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_第七十四章 憐之乞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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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_第七十四章 憐之乞女
那日，王媛離開王嫿，就那般漫無目的的走著，她實在是不知道該去到哪兒。想起昔日在瀘州時，曾想到過去往大理吐蕃，她真是後悔。要是當時真的去了，興許就不會有今天的事情。爺爺和王信哥哥好好的。她也沒有去打擾王仁王姣，他們兄妹依舊生活在贛州，雖然有些清苦，但那畢竟也似世外桃源般的生活，不會像今天這樣居無定所，生死不明。
可是，她回不到過去，一切不可能從來。她只有是後悔，恨自己，自己一念之差，竟然造成了兩個完全不同的局面。當初還認為自己已經很不幸了，沒想到和今天相比，那已經是非常幸福的了。就如那個被太祖奪去皇位的李後主在一首詞中寫的那樣：流水落花春去也，天上人間！那種差別真是無法用語言描述。
王媛突然改了一首詞，小聲哼唱起來：不是愛流浪，似被奸臣誤。善惡自有報應時，總是等待苦。去也終須去，住又如何住？若得山花插滿頭，莫問奴歸處。
如今，她最大的目標，就是儘量讓自己以及還倖存的親人們能夠過上王仁王姣兄妹昔日那種不問世事，無憂無慮，自給自足的生活。報仇，真的是太遙不可及了。自保尚且不能，談何反抗反擊呢？
王媛拖著已不太康健的身子，在黑夜裡一直走著，走到了晨曦，走到了風起，走到了日出……她本可以藉助日月辨明方向，但是，她並沒有這樣做。她只是走著，僅僅以離開王嫿為目的，以躲避胡坤，逃避吳珉為目的。反正不管哪裡都沒有她的容身之所，只要離開就好，方向對她已不重要。
只是她的身體很是不好，雖然半夜裡吃了乞丐留下的藥，王嫿也用內功給她調理，但她畢竟連日奔波勞累，染了風寒，再加心裡難以承受這如此之多的變故，當日上三竿之時，她便感到非常不適。她沒有把藥瓶帶走，也沒有把水壺帶走，只能硬撐著自己。
王媛好想找個地方躺下來休息一下，可是，她的周圍已沒有她出發時的那種草棚。一個女孩子，總不至於在大路邊，在荒郊野外躺著，她至多隻能在路旁坐坐
，偶爾找到一個坡坎巖壁靠一靠而已。冬日裡的地面冰涼涼的，坐完之後疲勞暫時有了緩解，可很快她就會感覺更加不適。
待至中午，王媛已經頭昏眼花，口乾舌燥，不能再堅持下去。再加腹中早已空空如也，飢餓難耐，王媛感覺自己就快要死去。
此時她已來到一處山林之中，根本找不到水。左右觀望一陣，王媛只好找了一個比較隱蔽的樹叢，鑽到裡面坐了下來。
這一坐下便感覺整個身體都放鬆了，有一種說不出的愜意，可是，那種來自地面的冰涼立刻又會讓她有些難受。王媛亦知道這對她一個女孩子來說很是不好，尤其是如她現在這樣在病中的體弱女孩，更是不好。可是，她實在是走不動，亦找不到更好的地方，飲鴆止渴，實屬無奈之舉。
而她不僅僅是生病和累，那飢渴真的是無比難耐。王媛靠在一棵樹幹上，閉上眼睛，她要先休息一下，喘一口氣，然後再去找些吃的。在江州之時，她給王姣姐姐學習，認得了很多可以生吃的植物，她想，她不至於餓死。
王媛這一休息竟然睡著了，而且竟然睡過頭了。當她醒來之時，已是夜晚。她首先感到的就是非常的冷，她的渾身都在不停的顫抖，她立刻明白自己是被凍醒的。不知何時，她已躺在地上，王媛欲爬起來，可是卻不能動彈。這一使勁，她才知道自己的頭與全身有多麼的疼痛。王媛只覺頭昏眼花，渾身如有萬千螞蟻在撕咬一般。
疼痛讓她沒有了飢餓感，但卻有了死亡感，她覺得自己快要死去了。隆冬時節，山野之中已沒有了蟲鳴蛙叫，四周只有一片漆黑與寂靜。王媛能聽到的只有自己的喘息和心跳，而那規律的節奏，總讓她覺得像是死神的腳步。
以前，尤其是在瀘州城外那懸崖下，也就是她第一次在野外過夜的時候，那蟲鳴蛙叫讓她覺得十分恐怖，可現在，她是多麼的想聽到那些聲音。
夜，靜得十分詭異，靜得讓她感覺不到除她之外還有其他生命。而她這條生命，在這寒冬的荒涼野外，是顯得多麼的微不足道。那寂靜的壓抑，彷彿是在告訴她，
她的存在是多麼的可笑。
王媛閉上眼睛，耐心的聽著那死神的腳步聲，它來了，她就解脫了。
不！我不能死！
突然，王媛不知哪裡來的力量，竟然清醒。如今大仇未報，王仁哥哥生死不明，她怎麼可以輕易放棄？
王媛如有神助，竟然掙扎著從地上奇蹟般的坐了起來。但是，她雖然坐了起來，可渾身的疼痛讓她實在忍不住，王媛抱著欲裂的頭大哭起來。
她的哭聲打破了四周的寂靜，穿透夜空，響徹整個山林。王媛哭得無比傷心，她盡情的宣洩著自己的孤獨與無助，無辜與仇恨。王媛哭得撕心裂肺，肝腸寸斷。最後，她把自己那本就乾裂的嗓子哭到沙啞，沒有了一點聲音方才不得不停下。
這一陣痛哭宣洩之後，她覺得渾身竟然不疼了，可是喉嚨卻更加難受了。那疼痛似乎全部集中到了喉嚨，讓她疼得想拔出劍來把它割掉。
王媛本能的想用手去扼住咽喉，不小心碰到了旁邊的灌木，灌木葉子上的露水把她的手打溼了，冰涼涼的，讓她不禁打了一個冷顫。
啊！露水！
王媛一陣驚喜。露水！她可以喝到水啦！王媛摸索著，輕輕的去摸索那些灌木的莖杆，再慢慢往上摸到它的葉子，然後把嘴湊過去，吻在那些葉子上，把那一滴小水珠吸進嘴裡。
王媛如此這般，一張葉子一張葉子的摸著，一滴一滴的吸著，眼裡不禁流出了淚水。哦，她太幸福了。
王媛貪婪的摸著，吸著，卻不知摸到了何種葉子，當她把嘴脣貼上去時，那葉子狠狠的刺了她一下。她的嘴脣立刻腫了起來，痛得她忍不住哭了。可是她早已沒有了聲音，而且她的嘴脣立刻腫脹得無法張開了。都言欲哭無淚，而她不僅僅是欲哭無淚，還欲哭無脣，欲哭無聲。王媛委屈極了。
哀之乞女，憐之乞女，這是從爹孃出事以來，她第一次一個人流浪，可她還未要到一餐一飯，卻已弄得如此狼狽。蒼天啊，睜開你的眼睛，看一眼凡間，可憐可憐這卑微的乞女，給她一點生機，你又何必如此絕情？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