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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伯特一天的工作中,至少有50%的時間在跟人打電話,無論是打出去還是接進來,每隔不到十分鐘,他的電話就要響一次。
透過這種密切的與公司內部、外部的聯絡,讓他對各地的情況有了非常及時的瞭解,並在此基礎上做出自己的判斷。對斯泰爾斯中國這樣一個上千人的公司來說,要做到對每一個節點都有清楚地瞭解是不可能的。所以,羅伯特經常對自己的手下說,“經驗和判斷力,對我們做HR的人來說都很重要。但是,畢竟我們不可能把所有的事情都經歷過一次,所以在我看來,判斷力更重要一點。雖然我們大部分時間呆在辦公室裡,但可以透過各種溝通方式瞭解下面的情況,這樣我們就能及時地掌握情況,做出判斷,所謂足不出戶,天下事盡在掌握。”
最近往來無錫的電話就特別頻繁。
斯蒂文的出局早在羅伯特的預料之中,拉辛已經向他透了底。斯蒂文的離職手續辦理得異常快捷,許多在無錫工廠和上海總部的人甚至都還來不及消化這個訊息,他很快就消失在斯泰爾斯人的視線中了。
倒是最近工廠的異動讓他有些不安,聽完龐斌的敘述,羅伯特擔心地說:“通常,沒有組織的活動,只是情緒的宣洩,不管來勢再猛,去得都快。以前無錫工廠從來沒出現過這種情況,所以,我擔心這次的事件只是個前奏。”
“你是覺得後面有人指使?”龐斌問。
“你不覺得奇怪嗎?那個叫陳崗的,很明顯就是個組織者,他讓其他三個人去,自己不出面,狡猾著呢。我們要特別注意一些有號召力的員工,這些人,如果正確引導,可以培養成某一級的管理者,如果沒有用好,就要小心他們成為troublemaker(搗蛋鬼)。”
“他現在是包裝車間的一個小班長,我做過一些瞭解,有人說他在裡面充老大,打飯要其他人幫他打,有些活也讓其他人做。他們一幫人下班後,也經常湊在一起賭博。”
“他下班後幹什麼我們管不著,但是從一個人下班後所作所為,我們也可以看出一些端倪,從而更好地瞭解一個人。至於他在班組裡搞小團體,排斥、欺壓其他同事的話,我們就要伺機介入了。你再多做一些瞭解,如果事實確鑿,我們也要採取相應的行動。”羅伯特吩咐道。
“好的。另外還有件事,邢廠長說服了拉辛同意,開始籌備工會,如果最終工會成立了,我們HR該怎麼發揮作用呢?”
“我的觀點還是這樣,有一個反映員工聲音的組織對公司來說,並不是什麼壞事,我支援。至於它以工會、職代會還是員工代表大會的形式出現,這並不重要。關鍵是這個組織能起到管理層和員工之間的橋樑的作用,既向管理層反映員工的呼聲,也向員工傳遞、解釋管理層的決定,同時,雙方也可以就涉及到員工管理的重大事項事先通氣,這樣也會減少實施時候的阻力。不過,你也要注意,不要因此而放棄或削弱公司的自主決定權。我們做HR的,面對公司時,要代表員工;面對員工時,要代表公司,在任何時候都要記住,公司利益永遠放第一位。”
“嗯。但有一點我始終很含糊,就是有時候員工的一些要求我們認為合理的,但管理層卻不採納,我們就很難做啊。”龐斌的聲音有些遊弋。
“你能舉個具體的例子嗎?”羅伯特覺得其中有隱情。
“比如我們現在醞釀在淡季的時候,由兩班改三班,這是符合公司利益的事情,管理層也支援。但現在員工對此有情緒,他們提的建議也不是完全沒道理。我們算了一下,如果改成三班,他們的平均收入一個月會減少近700塊左右,這對他們來說可不是小數。我個人覺得是可以答應他們的部分要求,也就是在改成三班後,每小時工資增加2元,這樣對員工來說,可以減少損失,也防止事態進一步擴大,對公司來說,也增加不了太多的成本,你覺得呢?”
