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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子之間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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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子之間下

父子之間(下)

洗了熱水澡,換了舒適的乾淨衣服,再喝了参湯。雲恆等三個終於感覺暖和了許多。

“細兒不會有事吧?”暮雨哆嗦地問道。雲恆、晨雲也一起看向玉翎。

看著三人含著擔心和恐懼的目光,玉翎微微一笑:“細兒沒事,睡一覺就會好了。不用擔心他,你們三個先仔細著吧。”

雲恆和晨雲、暮雨一起鬆了口氣。

“我們錯了,請師兄重重的罰。”

細兒還昏迷著,所以雲恆、晨雲、暮雨便在傅龍城的院子裡跪個並排,雲恆舉著戒尺。

傅龍城命玉翎:雲恆、晨雲一人三十下,暮雨回去抄一個時辰的書。

雲恆和晨雲乖乖趴下等玉翎打板子,暮雨跪在一邊掉眼淚。

玉翎也沐浴更衣過了,一身白色鐫著金邊的長袍襯得他有如天人。掄著戒尺的姿勢也與眾不同地瀟灑。不過打得力道特別重。

雲恆和晨雲捱到一半,都止不住掉淚。

玉翎斥道:“還好意思哭呢。我有沒有說過,不許你們去那個亭子玩?”

“是。對不起,師兄。”雲恆和晨雲吸著氣認錯。

三十下重重打完,玉翎命:“跪直了,伸手。”

雲恆和晨雲連褲子也不敢提,忙著跪起來,伸出手。

兩人的手上,都有傷痕。

晨雲的手是因為用力抓住亭柱時受的傷。

雲恆的手上,是抓住晨雲拋過來的褲帶時,嘞出的傷,還有暮雨掙扎時,抓的傷,也有抓緊細兒時,弄的傷。

暮雨伸出手來,十個指頭也是紅腫著,這是他用力抓緊細兒時,弄的傷。

三人互相看看,心裡都很溫暖。

“不聽教訓,弄傷自己,還連累別人。”玉翎對著雲恆和晨雲的手掌啪啪地打下,兩人都垂了頭,硬挨,想起細兒,都有些愧疚。

“是恆兒不好,是恆兒的主意。”

“雲兒自己也想去的。雲兒也該打。”晨雲也搶著認錯。

“師兄,我們知道錯了。”暮雨抽噎道,就沒打他,他掉的眼淚倒比雲恆和晨雲加起來還多:“我們本來玩得很高興地,都是細兒笨,他掉水裡了。”

