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總關情(上)
味歡 婚外貪歡 我愛男閨蜜 魅雪之妖 探靈筆錄 都市妖藏:詭醫生 黑暗系童話 梳娘囍事 逸越玄宗 風騷宅女
第三十一章 總關情(上)
鴻錦寺座落在青山翠嶺中,錯落有致、石階盤延,古樹參天、曲徑通幽。從前鴻錦寺香火併不旺盛,但自從蕭霽睿登上皇位以後,鴻錦寺卻儼然是皇家寺院的風範,幾次盛大的佛事均由鴻錦寺主持。
此時的鴻錦寺已不復當初婉辭熟悉的模樣,殿宇樓閣,富麗堂皇。婉辭看在眼裡,不知是驚喜是失落。霜娥卻是興致勃勃,不住的觀望,像一朝獲得自由的籠中雀一般歡欣雀躍。婉辭微笑著任她的快樂肆意的蔓延,感同身受。
婉辭的廂房是寺院最偏僻的一角,臨水而居,此時湖面亦凍結成冰,似一面寬大的鏡子,清晰的倒映四周的景緻。雖冬日清寒卻掩不住空曠的清新。婉辭推開窗,閉上眼深呼吸,一臉愜意的微笑。
霜娥一邊放置行李一邊笑道:“小姐這下可開心了,剛來的時候見你悶悶不樂的,還以為你有心事呢。”
“不過是覺得陌生,所以不大習慣罷了。”婉辭回頭展顏道,“倘若廂房是塵光大師的安排,我倒是安了心。大師到底是瞭解我的稟性的。”
霜娥亦燦然笑道:“倘若這裡獨門獨戶的只有小姐一人住便好了。”她打了個呵欠,續道,“小姐早些歇息,明早要去佛堂做早課。”
婉辭搖搖頭,正要回答。外邊響起了嘈雜聲,婉辭挑了挑眉,霜娥嬉笑道:“我去瞅瞅,說不定是恪純公主上這來看小姐呢。”
婉辭隨她一同走到庭院裡,幾個清秀的宮女拿著包袱進進出出,還有人將暖爐等物什搬進院子。一個管事太監吆喝著:“定嬪娘娘過會就到了,大家手腳利索些。”轉頭看到婉辭默默的注視這邊動靜,忙上前打千道:“奴才見過穎貴人,太后娘娘才剛吩咐,因定嬪娘娘素來喜靜,看中貴人這間院落,稍頃便搬過來,請貴人多多包涵。”
婉辭微笑道:“無妨,定嬪娘娘身份尊貴,原該讓她的。”
那太監聞言,行禮告退後,復又指揮那幫人上下打點。婉辭默默地回房,霜娥緊隨其後,不解地道:“什麼時候這麼偏僻的處所倒成了香饃饃了。”
婉辭好笑道:“只許我們貪圖清淨,人家便不能選個僻靜的地方修身養性?”
“那也犯不著跑來跟小姐擠一處院子。”霜娥撇嘴道,“聽說當年正是定嬪娘娘心存歹意,害得舊王妃難產身亡。若非看在二皇子年幼的份上,皇上早不能容她了。偏把她送到小姐這來,誰知道是不是個面慈心惡之人。”
婉辭微一搖頭道:“過去那麼久的事情,誰又明白當年隱藏的真相?說到底,在這宮裡,沒有誰比誰更無辜,又何必揣測她的性情。她若當真十惡不赦,皇上豈能真容她到今日?”
