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窩在山村 都市之空 婚癢 仙城之王 絕代雙驕 酒命貓妖 妖孽太監,非卿江山 王爺,來玩場愛情遊戲吧 抗戰之超級悍匪 良夫弄假成真
第七十三章
因為吳剛英口中總說落迦山早已破敗,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的楊淙卻反嚇了一跳。落迦山自古就是觀世音的修行之地,靈氣自非凡山可比,到處都鬱鬱蔥蔥,尤其是那挺拔的竹林,節節青翠,嫩綠喜人,縱然已經是秋天,但是到處依舊春意盎然。半山腰不時有云霧飄出,仿若仙境。拾級走來,原本煩躁的心卻得以逐漸安寧。智慧大師感慨道:“果然是一座好山啊。相傳觀世音在這裡傳道布經,山中一草一木,就連石頭也有了靈氣,自古都不敢有外敵入侵。”楊淙道:“吳剛英還騙我說什麼爛山,據我看來,若這也是爛山,這世界上就沒什麼好山了。身在福中不知福!”吳剛英苦笑道:“你聽錯了好不好,我是說門派落敗,你非要跟山扯一起。”
一邊說,一邊便來到了落迦山門。因為空明大師久不在山,山中群龍無首,有些弟子在已耐不住還俗,有些直接捲了些財物跑路,有些甚至投到了別的門派之下,細細數來,竟只剩下吳剛英一個弟子了。寺門緊鎖著,一把生鏽的大鐵鎖栓著鎖鏈鎖住了落迦山的振興之路。牆上因為無人清理,生了很多藤蔓,那些嫩綠的枝幹彎曲下來,覆蓋住了半邊的大門,縱是春意無比,卻反襯出了無以言對的悲涼。
吳剛英撫摸著那把鎖長嘆道:“最近一次回來,還是熙熙攘攘,轉眼變成這樣,這真是‘蛛絲兒結滿雕樑’了,還鎖著何用?”用劍一鼓搗,鐵鎖“哐當”一聲掉了下來。林鳶茵自幼便是在落迦山腳長大,天天枕著這青山睡覺,眼見淒涼敗落如此,也不由感傷得落下淚來:“落迦山時運不濟,怨不得人了……”
後山也長滿了雜草,吳剛英費了好大勁才找到那個古老的石碑。智慧大師上去細細辨認道:“是這裡了,星施主如果要下冥界,只需將絕磐之光照著這石碑就可以了。”話音剛落,遠遠的山那邊就傳來玉無顏清晰的聲音,在山谷久久地迴盪:“妖狐玉無顏率狐族全體請戰。”林鳶茵、楊淙還有吳剛英同時大驚失色道:“怎麼他們跟著來了?這下子可怎麼辦才?!”星辰和智慧大師卻顯得頗為平靜,星辰提高聲音道:“已知。請進入後山決戰。”智慧大師道:“阿彌陀佛,如果絕磐實在不行,還是丟入冥界,萬勿傷害到陸界。”
林鳶茵急道:“星辰你傷勢還沒好……”星辰打斷道:“已經好了,再說也不能老躲著,我等得絕磐等不得,早結束早好,反正遲早要打的。”林鳶茵道:“那你能必勝嗎?”星辰道:“沒有一場戰鬥能事先說必勝,我跟他這一場戰是註定的,勝與不勝恐怕也是註定的。”話語之間卻頗為蒼涼,林鳶茵一怔,正待問個明白,玉無顏等人卻已經進來了。
今天的玉無顏給林鳶茵一種很奇怪的感覺,沒有以往的傲氣逼人、高高在上,沒有了以往的飛揚跋扈、冷嘲熱諷,相反他的笑容卻很溫和,給人一種很溫暖的感覺。“我喜歡你淡淡地笑著的樣子。”不知為什麼,林鳶茵不知不覺想起了燕子的這句話。“沒想到你這麼早起。”玉無顏笑著跟星辰打招呼。星辰道:“你也不晚,我們剛到。”玉無顏道:“我帶了狐族最名貴的酒來,你要不要嘗一下?”星辰道:“好啊,是不是跟我以前喝過的那種?”玉無顏道:“那種差遠了,這是我當年小時候自己埋的,都兩百多年了,恐怕連神仙都想喝了。”
