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不能說的祕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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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不能說的祕密
車駛到家門口林丹就傻了，湯寧的車在他們家樓下停著呢。就林媽媽那快嘴，又對湯寧說了什麼不該說的，她還得跟在後頭打圓場，想著林丹就頭疼，人家丈母孃都是在姑爺面前唸叨自家女兒多好多好，林媽媽偏偏跟找著知己似的，恨不得把林丹從小到大的糗事都抖摟出來。林丹倒是也能理解林媽媽這種心理，誰讓林爸爸這麼護著孩子，說不得動不得，林媽媽大概是沒處訴苦水給憋的，就差逢人就說了。
平日裡林丹不在家，湯寧也不會輕易過來，今天這情況，就有點超出林丹的掌控範圍了。
所以林丹這時候應變能力快多了，連聲感謝了總裁，剛下車又被莫君豪叫住，一個紙袋子從車窗裡飛出來，飛進林丹懷裡，她還沒來得及說什麼，莫君豪一踩油門，寶馬車就消失在了霞光映紅的地平面上了。
留了個尾巴還被下樓倒垃圾的林媽媽逮了個正著。
看看自己女兒這身裝扮，林媽媽連環炮彈似的發問了。
“你這是上哪兒了，怎麼還換衣服，你的工作服呢？剛剛誰送你回來的，還開著那麼高檔的車，我怎麼不知道你認識這麼闊綽的朋友了，還有，”林媽媽氣都不用換一下繼續數落，“你電話呢，怎麼不接，小寧急得都打到家裡來了，人家給你打了好幾通電話都說關機，以為你怎麼了呢，急得差點去你公司找你了。”
“啊？他去公司找我了啊！”林丹剛要大叫，這下完了，謊言不攻自破了。
林媽媽卻敲了一下林丹不靈光的腦袋說：“聽什麼呢，我是說差點就去了。但我估摸就你這馬虎蛋，昨天肯定是忘給手機充電了，關機是正常事，我就把小寧攔住了，叫他到家裡來，你爸今天包了三鮮餡的餃子呢，就你這丫頭，沒心沒肺的，小寧這人不錯，你給我上點心，別老做3歲小孩才做的事，惹人家著急。”
知女莫若母啊，林丹心裡一塊石頭總算落了地，任林媽媽叨唸叨唸也是划算的，反正又掉不了一塊肉。但她哪裡沒上心了，湯寧的好可全在那個地方裝著呢，就是林丹覺得自己笨嘴拙舌的，不好意思表達罷了，自家老媽怎麼能這麼冤枉她嘛，今天這事也是發生得突然，什麼上流社會、寶馬、香車、總裁、明星、商界名流，一天就完成了從小人物跨越到高層的過程，林丹到現在還像踩在雲端沒半點實感呢。
“死孩子給我回神，你還沒回答我，剛送你回來的是誰啊，還有這衣服，哪來的？”
林丹可憐的腦細胞都用來跟總裁的智商周旋了，現在她整個人又累又熱只想洗個澡躺**一睡不起，可林媽媽不問出個什麼來就是不罷休，重點還放在人家那輛價值不菲的豪車上，那憂心忡忡的表情反倒是擔心林丹遇人不淑，怕她被別人的金錢豪車騙了似的。
“媽——”林丹撒嬌似的拖著長音，擼了擼耳邊的碎髮，圈著林媽媽的肩膀，很是“姐兒倆”好地邊往家裡走邊隨口胡扯道：“您就放一百二十個心吧，除了湯寧，哪個不開眼的還能看上我啊，剛剛我就是搭了我同事男朋友的順風車而已，這衣服也是我同事的，她不是最近長胖了嗎，這衣服又挺貴的，不穿可惜了，所以就折價賣給我了。我看這料子不錯，價格也……不貴，多合算哪，還可以買個人情，就穿回來了。”林丹邊說邊在心裡吐槽，跟總裁待了一天，別的本事沒學會，說謊的功力倒是見長，居然到了張口就能編的境界了。
