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梅若雪(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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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梅若雪(上)
轉眼,已是冬日。
天空下起雪來,如柳絮般隨風輕擺。地面早已織成一面白網,如同晶瑩剔透的鏡子,泛著耀眼的白光。
搖紅和挽綠進去服侍帝后更衣,梳洗,一邊笑道:“皇上,初雪兆瑞祥。”
蕭霽睿淡淡一笑,神情裡卻帶著不可捉摸的深思。
沈沁如瞭然的一笑,道:“皇上是在擔心恪純吧?邊關不比京城,許是大雪封了山路,所以信才遲遲到不了皇上這,皇上若是太過憂心,母后也會茶飯不思的。”
自從恪純一月前去了邊關,距離上封來信已有七日。上封信,她抱怨邊關清寒,又說溫寧遠總是欺負她,叫他召回溫寧遠。他只是派人送了狐裘,卻不肯將溫寧遠召回京城。那丫頭,怕是生他的氣,賭氣來著。
雖如此,他仍是淡淡道:“皇后說的是,是朕多慮了。”
沈沁如溫和的囑咐江棟樑在朝堂多升炭火,親自給皇帝披上鶴麾,遠遠送出宮門口,立定了好一會,直到他的身影再看不見,才幽幽的嘆口氣,轉身回宮。
推開窗,天空紛紛揚揚的下著雪珠,似梨花朵朵漫無邊際的盛開。隔著清冷的空氣,依稀透著微薄的光。婉辭一身白綾棉裙,銀白素緞鑲冷藍滾邊,亭亭玉立。倚在窗邊似是聽雪落的聲音。
“小姐,天寒地凍的。我替你把窗子關嚴實了吧?當心凍壞了身子。”霜娥捧著茶盞,猶冒熱騰騰的氣。
婉辭自沉思間回神,微微一笑道:“我沒事。”接過茶盞,抿了一口,“等雪停了,我們一起去曉暢苑走走,那兒的白梅極是美麗。”
霜娥嘟著嘴,嗔道:“小姐又想了什麼新鮮的玩意,變著法子來折騰我們。下了雪,還非得去看什麼白梅,也不知道分不分得清是雪還是梅。”
“梅須遜雪三分白,雪卻輸梅一段香。”婉辭抿嘴笑道,“入了冬,你是越發懶了,我可不縱著你。”
霜娥嘆氣道:“奴婢明白,這就給你拿斗篷去。自個的身子不當回事,偏偏我們著急的緊。”她去裡間拿了件鵝黃錦緞紅綢裡滾毛邊長斗篷給她披上,益發顯得風姿楚楚。
曉暢苑有一塊空地,不知是前朝哪位妃子有雅興,種上一片梅林,偏是婉辭喜愛的白梅。因天寒地凍,少有人跡。雪下的緊,才一夜便蓄了厚厚的一層。稀薄的日光透過雲層照在婉辭白皙的面孔上,映出淡淡的霞光。
枝頭俏生生的凝立幾朵白梅,恬淡素雅,清如水、寒如冰。疏影橫斜、暗香浮動。婉辭盈然而立,輕笑道:“果然比我想象中更好。”
霜娥無趣的走來走去,直抱怨道:“霜娥眼拙,看不出一點的好。”
婉辭莞爾道:“你去溫一壺酒來,如此良辰美景,怎能沒有好酒相伴?”
霜娥無奈道:“那我速速就來,你可不許自個偷偷的跑了。”
婉辭笑道:“遵命,我的好霜兒。”
霜娥遠去,她折下一枝白梅,脣邊微含清淺笑意。一時興致極高,劃下五言絕句。“綠蟻新醅酒,紅泥小火爐,晚來天欲雪,能飲一杯無?”