兩人這麼一往一拉,狐族高層個個面面相覷,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連林鳶茵、吳剛英、楊淙三人也是呆若木雞,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楊淙揉了好幾遍眼睛道:“怎麼這夢這麼真實?”吳剛英怒道:“這是怎麼回事?他們兩個什麼時候結拜兄弟了?”智慧大師含蓄地道:“他們兩個原本就是兄弟了。”“我主今天是要來決戰的啊。”狐族高層紛紛摸不著頭腦。玉無顏不耐煩地瞪了他們一眼:“我說過不決戰嗎?不能喝酒了再來決戰嗎?再說這酒放太久了,我一人又喝不完,再不喝就要酸了。”
玉無顏四周看了一眼,突然出手,那截古老的石碑立刻斷為兩截,玉無顏單掌吸石,橫臥在地,笑道:“這個當桌子倒好。”吳剛英紅了眼地往上衝道:“王八!誰讓你動我……”智慧大師死死地按住了他:“別去,好漢不吃眼前虧。”玉無顏道:“沒有杯子,我們輪流喝吧。”說著已自顧自揭開罈子,暢飲一口,大讚道,“好酒!不枉費這二百年工夫。”說著將罈子拋給星辰。星辰接住,只淺淺地嚐了一口:“太烈了,早五十年拿出就好了。”玉無顏一笑:“若不是靖河血難被反噬出不來,就可以品嚐到好的了。那時我在冥界,見到冥界使者那傢伙,我還以為一界之主起碼長得英勇威武,再沒想到這麼矮小猥瑣,我一下子沒忍住笑了出來。誰知道惹惱了那個傢伙,送了我一句詩,此人只應天上有,人間難得幾回見。”星辰道:“這是套的,‘此曲只應天上有,人間哪得幾回聞’,他被你笑,還誇你,是有點兒奇怪。”
玉無顏道:“他哪裡是誇我?是說我這樣的人只能在神界存在,可是我沒這麼好的命,連人都沒混上,只做了個妖狐,人家老天不敢欺壓神界,可是我這個死狐狸還是能欺壓一下的。先來個悽清悱惻的愛戀,然後拆開,然後再重聚,然後再拆開,如此反反覆覆,足可以將你折磨得連想做夢都做不了。像我這等人,就該早早死了,要不人間哪能‘難得幾回見’啊。所以說,老天最大,我們這些小兵只能在這裡喝喝酒罷了。當然,你也別開心,你比我好不到哪裡去。”星辰接過酒來,滿滿地喝了一口道:“不見得,你壞就壞在你出生比我早,看了你走的老路,我說不定還能避過一點。這罈子小,酒也不多。”玉無顏道:“小才好,若是罈子大了,藏久了,酒會有點兒酸,好東西本來就不多,酒能到口就好。一大罈子的話,我估計兩邊看猴戲的人也都急了。我看這罈子裡也差不多隻有兩口酒了,我先喝一口,喝完後,情義斷絕,再無同類相惜之說,彼此之間只有你死我活、你存我亡之爭。”
楊淙道:“為什麼我心中明明恨極玉無顏,聽了這話卻倍感淒涼?”吳剛英怒道:“淒涼什麼?我現在最想知道的是星辰什麼時候成了玉無顏他兄弟了?兩人不是死敵嗎?”智慧大師道:“他們本來就是兄弟。”吳剛英一怔道:“什麼?”林鳶茵道:“同類相惜,玉無顏和星辰一樣,是個曠世的奇才,只可惜……”吳剛英苦惱道:“我還是沒聽懂,一個狐狸,一個不是狐狸,怎麼可能是同類呢?”