林媽媽琢磨著也有道理，可實話從林丹嘴裡出來，她還不樂意了，說：“什麼叫不開眼，看上我閨女的就不開眼？簡直胡說，我王芬芳的閨女即使美得比她媽稍微遜色了那麼一點，好歹也是拿得出手的大家閨秀，誰敢說我閨女，咱就站出來比一比。”
林丹只剩乾笑了，都這時候還不忘誇自己呢，而她老媽好像搞錯重點了吧，怎麼只聽前半句，根本沒搭她後半句話那個茬，誇完自己就甩開林丹美滋滋地推開了家門。
林丹還想說點什麼的時候，味覺就被撲鼻而來的餃子香虜獲了，下意識就邁步走向了廚房，然而剛到廚房門口就看到了一副很和諧美好的畫面，只見林爸爸圍著圍裙熟練地擀著麵皮，湯寧則擼了袖子拿著湯勺在林爸爸的指導下照看著已經下鍋的餃子，即使是背對著林丹，可那輕柔而小心的動作真是太迷人了，儼然就是一個居家好男人的真實寫照啊！
她就這麼扒著自家門框，看呆了，從心裡就不想打擾這完美的一幕。可美好的事物總是短暫的，林媽媽煞風景的尖嗓門一開，林丹眼前和諧的畫面就碎得跟餃子餡一樣了。
“哎呀小寧啊，你怎麼跑廚房去了，快回屋裡坐著去，這裡油煙大，一會兒別把衣服弄髒了啊。”衝進廚房的林媽媽說著這話不忘拿斜眼瞟林爸爸，似乎是懷疑完全是被他慫恿似的，手上也沒閒著，一面幫湯寧拍打身上的煙塵，一面把他從廚房推到了林丹跟前，又囑咐林丹，“小寧難得過來一次，你倆好好待會，餓了茶几上還有花生、瓜子什麼的，先墊墊，餃子一會兒就好了啊，那什麼，要是不夠，還有冰鎮的西瓜，你倆切了吃啊，聽見了嗎？小丹，給小寧切個西瓜吃，忙活這半天肯定熱了。”
林丹這孩子信實，尤其是有別人在場，那是特別地聽話，得了林媽媽的命令，這就要轉身抱西瓜去，肩膀卻被湯寧按住了，他笑得溫和，對林媽媽彬彬有禮地說：“阿姨客氣了，其實我也沒幫上什麼忙，都是叔叔一個人在忙，我就是打打下手，只怕是別幫出亂子來就好。”
這小嘴甜的，林媽媽聽了心裡更舒坦了，丈母孃看女婿是越看越順眼了，兩個人又客套幾句，林丹聽得都快睡著了的時候，林媽媽終於放行了，放行之前到底是親自上陣給湯寧切好了西瓜，兩個人又是一陣客套，你切我端地完成了西瓜上桌的儀式。
可一坐到客廳的沙發上林丹心裡就不安定了，看了眼沉默著的湯寧，林丹也不知該說點什麼，於是又拿西瓜當出路，拿了一塊遞給湯寧。
“先吃點西瓜吧，剛從冰箱裡拿出來的，很涼快呢。”
湯寧這才將低垂的目光轉向林丹，接了她手中的西瓜又放回果盤裡，嚴嚴肅肅的樣子，林丹很不習慣，破解眼神密碼這種事她真的不在行啊，不過順著湯寧的目光，她突然開竅了，搶在湯寧發問前採取了先發制人的策略。
林丹笑嘻嘻地站起來，在湯寧詫異的目光下轉了一圈，抖了抖身上的衣服問：“好看嗎？”
這次換湯寧發愣了，他還沒太搞懂林丹這句話的用意，就聽林丹又把跟林媽媽胡扯的那一番跟同事買折價衣服的話，一字不落地又說了一遍。
湯寧雖然聽不出這番話有什麼邏輯上的硬傷，但這種欲蓋彌彰的做法只讓他覺得，林丹是在拐著彎地跟他解釋什麼，而如果為了一件事做出解釋，那必定是為了掩蓋另一件事。
林丹看湯寧的表情沒什麼異常，暗暗佩服起自己的應變能力來，但她覺得這種事也確實只是芝麻綠豆一樣的小事，就跟吃喝拉撒一樣，沒必要報備齊全，何況這件事在林丹心裡還比不上吃喝拉撒。所以說謊也好坦白也好，都不會改變她的生活啊。既然沒什麼影響，她就更不用解釋了吧，何況真要說出實情的話，那不就等於告訴湯寧她當跑腿小妹這件事了嗎。
