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體版 繁體版 第34章 蠢蠢欲動中

第34章 蠢蠢欲動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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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蠢蠢欲動中

第三十四章 蠢蠢欲動 中

?卻說學生軍,在方文山帶領下,心急火燎的趕到了晉東革命根據地,見了老總,聽同志們簡單的彙報了一下眼前的形勢,方文山又前前後後去戰場上巡視了十幾遍,可每次回來都是愁眉不展。劉連生始終陪在他的身邊,看他心下著急,老總那邊催促的又緊,而且戰爭的形勢又一天一天的惡化,劉連生決定召開一個全體會議,集思廣益,拿出一個行之有效的辦法來。

可會場上黑壓壓的坐了十幾個人,卻沒有一個人說話,空氣彷彿凝結一般的沉重,劉連生心下不悅,一拍桌子:“平日裡嘴裡嘰裡咕嚕的說個不停,今天怎麼都成啞巴了!”劉連生在人群裡看了一遍,可他目光所到之處,人人都不自覺的低下了頭。

“都低著頭幹什麼?地上有黃金啊!還是有美女?”劉連生話裡沒有好語氣,眾人又抬起頭來,可目光還是瞅著地面。

“鄭四喜,你先起來說說自己的想法!”劉連生實在是沒有辦法,只得挨個點兵,他第一個點了鄭四喜的將。

鄭四喜站起身來,做出了他那個標誌性的動作,用衣襟擦了擦鼻涕,若在平時,必是笑聲四起,可今天,沒有一個人發出半點響聲。

鄭四喜目無表情,先是嘆了口氣,“以前跟鬼子那是在山溝裡捉貓貓,打游擊,就算開啟平的時候,跟鬼子真刀真槍的幹了一傢伙,可也沒有這麼多人,單是國民黨就有十幾萬,再加上五萬的晉綏軍,這這是老虎啃天,無從下手啊!”

“是啊!”李銀梁站起身來,“鄭師長說的沒錯,我們以前沒打過這麼大規模的仗,從來沒有經歷過這麼大的場面,這一下子,就像是鄉下人進了城,一雙眼睛也不知道往哪兒看,我們私下裡討論過,誰也拿不出一個行之有效的辦法,總之,一切都還的看軍長的,軍長的心比天大,只有軍長才能想出對策,一句話,軍長指到那,我們就打到那!”開平戰役,他的一番愚蠢之舉,雖說方文山事後沒有責怪,可他內心多少也有些歉意,現在他對方文山已是言聽計從,佩服到五體投地。

劉連生一見冷了場,可他也是毫無辦法,他本來的意思是想發揮學生軍的優良傳統,集思廣益,想出一個可行的辦法,不想,他踢出去的皮球又被人踢了回來,打了他個措手不及。

“文山,”劉連生不好意思的看著方文山,方文山站起身來,來到地圖前,順手整了整衣領,努力壓抑住內心澎湃的情緒。

關鍵時刻還得看方文山,他的一舉一動牽動著眾人的神經,方文山看著臺下一雙雙渴望的眼睛,順著內心的思路,說出了他心中一個並不成熟的想法。方文山咳嗽兩聲,壓抑住內心的激動,這種大場面,對學生軍來說,還是第一次,在幾十萬大軍面前,他們突然感覺到了自己的渺小,內心生出莫名的無助,需要有人引領他們前進的方向,而這個人,無疑就是方文山。

“古人云,出兵貴在奇而不在於多,只有出其不意,從敵人想象不到的地方,斷然出擊,才能給敵人以有效的打擊,我們人數雖少,可只要我們能站在正確的位置上,就一樣能決定戰爭的勝負!”方文山說完,臺下沒有人接腔。李小紅從外面進來,端了兩杯熱茶,來到方文山身邊,方文山順手拿了一碗,握在手裡。李小紅看了看劉連生,正要說話,劉連生故意別過頭去,李小紅沒有辦法,只有將茶杯放在桌上,在人群中找了個座位,劉連生掃了她一眼,一臉的不悅,可嘴上也沒說什麼。

“如何才能出其不意?”除了劉連生,沒有人敢問這個問題,方文山指著兩江山一帶,臉上掛著一絲笑意,“我們完全可以在這裡做做文章。”

眾人的目光一下子聚集到了兩江山一帶,各人臉上表情各異,顯然都有一肚子話要說,劉連生點點頭,“兩江山山勢險峻,蜿蜒幾百裡,一直通到晉中國民黨的大本營,那兒山高林密,確實是我軍喜歡活動的地方。”眾人聽著劉連生的分析,卻不明白他話裡到底是什麼意思,他到底是贊成還是反對,一時還聽不出來。

