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群仙大會,祛魔卻敵彌血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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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群仙大會,祛魔卻敵彌血劫
忽見大桃含笑走來道:“你兩個方才又手癢,打了一下落水狗咧。小珠無妨,楊師妹卻又無端惹出一件小小是非來,你知道嗎?”
棄兒不由一怔道:“方才動手並不是我和小珠的意思,實乃奉公孫道長之命而行,難道師父因此見責嗎?”
大桃又笑了一笑道:“你不要害怕,師父並沒有因此怪你,不過另外卻有一位道友,要見見你,人家的師長已和師父說過了,所以師父才著我來尋你。”
棄兒又是一怔道:“我向來隨師修為,過去從未出山一步,除那次和你追那老怪,被師父帶到北極上空和松苓谷一次而外,到這裡來還是第二次,同道之間也極少認識,怎會有人忽然要尋起我來,這不是怪事嗎?”
大桃笑道:“相見何必曾相識,人家要找你那有什麼辦法?”
楊棄兒道:“到底是誰要找我,真是師父教我去見他嗎?”
大桃道:“你別問是誰,如果不是師父之命,我能跑這一趟嗎?”
說著又笑道:“你只跟我去一下就明白咧。”
小珠見大桃來約棄兒同行,便先作別而去。這裡大桃攜著棄兒,重又向山坡上走去,一直到了那座綠玉樓臺下面笑道:“這事完全是因為你那五行日月輪惹出來的,適才你沒有看出來,有一柄和你那五劍一輪同樣的仙兵去追逐那眾妙仙姑白玉蟬嗎?這兩件前古仙兵本來是一對,如果雙輪合壁威力更大,所以人家打算認識你這寶輪的主人,那人便住在這莊樓臺裡面,你自去吧,恕我不陪咧!”
棄兒方說:“你既已來了,為何不一同進去。”
大桃格格一笑,已縱遁光飛去。棄兒方在不解,暗想那人既要找我,為什麼不由師父當面介紹,反要自己尋到人家住的地方來,猛聽那閣樓之中走出一個人來大笑道:“你是雪山道友門下的楊棄兒嗎?適才我已見過尊師,本擬命小孫和我那外孫女前去尋你,無如他兩個新受重創之餘,雖蒙公孫道友等各賜靈丹,得以復原,究屬不宜多所行動,所以才詫雪山道友把你尋來一談。
“一則讓我見識你那前古仙兵的妙用,二來這一對仙兵,那柄月輪久在小孫手中,為了將來弭劫祛魔起見,最好能夠雙輪合璧,成功更大,所以讓你和他先行認識認識,以後便好訂交,遇上事彼此也多個照應。”
說罷,竟一擺手,含笑相延入內。棄兒一見來人竟是那南極小仙源迂仙江浩,料定那柄月輪一定在他孫兒江遠手中,但不知心中如何忽然起了一種說不出的厭惡,如非因奉師命而來,直欲掉頭回去。
那迂仙江浩卻殷勤相招一面又笑道:“難怪小道友有此仙緣,能於無意中得此仙兵,原來骨格稟賦也絕異恆流,老朽今日又算是大開眼界咧。”
說罷,竟自迎了出來。棄兒無奈,只有躬身道:“老前輩太誇獎了,弟子現在尚未出師門,只不過因緣巧合,僥天之倖,偶然獲此仙兵而巳,何敢克當這等謬讚。”
說著,便隨著進去。那江浩並不在樓下停留,竟邀棄兒上樓去。等再到樓上一看,只見窗明几淨,陳設也非常古雅簡樸,那梅瑩跌坐在東側一個玉蒲團上,似正入定尚未下丹。北面西角上設著一張蒼玉小榻,江遠本蜷臥在榻上,面色慘白,便似大病初回一般。
他一見棄兒進樓,連忙翻身,從欄上起來,迎著道:“適才我祖父已經說過,本當命我前去看望仙姐,只因迭遇妖人,神形俱受重創,適在樓上又氣那眾妙仙姑不過,勉強打她一五行日月輪,真氣強一執行,吃虧更大,所以未能前去,反勞仙姐前來,還望恕罪。”
棄兒一見,雖仍討厭,但見他勉強掙扎之狀,又非常憐惜,忙道:“江道友不必起來,我在此地,也可算得主人之一,既然江老前輩有命,當得前來拜謁。”
江遠卻不管好歹,仍然掙著坐起來,一面遜謝著,一面整頓衣服,打算下榻,江浩已經走進來,見狀連忙笑喝道:“你這孩子怎麼這樣不聽話,果真你能起來,我還去把楊道友請來嗎?適才如非你逞能,將那五行日月輪放出去,何至真氣又受損傷,當真你這小命兒是鹽換來的嗎?還不快些與我仍舊躺下去,楊道友既然叫你不必起來,難道還怪你不成?”
