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 垂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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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9 垂危
“不怕它們來,就怕它們不來!”
說這話的是裡維。 他如今雖然有馬騎,但路易斯他們三個軍人自有不容輕蔑的驕傲,已然不肯服侍兩位傲慢的小姐,許多雜務就落到了他頭上。 另外虛弱的阿爾泰婭.埃伯洛克女士還帶來了許多瑣事,這一切,令他趕路趕得十分辛苦。
他惡狠狠等盯著森林莽莽的深處,神情隱約有幾分猙獰。
待到一起檢查拒馬等物的幾撥人各自走開了,康拉德低低嗤笑一聲:“它們又不傻,怎麼會來。 ”
韋恩守在幸運紅石的篝火前,剛剛啊唔一大口咬掉小半張愛妻牌烙餅,正愉快地賣力咀嚼,聞言眼睛一瞪:“你說誰傻?!”
查理正好在琢磨裡維的“真實身份”,兩條眉毛絞在一塊兒。 韋恩悶雷似的嗓門突然響起,他頓時被嚇了一跳。
奧狄斯胡亂坐下來,一邊抓了張餅子,一邊推了韋恩一把:“咋呼什麼,沒說你,看你把我們的小夥子嚇得……”
韋恩瞅瞅查理,撓著頭不好意思地憨笑;查理瞧瞧他,也忍不住莞爾,擺擺手示意沒什麼,照舊在韋恩旁邊坐下來,吃晚飯。
尤里坐到查理另一邊,同時老覺得眼前這場景眼熟得古怪。 想了半天,想起他剛到北郡時,和查理兩人間相處的樣子,不由摸著下巴在心底裡一個勁犯嘀咕:
——這傢伙,不會一向就喜歡笨一點傻一點的吧……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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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等尤里想個明白。 凱爾已經從路易斯、阿特里他們那邊回來。 同時帶回來地,還有一個不太好的訊息:“那位女士的情況有點惡化,似乎不太妙。 ”招呼上奧狄斯,又和查理商量:“您也去看看?”
事關人命,查理就不怕麻煩了。 他當即應聲起身,同時不樂觀道:“我只會做幾個藥劑,恐怕沒什麼用……”一邊說。 一邊想到了大車上的四具棺木、湖畔鎮最危急的那幾天裡所見的犧牲與死亡,頓時陷入了沮喪。
尤里已經默不作聲地跟著站了起來。 見狀不著痕跡地搭上查理的肩膀,用力按了按。
溫熱地手掌、堅定的力度。 查理扭頭望向尤里,目光落入他湛藍明亮地眸子裡,感覺好了一點兒。
凱爾籲出一口氣,聳肩道:“盡力就好。 如果我們不行,只要她能撐到鎮子上,也就沒事了。 ”
康拉德笑笑介面道:“是啊。 算上今晚。 還有兩天。 有莎拉小姐在,問題應該不大吧。 ”
他們說這些話的時候與其說灑拖樂觀,不如說有點兒漠然。 查理隱隱察覺,有點兒明白又不太明白,抓下尤里放在他肩膀上的手,牢牢握著沒放,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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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爾泰婭.埃伯洛克女士被安置在最大最好的帳篷裡。 說起來,她除了清晨醒過來一小會兒之外。 並沒有別的好轉跡象。 眾人會診的這會兒,她就昏迷著,臉上毫無血色。
凱爾到時,路易斯和阿特里已經看過了女士的傷口。 阿特里皺著眉:“我沒能消除她地詛咒,但至少成功壓制了。 剛才的檢查表明,它的確不曾惡化。 那麼。 為什麼她會一直昏迷、高熱?”
路易斯低聲道:“我想,不僅僅是詛咒魔法的緣故。 她恐怕感染了疾病。 ”
莉莉立刻反對:“您什麼意思?我們一直把她照顧得很好,每天更換繃帶!”
路易斯看了她一眼,簡短道:“單純清潔傷口並不能避免感染,還需要草藥或者法術。 ”
阿特里問莎麗:“您給她用的是治療術吧,祛病術呢?”
莎麗的臉色微微蒼白,眼下有眼影:“是的,每天我都儘量給她施放治療術了。 祛病術……”說到這個,她低下了頭,因為慚愧而羞紅了臉。 聲若蚊吶:“我還不會……”
阿特里將目光投向布魯諾與凱爾他們。 布魯諾和凱爾均是搖頭表示無能為力。 查理知道治癒藥劑的配方,但還沒嘗試過。 只能跟著沉默。
一旁,卡茲克斯,也就是那個在凱爾地盔甲上撞昏了自己的地精,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用地精語嘀嘀咕咕:“可惡的小姐,討厭的小姐!嗚嗚嗚,討厭的小姐!”
他尖細的嗓門聽起來悽慘又可憐。 查理離得最近,被吵得受不了,低聲呵斥他:“哭有什麼用?閉嘴。 ”
卡茲克斯自顧自嚎啕大哭,查理只好恐嚇他:“小心讓小姐聽到,把你扔出去!”
這話一出,卡茲克斯立刻閉嘴。 他瞪著兩隻凸凸地大眼睛朝莉莉和莎麗那邊瞄了好一會兒,確定兩位小姐沒在注意他,才按著胸膛放下心來。 又拿腔調怪異的通用語,小心翼翼問查理:“您聽得懂我說話?”
