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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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一章
楊淙點頭嘆息道:“絕磐真的給我們帶來了太多的災難。這事完了,也不知道最後會有幾人能活下來,反正,姐姐的仇既然報了,我是生無可戀了。”吳剛英道:“我也是。”兩人沉默了好大一會兒,楊淙才勉強打起精神道:“你看他們小倆口,折騰一個下午了,也不知道星辰最終能不能體會悲的含義,流出真正的眼淚。”吳剛英道:“我相信他心中早就明白喜怒哀樂的含義了,否則一個屍泥造就的怪物怎麼會對林鳶茵產生感情?而且,如果心中不悲痛,他就不會奇蹟般地甦醒助我們逃過一劫了。只是邁不過去以達天聽這道門檻。流淚也罷,不流淚也罷,這個世界上會流淚的怪物多得是呢。我以前只是覺得星辰似乎很喜歡裝酷,在那裡老是面無表情的,現在想來是我錯怪了他。他不是生靈,根本不明白這些表情的含義,又怎麼會自如地呈現這些神態呢?”
“那你呢?”楊淙聽吳剛英滔滔不絕地講了一堆別人的話,忍不住問道,“打算怎麼辦?你若這樣死了,不僅辜負了你師父,也辜負了落迦山。”吳剛英沉默了片刻,答道:“其實我在師父的墓前想了很久,我生性駑鈍,但是在我身上發生了太多的事情,我也想通了一點。師父為什麼一意孤行一錯再錯?他不是個容易受利益**的人,之所以被絕磐迷惑,多半還是為了我,為了落迦山。說到底還是門派之見,如果沒有門派的界限,如果沒有攀比的紛爭,那麼這一切都不會發生。你看智慧大師,雖然是五臺的方丈,可是心繫的不是五臺,而是整個法術界,雖入此門,不為所限。我的修為達不到他那個樣子,如果繼續留在落迦山,我害怕我將來也會做出跟師父一樣的事情來。法術界需要的,不是多少年的基業,不是多少個門派,而是有沒有守護蒼生、維繫安寧的精魄,沒有這個,哪怕幾萬個門派都是不管用的。”
楊淙終於聽出了吳剛英話中有話:“你想放棄落迦山?那佛家第一弟子怎麼不辦?這可是師父臨死前最希望你做的一件事情,你不會連他最後的遺願都想放棄吧?”吳剛英道:“你不用勸我了。落迦山在這個世上有沒有,存在不存在,根本不會有什麼影響。重要的是人。佛家第一弟子是個虛名,我既然已經決意退出法術界,過普通的生活,又怎麼會在乎這些名堂呢?少一個門派,就少一點紛爭,就讓落迦山安寧地湮沒在世人的記憶中好了,這樣還可以為它儲存最後一份體面。這種轟轟烈烈的生活我厭煩了,我想平靜地、安詳地體驗生活,最後沒有人知道我是吳剛英。”楊淙心下覺得悽慘,卻是無話可勸,只得轉頭過去,繼續看林鳶茵和星辰的教學。
“我還是覺得一點進展都沒有。”星辰不由嘆了一口七。“別放棄,星辰。”林鳶茵道,“我最害怕的不是死亡,反而是你的沮喪。你知道嗎,星辰?在我們最昏暗最絕望的時光裡,我們仍然能夠互相扶持著走出來,他們都說多虧了我,可是不知道我卻是多虧了你。每次我絕望的時候,我就想起你來。在查探第九間課室的時候,我畏縮過好多次,可是每次你都不容分辨地前行,堅決而不留退路,所以我們才能查探出那個祕密,幫楊淙了結心願。為什麼在我們心意相知的今天,你反而沒有了當初那份自信和從容了呢?”星辰道:“那不一樣。第九間課室是在我掌控範圍內的東西,而且它只是個死物,但是今天,關心則亂……”
