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皇榜背後的一樁謀殺案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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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皇榜背後的一樁謀殺案 (3)
然而，就在包括八戒在內的所有人都以為取經隊伍一定會以現有的模式來按部就班地完成取經大業的時候，意外發生了。西梁國毒敵山琵琶洞的蠍子精使用自己的看家本領“倒馬毒”扎傷了悟空那顆堅如磐石的頭。這件事，八戒看在眼裡。當初，八戒之所以會放棄殺害悟空的原定計劃，就是因為他的九齒釘鈀對悟空的頭不起絲毫作用。其實前文分析過，當日八戒的釘鈀沒有傷及悟空的頭，是因為悟空頭上戴著佛門至寶金箍。但八戒並不知道這其中的奧妙。悟空的頭既然是那麼的堅硬，為什麼會被妖精扎傷呢？八戒當時就長了一個心眼，他自己親自去試探了一回妖精的“倒馬毒”。試探的結果就是“倒馬毒”並無異常，問題出在悟空的頭上。原來悟空的頭和自己的頭其實都是一樣的，世上並不存在所謂的銅頭鐵臂。確定了這一點，八戒重拾了當日已然放棄的殺悟空再探取經真意的原定計劃。從那一刻開始，八戒就時刻開始尋找向悟空下手的時機了。既然悟空並無什麼銅頭鐵臂的異常本領，那麼他能做到的事情，八戒自覺他也一定可以做到。為何不改變一下取經隊伍目前的行進模式？由八戒帶領取經隊伍前行，這樣就是到了靈山也更方便八戒探明取經的真意。說不定，靈山沒到他八戒眼前的任務就已經提前達成了。
因此，說八戒蓄意謀殺悟空，一點也不冤枉他。殺悟空不死，八戒此舉造成了一個非常嚴重的後果，他徹底暴露了自己。所以，悟空開始防著他了。自此而後，八戒再也沒有找到殺悟空的好機會了。現在再回過頭去看看，悟空的那些乖張行為就都有了合理的解釋。悟空一進朱紫國就故意找事，目的就是要挑起事端、製造混亂，以便自己趁機療傷。在會同館悟空本來打算髮難的，但後來他發現了一個更好，更隱蔽的機會，就是揭皇榜為皇帝治病。這個機會真是千載難逢啊！這樣既有一個慈悲的師傅可以掩飾自己的揭榜動機，又有一個開方抓藥的流程可以掩飾自己的療傷過程。但是，悟空此時還必須注意三點：1.悟空不能自己去揭皇榜；2.悟空自己使用的藥方不能外洩；3.悟空自己不能接觸草藥。凡此三點，有一點疏忽，都有可能引起八戒的懷疑。因為，八戒和悟空兩個都是心裡有底的人，自然會異常警覺。
對於第一點，悟空做得有點勉強。這個皇榜還是他自己去揭的，只不過揭榜的過程中偷偷地把八戒捲進去了。八戒為了擺脫麻煩，情願讓悟空出面化解此事，而且意願強烈。他以為這是悟空為了出風頭而搞的惡作劇。悟空這一關過得有點驚險，好在八戒沒有在意。究其原因，可能還是因為悟空平時就是這樣愛出風頭慣了。所以，八戒認為他這樣做實屬正常。更重要的是，八戒並不知道此時的悟空已經身受重傷了。此時的他可能還在奇怪，悟空為什麼會安然無恙？
