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暗流湧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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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暗流湧動
第三十章 暗流湧動
?學生軍這邊亂成了一鍋粥,,野田正人那邊也好不到那裡去,當淵彥一郎垂頭喪氣的押著劉連生他們九個人回到開平城的時候,野田正人幾乎驚掉了眼球,方文山跑了,這是他事前怎麼也沒有想到的事情,煮熟的鴨子到了嘴邊,竟然飛走了。
劉連生也顯得十分沮喪,偵緝處的其餘八個人都被關進了開平監獄的大牢裡,當然,作為野田正人的親信,劉連生並不在懷疑的人當中。
淵彥一郎詳細的講了事情的經過,只聽得野田正人心裡發麻,想不到,一向溫順的方文遠,竟敢瞞著他,私自調動了這麼多的軍隊,而作為開平乃至整個山西的首領,他對此竟一無所知。
“方文遠的嫌疑最大!”野田正人陷入了沉思,方文遠的城防軍主要負責開平城的防守和治安,日常操練和調動,都不在野田正人的計劃之內,也許,是他給方文遠的權力太大了,才讓他有膽量做出今天的舉動。
“就是方文遠乾的,我們應該立刻將他抓起來,嚴刑拷打!”劉連生氣的渾身發紫,現在,一切矛頭都指向了方文遠。
淵彥一郎沒有說話,他看出了野田正人心中的顧慮,“肯定是方文遠乾的,你有何打算!”淵彥一郎鷹一樣的目光盯著野田正人。
野田正人轉過頭去,避開他犀利的目光,無奈的嘆口氣,道:“就算我們有證據證明是方文遠乾的,目前,也拿他毫無辦法。開平戰役失敗的事情,谷原將軍已經對我十分不滿,他和我恩師清真一郎又是昔日同窗,一向交往頗深,他一直以為恩師的死是我在從中作梗,在軍部裡與我百般刁難。”
“這跟方文遠又有什麼關係?”淵彥一郎也感覺到了軍部對他們的冷落,他們已不再是軍部最信賴的人。
“關係大著呢!方文遠的介紹人正是谷原將軍的昔日好友,跟谷原將軍感情頗深,我們要是敢拿方文遠動刀,將直接激怒谷原將軍。”野田正人一向不服軟,可現在,時局已到了天不利兮的地步。
淵彥一郎點點頭:“別說他有恃無恐,原來有谷原將軍在後面撐腰!”“難道就這樣讓他逍遙法外嗎?”劉連生在一旁乾著急。
“就算我們把他送到東京軍部,也不能定他的罪,他一沒通共,二沒抗日,他只不過是救回了他的弟弟,而且,這也是他當初投靠我們時所提出的唯一條件,我們這樣做本已是出爾反爾,若被他反咬一口,後果恐怕不堪設想啊!”
“還真拿他沒辦法了?”劉連生急的直跺腳,“方文遠的事情先不談,”野田正人好像想起了什麼,“翻車是怎麼回事?為什麼第一個被丟擲車外的恰恰會是方文山?還有,他身上的繩索是怎麼解開的?為什麼在這和之後方文遠的部隊一直都沒有出現?”野田正人有許多問題,顯然,他調查的重心又從方文遠轉移到劉連生身上。
劉連生搖著頭,腸子都悔青了,“汽車突然側翻是因為汽車靠近山谷一側的車輪全部爆胎,致使車子失去平衡,才翻向了谷底,估計也是方文遠耍的鬼把戲,至於方文山身上的繩子,臨上車時我還檢查了一遍,手腳都被捆的結結實實的,顯然是車上有人趁人不注意,背地裡給他解開的。”
“有人,是什麼人?”野田正人現在將重心轉移到抓內鬼身上,劉連生低下頭去,無可奈何的道:“現在幾乎可以肯定,是我偵緝處的人。”
“你的人出了內鬼,你責任不小!”野田正人板著臉。“屬下願意接受懲罰。”劉連生關鍵時刻表現出一副敢作敢當的氣勢。
“懲罰那是以後的事,當務之急,是先找出內鬼,到底是誰放走了方文山,一定要查個清楚!”野田正人手指敲著桌子,顯然是難以平復心中的憤怒。