“鄭四喜,你來說說!”方文山點了鄭四喜的將。鄭四喜站起身來,依舊重複著他那標誌的動作,可這次大家都沒有笑,會場上一片凝重,壓抑的人都喘不過氣來。

“兩江山一帶地域廣闊,山高林密,敵人縱有幾十萬大軍,也不可能完全封鎖住這片山林,再者兩江山蜿蜒幾百裡,可以直插敵人的大後方,以我軍目前的狀況,從這裡出擊,應該是個不錯的選擇。”鄭四喜話裡雖然有些保守,但眾人還是可以聽出他的意思,他對這個計劃持支援態度。

“目前看來,這也是唯一的道路,我們學生軍人數太少,在如此大規模的戰爭中,很難起到決定性的作用,只能出奇制勝,方能起到以一敵百,以四兩撥千斤的效果。”自開平戰役以來,李銀梁成熟了不少,他分析的精闢入裡,眾人紛紛點頭稱是。

眾人的觀點終於達成了一致,由於有了上述二人的發言,各人心裡都有了底,一個個爭先恐後,打破了先前的沉默,紛紛表達自己心裡的想法。

只有劉連生站在地圖前,目無表情。“你是什麼意思?”方文山看著劉連生,他的聲音不大,可眾人都能聽得見,顯然,方文山更想聽聽劉連生的想法。

劉連生嘴角露出一絲譏笑:“難道你們都沒有看出來,這是個陷阱!”劉連生話一出口,眾人都驚得目瞪口呆,一齊看向方文山。

方文山微微一笑,“不錯,這確實是個陷阱。”從他的表情,眾人看出他顯然是心中早就知曉,這才稍稍放下心來,只是有一點眾人不明白,既然方文山明知是陷阱,為何還要往下跳。

劉連生也是微微一笑,“陷阱好,聰明的獵物總能躲過獵人的機關,吃到美味的誘餌。”接下來的表演簡直成了他們二人的獨角戲,眾人只有豎起耳朵聽的份,大家現在才明白,為什麼劉連生能當副軍長,顯然,他的認識比這些人高了不止一個層次。

“我哥哥從來都算不上一個好獵人!”方文山接著劉連生的話往下說。“而你卻是個搶手的獵物,以前是野田正人,現在換成了沈學儒。”兩人一通啞謎,把眾人打的雲裡霧裡,直勾勾的瞪著眼睛,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只有豎起耳朵聽的份。

“兩江山地勢險峻,而且區域龐大,無人居住,要想派兵把守,又是談何容易!”劉連生連連搖頭。而方文山卻連連點頭,“我哥哥就是自以為是,仗著自己有點小聰明,不把別人放進眼裡,到頭來,還不是偷雞不成蝕把米。”對自己的哥哥,方文山也是極為挖苦。

“嗨--------,不對!”劉連生表示反對,“你的比喻不恰當,哪是偷雞不成蝕把米啊,這分明就是賠了夫人又折兵嗎?聽說你那個嫂子,到現在都不肯與他同房。”方文山收起笑容,一臉的嚴肅,“我哥哥這個人,一輩子忙忙碌碌,蠅營狗苟,一事無成,到頭來,恐怕是竹籃打水一場空啊!”

“你們別再打啞謎了,就你們倆心裡清楚,可我們都還糊塗著呢!”劉豔萍跳了起來,極度的不滿,“都是軍長,一個正的,一個副的,都唱上二人轉了。”聽她語氣,顯然是氣的不輕。

“那好!”方文山收起笑容,一本正經的說道:“我們劉副軍長口才好,在鬼子的陣營裡,他把野田正人說的團團轉,下面就由他詳細的講解一下我們下一步的具體行動計劃。”會場上響起一陣熱烈的掌聲。

劉連生毫不謙虛,越眾而出,站到眾人中間,他的舉止顯得十分老練,給人平添了幾分信心,“國民黨的佈防乍一看緊密有致,但其實是漏洞百出,國民黨的大軍大都集中在正面前線,單留了兩江山無人把守,想釣我們上鉤,那他就打錯了算盤。”

劉連生說著來到地圖前,用手指指著地圖,“大家請看,兩江山雖然蜿蜒幾百裡,但卻不是一個完整的山系,我們由東面進入兩江山,不出三十里地便有一個巨大的隘口,將兩江山斬斷為東西兩部分,這也是兩江山名字的由來,如果我是方文遠,也肯定會在隘口設定伏兵,到時四面一堵,我們便無路可逃,大家再仔細看,兩江山延綿到這一帶,山體大體上呈三角形的態勢,越往裡面越窄,也就是說山勢越低,寬度也越小,越適合國民黨機動部隊作戰。”