棄兒雖不讓江遠起來,只因男女有別,不好阻攔,一聽江浩的話,知他受傷甚重,忙也道:“道友既受傷甚重,還請躺著,我已來了,有話躺著說不也一樣嗎?如果再勉強撐持,倒是世俗之見了。”
江遠人已撐不住,聞言勉強把手一拱,說道:“仙姐請恕褻瀆。”
便又倒了下去,喘息不已,那臉色越發可怕,江浩不由長嘆一聲,從懷中,掏出一種藥丹,塞在他口中道:“痴兒,如再不自珍重,那就難免又要轉一劫了。”
江遠吞下丹藥,看著棄兒只垂淚不語,江浩又喝道:“你還不快將眼睛閉上,少時我自當將一切因果告訴楊道友。她乃雪山門下,適才我已和雪山道友說過,在這大會之後,還有好多事,要你兩人一同去做,你如真氣耗損太甚,豈不誤事。”
江遠聞言,方才將眼閉上。江浩又笑向楊棄兒道:“楊道友你且請坐,我還有話說,但小兒女因被妖人奪舍,精氣神耗損均重。瑩兒功力較深,元嬰已成,還無大妨礙,這個孽障卻甚可慮。如非公孫道友和其他各人不惜以靈藥相助,至少也須一甲於才得復原。但他不自量力,一見道友五行日月輪飛出,妄想雙輪合璧,將那魔女除去,真氣損耗更大,非有仙芝等物,一時更難痊癒了。”
棄兒不禁失驚道:“前見兩道友雖被妖人將法體奪去,仍能以元神應敵,那二妖人又不久即一死一逃,我正欽佩無已,難道元靈真氣便因此受傷嗎?”
江浩嘆息道:“道友閱歷尚淺,那裡知道魔道的厲害。那二黎叔侄,素精攝魂奪舍之法,如果旁人只一被撲上便算完了,所幸他二人隨我修為有年,此間諸道友又下手援助極快,才不容得逞,否用便縱有靈丹妙藥也是枉然了。
就這樣,他二人氣血已被那兩個妖人吸去不少,看去雖已復體,但無形虧損極大,此刻全仗各種靈藥才能收攝真氣,引火歸元,所以不便迎迓。要不然,遠兒固然非親自前去奉訪不可,便瑩兒也決非失禮之人,如今卻說不得咧。”
接著,看了楊棄兒一眼又道:“道友過去劫中,本與遠兒為同道至友,那兩柄五行日月輪原只一柄月輪在道友手中。後因一事,道友與遠兒發生誤會,慨然以至寶相贈,便自兵解轉劫,當時曾經有言,要再相逢,除非雙輪合壁,否則便再歷百千萬劫,也永無見期。遠兒自道友化去,睹物傷情,也曾各處打聽,迄未見此輪出世,後來他雖也歷轉數劫,卻仍念念不忘。
“此番我來赴會,雖是打錯主意,又不明魔道中人陰險狠毒,妄欲調停其間以弭劫數,遠兒跟來,則志在打聽此寶有無出世與道友下落,所以他初見寶輪飛去,便驚喜欲狂。無如彼時,正在危殆之際,無法相見。後來等群魔逃死,人已委頓不堪,幸賴各位道友鑑我愚忱,不但不與深究,反而各贈丹藥,助他兄妹復原。
“遠兒人稍平復,便又急欲查詢道友系何人門下,以便相見,是我攔住不令前往。卻想不到,魔女眾妙仙姑白玉蟬一來,道友又飛出五行日月輪,他雖在委頓之中又違我令,將月輪飛出,欲圖合壁降魔,一面看看道友是否還認得當年故物,不料未能將道友引來,真氣又損耗太甚,幾乎昏倒,我才不得已而自行打聽,方知道友現在雪山門下,特為請來一見。一則稍遂遠兒之願,二則二寶合璧與將來祛魔弭劫,更添不少威力,道友能盡釋前嫌,與遠兒重修舊好嗎?”