查理生怕他又開始大哭,勉強點了點頭:“能聽懂幾句。 ”
不想卡茲克斯一下子抱住了查理的手臂,委屈地彷彿受虐的小媳婦找到了孃家人一般,用發音嗚嗚咽咽的地精語說個不停:“嗚嗚嗚,她們說卡茲克斯是色狼!卡茲克斯不是色狼!卡茲克斯照看救命恩人!盡心盡力、盡心盡力!”
……
救回阿爾泰婭.埃伯洛克女士的那晚,兩個年輕人早早離開了現場,所以有些情況他們並不清楚。 這會兒聽卡茲克斯好一通哭述,查理才明白了個大概。
原來,卡茲克斯受僱跟船從納菲瑞提湖出發,駕船逆流北上。 希望能夠在西部荒野找到新的礦石資源。 不料他們地船卻在經過峽谷時遭到了襲擊。
他當時慌不擇路,逃入東邊的森林,也就是暮色森林。 雖然免去了成為奴隸的命運,卻在廣袤地森林裡迷了路,幾度差點喪命。 用光了身上所有“偉大地地精發明”後,束手無策,差點成了野狗肚子裡的肉。
恰好阿爾泰婭.埃伯洛克女士帶了一小隊守夜人離開鎮子。 進行一樁需要保守祕密地重要調查,遇到了危在旦夕地卡茲克斯。 從那幾只野狗嘴裡救下了他。
卡茲克斯無處可去,請求收留。 夜色鎮需要各色人才,阿爾泰婭身為埃伯洛克公爵的繼承人之一,具有不錯地政治眼光,當然不會拒絕。 可惜在其他守夜人眼裡,卡茲克斯除了是個愛擺弄奇怪機械的綠皮地精,就是一個一心鑽在錢眼裡的偏執狂。
本來這樣也沒什麼。 大家各過各的就是。 不料在回程的途中,他們撞上了反常的狼群。
阿爾泰婭.埃伯洛克女士先受了重傷,難以行走。 她厲令手下幾個守夜人帶著重要訊息逃回夜色鎮。 而那幾個手下在忍痛放棄阿爾泰婭之後,把怒氣發洩到了卡茲克斯身上,一致決定丟掉這個小累贅。
卡茲克斯只好沿著原路奔回去。 他回到樹洞裡時,阿爾泰婭已經不太清醒了。 不知為什麼,那些狼發瘋似地追著離開的守夜人。 卡茲克斯用掉了身上最後地“偉大發明”,僥倖逃過一劫。
再後來。 就是尤里和洛克敲樹洞。
人雖然獲救,但阿爾泰婭受傷的位置曖昧,又有貴族身份,是公爵的繼承人之一。 而一行人中,凱爾、路易斯等人全是平民男性。 這樣子,雖然身為職業軍人、身為經驗豐富的冒險者。 他們都能老練地處理絕大部分外傷傷口,但畢竟均不是正式的醫師,缺乏一個名正言順的專業身份,在為埃伯洛克女士處理傷勢這件事上,也就不好太過主動。
事情本就已經比較尷尬了。 而莎麗和莉莉當時眼見一大幫男人看熱鬧,耳聽不入流的取笑調侃,受了刺激,態度十分堅決,格外強調身份差異、性別差異,自從救回阿爾泰婭.埃伯洛克女士開始。 一應事務。 都不準別人沾手。 連本來照顧阿爾泰婭的小地精卡茲克斯,也被拎到了一邊。
所以。 會落得如今這樣,固然因為阿爾泰婭傷勢複雜,兩位小姐地“努力”,也功不可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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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茲克斯哭得直打噎,也說得累了,總算安靜下來。 查理舒了口氣,瞧瞧帳篷最裡邊病人消瘦的臉龐,暗歎一聲。
這邊,不知之前說了些什麼,凱爾拿出了四個治療藥劑:“希望她能撐到鎮子上。 ”
莎麗跟凱爾和布魯諾請求:“您們想想辦法呀?”
凱爾嘆了口氣,搖搖頭:“如果只是外傷倒還好……詛咒加感染,我們恐怕無能為力。 ”
“無能為力?!是想置身事外吧?!”女人嗓音高,莉莉的聲音在這一瞬格外尖刻,“用不著您假惺惺,這點東西我們還是拿得出來的!”
阿特里勃然大怒:“莉莉!”
凱爾霍然站起來,張張了嘴要說什麼,目光盯在對方中級法師才能擁有的袍腳繡紋上,最終捏緊了拳頭強自嚥了下去,一轉身猛然xian起帳門出去了。 奧狄斯一把抄起那些治療藥劑,狠狠剮了莉莉一眼,跟著躥了出去。
查理震驚得說不出話來,一見幸運紅石的人已經憤然離開,連忙跟上。 如果不是有尤里,他慌里慌張地,差點被帳篷門絆了一跤。
兩個年輕人身後,布魯諾不急不慢地站起來,盯著莉莉冷笑一聲:“瞧我這記性,之前是誰說半吊子地功夫不管用,別讓那些個臭男人佔便宜的?哦,現在情況不妙,我們反倒能有辦法了?”
他大本營在夜色鎮,不像凱爾他們在湖畔鎮,也就少了許多顧忌。 說完衝阿特里一點頭致禮告別,施施然走出帳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