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魔帝的紀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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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八章 魔帝的紀元
埃裡克在吧檯後面。正忙著把沾在惡魔頭骨上的麥酒擦乾淨。這時候,一個陌生人走了進來。
惡魔客星旅店平時很少有生人光顧。常常是忙活一整天也難得見到一張生面孔。由於來的都是些老主顧,埃裡克差不多記得每個人的長相,只是叫不上名字:他從不在乎誰來光顧,他在乎的是客人有沒有錢,是不是又飢又渴。
那人找了個位置坐下來,看上去像是在等人,又像是在找什麼東西,反正肯定不是在看漆黑的木頭牆壁。
當然,即使他想看也未必能看得清。旅店沒有窗戶,唯一的燈具就是幾根火把。他也不像是在看零星散落在地板上的小圓木凳。埃裡克從不為桌椅的擺放白費心思,客人們愛坐哪就坐哪,只要他們願意。
過了一會兒,陌生人站起身,走到木製吧檯旁,問道:“有人招呼嗎?”
“沒有。”埃裡克說。花一大筆錢請服務生在他看來完全沒有必要。如果客人們要喝酒,可以自己來吧檯點。要是喝得太多,連吧檯都去不了的話,他也不希望他們再喝了。醉鬼特別喜歡打架。埃裡克經營的可是一家安靜的旅店。
陌生人把一枚銀元“啪”地一聲拍在了吧檯上:“你這兒最貴的酒是什麼?”
“北地產的野豬烈酒。蠻族酒,釀造於……”
陌生人皺著鼻子,說道:“不,不要蠻族酒。”
埃裡克無奈地聳聳肩。人們對酒的偏好總是千奇百怪,他曾親眼見過有人為了啤酒和玉米威士忌哪個更可口而爭得不可開交,激烈程度絕不亞於談論政治和宗教問題。
不過,眼前這位紳士到底喜不喜歡費雷爾卓德蠻族的酒可不關埃裡克的事。“那就來一杯玉米威士忌,上個月剛剛釀成的。”
“成交!”陌生人用手猛地一拍桌面,把堆在上面的果殼、果仁和一些碎屑震得亂七八糟。
埃裡克一年才清理一次吧檯——那可不像惡魔頭骨——來這兒的客人看都懶得看一眼。埃裡克覺的花時間清理一個所有人都無視的地方實在沒有必要。
一位常來店裡喝格羅格酒計程車兵——也是一位老主顧——轉過身來,看著陌生人問道:“能談談是什麼讓你這麼討厭蠻族酒的嗎?”
陌生人聳了聳肩。埃裡克費勁地把裝著玉米威士忌的瓶子從櫥櫃上取下來,往一隻還算得上乾淨的杯子裡倒了些酒。
“我並非討厭這種酒,先生——我討厭的是蠻族,”陌生人伸出一隻手來,“我叫馬戈茲,職業漁夫。不得不說,這一季的收成讓我不大滿意。”
士兵既沒伸出手,也沒介紹自己。“這隻能說明你不是位稱職的漁夫。”
馬戈茲覺察到他言語中的敵意,把手放低了些,順勢端起那杯玉米威士忌。“先生,我可是位優秀的漁夫——在艾歐尼亞的時候,每季的收成都很好。若不是形勢所逼,我才不上這兒來呢。”
坐在馬戈茲另一側的商人嚷道,唾沫星子飛到了他面前的麥酒裡:“形勢所逼?很好!你來這兒是為了抵抗魔帝的軍團咯?”