楊棄兒雖對江遠厭惡憐惜兼而有之,但對前因已昧,不覺茫然道:“弟子愚昧,對於過去諸生事蹟,均已不復憶及,還求明白見示才好,否則請恕不便再作答呢?”
那江遠躺在榻上,聞言連忙又睜開二目道:“仙姐雖然已昧前因,但舉止言行猶昔,又尋得日輪歸來,一定是再來人無疑,小弟負疚數生,便因此再轉一劫也不得不說明了。”
說罷,因為內心激動過甚,氣息僅續,又要暈過去,江浩忙道:“此事我已與雪山道友言明,承她之情,慨允相助,並將楊道友前採九天朱蘭所煉丹藥,贈你一九,她一時又不離開此地,你何必如此急急說明前因,等你真氣稍復再為細談不好嗎?”
江遠雖不再開口,那兩行清淚早從眼中流出。棄兒一看,心知此中必有重大情節,但睹江遠可憐顏色,愈加不忍道:“道友請暫安心保養,小妹雖然未聞至道,又昧前因,但前生恩怨,已成過去,只非窮凶極惡,如魔道中人所為,決無不能化解之理,何況道友如此真摯慘痛,足證即有失當之處,也久經悔悟,小妹當日,即使所遭極慘,也再無仍念舊惡之理,便此時不說也罷,不然固與道友不利,便江老前輩也於心難安,這是何苦呢?”
江遠聽罷,不禁面有喜色,又要開口,江浩連忙制止道:“你又打算說什麼,須知七情激動,真氣一散,便真仙也救不得咧。楊道友既如此說,你還想什麼,如因此再轉一劫,她一旦盡悟前因,你能對得起人家這番寬巨集大量嗎?”
江遠方才又閉上眼睛,用五龍蟄法,強調真氣,漸漸安靜下來。楊棄兒心中疑懼萬分,不知自己與江遠是何恩怨。
猛聽梅瑩已從那白玉蒲團上站了起來笑道:“外祖父,要依我看,你和遠弟二人全有不是之處。他不顧一切,捨死忘生的急急要把話說明,固然痴頑太甚,你老人家既把人家請來,又與雪山老前輩已經說明,為什麼不先對這位楊道友把這場恩怨說明不也要好得多嗎?反正他們是一對歡喜冤家,還有什麼避忌嗎?”
說著,人已起來,一面向棄兒含笑為禮道:“小妹適因真氣未能執行如意,心恐稍為大意,將來留下病根,所以姐姐到此未遑遠迎,還請恕罪。”
棄兒一面答禮,卻因歡喜冤家四字,未免心中一動,立刻紅潮上臉道:“姐姐如果真氣尚未調勻,還請靜攝才是,至於前生之事,暫時不說也罷。”
梅瑩笑道:“我不比遠弟,現在早已好呢,只真氣一經調勻便不難復原,要不然我也能跟他學,一見你來,便不顧一切搶著要說話嗎?”
說著又向江浩道:“外祖父,這裡說話未免又令遠弟激動,我和楊姐外面說去好嗎?”
江浩笑道:“你這妮子就是這樣無狀,當著生人連我也排揎起來,你既願意和楊道友說明也好,不妨就此前去,也好讓你遠弟稍為休歇一會兒。”
梅瑩領命,攜著棄兒笑道:“姐姐,這裡不是講話之所,我們且到那山坡下面去說說如何?”
棄兒一面向江遠告辭,一面又回頭看了江遠一眼,方才隨著梅瑩一同下樓。梅瑩笑道:“你別不放心他,少時我將前情告訴你,只不記恨便算是寬巨集大量了。”
棄兒不禁臉上又是一紅,兩人一同出了那座綠玉樓臺,緩步走下山坡,梅瑩邊走邊說道:“姐姐,你現在雪山老前輩門下,當真就半點前因也記不起來了嗎?”
