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漫寫胭脂畫卓妍 二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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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漫寫胭脂畫卓妍 二節
【二】
驚黛擰乾了毛巾,一盆清水已成血汙。那人擦去臉上血水泥漿的,卻露出不凡樣貌來,濃眉如劍,雙眼受了傷。而身上衣物依稀可辨是軍服,掩著魁梧身軀。驚黛也顧不得許多,一心只念救人要緊,便喚了赤英來幫手,將那人一身破爛衣物剝下了,換上赤英的長褂。
赤英猶自驚魂未定,看了看那人,道:“姐,若是壞人,我們豈不是引狼入室麼?”驚黛卻不見半點慌張的,笑道:“你不是說想遇上一回狐仙麼?這會還是個活生生的人呢,看你嚇得!”
赤英並不惱,只覺得那人生生長得好看,儀表堂堂,卻不知為何昏迷荒野了。驚黛替他掖好被角,對赤英道:“赤英,你快去請城中的郎中來,他傷得太重,容不得耽擱。”赤英應了聲,拿了燈便開了門出去。
不等多時,赤英便請了郎中來了。
老郎中把了把那人的脈,捻鬚道:“從脈相上看,他是內傷過重了,內傷如若淤血外流,仍大可救下,如是內傷又無流血,反倒多半無藥可救。”說罷,從帶來的藤框裡摸索了一陣,由裡面抓了一把草藥,又拿了紙墨寫道:“我這暫時有草藥可緩一時之急,不過終究你還需到藥鋪去撿成藥來,熬了讓他喝下,眼傷、內傷,一併如我這方子上說的去開,隨餐喝下,休養些時日,大可痊癒。”
驚黛收好藥方與那把草藥,付過錢,謝送走郎中,便將那草藥洗了,放在紫砂罐裡煎熬。熬好了藥,將那人扶起喝下,又恐怕那人半夜有不適,一宿只是未睡,迷糊了一會又起來看他傷勢。
一大早的,便支使赤英去藥店撿了藥,以文火細細熬來,喂他喝下,驚黛用青花瓷杯裝了討來的人乳,拌了沸好的枸杞子水,用紗布沾溼了去洗試那人的雙眼。待洗罷,又給他敷上藥用紗布敷纏好,這一收拾,就已是大半日光陰。驚黛不敢誤了胭脂生意,拾掇好那人的傷又忙洗了紫蘇花兒,用搗槌將花汁搗出來,赤英則照舊支了窗子在招呼生意。
這日,赤英由藥鋪回來,對驚黛揚揚手中報紙,道:“姐,快來看,這是今日新聞,說是國軍少帥燕又良遭人暗算,逃亡至蘇城一帶消失了。”
驚黛試了手,拿起報紙細細看,待半晌,放下報紙,看了看躺在屋內的男子,由當初他身上的破軍服亦大可對他身份瞭解一二了,便幽幽一嘆:“先不管他是何人了,今日遇上也算是緣份,總不能見死不救,咱們百姓本不應沾惹了這檔子事,待他傷好了,將他打發了走便是。”赤英雖也惴惴,又覺驚黛說得在理,便不再言語。
如此數日,那人仍是不見醒轉,只是可見他手指偶有抖動。驚黛盡心照料。
這天氣秋意日漸濃了,寒氣霜重,銀窗紗染了皎潔月色,瑩白茫茫的。守更人的竹梆敲響,驚黛便在這聲聲裡迷了魂,直掉落了夢深深處。
鋪子後門卻悄聲閃過人影,那門梢竟輕輕被挑起,接著門呀地開了,黑影一閃,進了小桃紅鋪子。
那黑影一瘸一瘸,輕了手腳來到胭脂臺前,小手電開啟,只是翻那臺面物事,像是找什麼東西。那黑影卻太過專注翻找,竟不知身後竟有人悄聲而來。身後那人正是驚黛赤英救下的男子,側耳聞得聲響,他走得近前時,便飛身撲向黑影,碰翻了檯面,一時間乒乓大響,那男子力氣大得驚人,雙手將黑影反剪,扳住黑影按在地下。黑影竟絲毫動彈不得,只得哎喲聲聲求饒。
驚黛驚醒,只聽得鋪內仿是有人翻打了何物,忙披了衣出去,赤英亦趕來,燈光大作,兩人不由大駭。竟看到是威武而被紗布纏了雙眼的男子一膝抵在俯在地上的陌生男子背部,男子喝道:“說!來這裡是幹什麼?”