“屬下這就去!”劉連生敬個禮,轉身走出門去。“我跟你一起去,”淵彥一郎自知理虧,急於將功補過,快走幾步趕上劉連生,兩人一同急速趕往開平監獄。
兩人來到開平監獄,還未進門,就聽見了裡面傳來殺豬般的叫聲。劉連生推開緊閉的監獄大門,只見他的八名手下,平日裡耀武揚威的偵緝隊員,一字排開,被掉在半空中,上身都被扒光了衣服,幾個雄壯的日本兵正拿著鐵鞭,使勁往眾人身上招呼,幾個被打的重的,早已是皮開肉綻,鮮血淋漓。
見劉連生進來,幾個人猶如見到了救星,“救我啊,處長。”幾乎是異口同聲。淵彥一郎舉起右手,幾個行刑的日本兵停下了手裡的鞭子,劉連生一一從眾人身前走過,臉上猶如下了一層寒霜。
眾人見劉連生臉上陰晴不定,求救的聲音漸漸小了下來,“處長,我是冤枉的!”一名隊員小聲的說道。
劉連生抬起頭來,目光如電,死死的盯著他,咬牙切齒的罵道:“他媽的,平日裡吃我的,喝我的,好酒好菜招待著,關鍵時刻,竟然吃裡扒外,壞我的好事,他媽的是活膩歪了!”
那名申辯的隊員張張嘴,想要說什麼,可看看劉連生猶如豬肝一樣的臉色,又怯生生嚥了回去。
劉連生食指在眼角擦了擦,突然換了一副臉色,臉上的笑容猶如鬼魅的奸笑,讓人看了心生涼意。劉連生食指在眾人面前點了點,咬緊牙關,長出一口氣,意味深長的道:“看在兄弟一場的份上,現在我給你們個機會,誰放走了方文山,現在說出來,我既往不咎,以後大家還是兄弟,怎麼樣?”劉連生臉貼著一名隊員的鼻子,他甚至能聽見對方急促的喘氣聲。
“不--------不是-------我乾的”那人的臉扭成了麻花,顯然,恐懼已經填滿了他的內心。劉連生的目光從眾人臉上一一掃過,眾人都一個個低下了頭,許久沒有一個人吭聲。
“敬酒不吃吃罰酒,別怪我沒給你們機會,沒有人承認是吧?很好,很好!”劉連生咬著牙點點頭,站在一名隊員的身前,悠閒的問道:“田大壯,說吧,是不是你乾的?”
“不是我,處長!”田大壯臉上擠出一絲苦笑。“那是我了?”劉連生反問道。田大壯臉上的表情已分不清他是在哭還是在笑,“當-------當然不是!”“那到底是誰幹的,你能不能告訴我!”劉連生步步緊逼。
“我是真的不知道!”田大壯幾乎要哭出聲來,“好,好!”劉連生點著頭,“不知道,好,不知道好啊,來人呢!拉出去,餵狗!”劉連生輕描淡寫的說出這句話,完全聽不出這裡面關乎人的性命。
兩個日本兵把田大壯從半空中卸下來,一左一右拖著他向外走去,田大壯歇斯里地的叫喊,可劉連生完全聽不見,“處長,我真是冤枉的!”田大壯的聲音越來越遠,從外面傳來田大壯淒厲的慘叫聲,聽的眾人心裡發麻。
“張一武,你說說是誰幹的?”劉連生挨個點將。張一武苦著臉,重複著那句蒼白無力的話,“不是我。”
劉連生點點頭,“我早就知道你會這麼說,那是誰幹的,你看見了嗎?”張一武臉上擰成個大疙瘩,點著頭使勁搖了搖頭。劉連生點點頭,“好,很好,來人呢,餵狗!”劉連生連話也不想多說一句,直接就餵狗。
又上來兩個日本兵,放下張一武,一左一右架著他,向外面拖去,張一武沒命的掙扎,“處長,饒了我吧,我真的是被冤枉的!”可劉連生權當聽不見。“我知道是誰幹的,處長,我知道是誰幹的!”張一武的聲音遠遠從外面傳了過來。
“拖回來!”劉連生一擺手,張一武又被腳不沾地的拖了回來,像一攤死泥一樣被狠狠摔在了地上,張一武渾身哆嗦成一團,跪著爬到劉連生身前,劉連生轉過頭來,眼睛瞪得像銅鈴,“要有真憑實據,別亂咬,小心自己的腦袋。”劉連生說著摸了摸他的脖子,張一武嚇得直往後躲,“我---------我沒證據”張一武說著低下了頭,劉連生恨得咬牙切齒,一把抓起他來,朝著他鼻子就是狠狠一拳,打了個血花四濺,劉連生指著癱在地上的張一武,猶自不解恨,“他媽的,你敢耍我!”說著狠狠的踢了幾腳。
“我沒騙你!”張一武抱著劉連生的腿,“是李成威乾的。”“李成威?”劉連生的兩道目光猶如兩道利劍向李成威射去,“是你乾的?”