馬戈茲點點頭:“我相信大部分人來這兒都是這個原因。我本以為可以憑藉自己的努力在卡倫米爾過上新生活,但是——根本不可能,那些該死的惡魔幾乎霸佔了所有的水域。”
埃裡克深有同感,但他並不同意馬戈茲的結論。
他自己就是在魔帝的惡魔軍團進攻大陸之後,來到卡倫米爾的。
不是為了參戰——那時戰爭已經結束了——而是為了繼承一筆遺產。他的兄弟奧拉夫爾死在與魔帝軍團的戰鬥中,留給埃裡克一大筆錢。有了這筆錢他可以開一家奧拉夫一直夢想著能在復員之後開的旅店。
此外,他還得到了一顆惡魔頭骨,這也是奧拉夫爾在戰場上親手割下來的。
以前,埃裡克從未想過要自己當老闆,不過反正也沒什麼特別想幹的,索性就開家旅店紀念他的兄弟好了。而且埃裡克深信,居住在卡倫米爾的人們一定會趨之若鶩。因為旅店的名字象徵著無敵的惡魔軍團第一次被打退,這對城邦的建立可是意義非凡。
而事情果然不出他所料,他的旅店生意一直很好。
“我不贊成這種觀點,”士兵說,“漁夫,你既然參過戰,就該知道蠻族為我們做過些什麼。”
“問題在於,我並非為他們做過的而感到痛心疾首,先生,”馬戈茲說,“而是為了他們正在對我們做的事。”
“他們佔盡了便宜。”說話的是位船長,就坐在士兵身後的一張桌子上,“哪怕在卡倫米爾也不例外。諾克薩斯那些殺千刀的惡棍們,總是樂於把維修點和碼頭留給蠻族。就在上個月,為了等個空位,我足足等了半天。而比我晚到兩小時的蠻族竟然馬上就輪到了……簡直難以置信!”
士兵轉過身來,對船長說:“那就換個地方,別去那兒了。”
“這可不是想不去就不去的。”船長譏諷道。
“就像他們有時候也不得不去維修。”坐在船長身旁的男人發話了——埃裡克覺得這個人是大副,因為他倆的衣著十分相似,“為了造船,他們還砍光了山上的橡樹。瞧他們留給我們些什麼?不中用的雲杉,如此而已。他們把橡樹都藏了起來,就是這麼幹的,把所有的好木料據為已有。真得感謝那些軟沓沓的垃圾,我們的船遲早要漏個底朝天。”
幾個聲音在小聲地附和。
“看來你們都希望蠻族從這裡消失掉?”士兵把拳頭朝吧檯猛地一砸,“如果不是他們奮力抵抗,凜冬女王親自擊退了魔帝蕭沐雨,我們早被惡魔吃個精光了!這是事實。”
“沒人否認這個。”馬戈茲呷了一口玉米威士忌,“但是,戰後的物資不該這麼分配。”
“別忘了,蠻族以前只是龜縮於弗雷爾卓德的雪山之中的,”聲音是從吧檯的另一側傳來的,埃裡克站的位置恰好看不到那人是誰,“如今戰爭結束,他們憑什麼還逗留在我們的世界裡賴著不走?我覺得我們應該把那群野蠻人全部趕回去。”
“當然應該,如果他們再敢搶我的東西,我一定會給他們點顏色看。”船長說到。
商人點點頭:“蠻族不屬於這個地方,他們屬於弗雷爾卓德的雪原,人類的世界的確不屬於他們。”
大副咕噥道:“或許,是時候讓他們滾回老家去了。”
“不妨想想那位銳雯·維多利亞小姐,”馬戈茲說,仰頭灌了一口酒,“她效忠與魔帝蕭沐雨,與她做過的事情比起來,蠻族其實還算可愛。”
埃裡克眉頭緊鎖。旅店裡頓時鴉雀無聲。剛剛人們還在對各人的觀點小聲地發表評論,對參與討論的人評頭論足。
可是這一刻,當馬戈茲提到銳雯·維麗蒂·維多利亞的名字——而且,還是用一種輕蔑的口吻,大家都不出聲了。
太安靜了。在經營旅店的三年裡,埃裡克發現血拼通常是在兩種情形下發生的:旅店裡太吵的時候;或者是,旅店裡過於安靜的時候。而且後者引起的麻煩往往更為棘手。
坐在前一位士兵身邊的那位士兵站了起來——他肩寬體闊,雖然不怎麼開口,但開起口來聲音就像打雷般駭人,惡魔頭骨也被震得在托架上嘎嘎亂顫。“有人敢說緋紅女王銳雯殿下的壞話?看來他的牙齒是不想要了!”
