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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春,你疼痛地碾過我

此時謝媚已經來到一個烤鴨攤旁邊，用手指指著一個玻璃格子裡的烤鴨問這個怎麼賣。眼睛也沒看攤主。

接下來人們聽到的是“賣這麼貴，你不如直接去搶好了”“這都喊貴？我都不用賺錢啦”之類的一番讓人不禁要聯想“中國國民生活仍在水深火日之中”常見的討價還價。自始至終，安然都牽著腳踏車站在旁邊，默默地看著一場“兩元戰爭”好不容易結束。

謝媚交了錢，提過烤鴨，一轉過身來就看到安然正站在旁邊目光邪氣地看著自己。謝媚嚇了一大跳，嘴裡不禁“啊”了一聲，緊接手裡提著的烤鴨“啪”一聲失手掉在了地面上。掉在了安然的腳邊。

安然低頭看了看腳邊自己的烤鴨，扯了扯嘴角，沒有說什麼，臉上完全是一副“不關我的事”的表情。

謝媚滿臉憋得通紅，憤怒地看著安然，胸脯大幅度地起起落落：“你幹嗎啊你？”

安然牽著腳踏車，抬起眼睛和謝媚對視著，沒有說話。

下午混沌的陽光斜過烤鴨攤的蓬頂，無聲無息地落在到處都是菜葉子和食品袋子的地面上。

兩個人都浸泡在攤蓬的陰影裡。

天空裡風吹著白雲，從菜市場的頭頂上吹過去，於是整個菜市場的光線一瞬間灰了下來。

兩個人都沒有說話，就這樣靜靜地互相對視著。

旁邊的人慢慢圍攏了過來，饒有興趣地看著眼前的這一男一女。其中還夾雜著那些令人討厭的口水“哦喲，這烤鴨敢情是特意買來扔掉的？……有錢人吶！”“這兩姐妹是怎麼會事啊？跑來跟這菜市場掐什麼架啊，他們大人呢？”“不清楚就不要瞎說，這男孩我認得，叫安然，住的離我家不遠，他哪有什麼姐姐啊。”

謝媚心裡有點頂不住，側過臉恨恨掃了一眼那幾個說話的就轉身擠出了人群。

剛走出沒幾步，身後的衣襟就被人用力拽住了。謝媚回過頭看了看，是一隻綁著紗布的手，紗布上正在飛快地往外滲著血，突現出來一條很長的口子。

“放手。”謝媚看著綁著紗布的手說。

“吶，給你。”另一隻手遞過來剛才掉在地上的那一袋子的烤鴨。袋子的底部沾滿了泥沙。

謝媚看了看烤鴨，沒有接。抬起頭來眼睛落進安然的視線裡：“麻煩放開你的手。”

“要不我賠你好了。這烤鴨多少錢？”

“你神經病啊你！誰稀罕這破烤鴨啊，”謝媚對安然吼過去，臉上越來越掛不住了，“我叫你放開你的手你沒有聽到啊？”

而安然卻真的跟沒聽到一樣，手上反而又用力抓緊了一點，紗布上的血跡飛塊的蔓延開來，像極了一朵花正在神奇地慢慢綻放。

安然沒感覺到痛。

“你到底想幹什麼啊你？要錢？我給你ok？”

“別再和我爸爸來往了好麼？求你！”安然死死地睜著眼睛不讓眼淚流下來。

安然的聲音不大，但剛好讓旁邊的每一個人都聽清楚了，於是周圍的目光頓時就變得奇妙起來，不知是誰還“嘖嘖，這年頭……”。謝媚的臉色蒼白，眼淚在眼眶裡打轉：“我說你到底放不放手？！”

“求你別拆散我們……”

謝媚轉過身來“啪”一聲響一耳光甩到安然的臉上，然後又抓住自己的衣襟往前用力一拉，從安然的手裡扯了脫去。被扯脫去了的，還有安然手上的紗布，露出來血跡模糊的手背。手背上長長的傷口上有血不斷湧出來，往外翻著的肉觸目驚心。

“這一掌是還給昨天你母親打我的。”謝媚臉無表情地看了看安然正在往外冒血的手，轉身走出了菜市場。

安然傻愣愣地站在原地，看著謝媚消失的地方很久很久都沒有動一下。

而他沒有看到的，是不遠處的一個少女。沒有風。少女的馬尾和乾淨的藍色校服在這個下午的陽光裡彷彿凝固了一樣一動也不動。

唯一在動的，只有臉頰上的淚，成串地滑落下來。四周都是耀花眼睛的光。世界像是浸泡在一片悲傷裡，發不出聲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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