“不是,不是!”李成威矢口否認,“是他胡說八道,胡說八道。”李成威氣的嗓子都冒煙。劉連生低下頭去,指著張一武,慢條斯理的道:“他說你胡說八道!”現在劉連生已不用著急,他知道,這招殺雞儆猴,敲山震虎的方法已經起了作用,事情的真相馬上就會水落石出。
“是李成威乾的,絕對錯不了!”張一武指著李成威,一口咬定,顯然心裡也是胸有成竹。劉連生知道好戲馬上就要上演,不慌不忙的問道:“先前你怎麼不說,現在又想起來了!”
張一武嘆口氣,無奈的道:“李成威是您指定的隊長,可是我的頂頭上司啊,不到萬不得已,我不敢得罪他,可現在關乎生死,我也就豁出去了。”
“那你就仔細的說一說事情的詳細經過,放心,一切有我為你作主。”劉連生怕他有什麼顧忌,先給他卸下包袱。
張一武嚥了口唾沫,咳嗽幾聲,壯了壯膽子,慢慢的回想起來,“事情說起來,已過了很長時間,好像是去年春天,差不多就是那個時候,我跟著隊長外出公幹,可整個中午,他都鑽進了城南的萬家賭館,他先是小贏了一筆,後來輸了個傾家蕩產,連我身上帶的幾張碎錢也被他搜刮了去,最後,他實在還不起,乾脆就明說賴賬,還從腰裡掏出了槍,可萬家賭館的老闆也不是吃素的,衝出十幾個人來,個個手裡拿著槍,把我們一頓痛打,最後吊起來示眾,可憐我是什麼也沒幹,白白跟著他受苦啊!”
“這事我怎麼毫不知情,那後來呢?”劉連生看著李成威的眼神裡噴著火,李成威不自覺的低下了頭。
“那是因為他自己理虧,而且他也知道,萬家賭館的老闆後臺很硬,他根本就惹不起,所以就忍氣吞聲。”張一武解釋道。“後來,不知怎麼,方文遠來了,他跟老闆私下裡嘀咕了幾句,就把我們給放了。”
“是方文遠,你看清楚了?”劉連生直直的看著張一武,張一武連眼睛也不眨一下,堅定的點點頭,“錯不了,方文遠我見過,化成灰我也認得他的骨頭。”
“方文遠?”劉連生轉著腦袋,“這麼說來,萬家賭館的後臺就是方文遠!”張一武搖搖頭,“這個,我就不清楚了!”
“我不是問你!”劉連生轉過頭去,雙眼死死的盯著李成威,“我是問他!”劉連生手指戳著李成威的鼻子,李成威一臉苦笑,“我-------我------。”“你要敢說不知道,我把你卸成十八塊餵狗。”
“是,是方文遠!”李成威說出的話突然一轉,把“不知道”三個字又生生的咽回肚裡去,“他不可能無緣無故,毫無條件的就放了你。”劉連生兩眼一轉,目光裡帶著閃電,“說實話”三個字猶如是來自地獄的聲音。
李成威嚥了口唾沫,吞吞吐吐的道:“就是-------,就是-------讓我,把您這邊的情況都透漏給他。”
劉連生一個大耳刮子下去,李成威的臉上登時起了五個血手印子,“敢情,**是到老子這裡來臥底的!”“處長,饒了我吧,我這也是受人所逼,沒有辦法,處長,您就饒了我吧!”