棄兒紅著臉道:“小妹此生本一人家棄嬰,雖蒙恩師從小便收在身邊,便連今生父母是誰也不知道,何況數劫以前的事,否則焉有明知不言之理?”
梅瑩笑道:“既如此說,我便不妨直言相告了,老實說,你前生便是我表弟媳咧。”
棄兒臉上愈紅道:“既是前生的事,誰知道這些呢,只你不騙我就行了。”
梅瑩又笑道:“你別害羞,我平白騙你做什麼,不信等回去一問雪山老前輩,她老人家,也許會知道的。”
說著又道:“姐姐前生則也姓楊,名淑婉,出身成都玉真觀女道士,原乃散仙玉真夫人門下,後隨令師別開仙府南海復興島,也修成散仙地位。因與遠弟雲程相識,過從甚密,彼此全屬旁門不禁婚嫁成了夫婦,便小妹也時常一同遊行。本來天荒地老可以永不分離,誰知夙孽難逃,偏偏因一件細故,發生口角,鬧得不可收拾。
“不但姐姐因此兵解轉劫,江遠弟也歷數劫方才重歸外祖身邊。其實當年此事,只不過一點極小誤會,如非另有妖人播弄其間,你們也許決不會釀出那場慘禍來。我雖稍知其事,但迄今還有一點還沒弄明白咧!”
棄兒紅著臉道:“到底為了什麼事呢?既然我與江道友前生俱已修成散仙地位,難道竟為一點小事,便憤不顧身,連江老前輩和姐姐全無法化解嗎?”
梅瑩一笑道:“你這一點倒還是老脾氣,雖歷數劫仍然未改,每次和遠弟吵了嘴,事後全是怨別人沒有替你們和解。須知你兩位出事並不在小仙源,教我和外祖父到哪裡替你們和解去咧。”
棄兒不由羞臉越紅道:“我是說正經話,你為什麼要緊的話不說,卻先來打趣人,這是什麼道理?”
梅瑩笑道:“我何曾打趣你,真的是如此,不信你等遠弟好了問一問他便明白咧。”
接著又說道:“那事也因為這五行日月輪而起,我索性告訴你,你們兩位前生向來出入必偕,從不單行,因此同道中有比翼雙仙之稱。那一次出事,便是為了往南海採取龍涎,制煉一種返魂香。想不到在真臘國一處荒島上,你兩人忽然分開,尋取龍涎。原本約定誰先尋著,便以劍光為號,由另一位去會合。卻想不到遠弟在島外礁石之下,發現好多龍涎,放起劍光,卻不見你人去,在那島上整整尋了一天也沒有尋著。
“他心中自不免焦急萬狀,後來因在島上尋遍不見人影,心疑你已離開那島,又縱起劍光,飛在空中,查遍附近各島,仍然不見蹤跡,直到第三日中午,忽見仍在原來那座荒島一座懸崖下面,飛起一個俊美異常的綠衣少年,直上太空一閃而沒。接著便見你喜孜孜,持著一件奇怪的古兵器出來。遠弟忙問道:‘為何幾日不見,迭發劍光和本門訊號也不見作答。’你卻說:‘那崖下有一古洞,去時忽見洞口有五道光華擁著一輪象月光也似的東西一閃不見,因見光華有異尋常,料必系一件異寶奇珍。本想叫你,但恐寶物出世驟然飛去,所以獨自入洞先細看一下,卻不料那洞曲折直達海底,仗著五行真氣,護身照亮,尋到盡頭,已費不少時間。正打算折回尋你,那寶光又在身後發現,再回頭時又被隱去,如此往來追逐好幾次才將此寶尋著,卻在洞中石壁之中,又因破壁取寶不易,所以才耽擱了這久等語。’“遠弟聞言,一看寶輪也自心喜,又問你曾看見一綠衣少年沒有,你當時因得寶喜極,搖頭說並未看見。要依遠弟本打算一同收取所見龍涎便行回去,偏你就必欲遠弟入洞一看以堅其信。
“誰知二人入洞看時,那藏寶石壁卻現出一行朱書篆文,上面寫著:“日月雙輪,前古奇珍,融**陽,化煉五行,得老鶼謙,中道而分,他年壁合,神鬼皆驚,百千萬劫,吾道長興。”
“遠弟忙又問你,還有一柄日輪何在,你因只見一輪,又和遠弟在那洞中搜尋,那柄寶輪並未尋到,卻發現那洞中另有歧路,藏著一間石室,室中雖然無人,卻床榻枕裳俱全,還有幾件男子衣履。
