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9章 印第安笞刑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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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9章 印第安笞刑3
第169章 “印第安笞刑” (3)
水門橋，懸掛在萬丈深淵之上，扼鎖住美軍撤退的關鍵咽喉，周圍地形又極為險要，可謂一夫當關萬夫莫開，就是這座讓美軍無路可繞的橋樑，志願軍接連炸了三次，美軍也接連修了三次，最後一次爆破志願軍士兵甚至連其橋基都予以徹底毀壞，此時所有的中國官兵都認為已經將水門橋徹底乾淨地破壞美軍已無路可退，但誰也沒想到，經連日來反覆模擬試驗，美軍利用8架C—119重型運輸機準確空投下8套鋼製車撤橋元件，並迅速重新架起一座鋼橋！美國巨大的工業實力以及迅速異常的反應，在此事情上得以充分顯露，車轍橋的空投試驗、大型降落傘的緊急運送、技術人員的排程，一系列工作都在如此之短時間裡完成，不由得不讓人驚歎！
遺憾的是，當從北面湧來的美軍潰兵逃至水門橋時，在附近險要位置上擔任阻擊的志願軍竟出奇的一片寂靜——此段上的中國守軍已全部凍死殆盡無人能發起攻擊，他們人與槍結成一體凍成了硬邦邦的雕塑，眼睜睜看著美軍越過這處關鍵陣地，逃脫……
令人更難以置信的是，千餘輛車輛、坦克，萬餘名士兵，都從這座從天而降的橋樑上透過，這座橋整個晚上居然沒出任何事故！也沒遭受任何攻擊！
安靜，也似乎意味著山窮水盡，終於極限的強弩之末……
帶所有車輛人員全部通過後，美軍隨即炸掉了這座拯救陸戰一師的橋樑——把障礙拋給後面繼續緊咬追擊的中國官兵……
透過水門橋的美軍以為徹底逃脫了中國軍隊的包圍圈，正要懈怠下來，一股中國部隊在天地間迷茫的風雪中突然殺出衝進美軍序列，這些在零下四十多度嚴寒中突然出現並且因為腫凍穿不下鞋子的中國官兵一時令美軍士兵疑惑起來——那似乎是一種幻覺！
一個美軍士兵掏出一枚手榴彈，為了把它扔出去，士兵摘掉了厚厚的手套——但一瞬間，像被空氣氧化般，他的手立刻被嚴重凍傷了！但又隨即一把刺刀刺穿了他的脖子！
中國士兵已經展開近戰廝殺，一輛輛卡車爆炸起火，混亂中傳來美軍的悽嚎和慘叫，由於大雪紛飛，能見度下降到20米，連迫擊炮彈著點都看不清的美軍頓亂成一團，他們以為又碰上了中國軍隊的主力！
但美國人很快判明瞭形勢：這僅僅是一股被“拋棄”顧不上的中國軍隊！在這段已後無退路算得上最遠離志願軍“補給線”的地方，這批已經不清楚數目的中國官兵發動了長津之戰中的最後決死攻擊：他們忠實地履行了自己的職責，沒有一個人投降，全部堅守陣地凶狠作戰，直到全部戰死，最終無一人生還……
……
當美軍全部撤出古土裡後，真興裡的美軍野戰炮兵營隨即集中全部炮火對古土裡進行了覆蓋射擊，幾乎將古土裡夷成平地。
11日，陸戰1師到全部到達真興裡，這意味著陸戰1師終於結束了陸戰隊歷史上最為艱辛的磨難，這段前後長達125公里的撤退道路對陸戰隊來說“簡直是一次地獄之旅”，其冒險突圍和時時應對撤路兩旁層層阻截的狀況，堪比“印第安笞刑”挨受鞭打的陣仗！
因朝鮮人民軍已於12月9日攻佔元山切斷了美軍南撤的陸上退路，美軍決定東線第十軍全部從興南港登船南撤。
從真興裡到興南全是平原，可以說是一路坦途了，不僅真興裡是長津湖地區崇山峻嶺的終點，而且從真興裡以南再無志願軍活動，長津湖開始的前堵後追的危險也將不復存在，最多隻有尾追之患——而志願軍依靠步行是很難追上在平原依靠公路甚至鐵路機動的美軍了。