這麼丟臉的事她才不要讓湯寧知道呢，她一定要在湯寧的心裡保持最好的女白領形象，那種跟苦力沒差別的快遞員工作還是讓它見鬼去吧，不對，準確地說，那簡直連快遞員還不如呢，快遞員好歹還有自尊啊，她這一天已經把她這輩子沒出息的事都做盡了啊。
“林丹。”
走神的林丹像被班主任點到名字似的，立刻舉手大聲喊了個“到”字，可這滑稽的樣子完全沒打動湯寧，他仍是板著一張臉，那副你欠我一百萬的表情讓林丹一頭霧水，可仔細研究，又覺得他那樣子跟受了多大氣似的，那受氣的樣子吧，看得林丹心情值也開始往下掉了，今天是怎麼了，全世界都不給她痛快似的，怎麼全是這副有話不直說我就讓你猜猜猜，猜不出來我就繼續跟你彆扭的死人臉啊！
可湯寧這麼嚴肅地叫了她的名字，林丹還是理智地拉住了自己的暴脾氣，自從他們交往以來，“寶貝”就是湯寧稱呼林丹的專屬暱稱，雖然林丹覺得世界上所有的甜言蜜語顛來倒去也就那麼幾句，而這“寶貝”就更是戀愛的男女最籠統應用最廣泛，直接可以和“批發”一詞掛鉤，但也合群地接受了。開始聽著還起一身雞皮疙瘩，後來也就漸漸免疫了，但現在突然不那麼叫了，是不是就代表事情有點嚴重了？
林丹思前想後也沒想出有什麼事來，索性眨眼裝二皮臉，坐下來讓湯寧吃西瓜，他又不吃，林丹干脆塞到自己嘴裡。
算了，這年頭跟誰過不去都別跟自己過不去，跟自己過不去有什麼好處，沒聽電視上說氣大傷身嗎？再氣出個好歹來也沒人替得了，平時捨不得花的錢，都得大把大把地往醫院送，還得笑對醫生乖乖讓人給你扎針插管子，所以說還是想開點，洗著桑拿，看著表，舒服一秒是一秒。
可林丹忘了偉人的那句話：不在沉默中爆發，就在沉默中滅亡。
湯寧的等待成了空，眼睛裡充斥了莫大的失落，林丹卻不看他，繼續吃西瓜，小孩子無理取鬧的時候，越搭理他越上臉，但湯寧不是小孩子，林丹的理論套用在他身上，永遠不成立。
可惜林丹不知道，輪番地讓西瓜遭到拒絕，說不氣她也上臉了，什麼態度啊，好心被當成驢肝肺就算了，她可沒那麼厚的臉皮，總拿熱心倒貼人家的冷臉。
但冷不防的，湯寧又說話了。
“你……”（就沒有什麼要跟我說的嗎？）可這話憋了半天湯寧都問不出口，畢竟當事人不提，他問出來也顯得莫名其妙。
“嗯？”到底要說什麼就痛快地說啊。
跟打啞謎似的，林丹覺得這樣又沒勁，心裡又悶得慌，歪頭看了湯寧一眼，看他欲言又止，又去啃西瓜了，就這麼悶了半分鐘，湯寧臉色變了變，就從沙發上冷不丁地站了起來，林丹還沒納過悶來，林媽媽笑盈盈地從廚房出來了，熱情地招呼湯寧。
“小寧啊，餃子好了，快跟小丹過來吃吧。誒？這是……怎麼了？”飯還沒吃就提著包往外走，林媽媽一看這架勢就不對，忙看向還維持吃西瓜那個動作的林丹，用恨鐵不成鋼的眼神狠狠地橫了她一眼。
林丹反應是有了，卻只是動了動眼珠子，傻不愣登地看著他們。
湯寧看了眼林丹，本來有遲疑的手快速拉開了門把手，卻不忘對林媽媽客客氣氣
地說：“不了阿姨，我還有點事，下次再過來好了。”
林媽媽一聽湯寧有事也不好再說什麼，連忙應著好說：“那下次一定過來，想吃什麼就跟小丹說，我再讓你叔叔給你們做，你叔叔那手藝啊，你可得好好嚐嚐，絕對是……哎，小丹哪，幹什麼呢，快過來，替我送送小寧，這孩子，就知道吃。”喊完話又轉向湯寧開始數落林丹。
這招最靈了，林丹馬上跑過來，就差架著湯寧飛奔了。
一路上兩人都沉默著，只聽得見鞋子和地面碰撞出的清亮聲響，在寂靜的夜色裡，明明很近的身影卻忽然隔了一個心的距離，這是跟湯寧在一起以來，林丹第一次生出這種悶悶的感覺來。和氣溫馨才是他們的代名詞，此刻卻是這麼讓人不痛快，這種言不能言語不好語的感覺還不如有什麼事痛快地說出來，哪怕大吵一架也讓她死個明白啊，現在這樣算什麼，他不說她也質問不得，到最後千頭萬緒堆出來的話卻縮成了最簡短的兩個字了。
