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Five 煢煢白露,東走西顧_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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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Five 煢煢白露,東走西顧_7
7
Grace在這天中午時分被送回了上海,她在外婆家被寵溺得無法無天,因此對突然中斷的暑假表示十分不滿。她從一進門就嘟著嘴,當靜姝告訴她是因為爸爸要出一個很久的差才把她接回來見一面,Grace鼓著兩腮說:“我不要見爸爸!”
靜姝一個耳光把她打到一邊去。
因此宋先生進門的時候,Grace是不大高興的,她勉強讓爸爸抱在懷裡掂了掂,就嚷著困了累了,爬上自己的小床再也不肯下來。
宋先生俯下身,在她的小臉上親了又親,親了又親。
我的全世界,我最珍貴的寶物。宋先生在心裡說。
“跟爸爸說再見好不好?”
Grace翻過身去,留給爸爸一個扎著小辮的後腦勺。
宋先生在這間粉色的房間裡站了很久才走出去。靜姝就在門口,眼睛已經腫了。
她抱著他,很久也不撒手,他的胸前漸漸冰涼起來,那冰涼又迅速向四周蔓延著,她抬起頭,淚水漣漣。
王詹姆從廚房裡端出三碗飯,他們都吃了一點。這時夜還不夠深,三個人無言地坐了一會兒,靜姝去書房裡拿出一副撲克牌,笑著說:“我們玩牌吧。”
宋先生打起精神來說“好”,王詹姆也說好,不過討論起來,他們會玩的她都不會,她會玩的他們又嫌沒意思。三人爭了一會兒,做出的決定是王詹姆和宋先生先教會靜姝他們的玩法。這套規則很複雜,還要用到不少數學知識,只懂得研究敦煌文字的靜姝覺得力不從心,撐著額頭,嘴裡唸唸有詞地計算著,像一個認真備考的學生。
宋先生笑了。他想起二十多年前他帶著高中的女朋友和王詹姆打牌,數學很厲害的女友和計算機邏輯很厲害的王詹姆總是把他打得很慘,他的零用錢飛快地輸光,被派去買汽水和雪糕。
一去不復返的少年時光。那時候他還不知道後面有這麼多的好運氣和壞運氣在等著他。
“我們玩到天亮吧。”靜姝說。
他們說好。宋先生又開玩笑地說了一句:“要是天一直不亮就好了。”
無論他怎樣在心裡禱告,天還是亮了。窗外的樹枝上有鳥開始叫了。
靜姝從鋪在地板上的坐墊上站起來,眼裡佈滿血絲,眼窩深陷著。她整夜都在輸,後來王詹姆和宋先生有意放水讓著她,然而
她只有越輸越凶。
王詹姆說:“等下要去機場了,你要不要睡一下?”
宋先生沒說行,也沒說不行,他既不清醒,也不睏倦。
他走去洗手間洗了把臉,再出來的時候,王詹姆倒在沙發上合著眼睛說:“我也不困,我就躺一躺。等會兒我開車送你去機場。”
然後他打起鼾來。
靜姝背對著他,把兩張撲克牌在地板上反覆地移動著位置,唸了一句什麼,翻開一張。
“卜卦呢?”他小聲在她耳邊說。
“給你卜了個好卦。”她回過頭來,慘淡地一笑。
他們整夜都開著電視機,像是有一點人聲做背景就不那麼淒涼了似的。電視機這個時候開始放早間新聞,播音員字正腔圓地說著“北京昨夜遭遇罕見大雨,凌晨方停……”
“糟。”他說了一句,看著螢幕裡漫天的雨幕,敞開的井蓋周圍安放著警示燈,積水卷著湍急的漩渦滲下去。所有的馬路都堵死了,首都機場積攢了不知多少等待起飛的航班,暴躁的乘客擠滿了候機廳,每一根柱子下面都坐著睡著了的人,好像春運時的火車站一樣。
還有六個小時,他去加拿大的飛機就要從虹橋機場起飛了。北京這樣的天氣,除非陳白露從蟲洞裡穿越過來,否則是見不到了。
中午時候,宋先生親了靜姝,又親了Grace,沒有過多的流連,流連只會使擔憂的人更擔憂。王詹姆送他去機場的路上莫名地暢通——也許從前也是這麼暢通的,只是他們今天心境有異,看什麼都覺得反常,連天也是過分地藍,連鳥也是過分地安靜,連機場大廳也是過分地明亮,負責托執行李的地勤笑得過分地甜。
一切順利。宋先生把證件遞給玻璃窗後面的邊檢小姑娘,姑娘長著一張大氣的方臉,劍眉星目,看看證件又看看他。
姑娘沉默著,低頭看看證件,又抬頭看看他。如此重複了好幾次。
他心裡陡然明白了,這時候也不必再有什麼僥倖心理,直覺就是一切。
他轉過身去,看著大廳的另一頭走來兩個肩膀寬厚的理著平頭的男人,他一眼就能看出他們是什麼人。他在原地站著,心裡平靜得很。
“讓一讓好?”排在他身後的一個滿頭金棕鬈髮的阿姨一臉不滿地對他說。
“對不起。”他禮貌地道著歉,把通關的隊伍讓出來,
那兩個男人就走到他面前了,他們面無表情地說:
“宋先生,你不能出境。”
他在一個沒有窗子的小房間裡不知道坐了多久——實際上並沒有多久,最多不過一個小時,沒有人理他,也沒有人進來過,好像他被遺忘了一樣。
這樣枯坐著,他乾脆站起來,猛地拉開緊閉著的門——
這時候倒有一點僥倖的心理了,也許他們真的忘記他了呢?也許門外沒有守衛呢?那麼他會拔腿就跑,穿過機場的人群,跑上高架橋,一路跑回長樂路去。
門外有很多人……他們都穿著制服,手背在身後,層層守衛著。
他們都看著宋先生,許多雙眼睛。
“……請問,”宋先生像毫不驚慌一樣問著,“北京的雨停了嗎?”
他們沉默了一會兒,為首的一個看著他說:“停了。”
他不知道是真話還是假話,但是不能第二次發問。他關上門,重新坐在小房間裡的那把椅子上。
後來他猜測他們是在等一個話事人。因為終於有一個年紀大些的穿著制服的人走進來說,要帶他去一個地方配合調查。
他很順從,要他去哪兒他就去哪兒,他的黑臉膛上看不出一點喜怒,他想,你們想看我害怕,不可能。
他個子太高,比穿制服的人高出許多,因此他們一左一右地挾著他向外走,他也不顯得特別狼狽。
他們要穿過機場大廳,外面有車在等。
外面是最晴好的秋日下午,一走出沒有窗子的小房間,就透過機場大廳寬闊的落地窗看到外面排列整齊的飛機和白花花的陽光。
還有許多剛剛落地上海的人,不停地與他擦肩而過。
宋先生在這時看到了陳白露。
她裹在那些行人裡,頭髮蓬著,行色匆匆。她穿著白色的T恤和黑色的短褲,像個準備春遊的學生,她揹著的淺藍色雙肩包,靠近上面的一半溼透了,變成了深藍色,**的小腿上一排泥水的印子,這都是北京殘留的雨跡。她的脖子僵硬地向前探著,好像這樣能走得快一些。
她撥著電話,掛掉,再撥。宋先生知道她是在找他,可是他的電話在邊檢時就被拿走了。
他沒有叫她,只是看著,只是看著,她的側臉,光潔的額頭,鼻樑高聳,這是太平景象中的蒼涼的一瞥,是盛世裡的亂離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