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體版 繁體版 第十五章 煙塵寂

第十五章 煙塵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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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煙塵寂



夢境

又是這火光漫天的夢境。

漫天席捲的火光裡,那潔逸的身影依舊傲然而立。修長手指,懸於半空,滲透安然氣息。我將手,緩緩伸向他。

可當十指交錯時,卻只握到縹緲的虛空。夢境,轟然碎裂。

醒來,便無法再入睡。

視線轉移到了眼前別緻的院落裡。曇花盛極而敗,暗香湧動,開到荼靡。

再次將窗門緊閉,枕著曇花遺留的餘香,再次入了睡。

雪熒

爹與哥哥皆是出色的陰陽師,惟獨我半分陰陽師的能力也無。這讓我始終懷著一點遺憾。那些瑰麗的法術,恐怕終生與我無緣。但所幸的是,妖鬼之物我還能瞧見。而正因我沒有異能,爹也極少讓我出門,他說不安全。於是十五年來我幾乎未踏出沈府半步。

我以為我再無出門的機會,豈料爹一句雲淡風輕的話,便讓我出了門去。

今日是我的及笄之日,爹爹特准哥哥帶我出去。一時間,欣喜莫名。

當將這車水馬龍,熙攘喧鬧的繁華看盡,哥哥將我帶到了戲院。他說,這裡的戲,綺麗多姿,甚是精彩。

尋位。置椅。落座。上茶。井然有序,待一切就緒,戲也在一陣緊鑼密鼓中款款上演。

一出場,那女子,便吸引了我。柔緩動作,幽婉唱詞,悽哀神韻,將一個愛而不得的女子演得栩栩。那末尾處一聲動人的悲嘆,原本明媚的日光也霎時黯淡下去。

“好!”我隨著人群鼓掌。這種悲,又有幾人能唱,幾人能和。而就在此時,無聲與暗寂覆頂而來。冰冷瀰漫,即刻便凍血冷骨。

忽然,清光的盛,破暗而入的藍光化做萬千銳利箭羽遽然落下。黑幕破裂,日光迴歸,喧鬧聲響再度甦醒。我看見,在臺上有一縷黑煙悠然湮滅。那女子動作略微停頓,轉身下了後臺。原來戲已結束。而哥哥在身旁淡然微笑。他的手指上,還跳躍著淡藍的火焰。

他的眉輕起褶皺。他說那妖似乎朝雪熒而去。我問誰是雪熒,他說就是方才戲臺上那女子。於是我固執地要去後臺瞧瞧她。

無奈,哥哥經不住我央求只能帶我去。看那些後臺的人都恭敬地稱他一聲沈大少,倒是好不威風。

當看見雪熒時,班主正在對她打罵不休。我一個箭步衝上去制止了班主欲將落下的手掌。他先是怒目圓瞪,看見站在我身後的哥哥時眼神也恭順起來,尷尬地笑了兩聲便走開了。

“你沒事吧。”看著雪熒,我竟生出熟悉異常的感覺來。彷彿,是一位失散已久的故人。

“沒事。小姐,我們,是否有過一面之緣。覺得你,好親切熟悉。”

“是嗎?我也這樣覺得。”我們兩相視一笑。哥哥這個人卻在後面翻白眼。

這樣,便和雪熒成了朋友。我答應經常來看她。哥哥也叮囑班主不可再為難於她。可我感覺哥哥看著我和雪熒時間,眉間總是深鎖著淡淡的憂雲。

安夜

那日之後,爹也未再將我禁足。我曾好奇地問爹為什麼,他卻只說你大了,該來終究是要來的。我想攔,亦是力不從心。我以為,爹說的是我長大這件事,也就沒多在意。反正如今的自由令我開心。

於是三天兩頭我便往戲坊去找雪熒,哥哥無奈也只能隨著我去。可是,漸漸地,我發現哥哥與雪熒之間竟有微妙的情愫在流轉。於是我往戲坊跑得更勤,每次定要拉住哥哥。雖然他表現得不情願,還是都跟了來。我打趣他:“其實雪熒做我嫂子也滿不錯的。”他卻只是橫我一眼,不置一詞。眼神飄向雪熒時若有所思。我在一旁竊笑。