林鳶茵打斷道:“不,你自信是因為你一直堅定地相信第九間課室的謎底必將出現,而你現在還是在迴避我們之間的感情,還是沒能下定足夠的決心去走這條執手偕老的路。我不怪你,表面上看來你是我們當中最鎮定沉穩的人,可是我知道你比我們承受了不知道多少倍的壓力,你只是堅持著自己不要倒下去,因為你一旦倒下去了,這個最後的抗爭隊伍也就失去了所有的勝算了。所以,我不能強求你傾注所有的精力在這段感情上。但是,星辰,有一點你是不會否認的,那就是你喜歡我,對嗎?”不等星辰回答,林鳶茵踮去腳來,在他溫軟的嘴脣上輕輕一吻,“我始終覺得,愛是比喜怒哀樂不知高階了多少倍的情感,你既然有愛,那其他的就不是什麼海市蜃樓空中樓閣。我們一路生死相隨,我是不甘願最後關頭就這樣的放棄,難道你甘願嗎?所以,星辰,我們做個約定吧,要一直試下去。我要是死了,就輪迴之後再來找你,再試,千年萬年,總有感動上天的一天。”說著,翹起了小拇指,看著星辰疑惑的眼神,笑道:“人類喜歡約定,就像是一個雙方的承諾,當兩個人的小拇指緊緊地鉤在一起的時候,就表示這個約定成立了,以後兩個人都要互相遵守這個約定,不能隨便背叛它,否則要接受到懲罰的哦。來,把你的小拇指伸出來。”
兩個拇指緊緊地鉤在了一起。“滴答”,一個冰涼的物體掉落在他們的指身上,隨即沁入了指縫,順著指腹又緩慢地流下,帶來一陣寒冷的戰慄。“下雨了。”星辰仰頭看著天,這樣說道。
“哐”,從遠處突然傳來一聲驚天的爆炸聲,隨即看到一圈圈金光漣漪般地散開。林鳶茵驚詫道:“怎麼回事?難道是狐族追上來了?”星辰道:“不,這是紫金缽的金光。紫金缽好象發生了什麼事情,我們快回去。”兩人回到大營,只見智慧大師團團轉也在找他們倆。智慧大師一見星辰就道:“阿彌陀佛,你可回來了。紫金缽發怒了。”星辰詫異道:“發怒什麼?周圍並無妖氣啊。”智慧大師道:“不知道絕磐那邊發生了什麼事,這邊已經傷了好幾個人,我不敢過去,只是叫人找你,把其他人都疏遠到遠遠的地方去了。”星辰忙抽身往他自己的房間走去。林鳶茵也要跟去,卻被智慧大師拉住了,“你去不得,那裡全是冥界的氣息。”
過了好大一會兒,紫金缽的光芒才漸漸消去,不在嗡鳴。智慧大師道:“絕磐終於安靜下來了。”正說著,星辰也走了出來,但是臉上的神色卻頗為凝重憂慮。兩人忙圍上前去:“絕磐怎麼了?”星辰道:“情況有點不樂觀,自靖河血難以來,絕磐估計是吸收了太多的戾氣和冤氣,現在力量大長,本身的鏡體貌似有點容不下這般巨大的能量。能量蠢蠢欲動,老是想衝破鏡體的束縛,我剛才好不容易才控制住了它,若再用它大開殺戒幾次,恐怕絕磐就要爆裂了。”