“我理解你的point。但管理層可能考慮的因素更多,成本只是其中一個。打個比方說,今年賺錢,並不意味著就一定要分配利潤,因為有可能我以前幾年是虧損的,要先補虧,對吧;又或者,我明年要上一個新專案,亟需資金,我也可能不分配利潤。所以,在我們看上去是一筆小錢,但或許對公司來說,就是一大筆支出。由於我不大清楚這些背景,所以我無法給你一個是或否的回答。我的建議是,你再跟拉辛和邢廠長溝通一次,搞清楚管理層的真實想法,這樣我們判斷起來就要更客觀一些。”
“但要是管理層還是不同意,而工人又不依不饒的話,我怕出現的意想不到的後果啊!”龐斌的語速加快了。
“你可以把最壞的可能性都攤開給拉辛講,我們只要盡到了自己的責任,把所有我們能想到的辦法都試過了,管理層如果還是維持原有的決定,我們也只有執行。”
“老闆,你可能不知道,拉辛這個人非常倔,我平常跟他的私交也不錯。但工作上,他認定了的事情,你根本無法說服他!”龐斌在電話那頭連連嘆氣。
“龐斌,我給你講個故事。在前蘇聯,60年代赫魯曉夫上臺後,開始清算以前斯大林時代的錯誤。在一個集會上,正當赫魯曉夫滔滔不絕的時候,下面突然傳出一個聲音說,‘既然斯大林有那麼多的錯誤,你們這些當年在他身邊的人,為什麼就不出來制止呢?你們又做了什麼呢?’頓時,全場一片寂靜,赫魯曉夫也很尷尬。過了一會兒,他突然聲色俱厲地說,‘這話是誰說的?你哪個單位的?你給我站出來!’沒有一個人再說話,也沒人敢站出來,一時間,又彷彿回到了斯大林時代。又過了一會兒,赫魯曉夫放緩了語氣,輕聲地說,‘同志們,你們現在知道了吧,當年我們就是在這樣的環境下生存的,你們說說看,我們敢吭聲嗎?’。龐斌,我個人的經驗是,面對一個非常強勢的領導,我說的強勢,你可以把他想象成河馬、牛、大象,甚至野豬都可以。你能做的就是,盡責,然後服從。當然,你也可以有另外的選擇,那就是跟他吵,跟他對著幹,跟他翻臉。但做這個選擇的時候,你一定要確保你已經找到了新的去處。”
電話那頭,龐斌沉默不語。
羅伯特也不說話,讓沉默繼續沉下去,沉在對話者的心中。
“那我再去給他做做工作。你能不能也……”
羅伯特明白龐斌的意思,“這個沒問題,我也會跟他溝通的,至少可以搞清楚他的真實想法和他的擔心在哪裡,再來看我們有什麼選擇給他。做說服工作是我們HR的天然職責,你也別期望一次就能把對方說服,有時候需要多次的溝通,變著花樣的溝通才行。”
“我內心有時候也很struggle(衝突)的,就我自己的價值觀來說,我現在做的一些事情就跟我的價值觀衝突得厲害。我自己就是從農村裡面出來的,非常清楚這些農民工的處境,所以我常常會情不自禁地帶上個人的情緒,我知道這樣不好,但是……”
“龐斌,我們一方面是管理者,另一方面也是個普通的員工,我完全理解你的心情。”羅伯特從剛才的對話中感覺出了龐斌的疑慮,他必須再給龐斌打打預防針。就他對龐斌的瞭解,龐斌是個性情中人,做事情有些理想主義的色彩在其中,這對以什麼身份去處理員工關係有很大的影響。
“還記得有部電影嗎?講的是一個菸草公司的員工向公眾公佈公司隱藏菸草有害的事實,最後與公司打官司的故事。在我看來,這部片子對我們處理公司利益和公眾利益發生衝突使該怎麼辦很有啟發。人都有兩重性,一是做社會人,一是做為組織人。我們在公司裡面做事情,就是做為一個組織人的職業行為,你必須把組織利益放在首位,這是毫無疑問的。如果組織利益和社會利益相沖突,就像那個影片講的一樣,從組織來看,它要賺錢,而它的產品會在給人飄飄欲仙的同時對身體造成傷害,這個組織甚至找醫學專家來證明吸菸是沒害的,從而誤導公眾,這些都違背了公眾的利益。那做為一個管理者,你該怎麼辦?你會去舉報你的公司嗎?”