馬戈茲咕咚嚥了一口酒,趕忙接道:“我對那位所謂的女王大人,向來是畢恭畢敬的,先生,我發誓。”他又灌下一大口威士忌,由於喝得太猛,眼睛瞪得溜圓。他拼命地晃了幾下腦袋。
“緋紅女王待我們不錯,”商人說,“在她統治卡倫米爾的時間裡,她幫我們建立起了自己的家園,並且給了我們更好的生活。當然,你說的那些沒錯,女王陛下如今的確效忠於魔帝蕭沐雨,但這不是女王陛下的責任。”
“兩年前發生在卡拉贊城外的事,所有人都知道。最終效力於魔帝蕭沐雨,那並不能責怪女王殿下,我們只能感嘆殺千刀的命運,總是這麼惡作劇,讓好人得不到好報。”
“我絕沒有輕視女王的意思,先生。”馬戈茲說,剛才那一大口威士忌讓他的聲音有些發抖,“但是一年多的時間,魔帝的軍團幾乎將整個東部海岸的人類屠殺一空……甚至不止人類,就連那些野獸都沒能倖免於難。這麼久的時間裡,沒有人試圖奉勸過那位魔帝不要屠殺平民,你們不覺得奇怪嗎?在那位魔帝的帳下,可是有好幾個人類聖階的吧?”
他沉思了一會兒:“或許她已經試過了,只是魔帝不答應。”
船長吞下一口麥酒,說道:“沒準他們還想讓她魔帝軍團。”
“那她會回北部荒野嗎?那裡是維多利亞家族的封地吧?雖然現在被聯合軍所把持著,但若是魔帝的軍隊第二次發動進攻的話,只怕在那位緋紅女王的帶領下,這個她曾經的故土將會成為最優先的進攻目標吧?”
“我們就該離開那兒,”商人說,“北部荒野屬於中立地區,這是聯合軍成立的初期,諾克薩斯就與其它的國家就說好了的。”
士兵板著臉說:“如果你認為我們會放棄那裡,那你一定是瘋了。”
馬戈茲說:“那可是維多利亞家族曾經慘敗的地方,當年除了那位女王陛下,她整個家族的人都在那裡覆滅,一個不剩的被德瑪西亞的軍隊殺死了。”
“是的,世上的事真難說。緋紅女王是位英明的領導者,而她的父親卻是個傻瓜,”商人搖搖頭,“我們早該把這件醜事拋到腦後,不過這很難,除非——”
船長打斷了他:“如果你問我的意見,我會說我們應該擴張到北部荒野以北的地區。”
商人看樣子是被激怒了——儘管這不關埃裡克的事,他既不關心也不想知道——說道:“你瘋了嗎?”
“是你瘋了!蠻族想把我們擠走。他們如今遍佈整個瓦羅蘭東部海岸,而我們卻只有卡倫米爾。與魔帝軍團的戰鬥已經結束三個月了,難道我們還要在自己的領土上過低人一等的生活嗎?——繼續待在城邦的糞坑裡。”
“卡倫米爾不比別的地方差,”士兵辯解道,但是他的後半截話卻倒向了對方那邊,“蠻族的疆域確實比我們大,這就是我們不能放棄北部荒野的原因——它相當於卡倫米爾城牆外的一道天然屏障。”
“而且,”大副衝著他的麥酒撲哧一笑,“蠻族不喜歡我們呆在那兒,我們就偏要待在那兒。這就是理由。”
“沒人要你搭腔。”商人不懷好意地說。
坐在吧檯旁邊的另一個人——埃裡克挪動了一下步子,現在他可以看到說話的是碼頭記帳員——說道:“或許是該這麼做。蠻族的行為讓人以為他們是東部海岸的主人,而不是我們。但這裡是我們的地盤,現在是時候行動了。蠻族不是人類,他們甚至不屬於這片土地,他們憑什麼對我們的生活指手畫腳?”
