們把那些橋樑炸掉之前,庫克計程車兵們得奪取各個渡口的北端。

現在,堤岸防線已經被攻佔了,德國人正在撤退到第二道防線去。庫克的傘兵們對他們決不心慈手軟。亨利·基普上尉評論說:“該營的剩餘人員似乎變得狂熱起來,而且由於狂怒而瘋狂,士兵們片刻間忘記了害怕的意義。我從未目睹過,人性的這種變態會展現得像這一天這樣激烈。那是一個令人驚歎的景象,但卻不是一個好看的景象。”

那些曾無助地坐在船上、朋友們又在周圍死去計程車兵們,他們或者是單獨或者是以小組,用手榴彈、衝鋒槍和刺刀,殺死了相當於他們死去朋友的人數四五倍的敵人。他們以殘酷無情的效率,把德國人尋找出來,然後並不停下來休息也不重組,而是繼續他們橫衝直撞的攻擊。他們冒著機槍火力,冒著就在前面的荷蘭農家堡壘的高射炮組的猛烈轟擊,在田野、果園以及堤岸後面的房屋裡作戰。有一些小組沿著下沉的堤壩馬路朝正東方向奔去,前往各座橋樑,與此同時,另外一些小組猛烈攻擊那座堡壘,對德軍的炮火幾乎置若罔聞。有一些傘兵揹著手榴彈,遊過圍繞著堡壘的城壕,開始爬城牆。中士勒羅伊·里士滿潛水遊了過去,出其不意地俘獲了保衛著那個砌高的堤道的敵軍士兵,然後揮手讓他的人過去。按照弗吉爾·卡邁克爾中尉的說法,傘兵們“設法爬上了堡壘的頂部,接著在下面的其他傘兵朝上投擲出手榴彈,手榴彈立即一個又一個地落入了小塔樓的炮眼”。德國防禦者們迅速投降了。

與此同時,兩個連隊——伯里斯上尉的I連和卡普爾上尉的H連——的一些部隊,正在朝那些橋樑衝刺。在鐵路橋上,H連發現,德國人的防禦是如此猛烈,以至於看起來美國人的進攻有可能被拖住似的。然後來自南端以及奈梅亨的英美軍隊的持續壓力,使得敵人突然垮掉了。令卡普爾吃驚的是,德國人開始“大規模地”越過大橋撤退——直接朝美國人的火炮撤退。從他在PGEM發電廠附近的坦克上,約翰·戈爾曼中尉“能夠看到,好像有幾百個德國人,又糊塗又驚慌,越過大橋直接朝美國人跑來”。在北岸,理查德·拉里維埃中尉和E·J·西姆斯中尉也看到,德國人跑來了。他們難以置信地看到,德國人丟下武器,匆匆朝北出口走去。“他們大批地走來,”拉里維埃回憶說,“而我們就讓他們來——來到路的三分之二的地方。”然後美國人開火了。

一陣彈雨迅速射向防禦者們。德國人在各處倒下了——有些人掉進橋下面的主樑裡,還有些人落入水中。260多人躺倒死去,許多人受了傷,還有幾十個人停火之前就被抓了俘虜。在瓦爾河襲擊開始後不到兩個小時,那些橋樑中的第一座就陷落了。愛爾蘭近衛團的愛德華·G·泰勒少校看見,“有人在招手。好長時間我一直全神貫注於那座鐵路橋,結果那座橋成了對我來說唯一存在的東西了。我拿起無線電,給營部打了無線電話。‘他們在橋上!他們奪到橋了!’”時間是下午5點。近衛步兵第一團的託尼·海伍德上尉收到了泰勒的訊息,發現訊息“完全把人搞糊塗了”。這個訊息指的是哪座橋?古爾本中校所率領的近衛步兵第一團計程車兵們,仍然在瓦爾克霍夫教堂附近,與範德勒中校的傘兵們並肩作戰,而在那個地方,奧伊林的黨衛軍繼續拒絕讓他們奪取那座公路橋。海伍德記得,如果訊息說的是那座公路橋已經被攻佔了,那麼“我無法明白他們是怎麼過去的”。