劉連生停下來,端起桌子上早已涼透的茶水,咕咚咕咚喝了幾口,“我再給你換杯熱的。”李小紅急忙站起,卻沒能制止,劉連生喝完涼茶,將茶杯放在桌上,繼續道,“可這只是方文遠的如意算盤,我們可不會順著他的思路走,接下來的戰鬥,因為事出機密,恕我現在不能一一奉告,到時候我再向大家解釋,總之,請大家相信我們,我們一定能打敗方文遠。”劉連生說完,四周響起一陣持久的掌聲,自從他回到學生軍,立刻成了舉足輕重的人,從他現在的臉上,根本看不出他以前的模樣。

待眾人安靜下來,方文山又站起身來,在人群裡掃視了一眼,“劉副軍長分析的非常到位,但這還不是事情的全部,國民黨有十幾萬的軍隊,再加上五萬多的晉綏軍,看似強大,其實是紙老虎,不堪一擊,首先,國民黨內部矛盾重重,雖說沈學儒終於用他的三寸不爛之舌說動了他的老同學閻錫山,但晉綏軍只是出工不出力,閻錫山心裡有他的小算盤,他想看著國民黨和八路軍來個龍爭虎鬥,他好坐收漁利,內部不和,難以協調,這只是其一。其次,我哥哥雖能,可大家別忘了,他只是個師長,在他的頭頂上,還有一個無德無能的軍長任新遠,我哥哥仗著他老丈人沈學儒撐腰,不把任新遠放在眼裡,但終歸說來,任新遠還是比他大了一級,戰鬥還沒打起來,他們兩人先鬥得不可開交,你們說,這仗他們還能打贏嗎?”

“真是狗咬狗兩嘴毛,活該!”王金剛忍不住暢快,卻被魏大包狠狠推了一把,“說話注意點,那可是軍長的哥哥!”王金剛趕緊捂住嘴巴,環視四周,一臉的恐慌,終於,方文山領著他的學生軍,又找到了一條通向勝利的道路。

學生軍的戰鬥策略上報給了八路軍山西總部,老總看著這份令人揪心的計劃,一直不住的搖頭,一旁的萬老接過來,推了推眼鏡,仔細的從頭到尾讀了一遍,失望的搖搖頭,“這個方文山,真不知他腦子哪根筋不對,這哪是打仗,這分明就是送死。”

一旁的一位八路軍首長也忍不住探過頭來,草草看了一遍,嘴裡嘖嘖讚歎,“真是勇氣可嘉的年輕人,他這一步棋走好了,能左右整個山西的戰局。”

“他這是要插到國民黨的心窩子裡去,到時候恐怕晉綏軍也不會放過他們,閻學成陣亡的這件事情,閻錫山可一直都把帳記在了方文山的頭上。”老總皺著眉,搖搖頭。

“老總是打算不批了?”那位首長若有所思的看著老總,老總搖搖頭,“我批不批沒有什麼實際意義,當初學生軍加入八路軍時,我就曾經宣佈,不會干涉學生軍的一切行動,他們上報與我,也只不過是讓我知道他們的計劃而已。”

“這樣說來,學生軍擁有完全的自主權?”萬老似有所悟。“不錯!”老總點點頭,“方文山不但掌握著學生軍的人事任命,而且一切行動,他都可以自行決斷。”

“真的要把他們送進敵人的老窩裡去?”萬老總感覺這個計劃有點天方夜譚,“這只是紙面的計劃。”老總又重新拿起計劃書。“有很多具體的計劃都隱藏在紙面之下。”

“不錯!”剛才那位首長也十分贊同老總的觀點,“方文山不是一個心血**,一時衝動的人。”“哼!”老總點點頭,伏在桌上,在計劃書上籤上了自己的名字,在名字之後,他又寫上了一行細小的小字“萬事小心,一切慎重。”

接到上級的指示,學生軍更是人人摩拳擦掌,躍躍欲試,可方文山那裡卻一直沒有動靜,不管別人怎麼追問,方文山總是一句話,“時機尚未成熟,一切還需等待。”

閒來無事,方文山一直陪著鬱鬱寡歡的王清雅,一面逗著剛出生幾個月的小方方,方文山已經做了詳細的安排,把方方安置在一個貼己的農戶家裡,讓王清雅與他一路同行,王清雅現在的狀態,讓他不無擔憂,他幾次暗地裡諮詢劉豔萍,劉豔萍觀察了良久,初步診斷,王清雅是患上了產後綜合症,需要有人長時間在她身邊照顧,慢慢掃去她心中的陰影。