那邊,星辰也已經不發一言地喝完了最後一口酒,發功將罈子震碎。玉無顏起身哈哈長笑道:“好,好!痛快!狐族首領玉無顏請戰。”星辰道:“迎戰。請各位退開二十米,劃出戰圈。”他這麼一說,原本以為玉無顏叛變的狐族終於鬆了一口氣,忙不迭地紛紛退下。智慧大師也按著吳剛英等人退下。星辰道:“這場戰,是生死之戰,兩人同生,戰鬥未完,一人獨生或兩人同死,戰鬥結束。”
玉無顏靜靜一笑:“好極。”眸子卻輕輕地泛起藍光。林鳶茵忍不住驚呼道:“藍色!快看,是一模一樣的藍色眸子!”還沒來得及驚呼完,星辰這邊的眼睛卻也開始變了顏色,同樣是那種純淨到不染一絲風塵的蔚藍,透出不容分說的殺氣和霸氣。林鳶茵屏住了呼吸,幾乎不能說話,那個朝思暮想的藍色,那個一眼就不能忘記的藍色,星辰再也沒有顯露過。想不到第二次見到居然是在最後的決戰場上!吳剛英道:“怎麼會有兩個藍色?”智慧大師在一邊淡淡地道:“聽說神界的人眼睛也是藍色的。”神界的人?眾人立即窒息住了,這豈不是說,這兩人都已經有了神界的能力?“此人只應天上有”,不知怎麼,林鳶茵驀然想起了玉無顏剛才所說的那句詩,難道天命真的不容這兩人存在於世?玉無顏不就是星辰的鏡子麼?
玉無顏道:“你手中有絕磐,我恐怕不是你敵手。但是既然是決戰,我玉無顏好歹是個人物,該有一點兒公平的權利,你得空手跟我鬥我才心服。”吳剛英罵道:“放屁!當我們是傻瓜啊,就是要拿絕磐照死你!”星辰卻穩穩當當地道:“好!”從懷裡掏出鏡子拋到一邊。“星辰!”眾人異口同聲驚撥出聲,這下子連智慧大師也傻眼了:“星辰,相惜歸相惜,不能拿天下開玩笑啊!”玉無顏一笑:“多謝。那麼就開始吧。”
只見玉無顏輕輕一揮,白光一閃,已是一個圓形結界布在他的面前:“燕子沒留給我什麼,就只有這個結界。”那邊星辰也是手一揮,同樣一道白光掠過,也是一個結界,卻是三角形的,且沒有玉無顏的那麼晶瑩透徹:“我戰鬥從來不注重結界,因為敵人的死亡就是我的生存。攻擊就是防守。”吳剛英喃喃道:“星辰真的瘋了!三角形是攻擊結界,他居然一點防禦都不做,到底想幹什麼?難道想尋死嗎?”
尋死?不知道為什麼,林鳶茵的心中忽然一涼,腦海中電光火石般閃過星辰那憂鬱的雙眼,那幾番稀奇古怪的說話,那個可怕的迄今不知的決定。“什麼是幸福?”星辰的眼神中迷茫卻帶有一種不詳的堅定,“一點進展都沒有……我如果沒有遇見你就好了……”隻言片語紛紛閃過,如那些細細的雨絲,劃過心田,又如尖銳的冰雹,砸得心中滿是大坑,是一種無法形容的難受。不可能?!莫非……林鳶茵猛然驚醒:“不——星辰——”厲聲的呼喊中,玉無顏和星辰早已鬥在一起。
只見兩道白光劇烈撞擊,周圍起了一陣強大無比的衝擊波,頓時後山被炸開一個五米深的大坑,碩大如橫粱的石塊四下亂飛,眾人都受不住,紛紛臥倒在地。紫金缽早釋出萬道金光,罩住智慧大師等人。狐族高層也紛紛退避到殿內躲藏,有來不及躲避的,被刮到一點,立馬血流如注,倒地身亡。狂風四起,就連屍體也颳得不見了。一時間烏雲遮日,沙塵漫天,天地劇烈抖動,地面裂開一道道大得能同時吞噬兩座佛像的縫隙,瀑布倒流,江河截斷,更有那天上飛的百鳥,地上跑的走獸,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只是狂飛亂跳,不過頃刻,已經化為焦灰。衝擊波所到之處,樹木枯萎,生命消亡,甚至連完整一點的石塊,也被掀翻至半空,以迅雷之勢疾飛,摧枯拉朽縱橫數里間,竟活生生將原本春意盎然的落迦山變成了一個死灰遍地的人間地獄!兩人的功力居然高至如此,不僅智慧大師等人預料不及,連狐族高層也預料不及。