近日來那個夢更加密集,令我不堪苦擾。問爹爹,卻沒有答案。只是這夢持續太久,令我越發難安。

又一次從夢中驚醒,帶著滿額的冷汗。於是,再也無法入睡,索性出去散步。

夜晚的沈府安寧靜謐,只聽得見我細碎的腳步聲。漫無目的地走,彷彿受著什麼指引。七拐八彎,竟然來到一處密林。的確,這裡我不曾來過。可是,我不記得沈府裡有這樣一個地方。

幽深漆黑的林子裡穿來清脆婉轉的鳥叫聲和潺潺空靈的水聲。清涼的月光落進去,散發淡淡光暈,帶著別緻的美。我不自覺地走了一步。

忽然,有銀色的光湧進視線,一片空地赫然眼前。而空地中央,有個男子,安靜地坐著。他的瞳眸呈冰藍色且半透明,深邃沉穩。一頭銀色白髮,與月光交相輝映,濯濯光亮。他的嘴角勾起一個戲謔的弧度,有妖嬈嫵媚的氣息在四周遊移。他看見,竟然嘲弄地笑了。

“怎麼?終於敢過來呢?”

“啊?”

而就在我還未及回神之時,他已身閃身至我跟前。在他抬升的掌心裡,幽綠如冥光的火焰漸漸亮盛。而四條青色的光帶隨著風繞著那團綠焰越轉越急。而此時,月光忽然消失了。

猝然,少年將手迅疾地逼進了我。而就在離我還不到一尺時,那手裡的光焰忽然間如煙花般炸裂。迸開的星火如流星般四濺開去。不再是單一的綠,而是在空氣裡劃出一道道斑斕多彩的亮光,絢爛至極。虛空彷彿被利劍層層劃開。絲絃悽切的斷裂聲打破了寂靜。爾後,一切歸於虛無,彷彿什麼都不曾存在過。那些光亮,不過是一場綺麗而虛幻的夢境。

碎裂的聲自我頸間細微傳來。我低頭看去,爹贈予我的玉石竟陡然間生延出縱橫交錯的細小裂文。忽然,那裂紋裡透射出萬千耀眼似箭羽般的光芒直直朝那男子射去,彷彿一次忽然觸動的獵殺。男子慌不擇路地急急退後。飛身間,一道幽淡的清明光牆出現在那男子身前。那些光箭,瞬間化為烏有。

而這一切,我竟看呆了。

“原來,你不是她。她不會如你這般笨拙。”

“喂,你什麼人啊!先是偷襲我,現在又說我笨,你瘋啦!”

“我是瘋了。很早以前就瘋了……”他的眼神忽然飄渺悠遠。我看得竟出了神。

而後任我如何追問,也只知他的名字:安夜。再無其他。我猜測他是被爹或哥封印在這的妖而已。他的面容,讓我生出熟悉的感覺。在他身邊,我無端地平靜下來。

在這個無眠的夜裡,我遇見了安夜。

未央

雪熒問我是否有喜歡的人。

思緒遊蕩,又是那個月下出人意料的邂逅。清水般的男子隨性而坐,濃密銀絲柔順低垂,清澈冰藍的眼眸映照著月輝,安靜如水。白色一衫微微鼓動,恍若將融進那淡薄的霧中。一抬手,光就掉了一地。彆扭的神情,帶著些微的倔強。

喜歡的人,他算嗎?

故事還未開始,就已經有了思念。

“看你這模樣,難道真的有了心儀之人?”雪熒捂住嘴偷偷笑。

“哎呀,你居然敢取笑我。還說我,你是不是也喜歡我哥哥啊?”雪熒忽地紅臉。嬌羞嫵媚,顧盼生輝。這一紅,便洩露了所有心事。

“好啦,你就一個人在這裡回味吧。我要回去了。今夜還得去看哥哥怎麼捉妖呢。走啦。”

“恩,好。”因為今夜要隨哥哥去捉妖,興奮異常。所以,雪熒聲音裡隱約的一絲失落我也未聽出。

近日裡京城怪事連連。皇宮裡的大殿忽然失火。皇上常常噩夢連連。幾個妃子離奇地死去。一些太監宮女聲稱自己看到了遊魂。而一到晚上,就會有低低嗚咽的聲自某個不知明的角落裡飄出,縈繞在整座皇宮裡。

