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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春,你疼痛地碾過我

“哦喲，要死了，我說這鴨子肉的皮怎這麼厚啊！”

“這湯怎麼全是味精味呀？啊！做湯的誰誰誰，你怎麼不去死啊你……”

“這豬肉，毛都這麼長讓老孃怎麼吃啊……喏，你看看，都這麼長，估計都有四公分，你說呢？”

“哎呀，噁心死了啦，虧你還提起來晃來晃去，快扔掉啦！”

是這樣永遠都鬧哄哄的食堂，亂七八糟的抱怨聲連綿不絕地從每一張桌子上傳出來，塞滿了每一個人的耳朵。空氣裡各種飯菜味參和在一起，就匯成了一種令人忍不住想嘔吐的味道，纏繞著每一張乾淨透明的年輕的面孔。

安然沒扒幾口飯，就端著剩下的大半盆飯站起來，不打算再吃了。

";怎麼了？";對面的安琪洛抬起頭來詫異地看著他，";不好吃麼？";

“嗯，難吃死了。”

";……哈，哪有那麼誇張，每天不都是這麼吃過來的麼。";

安然張了張嘴，沒有說什麼。隔了一會兒才說：";嗯……那個，我下午請假了。";

";請假了？好端端的請什麼假呢？";

";我媽剛來電話說她身體不舒服，我有點擔心。”安然偏著頭看著窗外，安琪洛看不到他的表情。

";是麼？";

“嗯。”

“哦，”安琪洛點點頭，“那你快回去吧。”

“嗯。”安然抽身離開桌子，走出幾步又轉身折了回來：“對了，下午回老的時候你就坐曉靜的腳踏車回去吧！”

“嗯。”安琪洛用飯勺敲了敲安然手上的盆子，“盆子就留下來讓我給你洗吧。”

“哈，那好。”安然放掉盆子，走出了食堂，回頭看了看安琪洛，安琪洛也正抬著頭看著自己，於是彼此扯動嘴角微微笑了笑。

看著安然的背影消失在門口，安琪洛微微嘆了口氣，埋下頭去吃飯。

";怎麼了啊八婆？";一直沒開口說話的溪曉靜抬起頭來看著安琪洛。溪曉靜含著一大口飯，說話有點含糊。

";八婆你不知道麼，她媽媽是護士長耶。";

";……對哦……";

下午兩點的天時五金廠。

白寥寥的天光在輪廓上扯出寂寞的影子來。

每一個視窗上都傳出來操作金屬的尖銳聲，聽上去微微有種彷彿電擊一樣的難受感，令人變得煩躁不安。

擠滿了無數塵粒的天光拖罩著排氣扇飛快的旋轉著。身穿藍色工作套服的職工布遍了車間的各個角落，表情漠然，以各種不為人們熟悉的動作製作著各道工序。

安慶東手裡拿著一本綠色的冊子，邊走邊四下裡環視著，偶爾招招手，把某個職工叫到跟前詢問幾句，然後低頭在譜子上記錄下來。

走了一個車間，剛想轉入下一個車間的時候看見安然站在車間門口。“我想和你談談。”安然走過來，臉上沒有表情。

“安然你不去上課跑到這來幹嗎？”安慶東把剛剛叫過來詢問的職工揮回去，一臉詫異地問安然。

“我想和你談談。”臉上依舊看不出什麼表情，眼睛裡折射出固執的光來。安慶東看著安然，臉上的表情在昏暗的光線裡慢慢變得不可猜測起來：“是你媽叫你來的吧？”

“你說什麼呢，我媽才沒你那麼無恥！”

安慶東的臉一瞬間被“無恥”這個詞激出一陣蒼白，嘴脣都在微微顫抖著，但很快又被他制住了，他下意識地迅速環顧了一下四周，再次看著安然的時候臉上一是一層含義不明的笑容。

“好，你想和我談什麼呢？”安慶東將筆夾在冊子裡，把冊子合上放到身後去，“到我辦公室裡去。”

安然剛要說不，就看見謝媚的影子在車間門口閃了一下。“喂，你等等。”安然毫不猶豫地追了出去。

“安然，你到底想做什麼！這裡是車間，你別在這搗亂秩序。”安慶東在背後叫了起來。

安然愣了愣，停下來慢慢轉過身來，看著安慶東幽幽地說：“車間要秩序，難到生活就不要秩序了麼？”

安慶東被安然的話噎得喘不過氣來，走到一張寫字檯邊把冊子狠狠甩到檯面上，然後從旁邊隨便抓起一個杯子咕咚咕咚大口喝水，一杯子水被他一口氣就全喝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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