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劫船（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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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0章：劫船（4）

夜晚的海上空氣清新，滿天繁星，如累累亮鑽，被隨意揮灑於夜幕之上，在城市中根本看不清這樣自然的天空，看得久了，彷彿靈魂也變成了一顆星，鑽進了夜幕上，閃呀閃呀閃的，用不著想什麼，就那樣明亮地閃爍，一直到永恆。

“在想什麼？”清朗聲音從背後傳來，越青不用回頭也能猜到是尹向東。

她軟軟地倚著船舷，嘆了一口氣：“在想，這月華怎樣才能洗清我的罪惡，在這星空下，我有些無地自容。”

“怎麼了？”尹向東聽出越青話語中的自責，這是一種越青很少擁有的負面情緒，他不由得專注起來。

“我變了。”越青垂下了眼簾，從船舷擋板突起的地方把發給她的手槍拿了起來。這是一把義大利伯萊塔92F手槍，號稱“世界第一槍”，但越青用姆指和食指捏著槍把把它提起來時那種厭惡的表情，彷彿在捏著一隻死蒼蠅。

她苦澀地問道：“你相信嗎？我今天竟然用這玩意對著那個可憐的船長。我向來信奉的‘人性本善’論哪裡去了？我向來自信滿滿地說自己信任別人，今天卻毫不猶豫地用這槍去威脅那個船長。無論他是否可疑，在那一剎那間暴露出來的，卻是我的虛偽，我隱藏在內心深處的陰暗。這個活動真是考驗人，讓我今天明白了，我的清高，我的驕傲，只不過源於沒有經受過考驗，什麼純樸天真，全是bullshit！我跟任何人沒什麼區別！”

儘管尹向東心事重重，但越青最後的這句粗話仍然令得他哈哈大笑起來，“越青，你還是不要裝老成的好。你本性就是質樸，裝憤世嫉俗也裝不來，雖然經常展開自我批評是好事，但妄自菲薄就失去了本意。”

“當生命受到威脅的時候，人的本能是保護自己，這與什麼陰暗和虛偽還有惡毒都談不上。保護自己是生物的本能，無論是人，還是動物和植物。”尹向東轉過身，背倚著船舷，皎潔的月光投在他的臉上，隱隱籠了一層淡淡的聖潔之光。沐浴在其中的尹向東看起來纖塵不染，那光潔的形象與白日裡偶爾流露出的嗜血的表情宛若兩人。

越青低嘆了一聲：“不知道我的手還能不能像現在這麼幹淨？”她攤開雙手，在月光下，面板白皙柔嫩，如美玉無暇，但隨即又嘆了一口氣，“或許現在已經不乾淨了。”

“我不希望你這樣不開心，越青，你有著很純樸很無暇的性格，一直沒有被世俗汙染，我不希望這場殘酷的遊戲改變你，所以我會盡我的能力保護你。”

尹向東很誠懇地對越青說出這番話，早在十多天前，他如果說出這種話，絕對不是真心的，但現在，經過這麼多天的接觸，再加上四天前晚上在西餐廳與越青一席長談，從根本上動搖了尹向東的立場。

去掉了強加的仇恨，剩下的就只有單純的欣賞與愛護，一群勾心鬥角爾虞我詐的人中，也唯有越青才能勾起尹向東的保護欲。拋去越青的複雜背景不談，單純天真的性格是尹向東最缺乏的，所以也是他最欣賞的。

“如果我已經改變了呢？”這句心裡話，越青沒有說出來，只是淡淡一笑。她不是不相信尹向東的話，只是有點憂傷，平靜的生活再也回不來了，即使尹向東可以力挽狂瀾，那逝去的生命和受到傷害的心靈又要如何彌補呢？

遊艇的引擎準時啟動了，尹向東發現自己突然很害怕越青的悲傷，既然他無力挽回，只能黯然離去。

越青坐在甲板上，背倚著船舷，沉浸在星空的璀璨之間。

一陣嘈雜的聲音吵醒了越青，她發現自己在不知不覺中在甲板上睡著，看手錶，已是午夜一點。夜風無聲，但寒氣四溢，沁骨生涼。越青打了個寒戰，站了起來。

艇首突然有人一閃而過。這麼晚了，誰還在到處溜達？

越青低聲“喂”了一聲，但那人卻沒有理睬她，待她走過去時，人早就不見了。

可能是那漁船上的某個人吧。越青倦意正濃，無暇多思，徑直回自己的臥室睡去了。

遊艇仍然自動向著某個方向航行著，安靜如幽靈船，沒有人聽到遊艇外海面上傳來的陣陣輕微的嘈雜之聲，那把越青吵醒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