可方文山身為一個軍人,不能花前月下的悉心照顧,與她共赴沙場,這也是沒有的辦法。現在一切的戰局,都在方文山的算計之中,只有王清雅的心情,讓他捉摸不定,要說她是產後綜合症,可她產前就已經是這番模樣。

這日陽光燦爛,飯後無風,方文山陪著王清雅,一路走到了後山,這裡是女兵的營地,醫療小組也被安置在這裡。

老遠方文山便看見眼前一片忙碌的場景,幾十個女兵,正在陽光地裡清洗著潔白的紗布,見方文山夫婦走來,紛紛站起來打著招呼,方文山一一回禮。突然,方文山在人群裡看見一個熟悉的身影,俏麗的模樣,一如初見,深邃的眼神令人終生難忘。

方文山笑著點了點頭。“軍長!”女同學也笑著打了個招呼,放下手裡的活,迎著朝陽的臉龐,寫滿了濃情蜜意,這是一個奇蹟一樣的女人,她的身上被穿了三個窟窿,劉豔萍在行軍之中給她做了手術,她昏迷了整整半年,卻奇蹟般的活了下來,她就是劉亞楠。方文山現在還清楚的記得,她躺在擔架上奄奄一息的模樣,當時她的哥哥方文遠還在學生軍,他曾經說過,救她就是在浪費時間,當時連方文山自己都動了放棄她的念頭,是劉豔萍的一再堅持,才讓她最終活了下來。

“亞楠,祝你早日康復!”方文山由衷的發自內心的祝福,他心裡發誓,以後無論是在什麼情況下,都絕不會輕易放棄學生軍的任何一個人。

“軍長,多勞您掛心,我已經好的差不多了。”劉亞楠臉上的膚色還有些發黃,可她是個十分堅強的女孩。

“這次的行動,需要勞師遠行,你最好不要參加!”方文山提出建議,劉亞楠沒有直接回答,“躺在擔架上,我都跟隨軍長走過了千山萬水,經歷了大小無數次戰役,況且這次我還能行動自如,軍長,您想,我會輕易放棄嗎?”劉亞楠是個十分聰明的女孩,她知道無論她怎樣堅持,方文山都有一大堆道理在等著她,可她沒有正面回答,而是將皮球踢了回去,這叫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方文山也不由一時語塞,不置可否。

人群中,他突然看見了李小紅,李小紅低著頭,本來不想跟他打招呼,可方文山緊趕幾步,走了過來,李小紅只好放下手裡的活,起身行了個禮。

“李小紅同學,你也在這兒。”方文山看著她一臉的愁容,也不知該如何安慰,李小紅低著頭,陰沉著臉,“上不了戰場,再不幹點活,就真成廢人了。”聽著她的挖苦,方文山也是無法,他知道,劉連生是一個十分固執的人。

“劉副軍長,他-------還是不同意你去?”方文山明知故問,沒話找話。“他根本就不跟我說話,就像我以前對待他一樣,看著人影就躲。”李小紅心裡有苦,方文山心裡能清晰的感覺到。

“連生--------”方文山不知該說什麼好,“他對李晚霞同學的感情很深,慢慢的,他會接受你的,相信我,我瞭解他。”方文山安慰道。

李小紅眼裡留下了淚,“以前的時候,我總是想,我怎麼會嫁給這樣一個人,如果讓我選擇的話,我寧願跟他同歸於盡,可我怎麼也沒有想到,他竟然會是學生軍的人,在我的心裡,怎麼也無法把當時的那個飛揚跋扈的劉連生和現在的劉連生劃上等號。”

“慢慢會好的,”方文山客套幾句,轉身走了回去,他不想與這個女人過多糾纏,畢竟是清官難斷家務事。

可身後突然響起了李小紅的聲音,“軍長,帶上我,求求你了。”方文山回過頭去,只見李小紅雙膝跪在了地上,哭成了一個淚人。

“你這是幹什麼?快起來。”方文山用力去拉她,可李小紅掙扎著身體,就是不肯起來,“我已經跟他拜過堂,我生是他的人,死是他的鬼,求求軍長,給我們這個機會吧。”李小紅一再哀求。