遙想當年,每逢雪落之時與父親圍爐而坐,細醅綠蟻新酒,不亦悅乎。她淡扯脣角,分明有笑容,卻說不盡的哀愁。
騙不過的,終究是自己。
“小姐,給你溫了酒,帶了暖爐。”霜娥看到她站著,眉間猶有落雪,心疼道:“讓你在屋裡歇著,偏要出來受這份罪。”
“屋裡悶得慌,這裡到底空曠些,精神也好些。”婉辭接過手爐,看她斟一杯酒,接來飲下,從裡到外的發燙。“果然是這般天氣喝酒才有意思。”
霜娥見她笑容明朗,不復剛才清愁,不覺微笑道:“小姐開心便好。”因看到地面的詩,問道,“小姐又發詩性了麼?”
婉辭瞥了眼笑道:“那不是我寫的。不過,我不喜白居易這人,卻對這詩十分推崇。古往今來,倒沒比這更好的了。”
“小姐為什麼不喜歡白居易呢?老爺閒時教我認字,還囑咐我多看他的詩呢。”霜娥仰頭,不解的問道。
婉辭笑意稍斂,輕道:“我不喜他只因他那首‘黃金不惜買娥眉,揀得如花四五枚,歌舞教成心力盡,一朝身去不相隨。’生生的逼死一位冰清玉潔的女子。虧他自詡悲天憫人,卻不懂哀慼慘淡的十年守節遠遠比一朝自行了斷可敬得多。只可惜,世上男子,多是白居易那樣的人,卻甚少真正懂得關盼盼的痴情重義。”
霜娥忿忿不平的道:“原來,這白居易竟是個壞人,以後我再不讀他的詩了。”
婉辭失笑道:“你這是捨本逐末。他雖這事上多有不當之處,觀其人其詩,卻多有可取之處,切不可以偏概全。”
霜娥笑道:“世間的理都給小姐佔全了,左右都是小姐的理,霜娥總是說不過你。”
婉辭起身,抖落身上的雪珠。“時辰不早了,怕不多會來幾個興致好的娘娘賞雪,我們還是趁早回去。”
霜娥撅著嘴道:“小姐何必躲著他們,一樣的進宮,一樣都是皇上的妃子,你還有皇后娘娘跟恪純郡主幫襯,還怕了別人不成?”
婉辭捏著她的臉頰,笑道:“旁人總比不得自己,這宮裡,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小姐,你真的打算就這樣籍籍無名的在宮裡待一輩子麼?郡主說,等她回來定讓皇上對你另眼相待。”
婉辭靜默許久,方道:“從前不知自己進宮的緣由,或可多少為了爹爹不得不委曲求全。如今既明白不過是一場誤會,又何必把自己推到風口浪尖?”她笑意清淺,微有薄薄的寒霜停留,“我進宮,嫁的是這個身份,卻從來不是某一個人,我亦不需要勉強自己。”
“竟給恪純封了公主,還許了她私自出宮?”於冰豔慢慢的把簪子放下,微微蹙眉,“皇上跟太后究竟打得什麼主意?”
李嬤嬤依然不急不緩的幫她梳頭,邊道:“依老奴看,娘娘不必為此憂心忡忡,郡主被封為公主,對娘娘有益無害。”
“此話怎講?”於冰豔挑眉問道。
“一則,郡主自小在宮中長大,與太后娘娘素來親厚;二則,郡主背後即是景王爺,倘若郡主進宮,卻是最能威脅到娘娘身份地位的人。如今既然被封為公主,名分已定,自然不可能再入宮為妃,娘娘大可高枕無憂。”李嬤嬤娓娓道來。
於冰豔默不作聲,良久,才緩緩點頭。“你的話極有道理,如果本宮沒有猜錯,皇上肯放她離開自是擔心倘或她有意外,動搖軍心。”她復又冷笑道,“難道離了這後宮,那丫頭就會安全了麼?真是小看了爹爹的力量。”
李嬤嬤躬身不語。
於冰豔兀自沉思後卻微微搖頭道:“不行,這事本宮尚做不得主。你想法子送信給我爹,告訴他恪純出宮的訊息,把事情交給他定奪。”
“是,老奴這就去。”李嬤嬤躬身領命。
“娘娘,皇上有旨,明日在頤華宮設宴,慶賀初降瑞雪。”明霞的稟報打斷她的沉思,於冰豔詫異的微微掃眉。“設宴?”
