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第27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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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_第273章
人們盛傳中的兩個新人卻各自仰望著一方明月，月圓人園，多麼美好的願望，可是有多少人能有這份幸運。
孤獨的站在院中的身影，本該挺拔不屈，可是在月色下卻顯得那麼的淒涼。
"軒兒，陪為父的喝一杯吧。"清瘦略顯佝僂的身影出現在了梅鶴軒的身後，雖然他深居家中，可是關於梅鶴軒和完顏麗珠之間的事情，他卻也是一清二楚。
夜冥的意圖，他又怎麼會不知道。
梅思源畢竟也是在官場混跡半生的人，即使他現在只不過是一個閒人。
"父親怎麼還不休息？娘呢？"梅鶴軒轉身攙扶著梅思源坐下，之前的蕭索已經收斂。
"你娘她睡下了，我們爺倆也好久沒一塊喝喝酒，聊聊天了吧？"梅思源看著丫頭送上的簡單小菜，執壺倒酒。
"父親，孩兒來吧。"接過酒壺，梅鶴軒為梅思源倒了一杯，也為自己倒了一杯。
看著眼前滄桑的父親，之前的種種不滿和抱怨也隨著時光而淡忘。
"這麼些年了，為父是你的年紀的時候，你兩位姐姐都待字閨中了，這些年來，軒兒不想說，為父的也不問，你娘也是懶得管了，能不能敞開的和為父說說，軒兒為何遲遲不肯娶親？"梅思源提出這個問題，感覺有些突兀，卻又覺得那麼的自然。
"孩兒該怎麼說呢？"梅鶴軒一口飲盡杯中酒，回想這麼些年來，有些迷茫，有些模糊，卻又那麼清晰。
他的人生，完全可以用兩個階段來描述。
在大姐是北昭的皇后之時，以及大姐離去之後。
之前的自己意氣風發，青春激昂。
之後的自己，抑鬱悲憤，冷情淡漠。
軍隊，一個很好的地方，少了太多的世俗干擾，幾乎是隔絕了所有的兒女情長，讓他自己的情緒能夠放任自由，無所顧忌。
卻不想，一晃都這麼多年了。
他，也已年屆中年了。
"孩兒從未想過成親一事，父親可信？"梅鶴軒對於自己的總結只能如此，而他卻也從未想過，為何他至今未娶？
難道只因為梅家的身份特殊，難道真是因為他真那麼善良，不忍心讓誰嫁入梅家和他們一起面對這沒有希望，終日忐忑的生活。
不，其實他的心中一直有個影響，那就是梅檀雅，他同父異母的姐姐。
她在他的心中已經成為了一個完美女人的化身，不管是誰，只要在她的面前都會顯得那麼的渺小和微乎其微。
"完顏姑娘是個好姑娘。"梅思源一句話卻已經包含了很多很多。
作為父親，到了這個年齡，他也有著一樣的心情，也希望看到兒孫滿堂的場景，只不過，他不會像尋常人家那樣表現出來而已。
或許他也沒有福氣能看到梅鶴軒娶妻生子，但是他的心中還是有那麼一個願望，不那麼的強烈，但是卻又是那麼的渴望。
"是，完顏麗珠確實是個好姑娘。"梅鶴軒這才發現完顏麗珠的名字那麼自然的從自己的口中吐出，她是他見過的個性最鮮明的一個。
沒有大姐的清冷睿智，但是卻有著草原兒女的豪爽和熱情。
敢愛敢恨的性格讓人害怕卻又讓人期待
，不知不覺中，她已經慢慢的走進了他的心中，而他卻沒有自覺。
"如果有一個康樂那樣的孩子，這府裡會熱鬧很多吧？"梅思源環視了一眼寂靜的庭院，這裡已經多久沒有熱鬧過了？
"對不起，父親。"梅鶴軒突然感到鼻子一陣酸澀，眼眶發熱，他作為梅家嫡系子孫，可是卻連這麼簡單的心願都沒能為父母達成。
可是……
看著眼前的梅思源，想到醉心於禮佛，不問世事的母親，梅鶴軒只有把心中的苦澀和無奈深埋心中。
這個家，他有著不可推卸的責任，他們是他的責任，他不能罔顧他們的安危。
不能！
"呵呵，哪有什麼對錯，喝酒。"梅思源低沉滄桑的話語中，首次讓梅鶴軒感到了一種來自父親的慈祥和關懷。
雖然沒有言詞之間的溫暖，但是那種發自內心，深重的屬於男人的情感卻在這一刻得到感應。
"父親，請。"梅鶴軒雙手舉杯，一切盡在不言中。
瑩亮的月色下，淡淡的淒涼逐漸被溫馨所取代。
"其實，你有些地方很像你大姐，為何不像個徹底，大膽的去掌握自己的人生。"酒過三巡，梅思源的一句話讓梅鶴軒呆住了，他怎麼也沒有想到，他會從父親的口中聽到父親主動提起大姐。