玉翎聽他抽抽噎噎地訴述事情經過,心中好笑。

想起自己等小時候,師父也說過不許去那亭子玩,但是燕月師兄、還是帶著自己、燕傑偷偷溜去那裡,當然也帶著玉翔。

那時候,玉翎到哪,玉翔都跟著。“三哥,等我。”“三哥,帶我。”這些一成不變,粘粘糊糊的話,玉翎聽了好幾年,直到後來玉翔轉移了目標,去纏小萬。阿彌陀佛。

燕月和玉翎在亭子裡也是上下翻飛的,燕傑雖然膽子大些,可是畢竟年紀小,也有些害怕,而玉翔,更是緊緊抱住柱子不撒手。

後來,玉翔發現小船沒了,然後掉進水裡……後面的情節就和今天的差不多,只是將昏迷的細兒,變成玉翔,玉翎一手一個拽著玉翔和燕傑,燕月師兄拽著自己。

再後來,就在四人精疲力盡,即將同歸於盡的時候,師父來了……

結局和現在也差不多。

玉翔躺在**昏迷,玉翎和燕月跪在這裡挨板子。當時打板子的是五叔,燕傑如暮雨般,跪在一邊哭得稀里嘩啦。

玉翎想著好笑,手下卻未容情,整整二十下,把雲恆和晨雲的小手心都打得腫了起來。

“謝師兄教訓。”雲恆和晨雲舉著紅通通的手,聲音都有些哽咽。

師父教訓完了,師兄也教訓完了。

雲恆和晨雲,終於鬆了口氣。再去師父那謝了罰,也就沒事了。

可是,雲恆偏就出了差錯,惹惱了傅龍城。

玉翎給他們提了褲子,讓他們緩了一會,又給他們擦淨了臉,才領他們去師父那裡認錯謝罰。

行禮,認錯,謝罰,一切都很正常,等傅龍城揮手命退的時候,晨雲和暮雨乖巧地退出去了。雲恆卻跪在那裡沒動。

傅龍城略皺了眉,還沒開口,忽然聽到一種異樣的聲音,這聲音,發自雲恆,雲恆竟然垂著頭,嗚嗚地哭了。

雲恆忽然覺得很委屈。

若是娘還活著,知道自己掉湖裡去,差點淹死,早抱著自己心疼地不行,哪會像爹這般,問也不問,就命師兄賞了一頓板子,然後命回房去跪。

雲恆特委屈,爹就是這樣的嗎?

傅龍城看著雲恆哭泣,有一絲迷惑,隨即怒:怎麼,可是因為罰了你,覺得委屈嗎?

還敢覺得委屈!

說過不許的事情,還敢偷偷去做?翠亭附近水域多有漩渦,素日裡,人跡罕至,出了危險,連個救援的人都沒有。若非我忽然心生警兆,提升十二分功力趕過去,你們四個可就凶多吉少了。

四人之中,你年紀最長,還是我的兒子,怎麼能讓幾個弟弟身處險境,而且害得細兒到現在還昏迷不醒,只是念你們年幼,也都受了驚嚇,才只打三十板子,小懲大誡,你竟還敢委屈?

“收聲!";傅龍城喝道:“你身為師兄,讓師弟身處險境,罰你三十板子已是格外容情,你竟還敢覺得委屈,可是一絲悔過之意也沒有嗎?”

雲恆的淚根本收不住,只是搖頭。

恆兒違背爹的吩咐,認罰認打,不敢覺得委屈。可是,恆兒很怕,若是爹爹沒有趕到,恆兒就會死了,如果就這麼死了,就再也看不到爹了。恆兒差點死了,爹卻除了板子什麼也不給嗎?

雲恆只在心裡反反覆覆地想著這些心事,嘴裡卻是一句話也說不出來,抽抽噎噎地哭得更加委屈。

傅龍城有些煩悶:雲恆這孩子,如何委屈得至此。

“你若再不收聲,掉一滴淚,十下藤棍。”傅龍城冷冷地,“玉翎,給他查著。”

玉翎恭應“是。”

“十下、二十下、三十下……”玉翎數得很快。

等雲恆硬撥出一口氣,淚奇蹟般地止住地時候,玉翎已經數到了五十下。

雲恆心裡又很有些瞧自己不起:“就哭,就哭,我看他還能真打我那許多棍子嗎。”