12月15日，經過整個125公里撤退道路上的廝殺力戰，蓬頭垢面的陸戰1師官兵終於到達東海岸的興南港。此時，他們早已精疲力竭，狼狽不堪，前來接應的海軍人員第一眼看見的陸戰隊士兵是一幅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樣，他們鬍子拉碴、眼窩深陷、衣裳襤褸、走路遙遙晃晃，有的人衣服在戰鬥中破損，披了朝鮮百姓的衣服御寒，一群陸戰隊員如叫花子般披著殘破的大衣和拖拉著開了底的軍靴；還有的人極度疲勞一到駐地倒地便睡。在費力擺脫尾追的志願軍後，這些殘兵乘船倉皇南逃，在聖誕節前夜上演了一出敦刻爾克式的大撤退，避免了全軍覆沒。
與陸戰一師同時撤退的還有第十軍的第3步兵師、第7步兵師和韓軍首都師和第3師餘部官兵……
當後衛的師偵察連和坦克部隊還沒有到達真興裡的時候，陸戰1師先頭部隊隨即開始登船，為撤出第十軍，美軍在興南港集結了193艘艦船組成的龐大艦隊，興南港海面部署的2艘巡洋艦、7艘驅逐艦和3艘火箭炮艦一字排開，以全部火力向岸上轟擊志願軍追擊部隊，興南港陸地上還有一個155毫米和105毫米榴彈炮群，艦炮火力和陸炮火力互動重疊，再加上航空兵力，構成了一個稠密的火制地帶，在整個撤退過程中，美軍僅艦炮就發射了3.4萬發炮彈和1.28萬發火箭彈！
此時，興南附近的山頭全部在美國海軍艦艇的炮火射程內，神經過敏的美國巡洋艦隻要稍微發現山上有動靜就進行集射炮擊，那些美軍的運輸艦和驅逐艦也緊跟著開火——其實此時志願軍的主力部隊還遠在幾十公里外，追擊官兵已經凍餓得體力消耗到極限，他們都快爬不動了，官兵們靠揀食品和武器彈藥勉強支撐著繼續追擊美軍。那些掉隊的美軍士兵在遇到這些消瘦得像骷髏一般的中國士兵後，他們沒有被俘的沮喪，更多的是獲救的欣喜，因為如果不找到交戰的任何一方並被收容的話，是很難在荒涼的冰天雪地裡生存下去。
興南港原是東線美軍的後勤補給港，一貫注重後勤補給的美軍在此儲存了大量的各種物資，從可口可樂到香菸啤酒，從鴨絨睡袋到槍炮彈藥應有盡有，為了不讓這些物資落入志願軍之手，撤退前的美軍士兵如敗家子一般肆意浪費……負責銷燬任務的美軍工兵營一名軍官望著堆積如山的物資不由嘆息道：
“願上帝保佑我們的納稅人！”
工兵營將興南港的火車頭和車廂開上一座鐵路橋，然後澆上汽油，連橋帶火車一起點燃——凶猛異常的大火將火車頭燒得通紅，汽笛也在高溫下失靈，淒厲的尖嘯一直響到火車頭徹底爆炸！而工兵營最後的傑作是將400噸高爆炸藥和500枚1000磅的炸彈引爆，劇烈的爆炸簡直要把興南港炸上了天，火焰、濃煙形成了一個巨大的蘑菇雲，在興南港的上空久久不散——這大概是二戰以來除原子彈外的最大一次爆炸，整個港口都炸飛上了天，倉庫和碼頭的鋼樑被拋到數百米的空中，連那些在幾公里外山頭上的志願軍士兵都被震倒，看著就快到手的大批給養就這樣被毀掉，這些20余天沒有吃過幾頓飯計程車兵只能痛心疾首……
12月24日下午14時，最後一艘美軍船隻駛離興南港，結束了這場興南大撤退，海軍為陸戰1師運來了聖誕樹和聖誕禮物，史密斯師長把軍官召到師部，開懷痛飲，士兵們也得到了啤酒、甜餅和火雞的豐盛晚餐——以慶賀自己終於活著逃出了地獄般的長津湖……
12月25日拂曉，志願軍先頭部隊終於進入興南地區及沿海港口，整個地區已經找不到任何一個美軍士兵了，這場歷史上最悲壯艱苦的長津之戰，至此終於全部結束，落下了帷幕……
……