他像大姐？
這對於一直尊崇大姐的他來說，是多麼高的評價，可是父親的意思是什麼？
何不像個徹底？
難道他是想讓自己……？
"我和你娘都老了，可是你還年輕，你的身邊不止有我們，還有其他的親人……"許是酒勁上來了，梅思源吐出了從未吐露過的心聲，而這卻讓梅鶴軒猶如看到了一個全然陌生的父親一樣，愣愣的看著梅思源。
其他的親人，在這北昭，還有誰呢？
有的也不過是那遠在蒼狼，孤身作戰的瞳兒，還有那懵懂純真的小希兒。
難道父親的意思是？
"父親！"梅鶴軒震驚的看向梅思源，語氣中有著難以置信，但是那感覺卻又是那麼強烈而又激越。
"人老了，話也多了，為父的喝多了，先去歇著了。"好似沒有看到梅鶴軒的驚愣，梅思源暗自嘲諷的走了。
然而那背對梅鶴軒的背影卻顯得那麼的無力和脆弱。
滄桑無神的眸子卻散發出一種看似如釋重放的輕鬆，和一抹充滿希望的奇異光彩。
獨留梅鶴軒執杯望月沉思，沉寂多年的靈魂在這一刻似乎得到了一種釋放。
作為北昭的子民，作為北昭的朝臣，作為北昭的將軍，他身上的責任太多，他的包袱太重，而這一刻，這些似乎都遠離他而去，一種久未感受的輕鬆席捲全身。
一副美好的景象已經呈現眼前，並肩騎行的他和完顏麗珠，而他們身邊是天真可愛的希兒，在不遠處看著他們的是那少年老成的瞳兒。
蔚藍的天空，一望無際的草原，成群的牛羊，熱情好客的吆喝。
那種祥和而又幸福的生活，他能擁有嗎？
他能嗎？
沒有戰爭，沒有叛亂，沒有陰謀，沒有懷疑，有的只是信任，尊重和和平。
忽然間，狂
風亂舞，暴雨急至。
紛飛的思緒也被暴雨狂風打散了，回過神來，看著眼前的一切，抬頭看著被烏雲遮去光芒的月亮，梅鶴軒嘴角嚐到了一絲苦澀。
就說怎麼可能？
就連老天也讓他清醒清醒，不要做這種沒有可能的幻想。
可是老天爺？
從未抱怨過命運，從未祈求過什麼的梅鶴軒，這個時候，卻好想對著老天大喊。
他的人生本就失去了希望和方向，難得他還能對生活有所憧憬，難得他還會對生活有所期許？
就算知道這隻能是幻想，只能是想象，可是老天爺為何連幻想的機會都不給他？
他一直明白自己的身份，也知道自己的使命，可是難道在心裡有所希翼和憧憬也是違背了他的宿命嗎？
為何？
站在暴雨沖刷的院中，仰起頭，閉著眼，任由雨水沖刷，臉上肆意的水漬，已經分不清是雨水還是淚水，就讓他在這一刻放肆一場吧。
渾渾噩噩的渾身溼透的回到房中，迷迷糊糊的進入了夢鄉，堅毅的臉龐終於卸下了冷峻的偽裝，那麼的疲憊和憔悴。
身著素衣的老夫人靜靜的走了進來，看著梅鶴軒如此狼狽的模樣，忍不住的淚溼眼眶。
多少年了，無所事事的她，洗心禮佛，終於知道自己曾經做了多少蠢事，自己的行為不止害了姐妹二人，還牽連了梅鶴軒以及整個梅家。
想想當年梅家的輝煌，而今……
榮華富貴她已看透，可是，看著梅鶴軒，她的兒子，她十月懷胎，親手撫養張大的孩子。
她都多久沒有好好的看看他，不知道他原來活的那麼累，那麼的艱難。
拉著衣袖邊，輕輕的拭去梅鶴軒臉上的水漬，輕輕拉好被褥，親手把潮溼的散落一地的衣服慢慢揀起，慢慢的走出去，小心的關上門。
兩行酸澀的淚悄然滑落，門外的雨聲點點敲在心頭，留戀的看了一眼梅鶴軒的房門，愴然離開。
梅府在嘈雜而又沉重的暴雨聲中沉寂了，雨聲漸漸停息，晨曦的光亮慢慢的滲透府邸裡的每個角落，時不時的會聽到滴……滴……滴的房簷上水滴滴落地面的聲音，空氣中多了雨後的清新和冷意。
啊……！
恐懼的尖叫在這時響徹了整個梅府，睡夢中的梅鶴軒還沒清醒就被一干下人叫醒了，睜著迷朦的眼睛，忍受著淋雨過後留下的腦脹頭痛感，看著眼前的下人們一個個那悲慼的神情，那欲言又止的哀泣，梅鶴軒只覺得喉嚨被什麼掐住了一樣，難以呼吸。
"怎麼回事？"一種不祥的預感瞬間佔據了梅鶴軒的整個神經，這梅府從來都是寂入枯井的，可是今天下人們的反應太詭異了。
"少爺，老爺和夫人走了……"老管家是最為相對沉穩的了，但是再沉穩的人，此時也顯得悲痛難忍。
這下，梅家真的就只剩下梅鶴軒了。
梅鶴軒以後在北昭的生活將會更難熬了，梅家真的……就這麼完了。
"走了？"梅鶴軒的腦海中似乎一時間還難以意會到，這走了是何意？
可是看著下人們這悲傷欲絕的神態，梅鶴軒再遲鈍，在不敢相信，他也知道是怎麼回事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