“你都跟他彙報了些什麼?說實話!”劉連生又拿眼神威懾李成威,李成威不敢看他那犀利的眼神,怯生生的道:“差不多,都彙報了!”
“去接方文山的事,也是你跟他說的吧?”劉連生憤怒到了極點,一雙眼睛紅的要噴出火來。
“不是我成心想跟他說的。”李成威哭出淚來,再也沒有了他昔日耀武揚威的模樣,“臨出發的時候,方文遠突然找到了我,再三的追問,我扛不住,才跟他說了實情,這不怪我,都是方文遠乾的!”李成威嚎啕大哭起來。
劉連生點點頭,“我現在想起來了,出事那天,你就坐在方文山的的身邊,一定是你替他解開了身上的繩子。”“不是我,真的不是我!”李成威知道事情的嚴重性,矢口否認。
“有膽量做,就有膽量站出來承認,別讓我看不起你!”劉連生勉強壓住心中的怒火,他的手已不知不覺抓住了一根鞭子。
“真的不是我!”李成威話還沒說完,劉連生就掄起鞭子,劈頭蓋臉的打了下去,李成威一面否認,一面悽慘的尖叫。
淵彥一郎叫住劉連生,“你繼續審下去,我先回去向野田君彙報一下。”劉連生扔掉鞭子,“有勞淵彥君,我送你出去。”“不用,不用!”淵彥一郎攔住他,“一定要查個水落石出!”嘴裡順便囑咐幾句。“太君放心,一切有我!”劉連生又恢復了往日的霸氣。
淵彥一郎回去將事情的詳細經過一五一十的告知了野田正人,野田正人得知是因為一個小人的好賭而毀了自己的全盤計劃,也不由扼腕嘆息,連稱悔不該當初,為什麼非要活的,費錢又費力,到頭來換了個竹籃打水一場空,早知如此,還不如干脆要個死的算了,他除了下令處死李成威外,對方文遠也是毫無辦法,這件事就這麼不了了之。
卻說劉連生急於將功補過,經過一段時間的佈局,終於將沈學儒堵在一個破廟的床洞裡,看著從床洞裡爬出來的沈學儒半禿的腦袋,他高興的仰天大笑,多少日的起早貪黑,多少日的風餐露宿,終於有了回報,他終於釣到了沈學儒這條大魚,多日陰霾,一掃而空。
可他剛邁出廟門,就有一把黑洞洞的槍口頂在了他的太陽穴上,只見他帶來的十幾個人早已被下了槍,幾十個蒙面槍手正指著他們。
“方文遠,我知道是你!”劉連生恨得咬牙切齒,高聲叫喊道,一個人走上前來,槍口在他面前擺了擺,劉連生不情願的讓開一條道,那人將沈學儒拉過去,劉連生兀自氣的頭頂冒煙,卻不敢發作。
領頭的人手槍指著劉連生,做了個開槍的姿勢,卻並未扣響扳機,一幫人行動十分迅速,來的快去的也快,一眨眼便不見了蹤影。
劉連生氣呼呼的回到了開平大營,他一面將事情上報野田正人,一面帶上淵彥一郎,直撲方文遠的軍營,可他前前後後搜了個遍,連茅廁的石頭都翻了過來,就是沒有發現沈學儒的影子。“你到底將沈學儒藏到什麼地方去了?”面對劉連生歇斯里地的質問,方文遠只是擺出一副無辜者的表情,“我不明白你在說什麼?你要是發了瘋,我這兒可不是精神病醫院。”面對一無所獲的局面,淵彥一郎也只能帶人離開,在這一輪較量中,劉連生再一次敗下陣來,“方文遠,我操你八輩老祖宗!”坐在家裡,劉連生對著天空高聲叫罵,嚇得他的父母躲在屋裡都不敢出來。
再說正在接受審查的方文山,整天沒什麼事,他也樂的清閒,晝夜守在將要臨盆的王清雅身邊,他想盡辦法逗王清雅開心,只可惜他不是個講笑話的高手,總是不能達到理想的效果,王清雅依然一臉冰霜,自從牛背山戰役以來,王清雅彷彿換了一個人,整個一行屍走肉,如果你不跟她說話,她會坐在那兒一整天也不動一動。
半夜裡,方文山有時候起夜,他常常看見王清雅瞪著烏黑的眼睛,吃吃的看著屋頂,“清雅,你怎麼了?”方文山問了無數次,但王清雅從來都沒有回答過,只是吃吃的望著屋頂,兩隻眼裡流下兩行清淚。