可是心底有個聲音卻還是提醒他:你爹沒準真能把你屁股打爛了呢。

傅龍城看著雲恆收了淚,跪在那裡,依舊滿面委屈之色,也不多說,只吩咐玉翎去拿棍子來。

“褲子褪了,趴這。”傅龍城指著書案。

雲恆萬分不願意可是卻一絲不敢違背,抬手褪了褲子,乖乖地趴了過去,趴下的時候,又把自己的長袍褪了,把貼身的褥衣往上撩去。

龍城看著雲恆,乖乖地趴了,擺好姿勢,露出已經被玉翎打的紅腫的小屁股,又自覺地拱了拱身子,讓臀部更抬起來一些,竟忍不住有些想笑。

這孩子被他師兄們訓得有規矩多了。

想起雲恆第一次被打屁股時,竟死拽了褲子不放手,當然,下場是很悽慘的,兩隻手都被打得胖豬手似的,連著三天,連筷子都拿不了。

雲恆趴在爹的書案上時,除了害怕,竟還有一絲期待,這還是爹第一次“親自動手”教訓自己呢。娘說過,“打在兒身,痛在親心。”爹爹打我時,會不會也覺得痛呢。

藤棍“啪”地一聲落在屁股上時,雲恆差點蹦起來,火辣辣地痛,痛啊。雲恆感覺父親手裡的棍子似乎遲疑了一下,隨後第二下,比第一下尖銳地多了落了下來。

“啊”,雲恆忍不住痛呼一聲。

傅龍城略皺下眉頭,想不到雲恆竟敢呼痛,真不知小卿是怎麼教他的規矩。既然是自己兒子,索性就趁此教教他規矩。

“出聲,加十下。”傅龍城手裡的藤棍連著線地抽了下來,一下重似一下。

雲恆勉強應個“是”字,就閉緊了嘴,把頭埋在胳膊裡,咬著袖子,用力忍,不出聲。

藤棍打在肉上的感覺跟戒尺完全不同,戒尺是鈍痛,一下一下,因為受力面積大,疼痛不很尖銳,藤棍就不一樣,像火舌燎過般地痛。

雲恆用盡全身地氣力,忍。忍忍就過去了,喊痛不喊痛,都是痛的,何苦喊出聲了,招爹氣惱呢。雲恆感覺,似乎爹爹真生氣了,心裡暗暗地後悔。

心裡默默地數著棍子落下的數目,分散著疼痛,雲恆的淚慢慢地不知不覺地又順著臉頰流下,卻不敢發出任何聲音,只將淚都蹭到袖子上。

直到臉上的汗水和淚水,把袖子弄得溼漉漉地。

第二十下,雲恆忍不住手一鬆,人滑到了書案下。

剛才手心已經被師兄打腫,剛趴下時,手心輕扶著桌沿,都覺得痛得鑽心。等後來,棍子打下來的時候,臀部的疼痛竟讓雲恆忘了手的痛了,攥著桌沿的力道也越來越大。

直到剛才那一下,雲恆感覺到爹的棍子重重打在臀腿交界那裡時,實在是痛得難以忍受,只是稍微地一洩勁,手就再也攥不住桌沿,人也掉落在地。

手上鑽心地痛,雲恆想也不想,將手心捧到眼前,想吹一下的時候,看到面前,熟悉地,爹的身影,立時僵在那裡。

也許爹會一腳踢過來。雲恆哆嗦。

“趴上去。”爹的話聲音不大,卻不容違抗。

雲恆咬了咬脣,掙扎著又趴了上去。

“翻倍,一百二十下。”無情地宣判,讓雲恆的心深深地沉了下去,彷彿又掉到了冰冷的湖水裡。棍子,竟越打越多了。可是,自己還能承受得了嗎。

勉強擺好姿勢,爹手裡的藤棍再次呼嘯而下。

痛,還是痛。雲恆還以為捱得多了,也許會麻木地不知痛,這想法卻只是一廂情願。**地面板反倒叫囂著比一開始時更痛了。

痛死了,雲恆不知他爹心裡痛是不痛,自己身上的疼痛可是貨真價實,如假包換,無可替代。

看著雲恆隨著師父的棍子,不停顫抖地身體,和漸漸被猙獰傷痕掩蓋的白嫩肌膚,玉翎立在門口,替雲恆哆嗦。卻也只能無奈地聽著藤棍數目,不斷地增長。

雲恆第二次從書案上掉下來時,數目已經增到了三百二十下。

玉翎不知道怎麼能讓師父饒了雲恆,雲恆更不知道。他已經覺得無法承受,想逃,想躲,卻又不敢動。

再一聲止不住的j□j後,聽著爹又無情地加罰了十下,雲恆輕輕地,怯懦地呼道:“爹,求您……”

他爹已經冷冷地迴應:“求饒的話,懲罰翻倍。”

雲恆嚇得,只死死咬住袖子,再不敢說半個求字。

玉翎暗暗吸了幾口氣,只能去求老大了。雲恆這孩子,竟與自己一樣,在師父的家法下,除了咬緊牙關死挨,就不會說半句讓師父心軟的話。

在師父跟前當值擅自開溜,跑去通風報信,要受罰。玉翎嘆氣,罰就罰吧,總不成讓師父把雲恆打得一個月下不來床強。

小卿想不到,雲恆這許多棍子,竟全是自己找的。心裡也納悶,這孩子,平日是很倔強的,自己罰他再重時,也不曾見他哭泣喊痛,怎麼到了師父跟前竟任性起來。

可是看雲恆身上的傷痕,師父,竟是一絲也沒有容情。師父,恆兒還是個孩子呢。您怎麼能拿要求小卿兄弟和師叔們的標準去要求雲恆呢。

抬頭正看見雲恆可憐兮兮的目光,小卿有些心疼,又有些生氣,這又是蠢東西一個,你用這眼神去看你爹啊,他哪還捨得如此罰你。

“師兄,恆兒知錯了。”雲恆嗓音發顫,聽得龍城心裡莫名地煩悶。

“請師父開恩,”小卿欠身,“念雲恆年幼,又剛受了驚嚇,怕是受不了這麼重的罰。就請許徒兒等,將師父定下的責罰分擔一部分吧。”

