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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十六歲，如同一張舊照片一樣定格，然後延伸，就像學校附近的那條鐵軌一樣延伸，沒有盡頭。

只是有很多東西就這樣被記憶漏過去了，漏在了季風裡，然後被吹走了，再也找不到一點點蹤跡。

就像我們再也想不起童年的紙飛機飛過天空的時候，下面大呼小叫地追逐著的稚嫩的臉。

就像是，偶爾的，在某個傍晚的時候安琪洛會站在自家的陽臺上，抬起頭看著微微的暮色無聲無息地落在那棵大榕樹冠上，腦子裡會努力去想和安然到底是誰先說上第一句話的，可是怎麼想都想不起來了，就像是早上一睜開眼睛，那棵大榕樹就立在了窗外。

就像是……像是……什麼都沒發生過一樣！

真的就像是什麼都沒發生過一樣呢！安琪洛微微有點傷感，她記破頭皮也只是稍稍記得那個下午的夕陽的輪廓看上去有點悲傷。公路上學生潮水一樣的湧過去，叮叮噹噹的車鈴聲響成一片。

而安然夾在人群裡，軟軟的長碎髮使他顯得有點惹眼。安琪洛和溪曉靜落在背後大概五米遠的距離。

“八婆，我有點想撞過去。”溪曉靜甩了一下背上的書包，然後緊緊抓住腳踏車的龍頭，一臉視死如規的表情。

";啊？";安琪洛吃了一驚，“你瘋啦八婆，萬一撞得太重了，撞斷了一條腿什麼的怎麼辦……不行，絕對不行。”

“我撞輕一點不就好了。”

“也不行，老孃絕對不允許你採用這種非常措施。”

“……那……你說要怎麼辦？”

“要不……”夕陽下面安琪洛臉上的表情慢慢變得有點美好起來，眯起眼睛對著安然的背影笑了笑，“你騎到他前面去，然後假裝掉學生證，他肯定會叫住你的。”

“哈，好，就這麼辦。”溪曉靜一副心花怒放的樣子。

可是接下來這個淺薄的陰謀卻沒能得逞，結果讓人大跌眼鏡。溪曉靜假裝掉的學生證安然還沒看到，倒是被另外的一個男生先看到了，那個男生扯著嗓門大聲喊到：“哎，同學，你的學生證掉啦！”

溪曉靜氣憤地拍一下腳踏車龍頭，停下車倒回去重新把學生證撿起來，然後半眯著眼睛格外甜蜜地對那男生說了句“謝謝你！”而臉一轉過去就馬上換成了一副“你怎麼不去死啊”的表情。

“咳……”安琪洛的喉嚨裡被口水嗆了一下。

安琪洛覺得書包裡的書沒放好，頂得背有點不舒服，她反過手去抓住書包的角扯來扯去想把裡面的書擺弄好。

溪曉靜一聲不吭地看著安琪洛這些莫名其妙的動作，最終長吐了口氣，揮了揮手臂：“別憋了八婆，你想笑就笑吧。”

結果安琪洛馬上就誇張地笑得差點沒在腳踏車上翻下去，笑聲把整條公路上的學生的目光都吸引了過來。笑到後來安琪洛甚至都笑出淚來了。

只是，安琪洛自己都不明白自己為什麼會笑得那麼誇張，這件事真的有那麼好笑麼？

又或者是……在慶幸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