而作為陰陽世家的沈家,自是要出面。這次爹讓哥哥去解決事端。哥哥欣然受命,滿臉的自信。我知道,他肯定已知曉原因。一問,

果然。他說不過是傀儡詛咒,將蒐集的怨氣植入某個人的身體內,發動的咒術。雖然棘手,於我卻還無太大困難。

深夜,我隨哥哥來到皇宮的錦鸞殿。濃烈的怨氣,撲面而來。

空蕩蕩的大殿,什麼也沒有。身後的門,自動關閉。幾團幽綠鬼活,縹緲詭異。

鬼火驟然大盛,朝著我飛速地奔襲而來。就在這時,一道冰藍色的光打碎了那凶猛的鬼火。散開的光,瞬間幻化成晶瑩光藍的雪蓮花在半空翩躚,轉瞬消失。抬眼,哥哥的手腕上架著一把清光流瀉的弓。食指與中指間,是冰藍色透明的光箭。他的神情,有著些微的緊張。

這時,一個女子自黑暗裡走了出來。

柳細眉。丹鳳眼。玲瓏鼻。櫻桃嘴。緊緻的下巴,光潔的前額,再一頭如瀑如墨的黑髮。好一張精緻的臉,好一個美豔的人。這美麗讓這清冷的月光都黯然下去,耀眼奪目,咄咄逼人。只是那不斷露溢的黑暗和纏繞在身邊的陰風,讓人感覺很不舒服。

哥哥抬手,瞄準了她。

“不要。她還是個人,她只是被附體了而已。”我跑過去,拉住了哥哥。而就在這須臾間,那人竟忽然襲擊。我慌亂之下,扯下脖子上的玉朝她摔了過去。就在接觸的剎那,玉石轟然碎裂,白色耀眼的光碟機散了黑暗。那女子發出撕心裂肺的喊叫。

“哥哥,趁現在。”

“天之光,地之暗……”哥哥催動咒語,指間一彈,一道淡藍的光射進了白光之中。一切,歸於安靜。

“我是未央,謝謝你們……”話還未完就身子一軟,跌落在了地上。哥哥一把扶住了她,眼底竟有柔軟的情緒在流轉。

“走吧。回家。”

“啊?帶著她?”

“是啊。必須帶回去徹底清除她身上的餘咒,否則又回重演。”

“哦。”

這樣,未央介入了我們的生活。可是,總覺得她有點來路不明。對她,我始終無法喜歡。

對峙

未央住進我家後,我倒是經常看見她與哥哥呆在一起聊天。看著他們脣齒含笑的樣子,我就來氣。這幾次去戲坊,都是我一人前去。雪熒問到哥哥時,我只能支支吾吾。雪熒似乎已猜到五六分,眉目間是隱隱的失落。看她如此,我於心不忍。

於是,這日我硬將哥哥拽來了戲坊。但沒想到,未央竟然也跟了來。哥哥一擺著一張臭臉,我也擺著一張臭臉。未央則是一副無辜的模樣。雪熒見我們這等樣子,也不知道如何開口打破沉默。氣氛尷尬至極。

雪熒忽然說想吃混沌,讓我替她買。我知道她想與未央獨處一會。於是我拽著哥哥出了房門。

哥哥忽然發火,朝我吼叫:“那我現在告訴你,要成為你嫂子的那個人,不會是雪熒,而是未央。你接受也罷,不接受也好,都已註定了。這件事爹已經同意了。”我立時愣在了原地。事情,還是發展成這樣了。那雪熒對哥哥的喜歡,要怎麼辦?難道真要擱置在心裡直至腐爛掉?

這時,哥哥已轉身朝裡走,而我也緊跟著進來。但是,房間裡竟空無一人。而我竟感覺到了異樣力量的殘留痕跡。難道她們被妖物抓去了?

“哥,她們?”

“該死!”哥哥咒罵著轉身,卻看見雪熒一身是傷的走了進來。我大吃一驚。細眼一看,那些傷,絕非尋常。

而哥哥見雪熒這般模樣,竟不管不顧,飛步跑了出去。雪熒眼裡最後一絲光,也在這瞬間熄滅乾淨。

“雪熒,你這是?”