可惜沙塵蔽目,到處都是可以致命的石塊,眾人連稍微抬頭都不敢,仗著紫金缽庇佑的智慧大師等人,雖然可以抬頭?望,也看不到兩人的身影。只在隱隱約約間,聽得大坑中有呼喝之聲,還有兩道光芒互相撞擊的聲音,每一次撞擊,就帶來一次強烈無比的衝擊波,繼續毀壞著落迦山的周圍一切。可見兩人實力不相伯仲,已過招多次,不知不覺間過了十幾分鍾,即便沒有被石塊砸到,眾人的耳膜也因為忍受不了那狂風呼嘯的尖銳聲而感覺刺痛無比。智慧大師道:“我們撐不了多久了,必須要下山暫避。就算紫金缽能擋住那些石塊,我們本身的身體也受不住這種狂風的肆虐,再不走,身體要被撕成碎片的。”
“不行,我看不到星辰我不走!”最虛弱的林鳶茵是最不想離開的人。智慧大師道:“你留在這裡,反而會讓他分心的。若是你有什麼不測,他也不想獨活了,反而便宜了玉無顏。”楊淙道:“大師說得對,我們還是先走吧。”林鳶茵大聲道:“不,我不走!我要留下來。燕子說過,玉無顏的功力之強超乎我們想象,即便有了絕磐都不能輕敵。星辰為什麼要丟掉絕磐?為什麼?!”這個問題無人能答,也無人敢答。一時間,眾人都靜默下來,林鳶茵喃喃道:“他一直學不會哭,可是他心裡很難受。他知道我要死了,所以他也不想獨活……其實……其實……他從一開始就抱有必死的決心是不是?只有他死了,我才沒有羈絆,我才不會苦苦地等著轉世,是不是,星辰?!”林鳶茵淒厲的叫喊回蕩在落迦山的每一個角落,回答她的依舊只有那肆虐的風聲。“可是我會想著你,記著你,永世痛苦,永世不得解脫,永世……不會再有愛情!”林鳶茵早已哭倒在地,泣不成聲。
風聲停止了,石塊落下,枯樹倒地了,沙塵散去了。一切的一切,彷彿隨著林鳶茵那毒咒般的誓言而歸於靜止,歸於安詳。就在那個大坑的中央,兩個眾目所望的人影再度顯現,只是,比最開始的決戰有了一點稍微的不同——一個人立著,一個人半跪在地上。“星辰……”林鳶茵遽然抬頭。藍色的眸子終於慢慢變回平凡的黑色,黑,也是黑得不見一絲風塵汙染的純淨,星辰滿臉是髒黑的痕跡,左邊臉頰上有一個很大的傷口,正滴答地往外流著血,半跪在地上,微微地喘氣。玉無顏挺立在地上,雙眼望著遠方,嘴角邊有一絲很奇怪的笑容。清醒過來的狐族紛紛擊掌相慶,歡呼不已,只有智慧大師等人失落地看著遠方。吳剛英不可置通道:“輸了?怎麼會?怎麼會……”而林鳶茵早已雙淚成行:“星辰,你若決意死去,我便放棄這永世的輪迴,隨你魂消魄散。這是我——靈媒介質向天所做的約定!”
天際劃過一絲電光,隨即是滾滾的雷聲,彷彿照應著林鳶茵話語。智慧大師大驚失色道:“你怎麼可以隨便發誓?!要知道靈媒介質所發誓言是不能反悔,必將成真的啊!”林鳶茵悽然落淚道:“我不如此,星辰難活。總歸我的命是跟他一起的了。”“鳶茵……”楊淙抱住她哭了出來,他不知道說什麼話。聽到林鳶茵的誓言,星辰痛苦地閉上了眼睛:上天,既然不讓我有愛的資格,為什麼要讓我去抉擇一段如此難以割捨的感情?