鐵路橋完好無損、實實在在地掌握在了英美聯軍的手中,但德國人——不論是準備戰鬥到最後,還是嚇得要離開陣地——卻仍然還在橋上。美國人迅速在北端尋找,看有沒有準備炸橋用的炸藥。儘管他們什麼也沒有找到,但大橋仍然還有接上電線、準備炸掉的機會。卡普爾上尉現在給庫克少校打電話,敦促他儘可能快地派英軍坦克過橋,他和I連的伯里斯上尉相信,有了這些坦克作為支援,他們就能抓住那個大獎,也就是在東邊將近1英里處的奈梅亨公路橋。卡普爾回憶說,然後塔克上校來了。塔克說道,這個要求“已經轉達了,德國人仍可能隨時把這兩座橋都炸掉”。庫克的傘兵們沒有猶豫,又出發趕往那座公路橋。

哈梅爾將軍無法搞清楚正在發生什麼事情,他的眼睛放在雙筒望遠鏡上,立於倫特村附近一個地堡的屋頂。這個陣地在瓦爾河的北岸,距離那座主要的奈梅亨公路大橋不到1英里,從這個陣地,他能夠看見煙霧在他右邊升起,能夠聽見戰鬥發出的巨響。但除了知道對方曾經試圖在鐵路橋附近渡河之外,似乎誰都不能準確地知道,正在發生什麼事情。他能夠清楚地看到那座公路橋,橋上什麼也沒有。哈梅爾回憶說,然後“傷員開始到達了,我開始接到互相沖突的報告”。他得知,美國人已經過了河,“但一切都被誇大了。我不清楚,他們是坐10條船還是100條船過的河”。哈梅爾的腦子“在緊張地思考著,試圖決定下面該做什麼”,他與他的工兵們進行了核對。“我被告知,這兩座橋都做好了被炸掉的準備,”他記得,“當地的指揮官得到了指示,要炸燬鐵路橋。炸公路橋的引爆裝置藏在倫特村地堡附近的一個花園裡,有一個人守在那裡,正在等待壓下撞針杆的命令。”接著,哈梅爾接到了第一個清楚的報告:只有幾條船過了河,而且戰鬥仍然在進行。他再次用雙筒望遠鏡察看,看見公路橋仍然是清晰的,沒有任何活動。儘管他的“本能,是要把這座壓在我肩膀上的麻煩的橋炸燬,但我卻無意在絕對確信橋已丟失之前做任何事情”。哈梅爾決定,如果他不得不炸掉公路橋的話,他也將確保“橋上擠滿了英軍的坦克,讓他們也在爆炸中飛上天去”。

在胡納公園以及緊靠著公路橋南入口的瓦爾克霍夫教堂裡,卡爾·奧伊林上尉的黨衛軍精銳裝甲部隊正在為了活命而戰鬥。愛德華·古爾本中校的英軍近衛步兵第一團,以及本·範德弗特中校的美軍第八十二師第五〇五團第二營,所組成的英美聯軍,發起的進攻是有條不紊而又殘酷無情的。範德弗特的迫擊炮和大炮轟擊著德國人的防線,同時他計程車兵們從一幢房子衝刺到另一幢房子。古爾本的坦克正在拉近它們與奧伊林不斷縮小的防線之間的間隔,它們在通向會合點的各條街道上行駛,驅趕著面前的德國人,它們發射17磅重炮彈的大炮和機槍在轟擊著。

德國人奮力還擊。“那是我曾遭遇過的總量最大的炮火,”中士斯潘塞·沃斯特回憶說,沃斯特當時是一位19歲的老戰士,自北非戰役以來一直與第八十二師在一起。“我有了這種感覺,我可以伸出手來,用每一隻手抓住子彈。”沃斯特趴在離瓦爾克霍夫教堂大約25碼的一幢房子上的一個壁架上,從他的這個有利位置,能夠朝下看見德國人的陣地。“公園各處都是散兵坑,”他記得,“所有的戰鬥行動,似乎都是以這些散兵坑以及一箇中世紀的塔樓為中心。我看到,我們的人從右邊和左邊突出來,直接朝環形交叉路口發起衝鋒。我們太急於趕到那座大橋了,結果我看見,有一些士兵爬到散兵坑,簡直就是把德國人拽出來。”沃斯特本人的步槍槍管太熱了,結果步槍裡面的防腐潤滑油開始從木頭槍托裡滲出來。