“是,娘娘。”
“皇上真是好興致。”於冰豔冷冷的笑道,“天降瑞雪是麼?果然是個好兆頭。”
是夜,風聲不息、雪落不止。庭院裡積了厚厚的積雪,偶有人來來去去間,踩出稀嗦的聲音。靜夜聽來,宛如天籟。
“恪純想必早該到了邊關了,她自幼錦衣玉食,不知能不能熬過邊境的清苦。”婉辭微微一嘆,“皇上跟太后真是用心良苦。”
霜娥笑道:“小姐那三日外面看著淡漠,心裡卻還是掛念郡主的。”
婉辭淡笑道:“難道真心跟一個孩子置氣麼?她生在皇家,操控旁人的命運對她而言是太過平常的事,她亦不以為意。即便我心中不平卻不能要求她與我一樣所思所想。”
霜娥把暖爐塞進她懷裡,笑答:“我想郡主熬不過多久便會吵著回來的,她在我們這三日,饒是諸多抱怨,何況是邊關。”
“其實不回來倒也好。”婉辭凝目庭院外,莫名的憂愁襲上心頭,“皇上冊封她為公主,雖是保護她,也為安老王爺的心。但畢竟這宮裡,危機四伏。”
“難道封了公主還不能安別人的心麼?”霜娥想了想,道,“先前皇后娘娘不是一直擔心皇上的心思,如今郡主封為公主,不是皆大歡喜麼?”
“希望我的擔心只是多餘。”一抹清愁環繞眉間,“我總覺得有什麼事情會發生,但是總是猜不透。安國將軍豈是泛泛之輩。我怕樂極終將生悲。”
“小姐,你別杞人憂天,嚇唬霜兒啊。”霜娥聽得憂心忡忡。
婉辭靜嘆。“一切端看天意,到底尊貴如恪純,亦不能事事順心。”
翌日傍晚,頤華宮早早的佈下了宴席。
皇后心細,又顧著邊疆戰事,並沒有大肆鋪張。僅是揀了幾樣她們各自平日愛吃的菜擺在各自席上,既合了大家胃口又不奢侈,很得太后稱讚。
因太后素喜看戲,席間隨意的喚了幾位青衣花旦清唱幾段,亦沒有喧賓奪主,卻也別有滋味。婉辭不大愛聽戲的也聽得津津有味。
皇后座下於冰豔一身玫瑰紅洋緞泥金五彩牡丹鳳凰紋通袖長襖,繡金線菊,端的是豔光四射,將她的風頭推到極致。婉辭遠遠看去,都不禁讚歎闔宮上下確沒有比她更加豔麗的容顏。
貞妃今日精神許多,煙幕黃滾風毛邊對襟短褂、蔥黃綿綾裙,既簡潔又淡雅。含著微溫的笑凝視皇帝,千言萬語似在不盡中。
蕭霽睿卻是有些意態闌珊,偶爾目光掃過臺下,深沉如海。沈沁如心中不敢多加揣測,微微一笑,問道:“皇上近日政務繁忙,本該看些輕鬆有趣的。臣妾不才,未能及時安排。所幸,眾位姐妹都在,倒不如讓各位姐妹一展所長,皇上意下如何?”
蕭霽睿不答反問道:“朕記得賀其羽康復的晚上,恪純極是推崇一個人的曲子。”他問的隨意,彷彿再自然不過。
於冰豔嘴邊的笑意變得沒有半點溫度,冷冷的目光直直的射向端坐一旁不知是喜是憂的皇后。婉辭一震,身形慢慢向人群后掩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