長津之戰，戰局一直動盪中變換不定，志願軍開局掌控戰場一度予美軍以重創，最後美陸戰一師憑藉自身裝備優勢在志願軍層層阻截的狹隘道路上奪路而逃化險為夷；中國志願軍試圖殲滅東線美第十軍的企圖最終落空，卻達成了收復三八線以北領地的目標，美軍北攻計劃遭受挫敗，然而卻又在重圍中帶著所有的傷兵和儘可能攜帶的裝備撤離長津湖地區。
風刀雪劍的苦寒高原，無論是美陸一師還是還是志願軍，雙方在慘烈的戰鬥中都表現出了令人難以想象的超凡英勇與頑強，美軍陸戰1師苦戰突圍，將陸戰隊頑強堅韌之傳統發揮到極致，而在幾乎是一無所有的後勤補給下，缺衣少食凍餓交加的志願軍九兵團官兵，完全依靠意志和精神在與鋼鐵、烈火以及冰天雪地的惡劣天氣搏殺，彼此都以自己堪稱軍人典範的行為贏得了對手的尊重！
在美軍王牌部隊中，陸戰隊始終以頑強戰鬥意志著稱，此次撤退更是表現的淋漓盡致，陸一師甚至還與志願軍展開過白刃格鬥，這是在美軍中所少見的，尤其是陸一師的少將師長史密斯——無疑，史密斯其敏銳的洞察力和謹慎從容的職業軍人作風拯救了美國的這支海軍陸戰隊！
這位時年57歲的職業軍人，因其出眾的指揮才幹和行動前深思熟慮行動後果斷堅強的個性被指派為陸戰1師的師長，仁川登陸後史密斯並未像麥克阿瑟等高階將領被勝利衝昏頭腦，即便是奉命北上推進也保持著應有的謹慎，在以後的突圍行動中，他堅持修建的下碣隅裡簡易機場發揮了巨大作用，而在撤退過程中，在下碣隅裡的休整與在古土裡的毫不停留，都反映了史密斯對戰場形勢的準確判斷與果敢行動。
“史密斯是師長，他是美國陸戰第一師全體官兵的師長！”陸戰官兵如此評價他。
長津湖之戰讓美陸一師損失慘重險些喪入滅頂之災，這種損失自其組建以來前所未有，長津突圍也成就了陸戰一師在朝鮮戰爭中的最大亮點，在其以後的作戰中，這支部隊的表現，也只能用平平庸庸、碌碌無為來表示……
……
志願軍東線兵團此戰也付出了極大傷亡代價，所有參加一線攻擊的作戰部隊減員率空前驚人，作為一線主力的51師其攻擊最為迅猛徹頭徹尾都保持著凶狠地攻擊態勢，結果是這支部隊相比任何攻擊部隊都是死傷最為慘重！三個主力團嚴重縮編，以至打到最慘的時候各團長只能以排為單位繼續發動攻擊，幾近喪失了其作為一個師的進攻能力——縱然它的官兵們至死踐行了“戰至最後一刻也進攻不止”的作戰傳統……
縱然有著讓人肅然起敬也讓鬼哭狼嚎的攻擊氣勢，中國軍隊長津一戰有著太多的遺憾也有著太多的教訓：假若沒有出現連續幾天斷糧捱餓等吃“衝鋒糧”的情況，假若提前備好寒衣，假若有著充足無憂的後勤和戰場救護，東線志願軍也不至於出現凍餓減員超過戰鬥死傷的慘劇；假若有著及時的情報通訊獲悉美軍的兵力狀況、集中兵力猛攻其防備薄弱的指揮中樞，假若有著充足的彈藥哪怕關鍵時候多出幾門重炮，假若運氣不再一次又一次降臨到美軍身上——也許今天美國陸戰第一師的編制在當年的那場遠東朝鮮戰爭中早已抹去，不復存在……
然而歷史又沒有假設，痛定思痛，留給我們的只有反思……
這場中美軍隊之間進行的慘烈王牌交鋒，已經很少有人能知道它裡面確切的死傷數目，似乎它在被刻意淡忘，人為淹沒在渺渺的歷史長河裡……
或許，忘記它，是一件讓人如釋重負的事情——
也許這場作戰進行得過分慘烈。
也許雙方所付出的代價過分巨大。
也許事後雙方均宣佈在這場作戰中取得“輝煌勝利”都有點言過其實了。
也許真實地回憶慘烈和代價巨大的戰鬥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遠東朝鮮戰爭·王樹增）
當白雪覆蓋了碧血，當歲月吹散了硝煙，回想當年這場在基本生存都不容易的冰雪嚴寒與荒山野嶺中的慘烈撕殺，記住中國軍隊曾經在歷史煙雲中這個象徵悲壯和慘烈的名字——
“血戰長津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