在這場殺氣騰騰的交火繼續的時候,沃斯特震驚地看到,範德弗特上校“溜達著過了街道,吸著一支雪茄。他在我待的那幢房子前面停了下來,抬起頭說:‘中士,我想你最好還是去看看,你能不能讓那輛坦克動起來。川範德弗特指著公園的入口,那裡停著一輛英軍坦克,坦克的旋轉槍架關閉著。沃斯特從屋頂上爬下來,跑到那輛坦克那裡,用他的頭盔敲打著坦克的側面。旋轉槍架打開了。“上校要你們開動,”沃斯特說道,“來。我告訴你們朝哪裡開火。”沃斯特走在坦克的旁邊,德國人盡收眼底,他把目標指了出來。當範德弗特計程車兵和古爾本的坦克部隊火力增強的時候,敵人的防禦圈便開始崩潰了。曾把盟軍先前的每一次進攻都阻止下來的那條由反坦克炮組成的令人畏懼的防線,被消滅了。最後,只有環形交叉路口中央的4門自行火炮還在開火。然後,下午4點過後,在坦克部隊和步兵發起的一次全力攻擊中,這些自行火炮也被打垮了。當範德弗特的傘兵們用刺刀和手榴彈衝鋒的時候,古爾本把他的坦克列成戰陣,4輛並排衝進公園。一片驚恐中,德國人潰散了,他們撤退的時候,有一些人試圖在大橋的大梁上隱蔽,另外一些人離開得要遠一些,則是快速穿過英美聯軍的炮火,朝著那座中世紀的堡壘跑去。在德國人經過時,幾十名傘兵把手榴彈扔在他們當中。攻擊結束了。“他們確實讓我們吃了不少苦頭,”沃斯特說道,“我們看見,他們徑直從我們旁邊衝過,衝向那條通往大橋的馬路,有些人跑了過去,到了東邊。我們感覺相當良好。”

近衛團裝甲師的師長艾倫·阿代爾將軍記得,他在指揮附近一幢大樓裡的作戰行動時,“咬緊牙關,害怕聽見爆炸的聲音,因為那會告訴我,德國人已經把大橋炸掉了”。他沒有聽見爆炸聲。通往瓦爾河大橋的各條入口都暢通著,各個橋墩完好無損。

中士彼得·魯賓遜的那支由4輛坦克組成的部隊一直在等待,等的就是這個時刻。現在他們朝大橋駛去。這位參加過敦刻爾克撤退的老戰士,幾小時之前就由他的連長約翰·特羅特少校通知待命,“隨時準備奪取大橋”。德國人仍然在渡口上,特羅特提醒魯賓遜:“我們不知道你過河的時候會發生什麼事情,但大橋得奪下來。無論如何也不要停下來。”特羅特與中士握手,又開玩笑地說道:“不要擔心。我知道你的妻子住在哪裡,要是出了什麼事情,我會告訴她的。”魯賓遜覺得沒有什麼可樂的。“你非常快活,是吧,長官?”他問特羅特。魯賓遜爬上坦克,率先奔向大橋。

這支4輛坦克的部隊從環形交叉路口右邊,進入了胡納公園。在魯賓遜看來,“整個城鎮都在燃燒。我左邊和右邊的樓房都著火了”。由於被煙霧所環繞,這個巨大的渡口顯得“非常巨大”。當魯賓遜的坦克隆隆向前行駛的時候,他不斷用無線電向師司令部彙報。“別的每一個人都接到了命令,要停止廣播。”他回憶說。魯賓遜記得,在坦克哐啷哐啷進入大橋入口的時候,“我們遭到炮火的猛烈襲擊。隨著一聲爆炸,承載著坦克一側的履帶的一隻惰輪被擊中了”。坦克仍然在奔跑,儘管“無線電斷了,我已經與司令部失去了聯絡”。魯賓遜喊叫著要他的司機倒車,把他的坦克倒退到馬路的一邊。這位中士迅速跳出來,跑到他後面的那輛坦克,告訴那輛坦克的指