地上的陌生男子被他雙手扭剪得生疼:“我……我不是偷錢……不是……”
一旁的赤英見了,也明白了事情的大概,上前幫忙壓制了地上的男子:“不是來偷錢,那是幹什麼?!”畢竟只是弱冠少年,聲音稚嫩了些,凶不著人。
地上的男子哀道:“不是偷錢,我……我只是來找小桃紅的胭脂祕方。”
驚黛走近,方才認出是賣胭脂攤子的杜瘸子,笑道:“杜瘸子,小桃紅的祕方可都藏在我腦子裡了,你如何尋得著?”
赤英細看了他,果然是蘇州城裡賣胭脂的杜瘸子,想不到他老實的模樣只是表面功夫的。
杜瘸子苦笑:“掌櫃的,求你放了我,我並無惡意,只是……只是想學小桃紅的胭脂祕方,也好救救這快沒了生意的攤子。”
男子道:“深更半夜的,竟膽敢來偷祕方,還說沒有惡意?!”說罷,一用力,便聽得杜瘸子雙手的骨節聲響,杜瘸子不免又大呼饒命。
驚黛一旁冷了聲道:“杜瘸子,我念你這般樣子養活一家子也不容易,若有下次,便不客氣了!”
男子聽驚黛這般言語,只得放了杜瘸子,杜瘸子語無倫次:“不敢……再也不敢了,謝謝,謝謝掌櫃的。”便頭也不敢抬,一拐一拐奪門而逃。
杜瘸子跑後,驚黛與赤英相視,又看看那男子,都在心裡念著,原來真是不凡人物,雙眼蒙了紗布仍可手無寸鐵地博擊。那男子一笑,道:“我方才醒了,便聽到屋內動靜,心想怕是遭了賊,所以……”
赤英將他上上下下地打量,道:“你武功可真真了得,身上負了傷,兩眼看不見還可以將杜瘸子擒住了。”
男子朗聲一笑:“那有什麼,都是小意思罷了。”
驚黛一旁道:“如此看來,你傷怕是已無大礙了。”卻是話音剛落,男子便捂了胸,哎喲一聲跌坐在地,表情痛楚:“你不說還不覺得痛,這傷恐怕一時半會好不了。”
赤英與驚黛忙扶了他,讓他坐在椅上,驚黛支使了赤英去熬藥,便對那男子低聲道:“你這樣子騙赤英還可以,騙我,可就差遠了。”
那男子笑,亦是低了聲道:“那我豈不是馬上被你掃地出門?”
驚黛聽罷暗驚,原來他早已醒來的,只是一直佯裝昏迷,連同了自己與赤英的對話都聽得一清二楚。驚黛道:“那麼,你果真是報上所登的燕又良了?”
他笑:“姑娘智慧善良,教燕某欽佩,不勝感激。”
驚黛咬了脣:“我不管你來歷,當日我姐弟救你,也不求回報,你傷養好了,便奔前程去罷,我這百姓家的小本生意,實在惹不起江湖恩怨。”
燕又良沉吟一會,道:“姑娘,我明白,我斷不會拖累了你就是,待我眼好了,他日定將厚報於你姐弟二人。”驚黛聽他那一席言,只覺得了自己又冷酷了些,這時赤英端了藥來,驚黛接了青瓷碗,熱汽翻騰的,撮脣吹了吹,便遞給燕又良。
赤英一旁興奮好奇問道:“哎,你是哪裡人?可是有武功?好生厲害啊!”
驚黛一旁道:“赤英,你快去睡吧。別問那麼多了,讓他休養早日恢復。”
赤英孩子似的嘟噥著,三步兩回頭回了屋。驚黛站起身,語句裡不辨表情:“燕先生,剛才,謝謝你。”
燕又良將藥碗放下:“你揹我下山,替我叫來郎中醫我傷勢,幫我換洗衣物、上藥,這又要我如何謝你?”
驚黛驚訝:“原來你一直不曾昏迷?”