“再見。”說出來以後林丹感覺生硬了點，便對著坐進車裡的湯寧揮了揮手補充道：“路上小心，晚上不要開太快了。”
夜色中林丹看不清湯寧的表情，但是他不走她就不能動，晚風在他們之間輕輕漾開，林丹的手忽然被一道溫暖包裹，他就那樣毫無徵兆地握住了她的手，掌心的溫度灼熱得發燙，啞然的聲音也傳了過來。
“有個問題在我心裡很久了，一直沒找到合適的機會問你，你……”感到林丹的手在他掌心輕輕抖了下，湯寧頓了頓，反而更堅定地握住她的手，慢慢地將她的手透過車窗放在了他心臟的上方，“你對我，是什麼感覺。”
那跳動的頻率像電流一般直擊林丹的大腦，使她分散到別處的注意力瞬間回到了湯寧身上，逼得她不得不與他的視線對視。雖然狡猾了點，但對於林丹，這辦法的確是奏效的。
她果然開始認真地思考起來，良久，林丹眨了下迷茫的眼睛盯著湯寧，什麼感覺？她輕輕蹙眉，覺得被這麼問很奇怪，能有什麼感覺，應該有什麼感覺，當然是……
“很好的感覺啊。”
這答案也太模稜兩可了吧，湯寧一口氣差點沒提上來，這丫頭的情商真不是一般地愁人。不過這一次，湯寧決定不再給她逃避的機會了，直截了當地問：“有多好？好到全權信任對方，好到無所顧忌什麼都願意和對方分享，好到沒有祕密地坦誠相待，好到可以笑著託付終身的程度了嗎？”
“……”林丹被噎得不輕，頻頻嚥唾沫，知識分子不好鬥啊，何況還是滿腦子文化的男精英，說出的話一套一套的，換了平時她早就拱手相讓、甘拜下風了，可現在事情輪到自己身上，林丹就傻眼了，臉上都不知該做什麼表情才好，站在這裡只想尷尬地鑽地縫，但在鑽地縫之前還是不死心地想弄明白是怎麼一回事，於是假裝笑呵呵地緩解這壓抑死人的緊張氣氛，說：“你怎麼突然……”（問這種問題，而且……牽手就牽手，幹嗎還學電視裡搞浪漫，肉麻地放在小心臟上，害她差點不能正常思考了，好在這電流沒總裁的強大，她還抵擋得住。）
但是湯寧接下來那深情的一吻，林丹的腦袋就直接冒煙了，雖然是吻在手背上那麼簡單，可是……可是這麼親密的動作還是第一次啊！
除了傻愣愣地看著湯寧，林丹整個人都沒反應了，幾乎像個玩偶似的，任湯寧將她的手放回原位，再聽話地轉身回家，但是她好像聽見湯寧說了一句話。
“你不用急著回答，慢慢想，想好了，打電話給我。”
一晚上的大夢讓人不得安生，林丹又是夢見自己被瘋狗狂追，又是夢見自己從十幾層高的樓上往下掉，醒了整個人的狀態都不好了，眼黑了一圈不要緊，還差點睡過頭。
幸好被噩夢嚇醒了，不然沒有湯寧的早安電話，她非得遲到不可。
走進公司大門的時候林丹還在感慨，全世界最可靠的男人，果然還是自家老爸，昨天她只是隨口說了句“要不是電瓶車沒電了她也不會擠公交遲到”，林爸爸就上心了，等林丹回家就給電瓶車充滿了電。
只是沒想到今天就派上用場了，看來未雨綢繆還是很有必要的。
掏出手機不死心地翻了翻通話記錄，沒有，還是沒有……還真就不打來了嗎？
按了按生疼的太陽穴，林丹垂頭喪氣地走進了辦公室，想到還未整理的資料，腦袋就更疼了。她這頭疼怎麼比宿醉還厲害，也難怪，她失眠了大半夜，又做了大半夜的夢，不神經衰弱就不錯了。開電腦整理好辦公桌上散亂的檔案，時間剛剛好，上班了，還是不見Tina姐的影子。
難道又不來了？那送檔案的事豈不是又砸到她身上了！
想到這兒，林丹又是一陣心酸，麻利的動作也遲緩了。推門聲伴著動聽的高跟鞋聲卻在這時傳到了林丹耳朵裡。