揮官比林厄姆中士,要他出來。比林厄姆開始爭論。魯賓遜喊道,他是在下達“一個直接的命令。趕快從那輛坦克出來,到我的坦克裡面去”。後面的第三輛坦克,其指揮官是中士查爾斯·佩西,那輛坦克駛出來,率先上了大橋。魯賓遜跳上比林厄姆的坦克,命令其他的坦克跟上。魯賓遜回憶說,當這4輛坦克前進的時候,他們遭受了轟擊,轟擊他們的是一門“口徑為88毫米的大炮,它停放在河的另外一邊,在一些正在燃燒的房子附近,他們同時也遭受到似乎是遠處的一門自行火炮的轟擊”。

範德弗特上校注視著這些坦克,他看見,那門口徑為88毫米的大炮開始發射了。“那相當壯觀,”他回憶說,“那門口徑為88毫米的大炮用沙袋加固,在馬路的一邊,距離大橋的北端大約有100碼遠。一輛坦克與那門口徑為88毫米的大炮交火了大約四個回合,那輛坦克一直在發射彈徑為30毫米的曳光彈。在漸濃的夜色中,好看極了。”然後魯賓遜的炮手、近衛團士兵萊斯利·約翰遜用另外一發炮彈擊中了那門口徑88毫米的大炮。魯賓遜記得,德國人用手榴彈、步槍和機槍,在大橋的大梁上負隅頑抗。坦克上的機槍開始“幹掉他們,就像推倒九柱戲的木柱一樣”。而約翰遜,在對敵人的猛烈炮火進行反擊時,“把炮彈連續發射出來,炮彈裝填手能裝填多快,他就發射多快”。在雹子般的炮火之中,魯賓遜的部隊哐啷哐啷地前進,現在靠近了公路大橋正中的標識。

薄暮時分,翻騰的煙霧塞滿了遠處的瓦爾河公路橋。在位於倫特村附近的前沿陣地上,海因茨·哈梅爾將軍用雙筒望遠鏡凝視著。火炮在他的周圍各處砰砰作響,部隊正在撤退,穿過村子,進入新的陣地。哈梅爾最害怕的事情現在發生了。美國人,出乎一切預料,已經成功地、大膽而又勝利地渡過了瓦爾河。在奈梅亨,卡爾·奧伊林上尉的樂觀主義已經證明是無稽之談,從他那裡得到的最後一個訊息是簡短的,奧伊林說,他被包圍了,只剩下6個士兵。現在,哈梅爾確切無疑地知道,那些橋樑丟失了。他不知道,那座鐵路橋是否已經被毀掉,但如果要炸掉那座公路橋的話,必須立即就做。

“一切都似乎是同時經過我的頭腦,”他回憶說,“必須首先做什麼事情?要採取的最急迫、最重要的行動是什麼?這全都歸結到那些橋樑上了。”他事先並沒有與比特里希取得聯絡,以便“提醒他,我可能不得不炸掉那個公路橋。我本來以為,應該由比特里希來下命令,準備炸掉大橋”。因而,哈梅爾推論,儘管有莫德爾的命令,但“倘若比特里希處於我的境地,他也會把那座主橋炸掉。在我看來,不管怎麼說,莫德爾的命令現在已經自動取消了”。那個時刻,他預料坦克一定會出現在公路橋上。

哈梅爾站在起爆箱旁邊的那位工兵身邊,審視著渡口。起初他未能發現任何運動。然後突然,他看見“一輛孤零零的坦克到達了中央,然後又有了第二輛,在它的後面和右方”。對著那位工兵,他說道:“做好準備。”又有兩輛坦克出現在眼前,而哈梅爾還在等待著,等到那列坦克來到正中央時再下達命令。他喊道:“炸掉它!”那位工兵把撞針杆猛壓了下去。但什麼也沒有發生。英軍坦克繼續前進。哈梅爾喊道:“再炸!”工兵再次把起爆管的撞針杆猛地壓下去,但哈梅爾所期待的巨大爆炸還是沒有出現。“我等著要看大橋倒塌,坦克衝進河中,”他回憶說,“但相反,那些坦克不間斷地向前移動,變得越來越大,越來越近。”他朝著他的焦慮的參謀們喊道:“我的上帝啊,他們兩分鐘後就要到這裡了!”

