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選擇與逃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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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一章 選擇與逃離
我看著許易，有那麼一瞬間我又被軟弱所支配。
以前，從來沒有覺得有這樣一個人是上天對我多麼大的恩賜。
許易笑著看著我，道：“語冰怎麼了？我可是專門來接你的，你不表示一下歡迎嗎？”“你不應該來，我記得我有叫華洛名給你帶話。”
我道，可是微微哽咽的喉嚨出賣了我的情緒，我不知道我為什麼在他的面前，就會變成一個任性的小孩子。
“我收到了。”
許易笑笑，“不過我有更重要的事要做，所以我來了。”
“你不是要報仇嗎？你的仇人就是嚴哲。”
我假裝平靜的道。
許易的眼神閃過一絲掙扎，然後微笑著看著我，“是的，他是我的仇人，現在我們的仇恨又多了一條。
不過，現在馬上立刻，你和我走！”我站在那裡，沒有動，我有太多需要躊躇的理由……我的反應可能激怒了他，許易一把拉過我，讓我對著鏡子，道：“你看看你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鏡子中的人清瘦的臉龐，木然的雙眼，即使隔著厚厚的西裝仍然顯的不堪一擊。
這就是我啊……其實不就是瘦了一點麼……“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
許易的聲音柔和下來，“你覺得你留在這裡就能報仇了嗎？你恨嚴哲吧？那麼你就更應該離開，這樣的你，就算能和他同歸於盡又怎麼樣？你甘心嗎？還是你覺得你的人生就應該這樣？”我輕輕動了動嘴脣，聲音弱到連自己都快聽不到，“可是他太強了，我沒有辦法。
而且我能去哪裡？我又要怎麼做才能和他對抗？我太弱小了。
最重要的是，我的父母在他手上，就算他答應過我不會傷害他們，我還是不能放心。
束縛我的東西太多了……”“我已經無所謂了你知道嗎？”我抬眼絕望的看著他，抓緊他的手臂就像那是唯一的支撐，“你知道我有多麼可怕多麼髒嗎？我親手殺了我的親生父親，我還被嚴哲上，他是我的仇人！他是當年的幫凶之一！我還和我的弟弟**，現在他也恨我……因為我殺了他的父母！我已經無所謂了啊，我已經夠了，我只要殺了嚴哲，我就可以解脫了！”“這不是你可以選擇的。”
許易道，輕柔的聲音像是在安慰我。
“你不知道，你不知道……”我的聲音顫抖著，好像又回到了那一個個被噩夢驚醒的夜晚，“他們要拉著我下地獄，其實我已經在地獄了啊。
我每天都看著那個最後的仇人，卻無能為力的被玩弄……我……”“那麼你是想逃避咯？因為你的軟弱，你就想逃避，然後拋下到現在也依然愛著你的父母！”許易道，看著我，“你真自私。
如果是我，我一定會活著，決不放棄，不管是為了活著還是死去的人。”
決不放棄，一定會活著，做回我自己……我好像也說過這樣的話，後來才發現是多麼的可笑。
因為我根本無能為力……許易輕輕的抱住我，低聲在我耳邊道：“我都知道，你很辛苦。
不要急著反駁，我都知道，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我想我清楚發生了什麼事情。
雖然你從來都沒有和我說過，但是現在，你要學著堅強，學會如何在這個世界生存，你還有反擊的機會，相信我。”
我不說話，只是感受著他厚實的胸膛，好想哭出來。
“我已經安排好了，你現在就和我走，我會送你出國。
到時唐先生會來接應，努力把握機會，掌握屬於自己的勢力，你會有報仇的一天。”
許易道，頓了頓，“我也是這樣過來的……”我把頭頂在他的肩膀上，低聲道：“為什麼要和我摻和在一起，很危險你知不知道。