林丹抬頭，彷彿看到了女神從天而降的身影，她朝思暮想的Tina姐還沒等林丹激動地擁抱她，就已經張開雙臂給了林丹一個大大的擁抱，嘴裡還誇張地喊。
“幹得漂亮啊！林丹。”
林丹聽愣了，收起泫然欲泣的眼淚想，她應該沒做什麼驚天動地的事吧。
“剛剛Julie還跟我誇讚你呢，說昨天交給你的任務，完成得又快又好。”
“又快又好？”林丹訥訥地重複著Tina的話，湧上心頭的疑惑順口就說了出來，“可我明明晚點了啊。”
“晚點？”
林丹點頭，反正Tina姐也不是外人，她也不必藏著掖著，就照實說：“是啊，昨天Julie要我11點之前把檔案拿回來，可我回來的時候……已經1點多了……”
Tina轉了轉黑漆漆的眼珠，忽地抿出一抹笑，對林丹說：“那沒關係，上司說你好就行了，不過，”頓了一下，Tina的眼睛裡閃過一絲狡黠而溫柔的光，“既然Julie都肯定了你的能力，那以後送檔案這件事就交給你了。”說著還拍了拍林丹僵硬的肩膀，笑眯眯地鼓勵她，“好好表現啊，可不是什麼人都有機會接觸高層的，有機會就把握住，年輕人嘛，就該多歷練。”
接觸高層？多歷練？
林丹在心裡狠狠地翻白眼，這麼好的機會她自己幹嗎不把握，除非……有內幕！
“那個……Tina姐，我可不可以冒昧地問一句……”目光追著已經坐在辦公椅上，優雅地喝美容茶的Tina，“總裁他……是不是特別地不好應付啊？”
“怎麼？”Tina防備地看了林丹一眼，想要繼續淡定地喝茶的時候，就聽林丹說了一句險些讓她摔下椅子的話。
“不然你們怎麼都往外推呢？”
據說總裁上任那會兒，所有人都爭著搶著送檔案這差事，Julie自然近水樓臺，可送了一次就沒下文了，交給Tina的時候，前兩天還興致勃勃，後來幾乎整天飄在外頭，回來也是一言不發，之後就是昨天……連病假都請了。
林丹索性就揣著明白裝糊塗，看看Tina的反應。
Tina一時也有點無語，平時瞧這孩子挺沒心眼的，到了關鍵的時候腦子也不難使啊，雖然被識破了，可總算是卸掉了一個包袱，想她那會兒可沒少吃總裁的閉門羹，所以說，過程不重要，重要的是結果。
而結果都有了，面子就更談不上了。Tina官職雖然不大，好歹也是林丹的直屬上司，隨便打個馬虎眼再端出點領導的架子來，林丹就啥都不敢說了。其實就算是把Tina問得無話可說了，她也是擺脫不了送檔案的命運的，上司說出來的話，就算是開玩笑也得照樣執行，半點回旋的餘地都別想，有句話不是說嗎，說出去的話潑出去的水，你什麼時候看見過皇帝老子收回成命的，那也得有不要命地喊“刀下留人”才行。
可惜林丹還是職場上的一隻菜鳥，單打獨鬥的，連個指望的人都沒有，還奢望什麼有人給她喊“刀下留人”呢。眼下還是腳踏實地地工作吧。
來的時候還想讓Tina幫忙把工作服拿給總裁的，她可是昨天晚上趕著洗出來的，現在看來是沒希望了。
林丹在心裡嘆氣再嘆氣，感覺前途堪憂的同時又用幽怨的眼神偷偷瞟了眼笑容滿面的Tina，直感慨，笑面虎殺人刀啊！
林丹本來想著反正也得給總裁送檔案，不如到時候一起把衣服還回去，雖然總裁那張臉看了很有益壽延年的效果，但那陰晴不定、難以捉摸的怪脾氣，還有黑壓壓的氣場就……無福消受了，所以綜合起來看，還是能少接觸就少接觸，她可沒有被虐和自虐的癖病。
可過了兩天都沒接到任務，林丹精神一鬆懈差點把這茬兒忘了。林媽媽卻坐不住了，自從那天湯寧離開林家以後連個人影兒都見不到了，早晨不來接林丹，也看不見他們小兩口煲電話粥了。這怪異的現象林媽媽看了不著急才怪，可林丹這孩子又什麼都不肯說，臉上雲淡風輕地跟沒事人似的，暗地裡卻恨不得把電話快翻爛了，愣是連一條問候的資訊都沒有。