“遠弟只說了一句:“那柄寶輪必被所見綠衣美男得去,或者你二人應成鶼霹亦未可知。”
“你當時並未開口,出洞之後,便將寶輪交給他,也只說了-句:“今後雖歷百千萬劫,必將那柄寶輪尋來,以符洞壁篆文。”
“並未再說什麼,也不肯再去探那龍涎,盡促遠弟回來。可是中途一言不發,等到南極小仙源附近,你卻突然用五行真氣,震破天靈蓋,自行兵解而死。
“遠弟雖見你顏色有異,卻想不到你突然尋此短見,只有就空中一把將你屍骸撈住,你那元靈卻被遁走。可憐他回來之後,只哭得死去活來,又纏著外祖父和我,到處去尋你元靈。但外祖父平日極少外出,卻到哪裡尋去。遠弟尋了幾年,始終不見下落,自覺對你不過,便也趁外祖父和我不防自行兵解,歷轉數劫,才被外祖父託一位神僧尋回,你仍訊息杳然。
“任外祖父再三相求,那神僧只說:你兩位雖分終合,只等雙輪璧合,便是破鏡重圓之日,所以遠弟歷劫歸來,便每天全望有這一天,卻想不到會應在這裡。我這一說,此中因果,大概你全明白了吧。”
棄兒聽罷,方在將信將疑,忽見大桃走來笑道:“棄兒妹妹,你要知道,你和江道友前生之事嗎?方才師父已經說過,梅姐之語決無半點虛假,你如不信,但向我這寒犀鏡中一看便知道了。”
棄兒聞言,連忙接過那寒犀鏡,一看正是前生絕命時情景,天靈蓋震破,血光之中裹著元靈正待遁去,一臉悲憤之色,非常令人可怖。駭然之下,猛然一個寒噤,那諸生經歷,歷歷都如在目前,不由痛哭失聲,但不解那綠衣少年是誰。
大桃似已知道她的心意,忙道:“妹妹,你要知道陷害你的那綠衣少年是誰嗎?據師父適才相告,他便是那利仞天魔楊文秀咧。那廝自得佛門二寶之後,越發為所欲為,偶遊南海,忽然發現那洞藏兩件前古仙兵,竟是魔道中剋星,初欲仗那魔法撮取,不想白費了好幾天工夫,竟無法取出。
“後來他索性在那洞中闢出一室,每天用神火金花去煉那石壁,又整整費了八十一天工夫,才將前仙廣成子封寶神符煉化。卻不料日輪竟自破壁飛出,未能到手,反幾被五劍一輪將肉身絞毀,幸使佛門二寶護身,才免於難。
“那柄日輪卻被飛去,只剩下一柄月輪仍藏壁中。他雖不敢再妄自下手,賊心不死,仍想設法取出,一直守在那裡。那柄月輪自日輪飛出後,每日子午兩時,必自在洞中飛舞一陣方才回去,每日如此,絲毫不爽,便似寶物有靈,意欲尋覓破法之人一般。
“起初兩次,楊文秀幾又被碰上,後來得知神物出現有時,他到時必在那石室之中暫避以免危險,因此被妹妹誤打誤闖遇上收來。這原是廣成子仙師算就此中因果,早已安排好的佈置,以便留贈師妹。卻不料那廝偏偏在師妹取寶出洞的那一天,因與魔女殷好好有約必須回去一趟。出洞之時,又被江道友無心遇見,以致因為一句戲語鑄成大錯。
“其實只是師妹合該有那一劫,卻非老魔有意為之。不過據師父說,這個魔頭,他年必在這雙輪合璧下形神皆滅,還望師妹和江道友不必因此難過。”
棄兒回憶前情,不禁淚痕狼籍。梅瑩方在勸慰,大桃取回寒犀鏡收好一面笑道:“何仙子頃聞江道友真氣損耗過甚,一時難以復原,特代向何人討了三粒何實。此物雖非九天靈芝、朱蘭仙實等物可比,但到底也是人間仙品,如果吃下去,能執行一周天,再靜攝數日,雖不能立即復元,那真氣便能運用自如,再佐之以各位老前輩所贈靈丹也便差不多咧。”
說著,取出三粒鮮紅何實,遞在棄兒手中,又道:“這仙實離開何人不能太久,兩位快些同去吧,恕我還有差事,不能奉陪去看妹夫咧。”
棄兒聞言不禁嬌羞滿面,死也不肯去接那三粒何實,轉是梅瑩代為接過一面申謝一面道:“這何實是千年何人所結果實嗎?那真不枉人間仙品了。久聞此物歲久通靈,與參仙無異,如無曠世仙緣決難遇合,難道此間現有一株嗎?”