“君陌斜陽歸,山籬不知摧。掬酒幾回清,妾如蓮天蕊。”玉無顏的口中忽然喃喃地道出幾句奇怪的詩句,他那奇怪的微笑更加明顯起來,“燕子,不用等到斜陽,我就可以歸來了。你高興嗎?”隨著話語,他那一直如同神一般傲立的身軀緩緩地倒下,最終在地上激揚起一片塵土。“怎麼回事?”狐族眾人無不瞠目結舌。智慧大師也呆若木雞地看了半晌,才道:“是不是我眼睛花了?好象我們贏了?!”吳剛英激動道:“沒看花!是贏了,星辰好樣的!星辰萬歲!”楊淙喜極而泣:“鳶茵你看到沒有?我們贏了,你不用死了,你可以和他在一起!有情人終成眷屬,我就知道錯不了的!”
“我好久沒這樣好好地看看天。”玉無顏的雙眼迷離起來,看著那烏雲散去碧藍的天空,他的臉上滿是嚮往之情,“夜晚的天會更好看一點,有很多星星鑲嵌在上面,好像碎玉落滿了黑色的幕布,好看得不得了。星辰,這場戰……是生死之戰,是不?既然是生死之戰,允許不擇手段的吧?”星辰道:“允許。”眾人立時又僵住了,吳剛英急道:“玉無顏都成這樣了,又想幹什麼?”“我們兩個,其實都是寂寞的,所以死的那個反而是解脫,而留在世上的那個,才是無邊無際的折磨,你說對不,星辰?”一道異樣的光芒一閃,林鳶茵只覺得自己的呼吸早已停止了數千年,而身體和心臟要比那萬年寒冰還要冰涼,不止是她,幾乎所有的人都清楚地看見了,玉無顏的胸口上躺著一個幾乎被眾人忘卻的物事——絕磐!
吳剛英憤怒地吼道:“你這個卑鄙的小人!快把鏡子還回來!一代妖狐好意思這樣取勝嗎?”狐族全部面現喜色:“快,快用絕磐殺了星辰!”玉無顏安詳地看著星辰:“對不起。”絕磐發出一道強烈到讓所有人不敢正視的光芒,“不——星辰……”林鳶茵淒厲的叫喊聲劃破了上空,也劃破了星辰的心,在這個時候,星辰做了一個誰也意想不到的舉動,他雙手突然伸出,抓住了玉無顏手中的絕磐。玉無顏沒想到星辰這樣的舉動,不由一怔,絕磐早已落入四手的爭持中。一時間,絕磐被劇烈地爭奪,白光掠過玉無顏和星辰的身體,無論哪個人都感到難以忍受的巨痛,可是為了各自的使命,兩人依舊咬牙互相忍著搶奪絕磐。
就在這個時候,紫金缽忽然起了異動,猛然間已經迸發萬道強烈的金光,將周圍之物紛紛擊了個粉碎,狐族死傷更多。吳剛英吃驚道:“紫金缽在發什麼瘋?”智慧大師早已臉色大變:“不好!絕磐要……”接下來的話還沒來得及說出口,玉無顏和星辰已經感覺手中的絕磐微微一震,隨即,一道前所未有的強烈的白光猛然轟了出來。“臥倒!”智慧大師死死地擎住紫金缽,劈天蓋地的白光襲來,頓時眼前一片都陷入難以忍受的空白中,只聽得周圍轟隆隆地震天響成一片,卻是落迦山的山體發生分裂,正紛紛倒塌下陷,巨響中傳來星辰始終淡然的聲音:“絕磐忍受不了這爭執,終於太過興奮爆發了。你應該記得,我是四界之外的,絕磐雖然能傷我,卻反噬不了我。”隨即便是玉無顏一聲慨然的長嘆:“我輸了。”一陣劇烈的抖動之後,白光倏然不見,玉無顏已經不見蹤影,只剩星辰手持絕磐立在平地——原本的落迦山瞬間被絕磐的白光夷為平地!