湯寧是動真格的了，林丹以前還沒發現，這傢伙表面上一副好好先生，看似可以隨便欺負的奶油小生模樣，其實骨子裡比誰都硬氣啊，很是不鳴則已，一鳴驚人，害得林丹在家裡一直飽受林媽媽眼神的摧殘。
“媽——”林丹又使出了百試不厭的撒嬌招數，跟林媽媽第N次重複地解釋：“我們真沒事，這不月底了嗎，湯寧他們公司結賬，加班忙不過來，我就沒讓他來回跑了。”
似乎林丹的堅持不懈終於說服了林媽媽，那之後林媽媽再沒問東問西地嘮叨林丹，卻在某一天突發奇想似的讓林爸爸做了一桌好吃的壓縮到保溫桶裡，非要讓林丹給湯寧送過去。還準備了一套林丹想拒絕都找不到理由的說辭。
“既然小寧加班忙不過來你就更應該去看看他，說不定小寧忙得連飯都顧不上，你送去不是正好送到人家心坎上了。再說小寧平時對你可不錯，一有時間準打電話給你，還問我你喜歡吃什麼，專程去買了給你送到公司去，你再瞧瞧你，將心比心啊。”
“可是我……”怎麼拉得下臉……再說了，為什麼是她先低頭啊，難道湯寧莫名其妙地擺臉給她看還有理了？
“我可告訴你，就算是小寧的錯，你也脫不了干係，人家對你的好就是功過相抵還綽綽有餘，你不去？你要是不去就說明你騙我了，你跟小寧肯定……”
肯定得林丹頭都大了，就林媽媽這口才不說書都可惜了。她一把抓過保溫桶
就答應了，往外走沒兩步又折回來，趁著林媽媽進廚房，拎了上次把工作服裝回來的那個紙袋子，急匆匆就出了家門。反正要去湯寧的公司也得路過G大，不如把衣服一起還了，老在她這兒放著，拖久了不也是個事啊。
中午驕陽似火，林丹提著愛心午餐從公司出發了，到G大的時候正值放學時間，傳達室無人，辦公室的一眾人員也都積極地吃飯去了，投奔無門的林丹決定去莫君豪的教室碰碰運氣，但她今天的運氣值明顯跟這天氣成反比。
林丹嘆氣，沒想到她緊趕慢趕還是來晚了，要是交給莫君豪的班導不就省事多了？看看手上那個似乎有點多餘的手提袋，這大熱天，難道真就白跑一趟？汗白流點倒是沒事，可帶去湯寧那兒估計又得浪費脣舌解釋一番，她現在哪有那個腦力啊，飯沒吃還得騎著電動車，恨不得跨越大半個城充當愛心使者。
當然了，林丹介意的並不是多苦多累，而是，她這麼去了，雖然藉著送飯的名義，可承認錯誤的成分也太明顯了，關鍵是她一直沒搞懂，她是錯哪兒了……
這黑鍋背得也太莫名其妙了點。
林丹就有點打退堂鼓了，看看左手的保溫桶，又瞅瞅右手的衣袋子，一個兩全其美的辦法剛冒頭，口袋裡的電話就響了。
剛接起來還沒說話，林媽媽就在那頭喊話了。
“林丹你在哪兒呢，怎麼還沒到小寧那兒？我剛給小寧打了電話，小寧說沒見著你，怎麼，堵車了？”
林丹都無語了，敢情林媽媽還在家裡給她掐點算時間呢。
“我……”（能不去嗎？）
“我告訴你啊林丹，你可別給我打歪主意，揹著我把飯吃了，然後又說給小寧送了。”
“……”她倒是想呢，可您現在都給湯寧打招呼了，她還有退路嗎！
懶懶地應著好，掛了電話林丹直想哭，愁人的衣服怎麼不自己消失啊！未老先衰又開始嘆氣了，看來，還得使那一招。
硬著頭皮翻出電話號碼，閉著眼撥過去。
“喂。”
電話居然第一時間就接通了，速度快得林丹聽著電話裡那聲清冷的男音愣了愣才反應過來，連忙自我介紹起來。
“呃……是我，總裁，我是上次給您送……”
“我知道。”沒等林丹去反應這三個字隱藏的含義，莫君豪問：“什麼事。”
“哦……我來給您送那件衣服，您上次走得匆忙，我沒來得及……還給你……”