哈梅爾向他的軍官們厲聲發出命令,告訴他們“要用每一件可用的反坦克炮和火炮,擋住埃爾斯特和倫特之間的馬路,因為如果我們不這麼做的話,他們就會直接開進阿納姆”。然後,讓他沮喪的是,他得知,那座公路橋也仍然還站立著。他匆匆來到附近一個指揮所的一支無線電部隊那裡,與他的前沿司令部取得了聯絡,和他的作戰部長通了話。“斯托利,”哈梅爾說道,“告訴比特里希。他們過了瓦爾河了。”

中士彼得·魯賓遜的4輛坦克強行透過大橋。又有一門口徑為88毫米的大炮停止了發射,魯賓遜“認為,我們也把它打得不能運轉了”。隱約聳現在前面的是一個路障,它由巨大的水泥塊組成,路障有一個缺口,缺口的中央大約10英尺長。魯賓遜看到,中士佩西的坦克成功地穿過缺口,在對面停了下來。然後魯賓遜過去了,在佩西為那3輛坦克打掩護的時候,魯賓遜又再次領先。魯賓遜記得,“能見度是可怕的。我拼命地喊叫,努力為炮手、司機下達指示,並且同時告知司令部所有這一切。喧鬧聲是難以置信的,從大橋的大梁發出了各種各樣的射擊聲。”魯賓遜看見,右前方三四百碼的地方,在車行道的旁邊又有一門口徑為88毫米的大炮。他朝自己的炮手喊道:“炮口直接對準400碼之外,開炮。”近衛團士兵約翰遜把那門大炮炸成了碎片。當大炮周圍的步兵開始逃跑時,約翰遜用他的機槍開火了。“那是一場屠殺,”他回憶說,“我甚至都不費心看潛望鏡。他們人數是這麼多,我只是扣動扳機而已。”他能夠感到,坦克“在躺在路上的屍體上面顛簸而行”。

從旋轉槍架上,魯賓遜看見,他的3輛坦克仍然在前進而沒有受到傷害。他用無線電對他們講話,要他們“靠攏,繼續前進”!這支部隊現在靠近了大橋的北端。沒過幾秒鐘,一門自行火炮開始發射了。“在我們的面前發出了兩聲巨響,”魯賓遜回憶說,“我的馬口鐵製的帽子被炸飛了,但我並沒有被擊中。”魯賓遜發射出了三四發炮彈,那門自行火炮和旁邊的一幢房子“呼地燃燒起來,整個地區被照亮了,就像白天一樣”。不知不覺之間,魯賓遜的那支坦克部隊已經過了大橋。

他命令炮手們停火,當塵埃落定的時候,他看見壕溝裡有一些人影。起初他以為是德國人,接著“從他們頭盔的樣子我知道,他們是美國佬。突然美國人一窩蜂地湧到坦克四周,擁抱我,親吻我,甚至親吻坦克”。T·莫法特·伯里斯上尉,他的衣服仍然溼漉漉的,浸滿了渡瓦爾河過程中受傷時的鮮血,他對約翰遜咧著嘴笑。“你們這些人是我多年見到的最美的景象。”他說道。這個巨大的、多跨距的奈梅亨渡口,連同它各個幾乎有半英里長的入口,完好無損地陷落了。在市場花園行動要攻佔的各座大橋當中,倒數第二座現在已經掌握在盟軍的手中了。時間是9月20日,下午7點15分。阿納姆現在只不過在11英里以外的地方。