“沒什麼。休息下就好。你先回去吧,天色不早了。”說著,便將我推出了房間,關上了房門。無奈,我只好朝家走去。但心裡的疑惑卻越來越大。這急劇地轉變,令人措手未及。

剛走到家門口,卻看見哥哥扶著未央慢慢地走進去。我一個箭步衝過去,攔在了他們前面。本想開口質問,未央身上縱橫交錯的傷痕卻讓我呆在了原地。怎麼她也受了這麼嚴重的傷?她們剛才到底發生了什麼?

“未央,你這是?”

“好了,潺兒。你先進去吧,這裡由我來處理。還有,以後我不會在去戲坊了。那裡,我勸你也少去。”我沒有言語,轉身進了府裡。

吃過晚飯,我來到了爹的房裡。我問他為何允許哥哥與未央的親事。爹卻以女兒家不要多管閒事要矜持來將我所有的疑問擋了回來。看著爹的疾言厲色,我不敢再開口,轉身跑出了他的房間。

從小到大,爹都不曾如此對我嚴厲過。今日竟如此對我。都是那個女人,都是因為那個女人才會變成這樣的!你破壞了我的幸福,我也要你不得安寧。我憤恨地想著。抬頭,竟然走到了密林這裡來。

這些日子,我總是跑來找安夜。他雖然表面上看起來冰冷,我卻感覺到他內心的柔軟與溫情。他漸漸的接受了我的存在,我也喜歡安靜地呆在他身邊。他總有種讓我安定的氣息。自從與他見面之後,那個夢便很少再出現了。而那次夢裡的那個人,竟然是安夜。醒來後我搖搖頭,這怎麼可能。

“丫頭,今天看你不太高興啊。”

“啊。不高興。”

“怎麼了?”他的話竟帶有蠱惑,我將一切都傾吐出來。

“哦。原來是這樣啊。”而他的眼底,卻有一摸奇怪的情緒在流轉著。那裡面,彷彿有隱隱的期待。

“來,我給你變給戲法。”說完他將右手輕輕抬起,沐浴在皓白的月光裡。漸漸地,月光漸漸收斂,在他掌心密密地聚集,散發出柔和的亮光。只見他手指一握一鬆,就有光做成的蝴蝶自他掌心一隻只悠然飛出。在半空裡蹁躚飛舞,不斷變化著陣形與速度。這場華麗的蝴蝶之舞,掃去了我心理的陰霾。

看著安夜,我安靜地笑了。還好,有一個人在關心著我。

祕密

哥哥與未央的婚期進了,府裡的人都十分忙碌。因為和哥哥賭氣,我也索性經常往外跑,見了面也是遠遠地繞道而行。他眼裡的欲言有止,讓我想逃避。

去找雪熒,卻三番四次地找理由推辭不見。最後,我也就識相地不再前去。看來,她真是傷心了,所以想斷絕掉與沈家的一切關係。我只能尊重她的選擇,不再去打擾。而家裡的氣氛,也彷彿在發生著微妙的變化。

這日經過哥哥房間門前,卻聽見了裡面傳來的氣急敗壞的爭執聲。我停下了腳步,豎起耳朵,極力想聽清那爭執的內容。大致便是說未央與哥哥的成親是一場交易。而這交易關涉的祕密,與我緊密聯絡。

“你以為,我真會遵守那約定。真是愚蠢至極。”

“你知不知道你這樣做會傷她多深?我是絕對不允許你這樣做的。”

“哼!你自己應該最清楚吧。那人早就已經將她引向事實了。我必須先下手為強。如果你膽敢阻攔,我絕不手軟。”

爭執愈演愈烈。雖然未聽明白,卻知道他們之間有著不為人知的祕密。這祕密,牽扯眾多。忽然覺得頭疼,剛才的興致忽然失了蹤影。我轉身,朝自己的屋子裡走去。睏倦將我沒頂,我只想立刻躺到**,一眠直至翌日天光大亮。

但怪異的事,並未完結。

經過爹書房時,偶然聽見了一段對話。受好奇心牽引,我停止了前行的腳步。這一段對話,莫名其妙,卻大有深意。

我仔細一聽,竟是雪熒的聲音。不再膽怯,不再畏縮。而是那纖細的聲音裡灌滿了力量和自信,讓人心不由地一顫。

她?他們口中的她究竟是誰?會是我嗎?幽禁?爹將我幽禁了十五年?