華洛名都和我說了，你真的要為了我而前功盡棄嗎？我不想再害別人了……”“為什麼要相信他的話。”
許易冷冷道，“他難道還覺得不夠嗎？我的一切都是我自己得來的，不依靠任何人。
我想要做的事也不受任何人的左右。”
我握緊雙手，他說的也許是對的，我也相信他有這個能力。
只是，你還是為了我吧……“風哥哥。”
小九的聲音從外面傳來，我知道，我待的太久了。
許易皺皺眉，對我使了一個眼色，然後輕輕的走到門口。
我屏住呼吸，我知道他要做什麼。
可是就在這個時候，我依舊懦弱的選擇什麼也不做……許易站在門後，將自己的身體隱在開門後看不到的位置，然後猛的拉開！我就看到小九站在那裡，看著我，然後就在我們互相注視的時候，許易猛的出手，一腳狠狠的踢向門口處小九的面門！小九的腰向後彎成一個不可思議的角度，躲過了許易踢向她的一腳，鋒利的短刃滑落到手上，憤怒的看著許易，猛的衝過去。
許易一個側身，電光火花之間手從下面繞上來抓住小九握刀的手反向她扎去。
小九順著他的力度繞了一個圈躲過了自己的刀，於是刀向牆壁扎去，深深的釘入。
許易一刻也不放鬆，拿出隨身的匕首將小九的衣服也釘在牆上。
一切完成後，小九才終於反應過來，不敢置信的看著許易，眼中是深深的憤怒。
許易不再看她，拉起我就跑。
我愣了一愣不由自主的跟上去，下意識的回頭看去，小九卻依然那個樣子站在那裡，只是看向我的眼神平淡的悲哀。
好像一個被拋棄的小孩子，明明不捨卻又不敢去挽留。
我猛的一滯，她其實是故意放我走的吧。
只要撕破衣服她隨時可以追上來，但是她卻沒有，只是看著我離開……連你，也覺得我應該離開嗎……然而我已經沒有過多的時間去想，許易拉著我一路曲曲折折的狂奔，看來他將這段路研究的很熟悉了。
來到外面，將我塞進副駕駛的位置。
許易迅速的坐進去，熟練的開車，很快原本所在的地方消失在我的視線裡。
“你的東西我已經先一步偷出來了，裡面還有你的證件和簽證，是我讓師兄幫忙辦的。”
許易道，“嚴哲現在一定忙著沒時間管你。
高小六背叛了他，最終還是選擇了林宇，所以幫他逃走了。
有華洛名在後面照應著，你也不用太擔心他。
你的父母嚴哲應該不會動的，據說是照顧的很好。
你現在要想的就是怎麼讓自己逃出去，否則你最對不起的，就是關心你的親人！”我苦澀的笑了笑，原來林宇逃走了嗎？也好，這是最好的了，哪怕帶著仇恨，哪怕他會是我的末日，也希望他能活下去……活下去是最重要的，只是我什麼時候開始忘記了呢……只是因為自己面對時才覺得困難……才覺得活著也是如此的困難……爸爸媽媽，嚴哲說過不會動你們，只要我活著。
我不知道我應不應該相信他，但是這是他的承諾。
而我留著對他而言已經沒有任何的用處……可是如果他逼我回去呢……我還有選擇的餘地麼？那麼就讓我在那裡毀滅吧。
所以，請你不要在這最後逼我……許易的車拐了一個又一個彎，開進一條破舊的街道，在旁邊停下，搖下車窗看了一會兒。
然後狠狠的捶了一下方向盤，道：“該死的，這裡怎麼也被發現了，看來他調查的真不少！”我看出去，果然是有可疑的人在晃盪。
“我們要找個地方先暫時避避風頭，嚴哲一定會大肆尋找你。
本來這裡可以讓我們躲兩天的，但是被發現了。
是華洛名的人，現在他也是敵人，他很可能會出賣我們來換得嚴哲注意力的轉移。”
許易皺了皺眉道，“我們現在去另一個地方看看。”
我黯然，我果然是連累他了。
回頭，看到車後的包裹，我忽然想到一種可能，希望那東西還在。
我翻了翻，果然在裡面發現了我的手機。
蘇冉的號碼還在上面，我想也許有其他的辦法也說不定。
“現在再去別的地方也不見得安全。
你的藏身處很可能都在他的監視下，我有一個地方可以去，他們一定不知道。”
我道，我現在需要冷靜。
許易看著我，終於點了點頭。
我撥通電話，很順利，馬上就有人接了。
“是我，我需要你幫我一個忙。”
電話那邊先是安靜了一下，隨後一個女聲肯定的道，“好。”