“爆裂?”林鳶茵還是第一次聽到寶物有這種概念,“絕磐是冥界之寶,怎麼會輕易爆裂?”星辰道:“絕磐正因為是冥界之寶,所以它的實物是根據容納冥界力量來設計的。絕磐吞噬赤鬥荷之後,力量翻了幾近一倍,鏡體本就開始不堪重負了,又加上三界幾番爭奪,幾番廝殺,吸收冤魂的它力量不停增長。現在的絕磐,不僅本身野性非常,而且暴躁易怒,不是個好控制的東西了。要是落到玉無顏手中,後果不堪設想。”智慧大師變色道:“不要說落到玉無顏手中,就是在我們手中爆裂了,這股可怕的能量要是衝出來,也一樣可以毀滅整個天下!到時屍橫遍野,無一生還還只怕都是小事,毀山填海也未可知,真是要把真個陸界徹底給毀了!”一聽這麼嚴重,林鳶茵也著急了:“那怎麼辦?現在我們還可以靠星辰,以後如果……”說到這裡,她突然住口不說了,但是另外兩個人都明白後半句話什麼意思。如果星辰真的轉變為人類,喪失了所有法力,那就再有沒人可以控制得了絕磐了。
智慧大師沉吟片刻道:“不行,要毀掉!不能讓絕磐留在人世上,這裡陸界的結界本來就對絕磐有刺激,既然原本就是冥界的東西,那就歸還給冥界好了。”星辰道:“歸還給冥界?怎麼歸還?”智慧大師道:“這就要靠你了。我們都是凡人的身軀,即便是老衲,雖然能借著紫金缽勉強下去冥界,但是也只能待一小會兒,只有你能自由地來往於兩界。待與妖狐決戰完之後,你持絕磐下去見冥界使者,親自歸還給他。”星辰道:“萬一我也死了呢?”林鳶茵失色道:“不可能!你別亂說,養好傷之後,你有絕磐幫忙,玉無顏根本不是你的對手。”智慧大師點頭道:“沒錯,只要這段時間我們躲避得當,不被妖狐發現追殺,待你養好傷,我們就算贏了這場硬戰。”
星辰道:“還有一個問題,我怎麼下去冥界?我可不能強行突破兩界結界下去的。”林鳶茵奇怪道:“咦?你以前不是下去冥界看望過老長老嗎?那時候你怎麼下去的?”星辰道:“那是因為狐族的地盤裡有一個直通冥界的出口,但那個地方是狐族修煉而成的。只有佩戴了月牙寶石的妖狐才能下去。現在我額頭上的那顆寶石也不知道給他們毀了沒有。”智慧大師笑道:“這個不是問題,其實那地方並非狐族修煉而成,只不過是他們給這個地方加持了結界,限制只有妖狐才能進入而已。追溯到四界之戰之後,當時冥界和陸界也並沒有完全封死兩界,雖然留了一塊地方以備戰鬥使用,但是我們的先祖也考慮到說不定以後兩界和平往來呢,於是特地留了幾個通道供大家聯絡出入。為了公平期間,給妖界留了一個,給我們人類也留了一個通道。如果我沒記錯的話,這個通道無論怎麼輾轉流傳,始終掌握在其中一個門派的手裡,好不讓他人濫用。剛好各門派的掌門都在那裡,我們只需要過去問問就知道了。”
三人於是一起來到了眾人疏散的地方,大家並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還在議論紛紛,智慧大師進來,把事情的前因後果簡單講了一遍。得知絕磐將會給天下造成這麼大的衝擊,人人都開始後怕起來。玉清師太首先道:“我這邊沒有什麼通道。”天機道長也說沒有,龍虎山掌門也說沒有,九華山也說沒有,一時間,所有人說了個遍,沒一個有的。林鳶茵道:“這裡沒有來的就只有青城山和娥嵋山了,必是在這兩處。”智慧大師道:“大家先別急,這個通道極其隱祕,恐怕掌門們也未盡知。我在這裡念一首詩,看看大家有沒有印象。”說著,念道:
窺破生死無公義,
勘透存亡有情理。
別若滄海盡散去,