霜娥不贊同道:“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卻不可無。小姐,總是要當心些的。”
婉辭抿嘴笑道:“就你最刁鑽,去看看錦兒是不是都拾掇好了,咱院子右側還有廂房,不知道一會是不是還有別的主子娘娘搬過來。”
霜娥哭喪著臉,道:“小姐,莫非你還嫌這裡不夠熱鬧,要不,加上芳嬪跟琳貴人,你可就不必擔心沒有人跟你生事了。”末語,不忘取笑她。
婉辭展眉道:“這兒恐怕不是所有人都待得習慣的,我想,定嬪娘娘該是個沉靜寡言的人。她素日裡也並不張揚的,倘若……”她適時的沉默,其實那不曾道來的半句卻是,倘若定嬪真是加害前王妃的真凶,貞妃又是祉容公主的養母,皇帝豈會輕易縱容祉容與二皇子蕭湛私下的交好。
很多真相果然是蒙著塵埃的。
所幸霜娥也未曾注意到她的吞吞吐吐,只是皺眉問道:“小姐,明日的早課你可要把那件水綠色的斗篷圍上,看這天,怕是又要下雪。”
婉辭搖頭道:“不必了,早課是在佛殿內,顧慮太后的身子應當會很暖和。這前去的路並不遠,索性將就一路罷了。”
霜娥絮叨道:“我是不敢阻你,回來若是有個傷風感冒的,我可不伺候你。”
婉辭失笑道:“我不怕,我還有錦兒。”
霜娥氣鼓鼓地瞪她一眼道:“小姐越發沒心沒肺了,恐怕要不了多久,就會嫌我礙手礙腳,打發我走了。”
婉辭一本正經道:“你說的極有道理,我是很想打發你走來著。”
霜娥跺著腳,氣道:“那我就在這剃了頭髮做姑子去。”
婉辭見她小性子上來,越發覺得有趣。“這兒是寺廟,可不是庵堂,才不會收你。”
“小姐!”霜娥實在鬥不過她,偃旗息鼓道,“你非把我氣死不可。”
婉辭攬過她的肩,溫言道:“霜兒,若有一天,我有這本事,定會送你去配個好人家。我這一輩子,註定會鎖在紅牆裡,你要代我走我未走的路,做我不能做的事,方才是真正為我好。”
霜娥眨著明淨的眼,問道:“小姐,你真不要我麼?”
婉辭笑道:“就是在乎你,才要把你交到另一個懂你惜你的人我才安心,那時你會明白,即便我再好,也總有一個人比我更值得你去守護。”
霜娥固執道:“在我心裡,誰都不能代替小姐。”
婉辭莞爾道:“好,沒有人能夠代替。那你也該讓你舉世無雙的小姐用飯吧,稍事歇息後,我還要去拜訪塵光大師,也可託他打聽爹爹的事。”
霜娥失笑道:“我這就去準備。”
入夜,紛紛揚揚下起小雪來,清幽的雪景與皇城宮牆的凝重截然不同,處處透著空靈的寂靜。婉辭本欲先拜見定嬪再去探望塵光大師,卻不料被定嬪的宮女攔在門外,只說定嬪身子不大爽快,婉拒了她的求見。
婉辭倒是平常,霜娥卻忿忿不平道:“我就說她定是難纏的性子,看小姐好欺負所以才住過來的。”
婉辭對她的反應無奈的搖頭。“天下人哪都有你想的那般複雜。”她略一思索道,“你還是先回去,大師那我一個人去便好。倘若恪純過來你也能陪她說說話,不致怠慢了她。”
霜娥撅嘴道:“我要陪著小姐。”
婉辭取笑她道:“素日把恪純掛嘴邊惦記著的也是你,如今反倒矯情起來。”
霜娥俏臉一紅,不依道:“她再好也比不過小姐重要。”
婉辭一推她,笑道:“去吧,恪純愛使小性兒,你我若都不在,恐怕她又為難錦兒,你且候著,多少能擔待些。”
霜娥這才勉強點頭應承。
婉辭轉身離去,前去正殿有一處幽深的林蔭道,寒風吹面,四周寧靜的有如世外桃源。待走進正殿,絲絲嫋嫋的香火摻雜著山中特有的清曠。