“王清雅到底怎麼了?”方文山心裡很著急,劉豔萍來看了好幾次,藥也吃了不少,就是不見好轉,現在月份大了,劉豔萍也不敢再給她開藥,幾個要好的同學都來看望過她,辦法想了不少,可到頭來還是束手無策。一個迷信的同學隨口說了一句:“我看像個說法,不如下山找個神婆,做場法事,說不定就能好起來!”若在平時,一向不信迷信的方文山一定會憤怒喝斥,但古人說得好,病急亂投醫,縱是心中有千般不願,總是明知這只不過是白費功夫,但方文山還是派人下山找了一個神婆,且不說神婆的法力怎麼樣,她做的法事,排場倒是不小,說是方文山把部隊開到山裡,事前沒有向山神祭拜,驚動了山神,他老人家發怒,降罪在方夫人身上。方文山沒有辦法,只得雙手託著山神的牌位,備了貢品和香燭,到神婆指定的位置,行了三拜九叩之禮,最後長跪焚香,嘴裡唸唸有詞,大意是小人無知,冒犯天威,現已知錯,望天神大量寬恕,最後方文山恭敬的端回了神婆在碗裡燒成的香灰,添上水,讓王清雅喝下去,可王清雅喝了一口,又吐了出來,看著碗裡黑乎乎的紙灰漂浮在水面上,方文山也感覺一陣噁心,他閉著眼咕咚咕咚將一晚香灰水都喝進了肚裡。
劉豔萍從外面進來,搖搖頭,“軍長,你也跟著魔怔了!”方文山擺擺手,“不要再叫我軍長,我現在是個嫌疑犯,一個正在接受審查的罪人。”
“他們說的那些,壓根我就不信!”劉豔萍嘆口氣,“我就不明白了,有什麼說不開的,你把事情的前前後後都講明白了,不就行了。”聽她語氣,顯然帶著怨氣。
“我已經說的很清楚了。”方文山仍然是那一句。“這句話你都說了八百遍了,可沒有一個人能聽清楚。”劉豔萍後面也是在用質問的口氣。
方文山低下頭,抱著骨瘦如柴的王清雅,真不知該怎麼來疼她,以前忙的時候,王清雅天天在他身前轉悠,可他就是視而不見,現在終於有了清閒的機會,可王清雅已是病入膏肓,無可救藥了。
“多陪她出去晒晒太陽,不要再折磨她了!”劉豔萍搖搖頭,沒好氣的走了出去。
“你感覺好些了嗎?”方文山扶著王清雅的長髮,最後手指落在了她的臉上,幫她擦去了眼角的淚水,現在,他只圍著王清雅一個人轉,學生軍的事已不管他什麼事,偶有學生軍的高層人物來看他,方文山都是三緘其口,從不多說一句話。
“來,咱們出去晒晒太陽!”方文山扶起王清雅,幫她穿上鞋子,半扶半架著,王清雅挺著個大肚子,方文山特意拿了個枕頭,外面天涼,萬一累了,也好讓她坐坐。
兩人有一步沒一步的走出了營地,在山前的一塊大石邊停下來,這裡既能避風,而且太陽又好,是個取暖的好去處。
方文山扶著王清雅坐在大石上,下面墊著他從家裡拿來的那個枕頭,方文山又拿了一個毯子,蓋在王清雅膝蓋上。
方文山又脫下自己的上衣,披在王清雅的身上,只露出她的一張小臉,經過太陽一晒,她臉上漸漸有了血色,方文山站在她身後,擋著偶爾從山裡吹出的山風,對於這個小女人,方文山真的是到了無微不至的地步。
王清雅不說一句話,眼睛始終呆呆的看向遠方,順著她的目光,方文山只見一個黑點從山下走上來,走得近了,方文山才看清是馮小波。
馮小波走上前來,禮貌的跟方文山打了個招呼,“軍長,在這兒晒太陽呢!”方文山點點頭,沒說一句話,馮小波看著場面尷尬,也不做停留,向山上走去。
“等等!”馮小波走出一段距離,突然聽見方文山有意沒意的喊了一句,馮小波回過頭去,方文山正在給王清雅收拾東西,他將自己的秋衣又脫了下來,墊在王清雅的一側,整個人只穿了一件襯衫。
馮小波駐足觀望了一會,但他確定方文山剛才那句話是對他說的,馮小波站在當地,既沒有主動上前,也沒有循聲而去,而是一動不動。
方文山為王清雅收拾停當,緊趕幾步,走了過來,站在馮小波對面,正面來了一句,“你也像他們一樣懷疑我?”