留待香茗夜撫琴。
話音剛落,吳剛英已經大驚失色道:“大師怎麼知道我們後山石碑上的詩句?”智慧大師、星辰和林鳶茵異口同聲叫道:“原來在落迦山那裡。”吳剛英道:“不可能吧?那絕對不是什麼通道,就是一個我們平時練習的小平臺,周圍連個洞都沒有。師父也從來沒有說起過。”智慧大師道:“錯不了,這首詩就是當初我們的先祖所書,用以提示通道所在處的。我猜,你們那石碑必定年月古老,而且你們門派有死規,不能動這後山對不對?”吳剛英只得點頭。智慧大師道:“那就是了。當時為謹慎起見,記載詩的書放在了另外的地方,輾轉到了五臺,我看見過,也沒空去理會到底是哪裡,想不到是在落迦山。既然地點已經確定,我們即可啟程前往落迦山。”吳剛英急道:“總要留下絕磐跟妖狐決戰吧?這麼快還給冥界?”智慧大師道:“我們在落迦山等妖狐來就是了。這樣萬一絕磐爆裂,星辰還有時間下去冥界。”
待眾人漸漸走散之後,楊淙才問吳剛英道:“你怎麼這麼沮喪?回去落迦山看看有什麼不好,你也好久沒回去了。”吳剛英無精打采道:“回去能做什麼?這個世上即將沒有落迦山門派的存在了。而且現在的落迦山破敗不堪,觸景傷情啊。”想到自己的師父空明大師慘死,不由又黯然神傷,疲累地靠在牆上,眼中隱隱有淚光泛出。楊淙也不好安慰,嘆息一聲,看向門外:“下雨了呢。”
為了防止目標太大,被狐族發現,智慧大師前思後想後,決定讓普陀山等門派的掌門和弟子各自回山門,一來可以迷惑狐族,二來可以早日重整門派,為將來的大劫做準備,三來星辰傷勢恢復之後,依靠絕磐打敗玉無顏已經不是難事。這樣只留下最初的五人小隊西行去落迦山——讓禪月大師回五臺去了。本想讓楊淙也跟著去五臺山,但是她堅決不肯,想著她一直跟隨林鳶茵和星辰過來,妖狐也對她恨得牙癢癢的,智慧大師只好允許了。計議已定,智慧大師對眾掌門道:“請各位同門趕緊回去,早做準備,特別是要強加俗家弟子的訓練,好迎接佛家道家第一弟子的比賽。”
龍虎山掌門心灰意冷道:“何苦呢?經過絕磐這一戰,大家都元氣大傷,普陀幾近被滅門,終南也死得差不多了,我們這些也不會好過到哪裡去,還搞比賽做什麼?不如緩幾年再說。”他這個提議得到了眾人的響應。智慧大師一看急了,忙道:“緩不得!大劫幾年後就會降臨,如果不及時產生道家佛家第一弟子,無法應運化劫。此事萬萬不可大意!本來時間就緊,更加要緊鑼密鼓而行才是,否則幾年之後,大劫之下,法術界將蕩然無存。”
眾掌門不是第一次聽智慧大師說這個劫數了,玉清師太好奇道:“究竟幾年後的大劫是什麼?難道會比這次妖狐的浩劫還要大嗎?”智慧大師道:“此次之劫是蒼生大劫,不是法術界大劫。幾年後的劫數是法術界該還的孽債,逃不掉的。”說到這裡,不由神傷,低低地道,“大家知道,法術界也做過不少的錯事……”眾人無言,的確,比如這次跟著一起搶絕磐。天機道長道:“大師能不能明言到底是什麼劫數啊?”智慧大師道:“時機未到,若洩露天機,恐怕我們連最後一分勝算都沒有了。那個劫數當要耗盡五臺所有精氣了,以後法術界的劫數就要仰賴終南山了。”天機道長瞠目結舌道:“這……有這麼嚴重嗎?”智慧大師微微一笑:“五百年的靈慧,盡集一人。五百年後,五臺才會再出人才。”說著,不由徐徐念道,“天生異象,觀音伶仃。”聲音悽慘之至,眾人面面相覷,都紛紛在心中暗暗猜想是什麼意思啊。