佛像有些髒有些舊,卻帶著不容褻瀆的莊嚴。香燒過了一半,塵光大師盤膝靜靜的在佛前的蒲團上打坐誦經。婉辭站立門外,安靜的聆聽。
寂靜的大殿僅餘塵光大師平靜淡然的聲音。
漫長的辰光過去,婉辭的心緒清明而潔淨,塵光大師停止誦經,緩緩起身,含一絲意料之中的淡笑,合十道:“慕施主,別來無恙。”
婉辭撣落肩頭的落雪,悠然的走進大殿,回禮道:“久別重逢,婉辭特來拜見大師。借大師吉言,我們果真又再見面了。”
塵光大師寧定地道:“慕施主風采如昔,老衲很是感懷。”
婉辭將披風解下,淡笑道:“婉辭一介凡人,得大師提點,縱天性愚鈍,卻也有所長進。前方的路,終究都是未知數,婉辭不會為著變故傷己傷人。”
塵光大師微笑頷首道:“慕施主天資聰穎,老衲平生罕見。”
婉辭但笑不語,走到佛像前,平生首次恭敬地參拜。“婉辭雖敬神佛,卻從未誠心拜過神佛。”
塵光大師道:“慕施主心中自有信念,無須藉助參拜神佛得以庇佑。”
婉辭俏皮輕笑道:“依大師所言,反倒是婉辭悟了,大師卻未曾參悟。”
塵光大師淡笑道:“參悟與否本不在叩拜一事上。”
婉辭抬頭,凝視佛像,輕道:“不過,適才婉辭叩拜時只覺內心從未有過的寧靜,或許是沾惹的世俗太重,到底要神佛來助我洗滌。”
“有些人雖遠離紅塵是非,卻有濃重的鸞鳳情結。而有些人則雖身在紅塵之中,人卻在是非之外,是以真正的超拖。”塵光大師淡然淺笑道,“慕施主又何必在意究竟身在何方呢?”
婉辭敬道:“大師是真正的智者。”
塵光大師淡然微笑道:“慕施主卻在塵世中亦遊刃有餘。”他頓了頓,才問道,“老衲從未見慕施主求過籤。”
婉辭攤開手,微笑著撫過手中的掌紋,緩慢卻堅定地道:“生命的無常與不測婉辭已然體會。既然有手相一說,婉辭便始終相信,掌紋既在手心,自然命運亦在手心。何必錙銖必較一時的得或失。”
塵光大師渭然道:“慕施主性靈聰慧,寵辱不驚,便有大難亦可逢凶化吉。”
婉辭偏首笑道:“那婉辭謝過大師吉言。”她仰頭注視塵光大師平和的面容道,“事到如今,婉辭亦不願與大師打啞謎。婉辭雖不知曉箇中詳情,卻也明白大師非普通的世外之人,家父年事已高,還請大師私下照拂,婉辭不甚感激。”
塵光大師並沒有絲毫的驚訝,只淡淡點頭道:“老衲自當盡力。”
婉辭欣然微笑。她料定當時恪純雖對她留意,若無塵光大師的保薦,皇帝必不會隨意增添她的名字。這恐怕便是他所說的,並不止一人向他提及過她的緣故。
婉辭再拜一拜道:“如此煩勞大師,深夜拜訪,婉辭告退了。”
塵光大師雙手合十道:“慕施主在這三月裡若有不便的地方,老衲會適時的助施主一臂之力。”
“多謝大師。”婉辭坦然微笑,翩然離去。白雪皚皚,頃刻間已然覆蓋大地,牆角的幾桿翠竹雖被積雪壓彎,卻更見挺拔之姿。
踩在雪地裡,淡淡的腳印蜿蜒,細碎的腳步在寧靜的夜晚好似天籟般作響,婉辭伸手,接住落雪,在她掌心化為清澈的水。
冰涼刺骨,卻又奇異的迸發熱量。
她淡淡一笑,縮回手,伸進寬大的衣袖內,款款向前。許是靜謐的四周叫她格外放鬆,走了好長一段路才驚覺淡靜的光映在皚皚白雪上,微微可見一道黑影緊隨其後,她停住腳步,黑影也駐足不前。
她驀然轉身,看定來人後,驚道:“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