方文山猶豫再三,一時拿不定主意,四周人一起圍攏過來,爭著為李小紅求情,眾人七嘴八舌,只聽得方文山心煩意亂,他用手遮著刺眼的陽光,腦子裡不斷閃過劉連生決絕的樣子。

“軍長,求求你,給他一個機會吧,也是給劉副軍長一個機會。”方文山不用低頭也知道說話的是劉亞楠,可能還有人說了什麼,方文山一時也沒聽清楚,突然,方文山放下了遮在額頭的手掌,努力睜大了眼睛,天空已經不見了太陽,完全被雲彩遮在裡面,迎面吹來一股沁人的山風,鼓起了晒了一地的白布。

“是時候了!”方文山自言自語。“什麼時候?”劉亞楠不明所以,“山雨欲來風滿樓,我們該出發了。”方文山臉上露出了少有的欣喜。“那你是同意了?”劉亞楠驚喜的問道,方文山回過頭去,徑直走下山去,並未聽清她的話。

轉瞬之間,風雲突變,天空中電閃雷鳴,風雨交加,豆大的雨點夾著泥沙,砸向地面,發出清脆的響聲,久經乾旱的土地,濺起一陣煙霧,緊接著雨越下越大,猶如銀河決堤,瓢潑而注。

趁著大雨的掩護,老天最好的偽裝,學生軍披著蓑衣,戴著斗笠,肩負著輜重,跨入了兩江山的深林之中,這裡,是唯一通向晉中的通道,延綿的山脈線曲折迴轉,兩側都是整裝待發的國軍。

方文遠站起身來,踱到窗前,只見眼前掛著一串雨線,遠遠地一直拉伸到兩江山,巍峨的山脈在風雨中已經看不見,只能看見一團影影綽綽模糊的影子。

魏得旺推開門進來,抖了抖身上的雨水,將帽子和外套依次脫下,掛在衣服架上,“真是一場好雨啊!”嘴裡不住的感嘆。

“是啊!”方文遠漫不經心的回答著他,“好久都沒有下過這麼一場雨了,真是一場及時雨啊!”“再下了雨,天就涼了。”魏得旺搓著手,用嘴哈著熱氣,“畢竟已經是冬天了,老話說得好,一場秋雨一場寒。”

“我喜歡雨,特別是秋雨。”方文遠回過頭來,臉上帶著微笑,“要不要喝杯酒暖暖身。”“不用了!”魏得旺擺擺手,“秋風秋雨愁煞人,真不明白,你怎麼會喜歡秋雨。”

方文遠微微一笑,“以前我在共產黨那邊的時候,生活過的很艱苦,很多同志都是穿著單衣過冬,而且褲子上還有一大堆窟窿,冬天凌冽的寒風透過窟窿,直往人心窩子裡鑽,很多人都沒能堅持下來,被凍成了冰棒。”

“共產黨的日子過的確實艱難,這麼艱苦的條件,還依然能跟我們的精兵強將相抗衡,確實不簡單。”魏得旺發自內心的感嘆。

方文遠笑著搖了搖頭,“你想錯了,弱小不值得同情,落後用不著可憐,若與歷史的腳步背道而馳,其結果只有死路一條,這就是共產黨的命運,我真正要說的是,冬天,共產黨的敵人,不只光我們,還有老天爺。”

魏得旺現在才明白方文遠繞了一個大彎所要表達的真正意思,點點頭,“不錯,冬天,特別是很寒冷的冬天,我們確實比共產黨更佔優勢。”

“所以我們一定要把握住機會,機不可失,失不再來啊!”方文遠的話意味深長,可魏得旺已經明白,臉上露出詭異的笑容:“機會來了,就在十五分鐘以前,學生軍的大軍越過了我們的第一道觀測點。”

“好!”方文遠捏緊了拳頭,“該來的,一定還是要來的。只是有點姍姍來遲,比我們原先預定的晚了好幾天。”魏得旺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樣。

“我的弟弟,你終於來了!”方文遠的話裡掩飾不住的激動,“接下來就看我們怎麼玩了。”魏得旺勝券在握,禁不住飄飄然起來。

方文遠一雙大眼死死的盯著他,看的他好不自在,“師座,我說錯話了?”魏得旺一時搞不明白方文山到底是什麼意思。

“真正的對抗才剛剛開始,現在孰勝孰負還難以定論,切莫大意。”方文遠話語裡帶著不悅的語氣,“你不要忘了,學生軍現在可是進入了我們的心臟地帶,可謂牽一髮而動全身,只要我們一個大意,他們隨時都有可能要了我們的命。”

魏得旺禁不住打了一個寒戰,手腳冰涼,目無表情的站在了當地,繼而一臉懊惱的用手拍著自己的腦袋,“好險啊!幸虧師座及時提醒,要不差點釀成大禍,實在是有點得意忘形了。”

“得意忘形的豈止你一個人,剛剛打了幾個勝仗,便飄飄然起來了,一副小家子氣派,成得了什麼大事!”方文遠話裡顯然是有所指,雖然他沒有指名道姓,但魏得旺與他心有靈犀,不用問,他指的這另外兩個人,一個是任新遠,一個是沈學儒。

兩人說話間已不知不覺過了一個多小時,可現在仍然沒有學生軍越過第二道觀測點的訊息,方文遠看看錶,“怎麼回事?怎麼還沒有學生軍的訊息?”