“外面下雨了。”智慧大師平靜地說道。屋頂上傳來“沙沙”的雨點敲打的聲音。
五人小分隊跟大部隊分道揚鑣之後,再次行走千里。只是這次跟千里逃奔顯然不能同日而語,回想起以前狼狽不堪的日子,回想起那段黑暗到幾乎絕望的日子,智慧大師也不禁唏噓不已,除了絕磐的爆裂,星辰進展緩慢也是讓眾人憂心不已的事情。星辰似乎一直還是不懂得表達悲傷的含義,雖然眾人感知到他已經學會了悲傷,可是流不出眼淚來始終不會得到上天的承認。
“楊淙……”林鳶茵蒼白的臉突然出現在門後,把正準備要做飯的楊淙嚇了一大跳:“呀,你氣色怎麼這麼不好?還不快去休息一下?”林鳶茵道:“楊淙,我有話跟你說。”楊淙道:“什麼話?”林鳶茵道:“星辰一直進展緩慢,無論怎麼催怎麼焦急,他還是學不會太多的面部表情,可是我能感覺得到,他心理很悲傷,就是流不出淚……”說到這裡,林鳶茵哽咽了。楊淙沒有說話,只是默默地看著她。“楊淙,”林鳶茵一把扯住她的袖子,“智慧大師有沒有說我的壽命還剩下多少天?”楊淙嚇了一跳:“沒說過,你別那麼悲觀,哪到用天來衡量的地步了。既然有希望,慢慢地教就是了。我相信星辰一定會懂的。再說流淚是由心而發,教不會的,假以時日,總能感化的。”
林鳶茵搖搖頭,有氣無力地道:“大師雖然沒有說,但是我的身子我自己最清楚不過了。這幾天都睡不下覺,也吃不下什麼飯,全身像灌了鉛似的,沉重無力,頭經常發暈,看東西都是重影,也總想不來什麼。今天吐了三次,我估計又快要中毒了。”楊淙嚇道:“你這麼嚴重的情況為什麼不早點跟我們說?強自撐著有什麼意思呢?”林鳶茵道:“我撐著不是為了自己,是為了他。雖然我不肯明說,但是看著我倦怠的面容,他那麼聰明的人,豈有不知道的道理呢?所以這兩天,他也在有意無意地遠著我。我知道他心理愧疚,只有我多陪陪他才能緩解,可是身體實在撐不住,再說我也不能不顧一切,我還要留著命跟他過完一輩子的。”說著,早忍不住流下淚來。這一來,把楊淙也給惹哭了:“你要我做什麼?只管說,我照做就是了。”
林鳶茵柔和地一笑:“我知道,這個請求會顯得我狼心狗肺,可是我真的沒有別的辦法了,我真的沒有別人可求了。”說著,竟然跪在地上。楊淙大吃一驚,趕緊扶起來道:“別這樣。你知道的,什麼忙我都會幫你的。”林鳶茵道:“我現在不得不暫時疏遠星辰,可是不能沒人教他,時間所剩下不多了。而且沒人陪他說話,他會寂寞的。吳剛英的師父剛剛死了,心情不好,再說也沒兩個大男人教流淚的道理,因此只能擺脫你了。我知道,這個請求很沒有良心,因為你也會中屍毒,你也會損傷元氣,減少自己的壽命,可是……”“不要再說了。”楊淙掩住她的嘴,哭道,“我幫,我幫!從姐姐的仇報完之後開始,我就已經不在乎這世間的一切了。”