忽然間好混亂。那一張張曾經熟悉親切

的面容片刻間忽然陌生猙獰起來,周遭的一切都陷入了虛幻縹緲的霧氣中,伸手一握,卻只有無盡無奈的虛空。這是哪裡?我忽然迷失了方向。

這一切,究竟是怎麼了?未央那令人嫌惡的臉,浮現在了腦海裡。我定要讓你不能稱心如意。

成親

哥哥與未央成親的日子終於還是到了。家裡面一派喜慶熱鬧的景象。我看見爹的嘴樂得都快無法合攏了。而哥哥的臉上亦是堆滿了微笑。真是會演戲,前日還在房裡爭吵得一塌糊塗,今日於人前笑得那樣幸福。

忽然感覺到無力的悲哀。

典禮開始了,新娘新郎都被引到了大廳裡。喧鬧的賓客們也安靜下來,看著眼前這對新人行禮。

這時,我一個箭步衝了出去,站在了大堂中央:“哥,你不能娶這女人!你這樣做怎麼對得起雪熒。這個女人只是插足的第三者!”話一出,語驚四座。賓客竊竊私語起來。

“潺兒,不許胡鬧!給我退下去!”爹喝止我。

“不要!”我發狠地直立著,瞪著爹。我倔強起來,無人可以勸阻。我看見未央的身子有微微的顫抖。而哥哥的臉上青一陣白一陣。我知道禍闖大了,但是絕不能再回頭。

“小潺,算了。你這又是何必?”一雙白皙柔軟的手拉住了我。回頭,竟然是雪熒。她的眼裡,寫滿了哀求。心一酸,竟生生要落下淚來。她如此委曲求全,又是何苦。愛了便是愛了,恨了便是恨了,何必隱忍自己。

“哼。既然你要如此,那就休怪我手下無情了!”未央的聲音忽然冷冷傳來。字字入耳,竟讓我心陡然一顫。殺意漸濃,我竟無法邁動步子。

“錚!”的一聲,雪熒冷光輕泛的劍與未央的劍碰觸在了一起。我大腦一片空白。未央那劍,竟是須臾間憑空而來。而此時的她,散發著奇異的氣息。波光蔓延,在空氣裡圈成散發著青的漣漪。這氣息,並不屬於人類。

“你的護身玉已經沒有了。你死了,那就一切結束了。”耳邊忽然傳來遙遠而模糊的聲音。眼前一黑,我昏了過去。

了斷

從昏迷中醒轉,彷彿空間交疊,所有的人物皆粉墨登場。這樣一副光景,讓我更加迷惑難解,不知所措。

未央頹倒在地上,驕傲地揚起她絕世傾城的臉。雙目灼灼,燃燒著熾烈的怨恨與不甘。爹站在她面前,眼神冰冷決絕。一把銳利的劍與月華交相輝映,泛出冷光,直指她的咽喉,令她動彈不得。雪熒站在一旁,面無表情。而哥哥,一臉悲慼。安夜,依舊懶散地坐在那光亮的空地上。

“你的死期到了。”爹冷冷吐出這幾個字。那劍忽然殺氣四濺,發出幽藍的微光。未央的臉因痛苦而開始糾結。

“要殺便殺,廢話少說。哼!那次在戲坊,若不是你們從作梗,我早已可以殺了雪熒。而原本以為殺了你,安夜便可被永遠縛禁在次,但看來是失敗了。不過,兩派之間的爭奪之戰卻再所難免。你們等著吧。”未央冷冷地盯著我。

“薰涯就是被你們的好戰給逼至絕境的。”一字一句,咬牙切齒。我第一次看見爹如此盛怒的模樣。我禁不住打了個冷戰。這樣怒氣,讓周圍鳴叫的蟲也寒蟬若噤。爹揚起手中劍,狠狠地斬了下去。千鈞一髮,卻忽然頓住了。哥哥以整個身軀,擋在了未央的面前。

“爹。您饒了她吧。畢竟,畢竟她是我的妻啊。”悲傷成絕的眼神,哀求成咽的腔調,惹得人一陣心酸不止。接著,是長久的沉默。

“罷了。罷了。你走吧。”爹忽然就收起了劍,背過身去。而未央,消失在了一片白色的煙霧中。哥哥看著她消失的地方,眼神空洞。我掙扎著,站了起來。此時,所有人的視線集中到了我的身上。

“潺兒,你醒了。”爹竟然是前所未有的溫柔語氣。

“爹,這究竟是?”