對於第二點，悟空的藉口還算過得去。見藥就要，每味三斤，悟空藉助這個荒唐的藥方把所有的草藥都聚齊了。表面上看，悟空這樣做是為了讓那些凡間的庸醫難識他的神妙之方，悟空自己就是這麼說的。實際上，悟空這樣做的真正目的就是為了掩飾他自己所需草藥的種類。悟空真正要隱瞞的物件不只是朱紫國的庸醫，而是包括八戒沙僧在內的所有人，特別是八戒。從八戒、沙僧和悟空在製藥時談論巴豆和大黃的言語中，可以判斷他兄弟三人皆通醫道。所以，悟空不得不小心。當然，悟空之所以這樣做，還有一個重要的原因就是悟空對於如何給自己療傷並沒有十足的把握。也就是說，他沒有把握十足的藥方，只能把所有草藥聚齊了以備療傷之需，而後再做打算。因為悟空的這個傷，最終不是他自己醫好的，而是另有高人相助。
對於第三點，悟空的做法還是比較聰明的。【行者道：“此間不是製藥處，可將諸藥之數並製藥一應器皿，都送入會同館，交與我師弟二人收下。”醫官聽命，即將八百八味每味三斤及藥碾、藥磨、藥羅、藥乳並乳缽、乳槌之類都送至館中，一一交付收訖。】悟空把製藥一事從頭到尾都交給八戒和沙僧了，自己碰也沒碰這八百零八味草藥。悟空之所以這樣做顯然不是自己偷懶，而是為了不讓自己露出馬腳。
八百零八味藥，每味三斤，總計兩千多斤的草藥，悟空真正用來醫治國王的卻只有大黃和巴豆兩味，合計也不過二兩。悟空這個無良庸醫，豈不是在亂下方子騙人錢財？這些藥材，悟空還另有用途呢！
其實，從悟空給國王治病的整個過程來看，國王得的並不是什麼不治之症。說穿了，國王得的只不過是因消化不良而引起的冷熱結症罷了。當日妖精來犯，國王受了驚嚇把個粽子凝滯在內，以致阻塞了腸道。實際上，這個病本來並不難治，就依悟空開的方子，大黃加巴豆就可以了結此症。但為什麼太醫院會束手無策呢？因為國王受了驚嚇，體虛乏力，以他的身子骨根本就經不起似大黃和巴豆這樣的斬關奪將的猛藥。所以，要下這個方子就陷入了兩難的境地：不用猛藥腸道不暢，用了猛藥性命不保。太醫院的一幫老醫骨誰也不敢冒這個險，於是最好的辦法就是一個字：拖。因為這並不是什麼疑難雜症，拖一拖也沒關係。說不定，什麼時候就有轉機了。事實證明，太醫院把皇帝的這個病已經整整拖了三年了。就算皇天不佑，哪天國王因此而駕崩了，太醫院也不會有人受到任何牽連。因此，國王此病難愈歸根結底還是朱紫國的醫療機制有問題，或者說是官僚體制有問題。
但是，為什麼悟空敢下這個藥方呢？一方面當然是因為悟空可沒有這些個要命的“官本位”思想，而另一方面有一個更為重要的原因就是悟空找到了破解這個兩難困局的好方法。什麼好方法呢？悟空找了一味堪稱完美的奇藥：龍馬尿。而這一點，太醫院的諸位太醫誰也辦不到。【三人都到馬邊，那馬跳將起來，口吐人言，厲聲高叫道：“……我若過水撒尿，水中游魚，食了成龍；過山撒尿，山中草頭得味，變作靈芝，仙僮採去長壽，我怎肯在此塵俗之處輕拋卻也？”】可見，龍馬尿加瀉藥做出來的藥丸子，既可通暢化瘀，又可延氣保命。要不然，僅憑悟空開的這個不顧一切、熱情奔放、暴風驟雨大瀉丸，國王早就一命嗚呼了。