皇家工兵部隊的託尼·瓊斯中尉——霍羅克斯將軍後來把他描述為“勇敢者中的最勇敢者”——他跟著魯賓遜的部隊過了大橋。瓊斯仔細地尋找爆破器材,他是如此專注,甚至沒有意識到,德國人正在朝他開槍。他回憶說,事實上“我並不記得看見了任何德國人”。在大橋中央的路障附近,他發現,“有6條或者8條電線從欄杆上落了下來,落在人行道上”。瓊斯立即把這些電線切斷。不遠處,他發現有十來個特勒型地雷整齊地堆放在一個狹長掩體裡。他推斷,“它們大概是要用於關閉路障上那個10英尺長的口子,但德國人沒有來得及這樣做”。瓊斯取下起爆管,把它們扔進河裡。在大橋的北端,他在其中的一個橋墩裡發現了主要的炸藥。他對“德國人為了炸橋而做的準備感到震驚”,那些馬口鐵製的炸藥盒子,被漆成了綠色以便與大橋的顏色相一致,“它們被製造出來,可以精確地安裝進它們附著其上的大梁上。每一個盒子都有一個相配的序號,它們裡面總共裝了大約500磅的梯恩梯”。這些炸藥的設計是用電起爆,引爆裝置仍然在其應在之處,與瓊斯在大橋上剛剛切斷的電線相連。他無法理解,為什麼德國人沒有能把大橋炸掉,除非英美聯軍突然而又猛烈的大舉猛攻使他們沒有來得及這樣做。現在引爆裝置被卸了下來,所有的電線都切斷了,這座大橋對車輛和坦克來說是安全的了。

但美國人所預期的那支將立即出發前往阿納姆的英軍裝甲部隊的特遣部隊,卻沒有出現。

與英軍第一空降師在走廊的最遠端會合這件事情,沉重地壓在美國人的腦子裡。這些美國人自己就是傘兵,他們對那些仍然在前面作戰的人懷有一種強烈的親切感。庫克的那個營在渡瓦爾河的時候損失慘重,他損失了他的兩個連的一半以上——有134個人陣亡、負傷或者失蹤——但從南北兩端攻佔奈梅亨大橋並開啟朝北的馬路的任務,卻已經完成了。現在,庫克和他的軍官們迅速推進部隊,進入了公路橋北端周圍的一個環形防線,等待著,期望能看見坦克快速透過,去解救前面的英軍傘兵。但過了大橋之後,就沒有進一步行動。庫克無法理解發生了什麼事。他本來預料,在天黑之前,坦克就會“拼命”奔向阿納姆。

H連的連長卡爾·卡普爾上尉惴惴不安,因為他的朋友約翰·弗羅斯特上校“在那裡的什麼地方”。他計程車兵也在北端發現並切斷了電線,他確信,大橋是安全的。當他和拉里維埃中尉繼續注視那座空蕩蕩的大橋時,卡普爾不耐煩地說道:“也許我們應該帶一支巡邏隊,牽著他們的手把他們領過來。”

庫克營的歐內斯特·墨菲少尉,跑到其部隊已經過了橋的中士彼得·魯賓遜的面前,對他說:“我們已經清理了前面大約四分之一英里。現在該由你們進行對阿納姆的進攻了。”魯賓遜倒是想去進攻,但他已經被告知,“要不惜一切代價堅守馬路和大橋的北端”。他沒有接到出發的命令。

第五〇四團的團長塔克上校,對英國人的延誤大為光火。塔克本來以為,大橋一被攻佔並清理了爆破器材,一支特遣部隊就會從馬路上衝刺過去。他認為,應該“就在此刻,在德國人未能獲得喘息之前”衝刺過去。他後來寫道:“我們竭盡了全力才渡過瓦爾河,奪取了大橋的北端。我們只是站在那裡,氣急了,因為英國人安頓下來過夜,沒有能夠利用這個形勢。我們無法理解。這純粹不是我們在美國軍隊裡做事情的方式——倘若11英里之外命懸一線的是我們的人的話,那就尤其不是我們的做事方式。我們會一直在前進,不停頓地行駛。要是喬治·巴頓的話,他就會這麼做的,不管那是白天還是黑夜。”

A·D·德米特拉斯中尉無意中聽到,塔克在與近衛團裝甲師的一位少校爭吵。“我想,一個最為難以置信的決定正在那裡當場做出。”他回憶說。有一間小平房被用作指揮所,德米特拉斯聽見,塔克在房子裡憤怒地說道:“你的孩子們正在阿納姆受苦。你最好還是過去。只有11英里遠。”那位少校“告訴上校,在步兵趕上來以前,英軍裝甲部隊不能前進,”德米特拉斯回憶說。“他們是按照書本打仗,”塔克上校說道,“他們已經‘入港停泊’過夜了。他們照舊停下來喝茶。”