“奇怪?”魏得旺也覺納悶,“按照學生軍的行軍速度,第一道觀測點到第二道觀測點也就十五分鐘的路程,這都過去一個多小時了,怎麼還沒有學生軍的訊息?”魏得旺說著抓起外套,戴上帽子,“我出去看看。”說著從門後邊拿出一把傘,消失在無間的夜幕中。

過了一刻多鐘,魏得旺業已返回,看他表情,就知道沒有結果,“第二道和第三道防線都沒有觀測到學生軍的訊息,學生軍消失在無邊的大山裡了。”

方文遠臉色凝重,注視著地圖,手指一一從兩江山的位置滑過,時而低著頭,陷入了深深的沉思,魏得旺恭敬的站在一旁,不敢發出半點聲響,生怕打斷了方文遠的思路。

方文遠長舒一口氣,若有所思的點點頭:“果然不出我所料,學生軍化整為零了。”“化整為零?”魏得旺一時搞不明白。“真正的考驗才剛剛開始,以後的仗就更加難打了。”透過窗戶,方文遠的目光遠遠的看向了遠處的高山,他知道,他的弟弟現在一定就在那裡。

方氏兄弟的這場博弈,從一開始就顯得十分微妙,一個明知來者不善,卻便要請君入甕,另一個明知山有虎,卻偏向虎山行,雙方都是小心翼翼,任何一方的風吹草動,都能引起對方足夠的警惕,也許一個微小的失誤,就能葬送全域性。

不出方文遠的所料,學生軍果真是化整為零,消失在晉中的大山中,只是方文遠不知道的是,學生軍實際上已經兵分兩路,一路由方文山率領,而另一路不用說,自然是由劉連生帶領。

方文遠在兩江山佈置的眾多偵察兵,在關鍵時刻起了作用,這些人都是魏得旺從隊伍裡精心挑選出來的,受過嚴格訓練的,行事謹慎,作風勇敢,是方文遠手下的一把利刃,從他們那兒反饋上來的訊息,不難看出,學生軍已經兵分兩路,一路人馬為方文山帶領的二師,現在依然藏在深山裡,不明白他們的具體行動計劃。另一路人馬是由劉連生率領的一師,現在已確定,他們已經離開了兩江山,沿著狹長的山脈線,正在向東挺近,由於這支部隊晝伏夜出,目前下落不明。

“學生軍這是唱的哪一齣?”魏得旺看不出其中的玄機,方文遠沒有說話,顯然是陷入了沉思。“該不會是故弄玄虛吧?”魏得旺猜測道。

“他們本來就處在弱勢的位置,現在又兵分多路,這是兵家大忌!”方文遠試圖順著思路找出他弟弟的意圖。

“也許是困獸猛鬥,不知一晒,就憑他手裡這五六千人馬,還能讓他們鹹魚翻身不成!”魏德望不以為然。

方文遠抬起頭來,沒有給他個好臉色:“你現在的思想非常危險,你正站在崩潰的邊緣,稍不留神,便會全軍覆沒,後悔終生!”

魏德望苦著臉低下頭去,不再說話,方文遠指著地圖:“難道你到現在還沒有看出來嗎?”學生軍是來個移神換影,我弟弟搭臺,劉連生唱戲,好個搭檔,一唱一和,全不把我們放在眼裡!”

魏得旺還是沒有完全明白方文遠話裡的意思,“還請師座明鑑,這個啞謎,屬下實在是解不開!”

方文遠面帶笑容,已然成竹在胸。“說出來其實很簡單,我弟弟留下來負責牽制我們,而真正的殺手其實是劉連生,劉連生所去的方向正是我們大軍前進的方向,看他這計劃,分明是把軍長和沈委員當成了他口中的獵物。”

“要不要通知他們一聲!”魏得旺心下著急。“萬萬不可!”方文遠急忙制止,“私自放進學生軍這件事,除了你我,沒有人知道,再加上我和方文山千絲萬屢的關係,到時候反而成了他們整治我的藉口,再說,他們一個個夜郎自大,根本就沒把學生軍放在眼裡,你就是告訴了他們,也只有換來一陣譏笑,又何必自找苦吃。”

魏德旺苦著臉,一時不知如何是好。“這仗真是越來越難打了!”一個人站在當地自言自語。“我們總該做些什麼?權當聊勝於無吧!”