“嗯，過來說吧，我在停車場。”
反應的時間都沒有，電話就掛了，林丹只好按照命令辦事，乖乖趕赴停車場，她本來還在尋找那輛閃耀的BMW，卻見莫君豪正坐在一輛燒包的紅色卡宴裡，搖下車窗對她招手。
走到車窗前，林丹本要還了衣服就走，可手提袋剛拎起來，林丹就感覺到了身後一道可疑的視線，回頭看去，一個穿著花哨的男子正倚著停車場的柱子，眼含笑意地瞅著她呢，但那目光解讀到林丹這兒，就有點不懷好意了。
所以沒等莫君豪允許，她就下意識開車門鑽進了副駕駛，再看出去的時候，那人的笑意就更深了，甚至在她轉頭去看莫君豪的時候，朝莫君豪送上了一記飛吻，被莫君豪凌厲的眼神一瞪，才收斂了痞氣，收腿起身，瘦高的身影很快從柱子身後隱去了。
莫君豪看看她驚慌的樣子，目光卻落在了那隻保溫桶上，香氣在有限的空間散開，極大程度地**著人的味覺，何況莫君豪從早上到現在還沒進食，鼻子對色香味俱全的食物就更沒抵抗力了。
抬頭撞見莫君豪那閃閃發亮的眼神，林丹的小心臟又不爭氣地漏了半拍，什麼可疑人員送衣服啊，都變成泡泡飛走了。可數秒之後林丹覺得有點不對勁了，莫君豪的眼神似乎好像是放在了她懷裡抱緊的那個保溫桶上。
根本……沒在看她……
她把保溫桶挪開一點，莫君豪的眼神就跟著挪開一點，再挪開一點就再跟一點，再挪開就被莫君豪銳利的眼神凍住了。
“呃……總裁，這個……”奇怪，她幹嗎要跟總裁解釋這些，想到這兒，林丹就不說話了。
莫君豪看她一眼，卻明知故問地說：“是什麼。”那眼神可一點也不客氣，牢牢鎖住林丹，看得林丹頭皮發麻，直覺告訴她，如果不給莫君豪一個滿意的答覆，她往後的日子就別想混了。雞蛋裡挑骨頭這件事資本家最在行了，這個月的全勤獎已經泡湯了，獎金無論如何也得保住啊！
“是……飯。”大老闆劍眉一挑，林丹犯抽的腦子立刻機靈起來，“呃不！這個……這個當然是給您準備的午餐了。”既然要拍馬屁就得拍到家，拍到馬蹄上就前功盡棄了。
“是嗎。”莫君豪說得隨意，臉上卻是一副“這還差不多”的表情，滿意程度按百分算的話，怎麼也得有七八十分，可莫君豪除了牽動了一下脣角外，就沒下文了。
難道是不及格？
林丹堆了滿臉笑，在鼓勵自己彆氣餒的同時，心不甘情不願地奉上保溫桶一隻，面上卻不能露出一丁點破綻，好在總裁看上的是她的保溫桶，而不是別人的保溫桶，不然她在這節骨眼上出現，還不得被當槍使，又得替總裁衝鋒陷陣啊。
保溫桶快舉到莫君豪眼前的時候，莫君豪開口了。
“開啟。”
林丹還真就乖乖旋開了蓋子，過後才賭氣地瞥了莫君豪一眼，太子爺就是太子爺，使喚人都不眨眼，可氣歸氣，看莫君豪掃了眼菜色之後變得陽光不少的臉龐，她那一肚子怨氣竟奇蹟般地蒸發了。
“不錯。”心底的饞蟲一起，莫君豪順口說了出來，看一眼林丹，又問：“你做的？”
林丹一搖頭，莫君豪眼底的光便散開了，林丹卻實事求是地回答：“是……我爸爸做的。”
“……”莫君豪微微一怔，隨即又掃一眼菜色，再掃一眼林丹，沉默了片刻坐直了身道：“放那兒吧。”
林丹卻納悶了，這誰做的有區別嗎，怎麼總裁看起來又是一臉不高興了？很快林丹就對自己搖了搖頭，大老闆高興和不高興還不都是那張冰封的臉，說不定是她解讀有誤呢。
想著林丹低聲哦了一聲，隨便找了個地方，安放好保溫桶以後，想起正事還沒辦呢。
“總裁，這衣服……”拿出一直挎在腕間的手提袋，林丹目光一低，看到了腳邊還踩著一張報紙，禁不住多看了兩眼，可這一看之下林丹就驚呆了。