“但是,他們有權過自己的生活,不是嗎?”商人問道。
士兵點點頭。“不得不承認,在戰場上的英勇表現為他們贏得了這種權利。要不是他們……”他把酒一飲而盡,然後把酒杯推向埃裡克,“來杯麥酒。”
埃裡克遲疑了,他的手已經伸向格羅格酒的酒瓶。開店以來,士兵每回來這兒從不喝其他的酒,只喝格羅格酒。
不過,埃裡克不便過問一個光顧了三年的老主顧。再說,客人想喝什麼就喝什麼,只要付得起賬,哪怕他要喝肥皂水,埃裡克也得賣給他。
“事實上,”船長說,“這裡是我們的土地,生來就是。蠻族只是外來者,他們早就該滾一邊去了。”
討論就這樣繼續了下去。埃裡克又給客人倒了好幾杯酒,把幾個用過的酒杯扔到水槽裡,以便清洗。直到他給商人又滿上一杯麥酒的時候,他才發現,馬戈茲——整個談話的發起人——已經悄悄地離開了。
他連小費都沒給。埃裡克厭惡地搖搖頭。漁夫的名字早被他拋到九霄雲外。
但是他還記得那張臉。弄不好下次他會朝這個狗崽子的酒杯裡吐吐沫——就喝了一杯酒,還惹了這麼個大麻煩。埃裡克生平最討厭惹是生非的人。莫名地討厭。
越來越多的人開始抱怨起蠻族來。這時,坐在士兵身邊的彪形大漢掄起拳頭,朝吧檯猛地一捶,他杯子裡的麥酒濺到了惡魔頭骨上。埃裡克嘆了口氣,拿起一塊抹布,擦了起來。
很長一段時間,馬戈茲都不敢獨自一個人走在卡倫米爾漆黑的大街上。
當然,在這樣的地方是不用擔心罪犯的。人人都互相認識,即使不認識,也能輾轉著拉上關係。所以這裡的犯罪率相當低。而且就算有人犯罪,聯合軍的警衛也會以最快的速度將他們繩之以法。
但是,馬戈茲是那麼瘦小,那些又高又壯的人向來以欺負弱小為樂,所以他總是避免獨自在夜間外出。
你永遠不會知道,那些壯漢會什麼時候從黑暗的角落裡跳出來,把你狠揍一頓,為的只是顯示他們有多強壯。馬戈茲就這樣被揍過好幾回。後來他漸漸學乖了,懂得如何討好他們,博取他們的歡心,這樣就不會捱打了。
不過現在,他已經不用害怕了,他什麼都不怕,因為他有了一位主人。
雖然馬戈茲必須照他的吩咐辦事,但是這一回,主人答應以力量和財富作為回報。在以往的日子裡,他只是答應保住他的小命。雖然這無異於以暴易暴,但是馬戈茲覺得對他來說很合適。
鹹鹹的海風輕輕拂過水麵,吹進港口。馬戈茲深深地吸了口氣,海水的鹹味讓他感到精力充沛。
在惡魔剋星旅店,他沒說真話:他是個漁夫,但是絕對稱不上是個成功的漁夫。而且他也從未與魔帝軍團打過仗。他來這兒的時候,戰爭已經偃旗息鼓了。
他到這兒來只是為了尋找更好的工作機會。在老家艾歐尼亞的時候,他捕的魚總是不夠數——這不能怪他,他已經盡力了。可是碼頭的老闆不理會這些,怎麼辦?