馮小波正了正身子,“我曾經懷疑過軍長的能力,卻從未懷疑過軍長的人品。”馮小波是個聰明人,他知道方文山行動不便,一定有求於他。
“幫我下山取樣東西,照著上面做。”方文山遞過一張紙條,馮小波伸手接過,方文山腦袋轉了一圈,顯然是在有意無意的觀察著四周的形勢,最後當腦袋轉回到南面的時候,接著再沒回頭,向王清雅坐著的方向走去,馮小波也轉過身去,從另一個方向下了山。
一連幾天都沒有馮小波的訊息,但方文山並不著急,他知道馮小波是個聰明人,絕對誤不了事,果然在第三天,馮小波風風火火的從山下趕了回來,他先到軍部,兜著圈子解釋了一大圈,最後來到方文山住的營帳,遞上一大包鬆軟的蛋糕,說是送給王清雅,補補身體。
方文山把蛋糕拿出來,掀開下面的一層油紙,下面露出一個用火漆烤過的信封,只見信封完好無損,顯然從來沒有被開啟過,方文山撕開信封,從裡面抽出一張紙條,匆匆看了一眼,用火柴點著,在他面前燒成了灰燼。
方文遠端坐在自己的軍營裡,手裡架著一支菸,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方文遠開始有了吞雲吐霧的習慣,他吐出一個菸圈,眉頭緊蹙,顯出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
沈學儒坐在他的對面,臉上紅光滿面,已沒有了先前的落魄之氣,像他這樣的大人物,不想曾被追成了喪家之犬,惶惶不可終日,現在,他終於有了一個避風的港灣。
對於再次挑戰野田正人的心理極限,方文遠心裡並不害怕,他早已做好了魚死網破的準備,野田正人的所作所為,已讓他心涼到了肚子,他隱約感覺到,不能再跟著日本人走下去了,日本人氣數已盡,在兩條戰線上接連敗北,況且野田正人又是個反覆無常,言而無信的小人。
沈學儒已窺到了方文遠內心的不安,他想找個辦法,敲開這個年輕人的心門,這是一個出色的指揮官,一個國軍不曾有過的優秀軍人,“為什麼要救我?”沈學儒試著問道。
方文遠冷哼一聲,“到現在我還沒有決定如何處理你,所以這個‘救’字,說出來為時尚早。”
是個固執的年輕人,沈學儒笑著搖搖頭,“幹嗎費那麼多的勁把我從劉連生手裡搶過來?”
“就算交給日本人,也要從我手裡,平白無故讓劉連生撿這個大便宜。”方文遠扔掉菸蒂,又點上了一根。
“那為什麼日本人來查的時候,還要把我藏起來?”沈學儒是個老油條,要玩心理戰,方文遠還遠不是他的對手。
方文遠冷哼一聲,“淵彥一郎帶著那麼多人來查我的軍營,顯然是不信任我,我幹嗎還要拿熱臉去貼他的冷屁股,自找沒趣呢?”