儘管他計程車兵兵力不到正常的一半,而且彈藥幾乎用完,但塔克還是想到要派第八十二師的傘兵們單獨北上,前往阿納姆。然而他也知道,加文將軍絕不會贊同他的這個行動。第八十二師沿著它在走廊上的防區拖長了戰線,提供不出這個人力。但加文同情並理解他計程車兵,英國人本應該在前面大舉猛攻。正如他後來所說:“軍長布朗寧將軍不過是位軍人而已。倘若那個時刻是由李奇微指揮的話,我們就會接到命令,儘管我們有種種困難,也要上路,去救困在阿納姆的人”。

儘管他們明顯是漫不經心,但英國軍官——布朗寧、霍羅克斯、鄧普西以及阿代爾——卻也完全意識到,當務之急是繼續前進。然而,問題是巨大的。霍羅克斯的那個軍,汽油和彈藥短缺,他看到了這樣的跡象,即他的縱隊有可能在奈梅亨的南邊隨時被夾斷。戰鬥仍然在城市的中央進行,C·I·托馬斯少將的第四十三韋塞克斯師,由於遠遠地落在縱隊後面,甚至還沒有到達南邊8英里處的格拉夫大橋。托馬斯既小心翼翼又按部就班,因而跟不上英軍縱隊的步子。德國人在幾個地點切斷了馬路,托馬斯計程車兵為了再次奪得馬路並擊退進攻進行了猛烈的戰鬥。德國人的進攻現在正在緊逼通往奈梅亨的那條狹窄走廊,儘管布朗寧將軍對德國人進攻的凶殘感到擔憂,但他也認為,托馬斯本來是能夠前進得更快一些的。霍羅克斯則並不這麼有把握。霍羅克斯對馬路沿線的巨大交通阻塞感到關切,他告訴加文將軍:“吉姆,永遠也不要試圖為只在一條馬路上的一個軍提供所需物品。”

地形——蒙哥馬利已經預見到而且莫德爾所指望的這個困難——極大地影響了從奈梅亨大橋繼續前進的戰術考慮。在率領著近衛團裝甲師的阿代爾將軍看來,顯然,坦克部隊到達了市場花園行動走廊中的最糟糕的部分。面前的那條在奈梅亨和阿納姆之間的絕對筆直的高堤壩馬路,看上去就像一個“島嶼”。“當我看到那個島嶼的時候,心都涼了,”阿代爾後來回憶說,“你無法想象還有別的更不適合坦克的東西:陡峭的河岸,兩邊都是溝渠,能夠輕易被德國人的炮火所覆蓋。”儘管他有種種擔憂,但阿代爾也知道,他們將“不得不碰碰運氣”,但他實際上又沒有步兵,而“在那條馬路上前進,顯然首先是步兵的任務”。霍羅克斯得出了相同的結論:坦克部隊將不得不等待,直到步兵能夠趕來並透過近衛團裝甲師的縱隊。幾乎將是在18個小時之後,坦克部隊才能夠對阿納姆發起進攻。

然而這位軍長,像那些美國人一樣,還是對能夠迅速在走廊出發抱有希望。奈梅亨渡口一被奪取,認為阿納姆大橋的北端仍然在英國人手中的布朗寧將軍便告知厄克特,坦克部隊已經過河了。在差兩分鐘就到半夜12點的時候,布朗寧仍然對能夠早些出發持樂觀態度,於是發出了下述第二個電報:

202358……打算讓近衛團裝甲師……天一亮便全力以赴前往阿納姆大橋。

大約45分鐘之後,布朗寧得知未能及時把步兵帶上來,於是又給厄克特發了第三封電報:

210045……在明天的進攻中,最優先考慮的是第一空降師,但不要期望在中午12點之前會有另外的進軍。

在阿納姆,那個“最優先考慮”來得太晚了。約翰·弗羅斯特上校的第二營計程車兵們,已經被他們的悲劇命運包圍了。在中士魯賓遜的部隊駕駛著坦克,哐啷哐啷地過了奈梅亨大橋巨大跨距的3個小時之前,漢斯·彼得·克瑙斯特少校所率領的第一批共3輛德軍坦克,已經終於打出一條路,上了阿納姆大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