“不錯,我們確實不能閒著,空等不是辦法,我們要防患於未然,首當其衝的頭等要事,就是想辦法不要讓學生軍混入我們的隊伍當中,野田正人在學生軍身上吃的苦頭難道還不夠多嗎?前車之鑑,後事之師,切莫要在同一個地方摔倒兩次。”

這個魏得旺倒相當有自信,“我們已經提升了識別級別,目前還沒有發現學生軍有這個苗頭,想必他們也是知難而退了吧!”

“什麼都是‘想必,也許,大概’,像你們這樣打仗,不輸才怪呢!”方文遠顯然是對魏得旺恨鐵不成鋼。

“戰場上瞬息萬變,什麼情況都有可能發生,若沒有準確的判斷,到頭來恐怕只是竹籃打水一場空。”方文遠話裡掩飾不住的失望,這個日本特戰部隊的精英,想不到竟是個銀樣鑞槍頭,“我很容易就能給你舉出個例子來。”方文遠不得不耐心開導,因為他發現,在他的手下,魏得旺雖讓他失望,卻是唯一可用的人才。

“那還是二戰剛開始的時候,德國人打到了荷蘭,但是卻被一座大橋擋住,德軍久攻不下,於是希特勒就想了個辦法,讓手下人去偷了一批荷蘭警服,好趁夜混過去。但他手下人行事不利,不想這件事竟被荷蘭人發現了,第二天,荷蘭的所有報紙上都登出了一副笑掉牙的漫畫,漫畫中希特勒上身穿著荷蘭警服,下身還正向上提著一條荷蘭警褲,不想這件事竟被弄得天下人皆知。第二天,他的手下垂頭喪氣的來到了希特勒的辦公室,他嘴裡說著‘完了,這件事讓荷蘭人知道了,得另想別的辦法了。’不想希特勒反而非常高興,說很好,你乾的很好,就照原計劃幹吧!就這樣,就當全世界的人都以為希特勒不會再用這個方法的時候,德國兵卻穿著荷蘭警服堂而皇之的渡過了這座大橋,一個國家也由此而滅亡,你說,這個教訓難道還不夠深刻嗎?”

“希特勒這是個狡猾的老狐狸!”魏得旺的語氣裡顯得有點悔恨交加。“不是希特勒狡猾,而是荷蘭人太愚蠢,現在你已經知道該怎麼做了?”方文遠看著魏得旺,他相信這個教訓已經能引起魏得旺足夠的警惕。“是的,我很明白。”魏得旺微笑著走了出去。

天不隨人意,方文遠的計劃還是出了問題,他的一系列行動還沒來得及實施,他的頂頭上司任新遠就給他下了一道作戰命令,任新遠近期要指揮大軍,向眼前的共產黨陣地發起猛攻,他要方文遠以急行軍的速度趕到前線,全力配合他這次大規模的剿匪行動。

“沒腦子的蠢驢!”方文遠氣的將茶杯摔在了地上,隨手將命令狀撕得粉碎,“幹什麼事情都不經過大腦,黨國用這種蠢驢去衝鋒陷陣,不輸的一敗塗地才怪呢?”方文遠氣不打一處來,站在一旁的魏得旺一時想不明白其中的厲害,大氣也不敢喘。

“愚蠢!”方文遠痛苦的閉上眼,表現的難以置信,“你說這個任新遠,除了他是任秉承的兒子之外,他還能起什麼作用,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簡直是一個一無是處的笨蛋。”任秉承是國民黨的大員,資格很老,與沈學儒不相上下。

魏得旺雖然不明白方文遠的意思,但既然方文遠發問,他還是很誠懇的說出了自己內心的想法,“我軍大勝之際,乘勝追擊,也是兵之常理,難道這有什麼錯嗎?”

方文遠回過頭來,冷冷的看著他,看的魏得旺心裡直發毛,“你怎麼跟他一樣沒腦子。”魏得旺慚愧的低下了頭,“屬下無能,參不透其中的玄機,還請師座不吝賜教。”

方文遠搖搖頭,顯然對他也是大失所望,“我一直以為你頭腦精明,又受過日本特戰訓練,是個難得的人才,想不到關鍵時刻,跟他們一個樣。”

魏得旺低著頭,臉漲的像紫紺一樣,始終不發一言。“罷了!”方文遠走到地圖前,用手指指著地圖,“你來看!”魏得旺上前一步,站在方文遠身後,“這一帶是共軍駐守的陣地,恰好是位於平原和大山之間,只要我們這邊槍一響,他們要是實在頂不住了,就會掉頭跑到山裡去,到時候,難道要我們計程車兵放下長槍和大炮,跑到樹林裡去跟共產黨捉貓貓嗎?”