大桃笑著又把小珠巧遇何人,因其逃避妖人,移根潭底的話說了,才告辭而去。梅瑩重又申謝,並笑說:“敬煩道友先向何仙子和何人致意,只等遠弟稍愈,定偕弟媳當面再為叩謝便了。”
說罷,扯了棄兒,便回那綠玉樓臺,棄兒不由羞得要哭出來。偏大桃又促狹,猛一掉頭道:“應該這樣才對,如果不雙雙的前去申謝,那何仙子一定是要怪上門來的。”
說罷,又向梅瑩擠擠眼,方才向驪珠洞口而去。棄兒一伸拳頭,捶了梅瑩一下道:“全是你,無端要談什麼前生的事,到惹她取笑我!”
梅瑩不由叫聲,“啊呀!”接著又笑道:“我這背上已經好多年沒有被人捶,如今你這一回來,又該倒楣咧,誰教我是遠弟的表姐來,凡事還能不看在他的份上嗎?”
棄兒猛憶前情,想起前生的事果然自己不但和江遠情好甚篤,便和梅瑩也如嫡姐妹一般。再一細想,當年的事,江遠雖然不應該說那笑話,但自己也過於小性,竟疑他誣衊自己不端,以致自毀仙業,率爾輕生,如非幸遇恩師雪山姥姥收在門下,豈非萬劫不復。
如今雖然天緣巧合,得於無意中將五行日月輪中的日輪尋來,夫妻重逢,前事大白。但這歷轉數劫的生老病死與諸般磨難,豈非都因一念之忿而起,又害得江遠也跟著兵解轉劫,其受盡諸般苦惱,也必和自己相同,不由悲從中來,又掩臉嬌啼不已。
梅瑩連忙摟著她道:“你好好的又哭什麼,如今已是雙輪璧合,破鏡重圓,還有什麼不心滿意足的。再說,你現在已蒙雪山老前輩收在門下,她老人家出入釋道兩門,自成一家,在散仙之中,算是已經登峰造極,你能得到這樣的恩師又還有什麼不好的?說起來,不全是因禍得福嗎?您前生本來就愛哭愛笑,還愛生氣,難道那一份習氣還未曾忘卻嗎?”
說著,一路撫慰,回到了那座樓上,先向江浩,獻上那三粒何人仙實,又說明一切,棄兒也跟著哭拜在地嗚咽不已。
江浩一面接過那三枚仙實,一面命梅瑩扶起棄兒,呵呵大笑道:“有此三枚何人仙實,那遠兒就不患不能復原了。由此一端,足證正教各派,對於同道處處愛護,較之魔道的自私自利,一切以掠奪險詐出之就差遠了。
“我承此間諸位道友,以南極一方祛魔衛道之責相托,本來只有勉力從事,毫無把握,再則也恐那天外三魔,合力前往尋事,如今有此雙輪合壁,便可不懼咧。但不知雪山道友如何吩咐,你二人知道一點嗎?”