“你說的太對了。”沈學儒隨著他的話附和道,“日本人是不可能相信中國人的,野田正人明明說要放過你兄弟方文山,卻還是要在私下裡找人去暗害他,真是言而無信,不知其可啊!”
“這你也知道?”方文遠略帶驚疑,沈學儒笑著搖搖頭,“別看我是喪家之犬,但國軍的中統,軍統盡為我所用,雖然這次確有失策,但也不算是一無所獲,日本人大勢已去,時日無多,小兄弟還是早作打算啊!”沈學儒最後這句話顯然是有所指。
方文遠搖搖頭,一臉絕望的苦笑道:“走的太遠了,回不了頭了!”語氣裡充滿絕望。
“苦海無邊,回頭是岸,只要你有心,就會有希望,在你面前,就有一條康莊大道。”沈學儒在一邊不斷為方文遠打氣。
“也許,當初我真的是錯了,我這雙濁眼,到底是沒有看清黑與白,真與假啊!”方文遠抱著頭,他生平第一次感到了失敗,嘴裡喃喃的念道:“一失足成千古恨,悔不該當初啊!到頭來,我還是走了條彎路,現在才知道,我弟弟才是對的!”方文遠說著又嘆了口氣,嘖了嘖嘴,無力的擺擺手,“你走吧!”
沈學儒卻沒有走,方文遠是個難得的將才,而他沈學儒也是有名的伯樂,良駒為懂馬者所用,如果方文遠是一匹名副其實的千里馬,而他沈學儒則是一個不折不扣的伯樂。
“苦海無邊,回頭是岸,在這條路上,你走到並不遠,只要有人指點,你現在所犯的罪過,同樣也可以反過來說成是功勞。”沈學儒話說的不深不淺,但又能沁入人的心扉,確實是個不折不扣的老狐狸。
“共產黨不會饒了我,八路軍不會饒了我,同樣,學生軍也不會饒了我。”方文遠現在是眾矢之的,進退兩難。
“草莽野寇,成不了氣候,舍了也就舍了,不值得可惜,八路軍只不過是一股流匪,難成大事。而學生軍也只不過是一群稚氣未脫的娃娃,勇敢有餘,智慧不足,成不了氣候,現在正是你棄暗投明的好時候,投奔了國軍,才是一條康莊大道。”沈學儒描繪的有聲有色,只可惜方文遠總是提不起神來。
“我是個漢奸,是個民族的敗類,縱使投靠了國軍,他們秋後算賬,也不會饒過我。”這正是方文遠最擔心的問題。
沈學儒哈哈大笑,搖著頭,指著方文遠:“到底是年輕啊!幼稚啊幼稚!這人嘴兩面皮,咋說咋有理,如果我說你是我派入共產黨那邊的臥底,抗戰爆發之後,你又是奉了我的命令才投靠了野田正人,雖然你是做過一些錯事,但我完全可以說成是你對野田正人的陽奉陰違,不得已而為之,這樣一來,你非但不是罪人,反而是大功臣,到時候,誰還敢說你!”沈學儒安排的可謂是天衣無縫,也怨不得連方文遠的內心也起了不小的波瀾。
這是他最後一根救命稻草,方文遠是個聰明人,八路軍那邊是再也回不去了,儘管他對國軍的所作所為一向不滿,但現在是別無他法,他現在的命運已容不得他來選擇,他現在只有一條路,要麼跟著國民黨走,要麼被釘上審判的十字架。
螻蟻尚且貪生,何況是人,方文遠最終做出了選擇,當然,他也沒得選擇,只能無條件的倒向了國民黨這邊。當然,沈學儒也是做足了功課,進行了精密的安排,在他的報告中,方文遠早在盧溝橋事變以前就加入了國民黨,後來受他的派遣,打入八路軍內部,多次傳出重要情報。後來,抗戰進入到絞著狀態的時候,方文遠又受他直接派遣,臥底到野田正人身邊,就這樣,方文遠的接二連三的叛變,竟被說成了是隻身臥底的冒險,就這樣,方文遠搖身一變,成了一個國民黨的軍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