“……”
“我的觀點是,如果你確信公司行為違背了公眾利益,你可以舉報你的公司,但前提是,你得先辭職,這樣,你的組織身份沒有了,你接下去要做的事情就不再是你的職業行為而是個人行為了。話說白了,只要你在公司一天,你的職業行為就要求你把公司利益放在第一位。我想現在你該清楚自己如何去做了吧。”
“你剛才的話對我很有啟發,我想我應該是明白了。”
“那好,我們最近的聯絡要更多一些,尤其是員工中的動向,你們的新政策出臺前,要多跟員工溝通幾次,其中一些有號召力的員工的工作尤其重要。”羅伯特再三地叮囑。
放下龐斌的電話,羅伯特站起身來伸了個懶腰。他習慣性地朝窗戶外面望了望,輕輕地搖了搖頭:怎麼大街上這麼多人?他上初中的時候,馬路上根本沒這麼多人和車。記得有一次,他生病了,去醫院打針,然後回學校,那時候大概上午十點左右,整個大街上空空蕩蕩的,羅伯特走在街上感覺很不安,就想趕緊回到學校,否則那個時候在外面閒逛會被當成是壞學生的。
現在不同了,什麼時候滿大街都是人,看著這些來來往往的人和車,羅伯特想,坐辦公室的人多,不在辦公室的人也多,他們都在幹嘛?
與羅伯特看到的熙熙攘攘的境況不同,拉辛窗外是空曠的足球場,剛剛修葺過,放眼望去,整齊劃一,偶爾還有三兩隻鳥飛來飛去,一片靜謐。
拉辛也時常在窗戶邊凝神靜氣,此間無車馬之喧,車間裡面的熱火朝天在這裡是看不到的,他也不需要看到,只要運籌於窗前,一切盡在掌握就可以了。
辦公室有看得見風景的窗戶在很多人看來是非常重要的,當人們互相打探對方的待遇時,有人會問,你的辦公室有窗戶嗎?而另一些人則會更得意地說,我的辦公室兩面靠窗。不過,有窗戶對日本人來說就未見得是好事,日本企業不大裁人,如果某個高管靠邊站了,他的辦公室就會被遷到一個看得見窗戶的房間,他因此而被稱為“窗戶族”,言下之意你剩下的日子就看窗外的風景打法吧。
同樣正站在窗邊看風景的是邢海波,他顯然不願意淪為“看風景,撫今追昔”的“窗戶族”。他已經伺候了兩任總經理,如果這個廠不搞合資的話,老廠長退休後,自己如今恐怕早就坐在拉辛現在的辦公室了。
現在這個位子卻被拉辛站著,兩年之內看不出挪窩的跡象,即使拉辛走了,總經理還是由外方派,直到這屆的任期滿。如果真等到拉辛走,自己能否接任,還得看董事會的意思,當然,首先是獲得中方的提名。而中方是國有企業,上面有直屬機關管著,真到了那個時候,上面另派一個人也不是不可能,比如哪位即將提拔的領導來掛職、下放、鍍金都是有可能的,還可能讓某位即將退休的領導過來享受下合資企業的待遇和榮光。如果成為現實,自己就真要成為“窗戶族”了。合資廠的前景是非常看好的,待遇也比在國有企業高很多,機關下屬的其他企業根本無法相比,到時候如果讓自己為他人騰位子,這些年豈不白費了。
想到這裡,邢海波狠狠地吸了口煙,似乎想把一切的怨氣都吸走,然後一股腦地吐光;不過,菸缸已經堆滿了菸頭,還是才下眉頭,又上心頭。
前一陣自己之所以到處插手,並不是想搶拉辛的班、奪拉辛的權,而是讓想讓自己這個“文職官員”混到些“沙場經驗”,將來也好順理成章接班。畢竟,業務不熟,上頭一句話就能把自己的夢想剝奪了。
看來策略不對啊!
從拉辛炒掉根深蒂固的斯蒂文,再到毫不含糊收回自己的聯署權可以看出,此人絕不允許他人染指自己的地盤,絕不允許他人挑戰自己的權力。既然如此,沒必要跟拉辛搞對抗,反而如果跟他合作好了,他向董事會舉薦自己,分量也是可觀的;如果自己再做好局領導的工作,拉辛任期一到,自己還是有很大機會的。
思來想去,邢海波總算理出了個頭緒。他使勁打了個響指,就這麼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