“太好了,那就真的太感謝你了。”林鳶茵疲倦地一笑,把眼睛閉上稍微養了會兒神,又睜開眼來炯炯有神地看著楊淙,蒼白的臉上泛起一絲不相稱的紅暈,“我還記得那時……你問我懂得愛是什麼……我現在懂啦。”說著,羞怯地低下頭去抿嘴一笑,完全沒有了那種平素颯爽的風姿。但是楊淙卻一點也笑不出來:“付出生命代價的愛,如果,我是說如果,星辰他最終還是學不會怎麼辦?”林鳶茵道:“我跟他有過約定,我會再世輪迴為人,接著教,教他千世萬世,他總能學會的。我林鳶茵生生世世都只做他一個的妻子吧。”說著,突然咳嗽起來,楊淙忙幫她拍著,只聽“哇”的一聲,林鳶茵噴出一口殷紅的鮮血,全部傾瀉在楊淙的手掌上。
林鳶茵歉意地道:“不好意思,沒剋制住,你趕緊洗洗吧。”楊淙卻像一個被雷驚的孩子,目瞪口呆地看著她道:“你……你怎麼還會吐血?!”林鳶茵淡然道:“一直都有的,都一個星期了,沒事的。”楊淙“刷”的一下立起身來,渾身寒毛倒立:“怎麼會沒關係?!我沒想到你的身體虛弱到這種地步,你為什麼不告訴智慧大師?不行,我要趕緊找他去。”“楊淙!”林鳶茵死死地拉住她,“智慧大師如果有辦法,早就救我了。他也束手無策了。他們現在正在為妖狐和絕磐的事情煩心,你不要再去打擾他們了。我自己一個人也不覺得太難受,或許慢慢地就好了。”
楊淙早忍不住淚流滿面:“可是如果好不了怎麼辦?我負不起這個責。”林鳶茵道:“其實很多東西我明白,只是你們不願意跟我明說而已。就算我不再中屍毒,我也沒幾天好活的了。我這是思慮過度,大傷精元,除非我斬斷所有的情思,六親不認,這病或者才能好。但是我哪裡做得到這樣?”楊淙顫聲道:“你根本就是抱著必死的心對不對?你根本就沒想著活對不對?”林鳶茵淺淺一笑:“反正星辰不會老的,我可以輪迴,變**。”楊淙忍不住道:“你會再中屍毒,再死。”林鳶茵執著道:“那就再輪迴,再找他。”楊淙道:“你下世不一定是人。”林鳶茵道:“變成豬也去找他。”楊淙道:“為這相聚的幾年,你寧願等上二十年,等上一個輪迴?”林鳶茵默然,半晌道:“是。所以,幫我保守這個祕密好嗎?”楊淙轉過身去,喃喃地道:“你瘋了……你真的瘋了……”
智慧大師和吳剛英已經坐在桌邊了,星辰是不吃飯的,站立著靠在牆壁上。見楊淙和林鳶茵姍姍來遲,向來不多話的星辰難得地開口道:“怎麼來這麼遲?在搞什麼名堂?”林鳶茵啐道:“呸!你又不吃飯,這麼急做什麼?”吳剛英道:“大姐,他不吃飯我要吃發,你們磨磨蹭蹭的,是想餓死我和大師嗎?”智慧大師道:“飯來了就好。說實在的,以前都是啃乾糧,今天能有飯吃真的是恍如隔世。”
楊淙把碗筷擺好,飯菜也一一端了上來,這個工作平素是林鳶茵跟楊淙一起做的。但是今天林鳶茵只是端端正正地也跟著坐在桌子旁邊微笑著看著楊淙忙活。吳剛英忍不住看了林鳶茵兩眼道:“你坐在這裡不覺得臉上有一點發燒嗎?”林鳶茵道:“發燒什麼?你都沒發燒,我為什麼要發燒?你個大老爺們,不做飯也就算了,還好意思說我?”一句話說得吳剛應哭笑不得,只好起來幫忙去了。林鳶茵一抬眼剛好碰上星辰盯著她的眼神,那黑得不見底的眸子似乎要看穿到她的心裡去了。心虛的林鳶茵趕忙掉頭去跟智慧大師說笑,星辰眉頭微微一皺。