是蘇冉……我道，“你家住在哪裡？我要在你家避兩天，沒有問題嗎？”“沒有。”
蘇冉道，馬上將地址報了出來，然後還不忘囑咐我小心。
我笑了笑，結束通話電話……蘇冉的家就在離這裡的不遠處。
許易將車開到反方向的另一邊，然後我們拿著東西徒步過去。
我知道，那輛車子是要被丟棄的，因為我們躲著的時候不能帶著它，太明顯。
蘇冉的家是很典型的老舊的房子，這樣的房子總是會成為建設時的首要拆遷目標。
“我終於等到你了。”
這是她看我的第一句話，然後笑道，“我還在想這個救命之恩要到什麼時候才能報。”
此時如果不是因為她的聲音，我差點沒有認出來。
第一次見面她濃妝豔抹的看不清樣子，第二次見面時蓬頭散發狼狽無比。
而這次，她的長髮柔順的攀在腦後，脂粉不施，簡樸的穿著，就像一個普通的工薪階層家裡的大學生。
這一路的奔走我已經氣喘吁吁，許易倒還是神色不變。
只是打量著這裡，我看著她笑道：“你不怕我連累你了嗎？”她笑了笑，神情落寞，道：“這個人情是一定要還的，如果是以前我可能還不會讓你們來這裡。
但是現在已經不重要了，何必去另找地方。”
“哦？”我疑問，她看起來不大好的樣子。
她好像無所謂的笑笑，“因為我想要守護的人已經死了啊，我已經再沒有拼命的必要了。
就算我再出什麼意外，也不會有人為我擔心了。
我也不用擔心媽媽沒有人照顧了……”“對不起。”
這對我而言這同樣是不願提及的話題，我想我能理解她，“那你以前也是因為……”她默然點點頭，有些嘲諷的扯開嘴角，“不然，哪個好好的大學生喜歡做那種事呢。”
“呵。”
這個世界的無奈還真多，怎麼到哪裡都碰的到呢……“那你有什麼打算……”“我？”她笑，“該怎麼樣就怎麼樣，至少我絕不放棄自己，因為媽媽不會希望我那個樣子，雖然到死在她的眼裡我都是最乖最懂事的孩子。
哪怕現在的我沒多少未來可言了，這些汙點抹不去呢……”我忽然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她已經起身了，道：“你們待這裡，我去賣點食物回來。
不然兩天時間足夠餓死你這身皮包骨了。”
許易猛的站起身，側身就要做出阻攔的樣子，卻終究在我的眼色下停住了。
等她的身影消失，才對我道：“為什麼要阻止我，如果她是去告密呢？憑什麼相信她？”“不會的。”
我搖搖頭，我看到她閃身的那刻眼角的淚水，我願意相信她，也不想讓自己失去相信別人的機會。
也許這可能很任性……也許我已經沒有了相信的資格……好在蘇冉沒有讓我們失望，她很快的就回來了，帶回來的食物足夠我們堅持兩天。
這段時間我們再無話，她也很配合我們，一直都不曾再出門。
就這樣，兩天的時間過的比我想象的要快……然後，我用空閒的時間給黎露寫了一封信。
我現在很慶幸那天離開的時候，我最終還是折返回去將那袋照片交還給了她。
本就是哥哥給她的……我沒有能力保護也沒有資格擁有……我現在要離開，可能很久不會回來。
以後我都將獨自揹負仇恨……許易說的沒錯，我是懦弱的，因為我一直都在逃避自己。
也許一開始我告訴自己那是可以報仇的機會，那也確實是報仇的一種，但是卻不是唯一的。
當你走到死路的時候，如果仍然執迷不悟那麼最終可能什麼也得不到……那被絕望矇蔽的我失去了活下去的信心，只想要毀滅。
我一直以為自己是最理智的，可是往往這種壓抑一旦爆發，我將成為最不理智的人。
我走到今天，其實早已回不了頭，只能走下去。
我恐懼過害怕過猶豫過，崩潰過瘋狂過絕望過，無論何時想起，都覺得痛徹心扉……但是我不能那樣，我要活下去。
只要活著，就還有一切可能……哪怕通往幸福的概率渺小到可以忽略不記……我不能死，因為我不能讓最後愛我的人傷心，所以哪怕墮落，哪怕痛苦，我也要活下去……下次見面，請你們告訴我，你們從來就沒有討厭過我，你們一直愛我……這樣就夠了……這就是我唯一能祈求唯一能堅持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