在頭版頭條的下方是一張被放大的照片，照片裡的情景林丹並不陌生，正是高爾夫球賽的現場，Stll和一個名媛被團團圍在裡面，情急之下，Stll還護住了那個溫婉美麗的女子，一直攬在她肩頭的手把兩人的關係影射得十分親密。
這也就罷了，名人登報本來就不是什麼稀奇的事，要說稀奇，還得非林丹莫屬，她一個小人物怎麼也華麗躺槍，鑽照片裡去了，還穿著那套和總裁相似度極高的“工作服”掛在照片最右最角落的位置，好在拍攝的距離較遠，又是個不仔細看怎麼也看不出來是誰的側臉，也幸好現場是混亂的，人多的林丹也只能算是個打醬油跑龍套的，可總裁就不同了，他那張解析度極高的臉可是正對著鏡頭，還很英勇地護在她身前擋住了險些傷到她的器材，臉上的表情，竟是一覽無餘的擔心……
她去看莫君豪，莫君豪似乎也不知情似的，以詢問的目光回視林丹，林丹只好撿起那張報紙，拿到他們兩個同時能看到的地方。
莫君豪看了報紙，眉頭又蹙成了漂亮的山丘，瞅了半天都不說話，林丹以為他又要以保持沉默結尾的時候，莫君豪的目光終於從報紙上移開了，抬頭不悅地“哼”了一聲，過後又彷彿鬆口氣似的嘆了口氣。
林丹看他那樣子，心裡就更慶幸了，慶幸還好沒拍到她的正臉，要不然給總裁傳個緋聞什麼的，別說是獎金了，飯碗估計都得丟了，還得落個貪慕虛榮的壞名號，雖然她這種級別跟總裁有什麼緋聞實在有點抬舉她了，可那些靠著博人眼球生存的八卦記者可管不了這些級別身份的差距，反而覺得要是能挖出皇親國戚和女乞丐的故事，會更有噱頭。
但是哪有長別人志氣滅自己威風的，女乞丐？她就算是女乞丐，也要混個丐幫幫主出來！憑自己的本事吃飯，沒什麼好丟臉的。
林丹正握拳鼓勵自己呢，莫君豪就說話了。
“真差。拍的這是什麼，臉都看不清，還敢放出來。”批評完了，看向張著嘴的林丹，“怎麼了你。”
“沒……沒怎麼……”（就是被您的話雷到了，人家關心的是您的名譽，您關心的卻是……攝影技術的問題，難不成總裁是一點不介意被傳緋聞嗎。還是隨便什麼人都不介意？）
林丹心裡忽然酸溜溜的，但這種莫名其妙的情緒很快就被她壓倒了，有什麼可酸的，他們上層社會的人還不都一樣，而且總裁跟誰傳緋聞，傳不傳緋聞，關她什麼事，真是不該操心的瞎操心，眼下還是把衣服還了是正經。
於是林丹再一次提起了那個被折磨半天的手提袋。這次還沒說話，莫君豪便不耐煩了。
“你拿它做什麼？”莫君豪又說：“以後像這種活動還多得是。”
林丹仔細揣摩了總裁這句話，如果有後半句，應該是說這衣服派上用場的地方少不了，工作時間常常要穿在身上的，不就是工作服？還真的是工作服嗎？她以為上次總裁是開玩笑的。現在看來唯一的區別是，這工作服是給她一個人的？
好吧，既然是工作服，一個人的也好，多數人的也好，沒什麼可大驚小怪的，跟在總裁身邊，太寒酸或者穿了和場合不搭調的裝扮，都會給總裁跌份的，儀表得體，林丹也就沒理由拒絕這衣服了。
有總裁這句話，林丹至少能收得心安理得一點了。
可才鬆口氣，大老闆又心血**下達命令了。
“下午過來，記得。”說著用手指點了點手提袋，這是說幹就幹有了行頭就得及時上崗的節奏嗎，老闆的效率就是高啊，絕對是立竿見影型的。
至於是什麼工作，林丹不敢問，依著大老闆的行事風格，謎底都是最後才揭曉的，所以好奇心什麼的還是收好了帶回家比較靠譜，要是在這件事上糾結啊、較勁啊，只有自己內傷的分。
現在林丹最捨不得的……是她的保溫桶啊！
所以下車前林丹依依不捨地看了眼就要與她別離的保溫桶，這下倒好，該還的沒還，不該送的倒送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