一時間,飯菜已經擺好,眾人開始吃飯。吳剛英早餓壞了,也不管什麼菜,夾了一大筷和著飯就是狼吞虎嚥,惹得林鳶茵笑他:“那不是人的吃法,是畜生的是法。”吳剛英叫道:“少來!你又想說我像豬,我能吃得下你們做的飯已經是你們的榮幸了”林鳶茵怒道:“什麼叫能吃下就已經是榮幸了?”“你怎麼不吃?”星辰突然插嘴道。林鳶茵頓時沒了那囂張的氣焰:“誰……誰說我不吃?我這不就吃來著。”林鳶茵夾起一小團飯,塞進嘴裡,艱難地咀嚼併吞嚥著。她吃的極慢,雖然拼命地吞,但就是吞不下去,嘴裡濃重的血腥味讓吞嚥變得更加困難。吳剛英詫異道:“有沒有這麼誇張?雖然做得不怎麼樣,但是也不至於太難吃啊。”林鳶茵辯解道:“我有說難吃麼?你沒聽過醫生說嗎,細嚼慢嚥對身體有好處。對不,楊淙?”楊淙點點頭,隨後趕緊別過頭去,大滴大滴的熱淚滾滾落在同樣滾燙的飯裡,和著一起進了嘴乾巴,快速吞下去,根本嘗不出是什麼滋味。
智慧大師閉上雙眼,低低嘆息一聲,沒有動眼前的飯菜。吳剛英奇怪地道:“怎麼了?感覺今天氣氛怪怪的。”星辰轉頭看著窗外,淡淡地說道:“外面一直在下雨。”
晚飯過後,林鳶茵見星辰已經起了疑心,不得不強自掙扎著起身,幫忙楊淙收拾。知情的楊淙找了個藉口道:“對了,那裡還有一點剩菜,你幫我去倒了吧。”隨即使眼色讓她躲廚房裡休息。吳剛英找借宿人家閒聊去了,只剩下粒米未進的智慧大師和一直倚牆的星辰。楊淙不敢正對智慧大師的眼神,低頭道:“大師不吃一點嗎?”智慧大師語帶雙關道:“人命關天,如何吃得下?”楊淙一聽更慌了,只怕給星辰聽見,忙忙地收拾了碗筷走了。星辰看著她急匆匆的身影,眼神中掠過一絲落寞,道:“大師,我想出去走走。”智慧大師道:“好,小心別給發現了。”
見星辰沒有跟過來查探,楊淙不由鬆了一口氣:“總算隱瞞過去了,可是,還能騙多少次呢?鳶茵,你現在的身體越來越差,下次你可能根本沒有力氣再坐在桌邊了,那時總會發現的。”林鳶茵悽然一笑:“不用等下次了。”楊淙詫異道:“什麼意思?”林鳶茵道:“我想星辰可能已經看出來了,從來寡言少語的他今天說了三句話,已經是很破天荒了。”楊淙道:“不可能的,他如果看出來了,還不跳起來了?你看他連一句問過你的話都沒有。”林鳶茵緩緩道:“他是裝作沒事的。有時候,愛情就是兩個人互相裝傻。我知道,他心裡很難過。”說完這句話,兩行清淚刷地下來了,“他是一直想保護我的,誰知到頭來卻成為害死我的元凶,這個包袱我擔心他千世萬世都擺不脫。楊淙,我一直都很相信奇蹟,但是這次,不知道為什麼,我動搖了……”楊淙什麼都沒有說,上前緊緊地抱住林鳶茵。林鳶茵笑著,輕輕拍打著她的脊背,然後,突然地,兩個人哭成一團。
雨越下夜大了,細微的雨線變成了凶猛的雨刀,風呼呼地助興地颳著,在這深秋的夜晚,卻仿若冷動時候的寒衣,沁入毛孔,瞬間半身冰涼,肌膚麻木。頭髮絲幾乎全貼著頭頂,流水不斷地衝擊著臉龐的弧線,星辰已經記不清他在這塊石頭坐了多久,只記得那紅紅的夕陽已經落下去好久了,天上沒有月亮,只有一片一片黑壓壓的烏雲,肆意地狂笑著張牙舞爪。良久,星辰才低低嘆息了一聲道:“空對月影雨滂沱,這個夜晚不適合祭奠亡人。”背後傳來一個同樣憂鬱而清澈的男聲:“寂望蒼天情蕭條,這個夜晚同樣不適合感傷佳人。”在星辰的身後,有一株枝幹歪曲、盤跟錯節的大樹,從樹上躍下一人,縱然神傷黯然,但是風姿依舊,赫然竟是妖狐玉無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