“原來如此!”魏得旺如夢初醒,他心下一冷,原先胸中的自信,又被一一消磨殆盡,原來打仗沒有他想象的那麼簡單,、他一直以為,戰爭就是身先士卒,勇往直前,戰爭就是以排山倒海之勢,於萬軍中取敵軍上將之首級,現在他才完全明白,這不是戰爭,戰爭是靠智謀,他跟勇氣一樣重要,而他以前,只是個有勇無謀的莽夫,今天,方文遠才給他上了第一堂課,只不過他入門有點太晚而已。

“那我們應該怎麼辦?”這才是眼下魏得旺最關心的問題。“嗨!”方文遠嘖嘖舌,“這是個燙手的山芋,事情辦起來相當的棘手啊!”

“師座高瞻遠矚,一定是成竹在胸。”千穿萬穿,馬屁不穿,現在魏得旺除了能說幾句奉承話,也是別無辦法。

“我們不能走,只要我們一走,學生軍就會從大山裡衝出來,斷了我們的後路,到時我軍腹背受敵,恐怕是難以抵擋,說不上山西的戰局,由此被得以逆轉。”

“可軍長的命令?”魏得旺適時的提醒。“是啊!”方文遠點點頭,“官大一級壓死人啊!違抗軍令,其罪當斬啊!”方文遠也是處在進退兩難的境地。

“那就如實上報,強攻絕非良策,制敵還需智取。”魏得旺知道自己的計策不一定能行,但聊勝於無。

“任新遠被勝利衝昏了頭腦,再說他這個人夜郎自大,好大喜功,我們的話他根本就聽不進去。”方文遠顯然對任新遠也是沒抱任何希望,“再者說了,我們私自將學生軍放了進來,事先沒有經過他的同意,日後追究起來,我們可都是殺頭的大罪啊!”方文遠是兩頭犯難,他要是對任新遠的軍令置之不管,那便違抗了軍令。他要是真的班師而去,學生軍在他身後又虎視眈眈。

“本想甕中捉鱉,反弄了個養虎為患。”魏得旺對當初的決定,頗有點後悔。“事到如今,真的是難以兩全,只能採取非常措施。”方文遠亮出了最後的殺手鐗,魏得旺抬起頭來,睜著眼睛,洗耳恭聽。

“一方面,對於軍長的命令,我們只能陽奉陰違,你帶一半的兵力前去增援,留下一半人馬,讓我來對付方文山。”方文遠目不轉睛的瞪著魏得旺,魏得旺從他的眼神中已經看出來他已經下定了決心,只得喃喃自嘆,“雖不是良策,但也只能是不得已而為之。”兩人總算達成了共識,魏得旺自從服侍方文遠以來,他才覺出自己的渺小,原先積攢起來的自信,早已消失殆盡,他只希望這場戰爭能儘快結束。

魏得旺心煩意亂的走了出去,可我他剛走到門口,方文遠又叫住了他,“回來,有件事情,上次我忘了問你。”魏得旺信聲停住腳步,“師座請講。”“是這樣的,”方文遠打著手式,這是他一貫的習慣,他在下達命令或是在佈置任務的時候,手指便不自覺的指向了天空,讓人看出他的自信滿滿,目空一切。

“是這樣的,我弟弟和劉連生現在是分頭行事,他們之間是怎麼聯絡的?”方文遠突然想起了這個被遺忘的問題。

“每人各自有一部電臺,是學生軍救得四名美國飛行員臨走的時候留給他們的,但是不常用,偶爾用一兩次,總是發完就關,怕我們測出他們的方位。”魏得旺輕描淡寫,顯然在他心裡這不算是個問題。

“都發了些什麼?”方文遠十分關心。“不知道!”魏得旺並不覺得自己有什麼失職,“我們的電報分析員破解不了他們的密碼,但每一次都只有簡單的幾個數字,想必他們分手的時候就將所有的計劃都制定好了,不再需要電報聯絡。”

“誰能破譯?”方文遠緊追不捨。魏得旺覺得他神經兮兮,未免有點小題大做,“只能請美國專家。”“那就趕快去請!”方文遠一字一句,說的斬釘截鐵。“好!”得旺點點頭,“我馬上就去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