能怎麼辦?一頓毒打。
所以他偷渡到卡倫米爾來了。那時正趕上移民潮。在魔帝的大軍肆虐下,家園被毀背井離鄉無路可去的人們聚在一起,成千上萬的人蜂擁前往卡倫米爾,希望能在聯合軍這座廢土上新建的城市中找到一份賴以為生的工作。
但是從事捕漁業的並非馬戈茲一人,更何況他遠遠稱不上是位優秀的漁夫。
在他的主人出現前,他食不果腹,捕到的魚連自己都養不活,更別提出售了。好幾回,他都想抱著錨,往海里一跳。一了百了。
幸好他的主人出現了。一切都好了起來。
不一會兒,馬戈茲到家了。
這是一套簡陋的公寓。雖然他央告過好多次——房間不通風,傢俱又破又舊,房子裡到處都是老鼠——但是主人始終不答應讓他搬到更好的住房去。
而且他認為馬戈茲是在發牢騷,所以乾脆坐視不理。而且他還警告他,這麼做一定會惹人注意,而馬戈茲現在要做的就是不被人發現。
今晚,他被派到惡魔剋星旅店,散播反對蠻族的言論。在此之前,他從不敢靠近這種地方,那些喜歡打人的傢伙常常聚集在酒館裡,他寧願躲他們遠遠的。
毋寧說,他習慣了躲他們遠遠的。
他走進房間。房間裡放著一張只有麵包片那麼厚的床墊,上面鋪者的粗麻布床單讓人睡了渾身發癢。只有在特別難捱的冬天,馬戈茲才會用到它。房間裡還有一盞燈籠,除此之外什麼都沒有。一隻老鼠急匆匆地跑了過去,鑽進牆上的裂縫裡。
馬戈茲嘆了口氣。他很清楚接下來該幹什麼。除了不能搬到更好的住處外,在這筆交易中,還有一件事讓他十分厭惡。那就是,他身上會沾上一種難聞的氣味。這是他每次按照主人的命令執行魔法時會帶來的一種副作用,不管是出於什麼原因,它讓馬戈茲很惱火。
但是,為了獲得那種力量,做這點犧牲是值得的。而且現在他還可以獨自上街,大大方方地去惡魔剋星旅店喝酒,根本不用擔心有人伺機欺負他。
馬戈茲拔開衣領,把手伸進襯衣,掏出一根項鍊。項鍊上的銀墜像一把火刃。他把它緊緊地攥在手心裡,彷彿要把手掌都刺破了,然後他默默地念著。
雖然他永遠不會知道這句咒語的意思,但是每到這時候,他總是感到一種難以言說的恐懼。他念道:“蓋爾泰克厄雷德納什。厄雷德乃納什班加拉爾。厄雷德納什哈維克耶索格。蓋爾泰克厄雷得納什。”
一股來自靈魂深處的徹骨寒意開始瀰漫整個房間。馬戈茲最討厭這股氣息,那讓他有些恐懼。
淡淡的魔法光芒中,有一個冰冷的聲音在他的耳邊響起。
蓋爾泰克厄雷得納什。你按我的吩咐做了嗎?
“是的,先生。”讓馬戈茲窘迫的是,他發現自己的聲音聽起來有些尖聲尖氣。他清了清嗓子,儘量壓低了聲音說:“我全是按您的吩咐做的。當我提起蠻族的惡行,幾乎整個酒館的人都加入了進來。”
幾乎?
馬戈茲不喜歡這個詞裡所暗含的威脅。“有一個人不願意加入,結果其他人都聯合起來對付他。他簡直成了眾矢之的。就是這樣。”
看來。你乾得很好。
總算鬆了口氣。“謝謝,先生,謝謝。很願意為您效勞,”他猶豫了一下,“那麼我能不能,先生,現在是否可以考慮讓我搬到更好的地方去?您大概已經注意到,那隻老鼠——”
只要你為我們做事,就一定會得到獎賞。
“正如你所說的,先生,但是——我,我希望能快些。”他決定利用一下糾纏了自己一生的那種恐懼,“今天夜裡,我又遇到了危險,您知道,在碼頭附近走會——”
只要你服從我們,就不會有任何危險。你再也不用害怕了。馬戈茲。
“這——這我知道。我只是——”
你只是想過一種你還不被允許過的生活。這無可厚非。但是,馬戈茲,你得耐心點。獎賞該來的時候會來的。
冰冷的氣息開始緩緩消退。“謝謝您,先生。蓋爾泰克厄雷得納什!”
有個聲音隱隱約約地說:“蓋爾泰克厄雷得納什。”
房間又恢復了寂靜。這時,牆上傳來了一聲巨響,馬戈茲模模糊糊地聽到隔壁鄰居在叫:“別在吵了!我們要睡了!”換作是以前,馬戈茲肯定會被這樣的喊聲嚇得縮成一團,但是現在,他滿不在乎,一頭栽在了床墊上,但願不會再有人來打擾他睡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