狐族被絕磐白光掃射,又沒有紫金缽庇佑,死傷得只剩幾個高層和一兩隻狐狸,見得此狀,早已被嚇呆了,見星辰手持絕磐,殺氣騰騰,早忍不住腳一軟,跪倒在地,哭道:“主上,我們有眼不識主上!請主上饒命啊,請主上看在昔日的情分上放狐族一條生路吧……主上……我們錯了,從此狐族千秋萬代只聽主上的吩咐……主上!”星辰眼露殺氣:“這個世界上沒有狐族,日月還是可以照樣升落,沒有我這個主上,你們還是可以千秋萬代。”狐族嚇得魂飛魄散。智慧大師趕緊死死拉住星辰:“老長老對我們有救命之恩,他曾經親自委託於我保全狐族,反正狐族也就剩這麼幾個了,就當留下一點兒血脈吧。不看僧面看佛面啊。”星辰道:“不是他們,不會出我,也不會出玉無顏,罪魁禍首都是他們,靖河血難的血債他們也要背!老長老的事待我親自去冥界跟他說明就是了。”
智慧大師見星辰殺意已定,暗暗叫苦,急中生智道:“就算不為老長老,也要為你和林施主著想啊。滅絕族類,太過狠絕,恐怕天怒遭譴,況且留下他們,也是積陰德,對你和林施主之間的事情未必不是一個轉機。”智慧大師抬出林鳶茵這面大旗果然有用,星辰皺眉想了片刻,狠狠對狐族道:“還不快滾?若讓我知道你們再幹壞事,絕不輕饒!你們從今夾著尾巴過活吧!”狐族紛紛感激流涕道:“謝主上不殺之恩……主上將永為我狐族之主。”一邊說著,一邊坯滾尿流地去了。
沒想到這場一開始處於劣勢的決戰居然以大團圓作為結局,楊淙的嘴巴登時都快合不攏了,轉眼一看,卻再也笑不出了。吳剛英跪在地上,毫無喜悅之情,熱淚滾滾而下:“落迦山……沒了……”智慧大師長嘆一聲,無言以對,百年基業,終毀於一旦。派傍名山,派之衰落,尚可振興,可是如果山之滅亡,派無所依,恐怕這才是最徹底的滅絕了。這也意味著,從此世上再無落迦山,再無落迦派,再無這觀世音的立足修行之地,再無這人心的鏡子了!
正在這時,手中的絕磐卻再度起了異動,連帶周圍的空氣都有了異常,智慧大師變色道:“不好,絕磐反噬了妖狐之後,怨念更強了,恐怕就快爆裂了。事不宜遲,星辰,你得立即下冥界去。”正說著,那邊林鳶茵忽然“哎喲”一聲暈倒了,臉若死灰,不省人事。原來她身體本來就瀕臨死亡邊緣,為了看到兩人決戰的結局,受衝擊波肆虐這麼久,撐到現在卻再也撐不下去了。楊淙驚慌失色喊道:“大師,快來看看……”智慧大師搶上幾步把住林鳶茵的脈搏,心上一涼:完了,林鳶茵再中屍毒。這下子只有幾個小時的命了,怎麼辦?要不要告訴星辰?還是讓他先下去還掉絕磐?不好,這樣太自私,但是萬一他得知這個訊息傷痛過度怎麼辦?說不定還要和冥界使者打一場呢。
吳剛英看著智慧大師臉上陰晴不定,卻只是嘴脣蠕動不說話,也心中一緊:“大師,到底怎麼樣?你倒是先說兩句啊,你這樣一言不發,會把我們都嚇壞的。”智慧大師強忍心中悲痛,暗道:對不起,林鳶茵,老衲不能拿天下作賭注。你損命一刻,星辰未能陪伴你,有什麼怨氣你都朝我發吧。主意打定,正待說話,星辰卻已經開口了:“時間緊急,我先下冥界了。”說罷,也不管智慧大師有什麼表示,轉身飄飄然就找到通道處下去了。