“潺兒,爹先給你講個故事吧。”爹那張溝壑縱橫的臉,驟然間陷入了回憶的情緒之中,迷離而恍惚。許久,才開口:“狐族是上古的大族。而族內在長期的發展中分化成了兩派,個據一地。兩派皆想打倒對方,再次統一狐族。這樣,明爭暗鬥持續了幾百年。而就在三十年前,兩派都誕生了最強大的首領。他們都以為看到了曙光,卻不想這兩人竟成了好朋友。而那男首領悄悄地愛慕著女首領。但是,戰爭終於還是爆發。兩人卻在戰爭中離奇消失。他們來到了他們另外一個好朋友家,藉此躲避戰爭。那兩個首領便是你娘和安夜。最後,你娘用盡靈力,設界將安夜困在了這裡。而也因此,你娘虛耗過度,在誕下你後便去世了。”爹長舒一口氣,彷彿積蓄在心中多年的渾濁被一吐而盡。

“原來,她口中的山盟海誓,真的都只是在欺騙。我好傻,還在這裡獨自等了十七年。”

“薰涯也是迫不得已。她只是不願見同類相殘。她知道你終究不願屈於平淡的生活才出此下策。”安夜不再說話,只是仰頭凝視著深邃廣袤的夜空。而爹立在他身旁,滿是愧疚。昔日執友,如今一個清俊依舊,一個卻已英雄遲暮。但分明感覺到的,卻還是那樣的真誠與默契。

“那她,可曾有愛過我。”

“有。所以,你不要再責怪於她。她嫁給我,亦是不得已的選擇。”

“那爹,這些現在又與我何干呢?”

“現在一派重新選出首領,再挑事端,企圖一舉殲滅群龍無首的另一派。”一直沉默如同看客的雪熒忽然開口,“我們需要安夜。而如今只有你,可以解了這禁咒。”

“爹。那你從小給我的玉,便也是因為這個。”

“是。這玉石不僅有保護你的作用。它也封印了你身提裡潛藏的力量。我怕狐族的人利用這力量來再造事端。這是你孃的願望。她只希望你能如尋常女孩子一般生活。只是,沒想到,最後竟然還是碎了。”

現在,全明白了。卻怎麼也釋然不起來。眼前,似乎還有什麼東西等待我去抉擇。

“這個咒,要如何去解?”

“以人換人。你入這禁咒,他出來。因為,你延續了你孃的血脈、部分記憶與強大的靈力。只有擁有這些的你,才可解開這以她所有精血所築設的禁咒。”

原來,竟是這樣。安夜,你又將希望我如何選擇呢?忽然想起他那日眼神裡暗藏的期待,心針刺般疼痛起來。他,還是有所期待的吧。

我閉上眼,努力不讓淚流下來。

最後

終於,我還是決定讓安夜自由。

而在置換的過程中出現了那麼一點失誤,我失去了光明。如今,只有無法泅渡的黑暗陪伴著我,日以繼夜。那些清冷如練的月光已離我遠去了,模糊了。或許,這樣才是好的吧。我可以在黑暗裡,專心地想念著描繪著欣賞著他最美好的樣子。那日他離去前的那一聲問候,溫暖我到了如今。

爹常來看我。他告訴我哥哥成親了,那個女子溫婉賢淑。我只是淡淡地笑,為哥哥感到高興。爹還說安夜已統一了狐族。

聽到這訊息,我忽然不知該生出何種情緒。天邊絲雲繾綣,光一點一點疏漏下來。

這樣,也好。我以為,就可以這樣平靜下去。然,一切並未結束。

那日如同往常一樣閒散地坐著,思念如小溪般安靜地流淌,那人的眉眼,又浮現在了黑暗的深淵之中。忽然,有股力量驅使我的身體向前傾,我就這樣輕而易舉地陷入了某個人溫暖寬闊的懷抱。幽暗的清香撲鼻而來,如同那一晚,將我輕柔的包圍,讓我淪陷,令我沉迷。

忽然,有光線湧進了眼睛。世界一片清明。

“丫頭,我回來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