悟空把用大黃、巴豆、鍋底灰和龍馬尿製成的能夠起死回生的三丸“烏金丹”進獻給了國王。國王欲進此丹，還缺少一般藥引子。悟空說有兩般藥引子皆可，一般就是所謂的六物煎湯，而另一般是所謂的無根之水。何為六物煎湯？【行者道：“半空飛的老鴉屁，緊水負的鯉魚尿，王母娘娘搽臉粉，老君爐裡煉丹灰，玉皇戴破的頭巾要三塊，還要五根困龍鬚：六物煎湯送此藥，你王憂病等時除。”】要想找齊這六樣東西，簡直比吃唐僧肉還難！所以，這個藥引子還只能是無根水了。何謂無根水？【行者道：“井中河內之水，俱是有根的。我這無根水，非此之論，乃是天上落下者，不沾地就吃，才叫做‘無根水’。”】所以，要取無根水還必得悟空出手。悟空是怎麼取無根水的呢？【好大聖，步了罡訣，念聲咒語，早見那正東上，一朵烏雲，漸近於頭頂上。叫道：“大聖，東海龍王敖廣來見。”行者道：“無事不敢捻煩，請你來助些無根水與國王下藥。”】看來悟空是找東海龍王幫忙了。
悟空為什麼要找東海龍王幫忙呢？當然是為了無根之水了，這不是多此一問嗎？錯了。悟空的“烏金丹”足以治癒國王之病了，所謂的無根水之說根本就是悟空瞎編的。悟空為什麼要編造這個無根之水的噱頭？因為悟空受了傷，急需救治。他請龍王來的真正目的並不是求無根之水，而是請龍王幫自己療傷。西天之路，悟空不僅走得艱險，而且還很孤獨。悟空沒有真正意義上的朋友，如果一定要說有的話，東海龍王敖廣算一個。【龍王道：“大聖呼喚時，不曾說用水，小龍隻身來了，不曾帶得雨器，亦未有風雲雷電，怎生降雨？”】此處可見，悟空呼喚龍王時，並不曾提到無根水之說。他究竟跟敖廣說了一些什麼？這是悟空與敖廣之間的祕密。
悟空在七絕山身受重傷，已經禁不得任何的劇烈運動，他的身體極度虛弱。在七絕山過稀柿同的時候，他建議讓八戒拱山開路而自己卻一旁偷閒的表現已經證明了這一推斷。而在此時，悟空請龍王來此幫忙的過程讓這一推斷得到了再一次的證明。悟空找東海龍王幫忙，這不是第一次。以前，不管是所為何事，悟空找東海龍王都是駕雲親自登門造訪的。而這一次，悟空卻是念咒語呼喚的。由此可見，不要說變化賭鬥，開山架橋，他就連自己十分擅長的筋斗雲也駕不起來了。悟空此時已經快要撐不下去了，他在朱紫國一再咬牙硬撐，撐到此時他不得不向龍王呼救了。
【龍王道：“既如此，待我打兩個噴涕，吐些涎津溢，與他吃藥罷。”行者大喜道：“最好！最好！不必遲疑，趁早行事。”】龍王說沒有帶雨器，只好【吐些涎津溢】。其實，這只是一個藉口而已。而悟空所說的【不必遲疑，趁早行事】，顯然也是一句暗語。為什麼這麼說？【那老龍在空中，漸漸低下烏雲，直至皇宮之上，隱身潛象，噀一口津唾，遂化作甘霖。……將有一個時辰，龍王辭了大聖回海。】龍王打個噴嚏，竟然打了一個時辰？！一個時辰就下了三淺盞水？這個東海老龍王在搞什麼？沒錯。他在藉機給悟空療傷。此時，八戒沙僧在給悟空守壇護法，不能分神。而那文武百官並三宮六院妃嬪與三千綵女，八百嬌娥，一個個都因老龍王這裡三滴那裡兩點的降雨方式而忙碌著。此時沒有人注意到悟空。老龍王趁此機會，利用悟空之前收集的各類藥材，立即與悟空療傷。花了一個時辰，老龍王終於大功告成。直到此時，悟空才終於舒了一口氣，心裡懸著的大石頭終於又落了下來。
悟空身體終於恢復了，真是可喜可賀啊！這一回的起因全在於悟空身受重傷，為求自保，進而慌忙之中盜揭了皇榜，以為國王治病之虛來遮掩自己的自救之實。只不過，悟空不知道這皇榜豈是隨便揭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