小卿不敢求師父免,也不敢求師父減,求師父許別人代罰。

傅龍城忽然有些後悔。對於一個才十二歲的孩子,自己的責罰確實有些重了。

看著雲恆從臀到腿,密集青腫的傷痕,和輕輕地顫抖地身體,心裡一絲絲地疼。

雲恆聽了師兄的話,很有些驚訝,忙抬起頭來,卻正看到爹的目光看過來,慌得忙把頭埋進胳膊裡,心怦怦地跳。因為心跳的太快了,似乎震動著身上的傷又火辣辣地痛起來。

傅龍城看著兒子如受驚地小鹿般慌亂的模樣,心又被狠狠地揪了一下。這是龍城第一次看見雲恆如此委屈又怯懦的眼神,隱隱還流露出一絲埋怨和企盼。

自己真的有些忽略這孩子了。他畢竟還只是個十二歲的孩子啊。自己這爹當的,竟似乎還未曾抱過他一次呢。終於明白,當自己看到雲恆和那三個孩子沉浮在水中時,為何心中會生出從未有過的憤怒和恐懼。

因為心疼,因為害怕失去。

小卿看師父眼中的目光越來越柔和,疼惜地看著雲恆,心裡徹底鬆了一口氣。

傅龍城瞪了小卿一眼:“你想讓誰替他分擔。”

小卿跪直了身子,恭敬地道:“燕月、燕傑、玉翎和玉翔四個。”

小卿眼睛笑咪咪的,表情卻依舊嚴肅:“他們是雲恆師兄,而且亦曾犯過此錯,卻不知教誨師弟,實在難辭其咎。自該重重教訓。”

傅龍城自然也想到了燕月等四人幼時的事情,臉色更見和緩。

“既然師父罰下五百八十下,那自然是一下也不能少的。就燕月四人每人一百二十下,雲恆一百下吧。”

雲恆趴著緩了半天氣,身上還是痛的哆嗦,聽了師兄如此分配,忙勉強抬頭道:“恆兒謝老大好意,這是恆兒的錯,該恆兒受罰,恆兒不願連累幾位師兄。”

小卿心中讚許:恆兒果真乖。臉上卻不動聲色,冷冷地問:“你自問能承受得了剩餘的責罰嗎?”

雲恆楞了半天,才道:“恆兒受不過。”

小卿哼了一聲:“那你還敢說自己受?你若受不住,受了重傷,不是讓師父心裡難過?”

雲恆聽了,垂下眼瞼,心裡卻道:“師兄多慮了,爹他才不會難過。”

“若是爹和師兄准許,恆兒可以分幾天把這些棍子挨完。”雲恆又抬起頭來,倔強地道。

“你皮子癢,那麼想挨棍子?”小卿冷冷地。

雲恆不敢再說話,又有些委屈,只是瞪著一雙水汪汪地大眼睛看著小卿,目光略過爹,忙垂下眼瞼。

“恆兒知道爹和師兄體恤,可是,是恆兒錯了,惹爹生氣,還是打恆兒吧。”

一聲軟軟地“恆兒”,讓傅龍城和小卿都很覺得窩心。

傅龍城忍不住瞪了小卿一眼。

小卿立刻道:“師父,可是小卿說錯了話?”

傅龍城冷冷地道:“恆兒他既然願意自己承當,總是敢於擔當,勇氣可嘉,你這當師兄的不予鼓勵,還要打擊他嗎。”

小卿垂頭:“徒弟錯了。”師父,這才多一會,您的心就全偏向到師弟那邊去了。

雲恆呆呆地看著爹,爹喊自己“恆兒”是嗎,爹是誇自己勇氣可嘉嗎?

傅龍城走過去,輕輕抱起雲恆:“剩下的棍子,給你先記著。若是這月的考校你能過關,這些棍子就免了,否則,你就自己挨。”

雲恆根本沒聽爹再說什麼,只是將頭枕在爹肩膀上,爹地懷抱原來這麼溫暖啊。

“師父,徒兒來照顧雲恆吧。”

“你滾回去吧。”

“……是。小卿告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