燕又良笑道:“如若不裝昏迷,我怕早已死在荒山野嶺了。”
驚黛只是沉吟,燕又良又道:“我一直沿山路而行,幾天幾夜未曾休息,太累了,不想躲過了暗槍,卻從崖上摔下,眼也被棘荊所傷,所幸是遇見了你。”頓了頓又道:“本來早想道謝與你,只是那日聽你所言,我傷好便讓我走,所以……只有出此下策……”
驚黛道:“就算那晚遇的不是你,我們也一樣不會見死不救,燕先生便在我這安心養傷罷,傷好了再議其他,早些歇息才是。”說罷便回了房。
驚黛衣袂簌簌隨吧嗒一聲燈息而消隱進這夜的墨黑裡,燕又良不禁朝驚黛的方向輕側了臉,尋那一身襲來幽幽桂花的香氣,這些時日養傷下來,竟不覺貪戀了這氣味,昔日權傾一世招來的鶯燕縈繞,她們只是現世浮華里的金粉般,閃爍了眼卻少了女子家常的嫻靜賢淑,而這命數里因劫而遇的驚黛,卻有那些粉紫亂碧不具的氣蘊。隔了矇眼的紗布,他聽得了驚黛靜謐如若山花。
待到次日起來,驚黛卻覺得了不適,恐怕正是昨夜裡急起不曾披衣,又受了驚嚇,鼻塞聲重的,那燕又良已不好再裝昏睡,早早自個摸索著起來,而赤英一面招呼生意一面熬了粥給驚黛吃下,吃罷清粥,再睡了回籠覺,醒來便神清氣爽許多。驚黛也不敢躺著,把石臼洗了乾淨,便將採集的花瓣舂成厚漿,用細紗取汁,再把當年新繅就的蠶絲剪成胭脂缸口大小,放到花汁中浸泡,等完全浸透後便候了秋天上好的燥氣和驕陽晒乾,這樣便是上好的胭脂。
燕又良只是倚在門口,雖看不見驚黛在做什麼,卻聽得她忙碌的聲響,一旁笑了笑道:“花香襲人,你做得胭脂,也染了一身的花香了,日日給我換藥,我便是日日嗅那花香,味道不同時,便知道你做了另外品種的胭脂了。”
驚黛不曾知道他竟留意了自己身上的味道,聽罷他那一言,不禁抬頭看他,英朗面容難掩的俊逸之氣,而忽地想起曾無比親近的將他的頭枕在自己懷中與他上藥,便緋霞飛腮的,又慶幸他並見不著,便道:“燕先生,你眼傷待會仍需換藥,待我這活計忙完了便與你取新藥來。”燕又良只笑不語,風流如是。
驚黛支使了赤英去鄰鋪做奶孃的討來半杯乳水,拿來尚溫,棉花飽蘸了乳汁便仔細地擦在燕又良雙眼上,燕又良笑道:“只是不知原來牛奶也可治眼的。”
驚黛道:“哪呢,這是人乳。”
燕又良生生地吃了一驚:“竟是人乳?那我真真的孤陋寡聞,人乳竟可以這般用的嗎?”
驚黛笑道:“這只是土法子,倒是管用得很,我並用了枸杞水,可以幫助你眼情恢復得快些了。”
燕又良笑道:“你大約是不知,我其實矛盾得緊,一邊是想快些好,一邊又不想好。”
驚黛吃笑:“哪有不想傷好的?”
燕又良卻嘆氣:“有的,那傻瓜便是我了。”說罷兩人靜默良久,燕又良似有不甘心地接下說:“傷未好,我便還有留下的理由,傷若好了,我就可看見你的模樣了。”
驚黛聽罷暗自心驚,他這一席言,明明的話中有話,而自己卻反而不惱,心卻生了惴惴不安的急來。他若是見了自己這般模樣會是如何?若真瀟灑也便罷了,只怕是佯裝了瀟灑。
這樣想著驚黛怔忡起來,手中棉花滴答著淌下乳水,燕又良又笑道:“只是不知做胭脂的女子是否也敷胭脂呢?”
驚黛只覺了慌亂,便將他的眼重新纏了紗布,如是怕他猛地睜了眼,看見自己滿是蝴蝶斑的臉。驚黛無端了冷道:“燕先生,你乃做大事的英雄人物,又何必掛念了這些不足為道之事呢?再且,我救你,並不為什麼的。”說罷起身,正欲離去,燕又良嘆道:“英雄人物?罷了,半生戎裝疆場只是無可奈何,其實誰不想擁有兒女情長?你誤會我是對你抱了救命之恩了。”
自那一席言談,驚黛心下如植了綿密之針,時時咬得人難以安生。只是燕又良所說的,何嘗不是自己想的?誰不渴有兒女情長呢?只是她已心灰身許了小桃紅鋪子,怎敢奢求有燕又良那般的人尖作了愛人?名將從來只與美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