“星辰!”吳剛英的臉黑得像個暴雨天,“你什麼意思?林鳶茵還暈在這裡,你難道不聞不問一句?!”話音剛落,星辰的人影消失得早就不見了。“大師,你能否個跟下冥界一看?”卻是楊淙滿面淚痕地發問。智慧大師詫異道:“為什麼?”楊淙道:“因為我總覺得,他去冥界要做的不是歸還絕磐——而是另外一件事情。”
“來往冤魂橋上過,洗去冤屈投輪迴。善惡原本分明賬,何怨老天命不公?”蒼老的聲音飄蕩在這一孤零零而又陰氣森森的橋上。橋面很窄,卻不擠,那些急著要投胎的靈體們拼命地往前湧著,到了橋頭卻畏懼地溫順起來,低著頭,垂著手,不敢抬頭看一眼,只匆匆完成自己該做的之後,靜待橋上的鬼使釋出過橋的命令。
“‘磔磔’……尊貴的主上居然親自屈尊到這裡來,了不得了喲。”一陣怪笑聲過後,一個奇形怪狀的老人從擁擠的靈體中分開一條路走了出來,“我知道,你是來找我們使者的。我們使者讓我在這裡等你跟你說,這絕磐在人間厲經劫難已經五百年,吸收了太多的怨氣,見過了太多的人心醜惡,野性過重,也不是他所能把持的了。這絕磐體還是冥界的體,而魄卻非冥界的魄了,所以不再是冥界的至寶了,誰愛要就要去吧。只是如果沒有主上這福氣,不僅消受不了絕磐,反而會弄的魂飛魄散哦。”
“你錯了,我不是來找他的。”星辰的話語裡透著一股說不出的沉重和壓抑,“我是來找你借一樣東西的。”那老人微微一愣,隨即笑道:“我窮人一個,哪有什麼寶物能讓主上看得上呢?”星辰道:“我找你借的,是我沒有而於你卻是最普通的一樣東西。聽說有一種用曼珠沙華的花瓣做成的神奇食物,能讓這俗世中人忘卻該忘記的記憶,猶如還原回一張白紙,冥界常常用它來洗去最頑固的仇恨、嫉妒之情。這應該是你發明的傑作,對嗎,孟婆?”
孟婆背身過去,喃喃道:“原來你來冥界是為了借孟婆湯……是的,孟婆湯可以抹卻記憶,可以迴避痛苦,但是也可以顛倒黑白,可以六親不認。孟婆湯本來是不允許用在凡人身上的,只能用在靈體,可是主上親自屈尊來借,叫我這老婆子拒絕不了。不知道要用多少,又是抹去什麼記憶呢?”星辰道:“這你不用管,我只用三小碗,分量不用太多,我只抹去其中一小段記憶就夠了。”
孟婆顫顫巍巍地斟滿了三個大碗,遞給星辰道:“孟婆湯無關分量,用一次就必須滿滿一大碗。因為記憶無價,哪怕只是其中的一小段,也不知道聚合了多少人間的悲歡離合、愛恨情仇。忘記是最好的迴避,可是忘記卻也是最難的成功,呵呵,老婆子多嘴了。這冥界我看破的東西太多,這世間我看破的東西卻太少。只上,在用孟婆湯之前,能不能容老身問你一句話?”星辰道:“什麼話?”
孟婆道:“你覺得孟婆湯真的能徹底抹去人世間任何的記憶嗎?”星辰微微一怔:“為什麼問這個?當然是能的,我時間不多了。”說著,匆匆接過三碗湯,轉身大踏步離去。
孟婆看著星漸行漸遠的身影,綻開滿面皺紋的臉龐,若有若無地道:“主上,你要明白,人在這四界之中是最奇怪的生物。有些東西,是無論如何都回避不了;有些記憶,是無論如何抹卻都只會記得更牢的。”
只可惜星辰已經快步出了冥界,再也沒能聽清孟婆的話。
外面下起了小雨,很小,卻能讓人肉眼看見,涼冰冰的,落在地上,落在衣服上,落在頭髮上,是讓人說不出的累贅感,拼命地搖頭,妄想甩去那些水珠,它卻沾得你更緊更密,讓你逃不掉跑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