棄兒只嬌羞欲滴,掩面說不出話來。
梅瑩卻笑道:“那大桃道友對於此事雖然未提,但以外孫女兒的忖度既是雪山老前輩命淑妹歸來,必有深意。那前仙廣成子洞壁篆書不也有雙輪璧合神鬼皆驚的話嗎?那便足見這一對五行日月輪,在未來這場仙凡浩劫之中要大顯威力咧。
“你老人家還想什麼?大桃道友曾經說過,這何人仙實,要趕快服下去,你老人家,還不快送給遠弟去嗎?大會正日就在明天,說不定,我們會後就要趕回去,你不讓他快些復原那怎麼行?”
江浩聞言,連忙接了三粒仙實,走向那張小榻,納在江遠口中,讓他服了下去。梅瑩又攜了棄兒同到榻前笑道:“這是這裡一株千年何仙所結仙實,人家全是看在淑妹份上送給你的,服下以後,只用本門玄功,執行一周天,便不完全復原,也可以行動自如了,今後你可不許再嘔她呢。”
江遠服下仙實之後,聞言又打算起來,向棄兒申謝。棄兒見狀不由瞪了梅瑩一眼,紅著臉看著江遠道:“你別理她,這仙實服下去,必須要立刻執行一周天,藥力才能和本身精氣神融會,千萬耽誤不得。”
江遠連忙把頭一點,又合上眼,仍用五龍蟄法,執行真氣,梅瑩只笑了-笑,又向江浩一使眼色道:“適才此間主人,大宴西方几位教主,不是力邀你老人家作陪嗎?如今遠弟既服仙實,已經不消再發愁得,還不快去看看,便不赴筵,你老人家,也得謝謝主人呀!”
江浩會意,立刻一摸禿頭,笑著走出去。不一會,梅瑩又故意失驚道:“啊哎,我又忘記一件大事咧。”
棄兒方才要問,梅瑩已向樓下走去,那樓上靜悄悄的,只剩下江遠和棄兒兩人。半晌之後,江遠已將真氣調勻,運行了一小周天,那何人仙實立生妙用,不但神清氣爽,四肢百骸輕健得多,猛一睜眼,一見祖父、表姐均已他去,不在室中,只棄兒一人,倚榻而立,雙蛾微蹙,一臉愁容,看著自己。
他不由從榻上一躍而起道:“姐姐,我們是在夢中嗎?以前種種,全都是我的不是。只因一句戲言,害你兵解轉劫,如今細想起來,那真萬死莫贖,不想姐姐竟然不咎既往,如此相待,更令我感愧萬分了。”
棄兒四面一看,不禁又把雙蛾一蹙道:“如今我承大桃姐姐用恩師寒犀鏡一照,已經悟出此中因果,不過那是幾劫以前的事,還提它做什麼。那綠衣妖人,便是和你們一同來此,大鬧群仙會場的利仞天魔楊文秀,如果我當時不以一死明志,你能相信我嗎?”
江遠連忙又慌道:“姐姐,你直到現在這個誤會還不能解嗎?當初我實在只是一句戲言而已,決無見疑之理,你怎麼又說出這話來,如今當著皇天后土,我如有此絲毫疑念,便遭天劫,永遠不能成道,你也總該相信我嗎?”
棄兒噗哧一笑,一伸手,掩著他的嘴道:“沒有就沒有,你為什麼又發起誓來,算我相信你就是咧。不過,我自轉劫以來,已蒙雪山恩師收在門下,他老人家所參的是仙佛合宗,你再打算象那樣無賴纏人卻辦不到咧。”
江遠不由越發慌道:“你騙我咧,適才表姐和祖父說的話我全已聽見,雪山老前輩不是已經答應讓你回來嗎?”
棄兒笑道:“我騙你?她那才是一廂情願的話,不瞞你說,不但恩師並無此意,便我這次轉劫早也打定主意,決不再墮綺障,所以生來奇醜,如非被那怪物藍鼉噴上一口毒氣,又巧服九天朱蘭仙實,直到現在還是醜八怪的樣子,恐怕你也未必要我咧。”
江遠又慌道:“任憑你變得再醜些,我也非要你不可,便雪山老前輩不答應,我也必拼受責罰用去求她,即使因此神形皆滅,我都在所不惜。可憐我這幾劫以來,哪裡不曾尋遍,生老病死苦況全有限,這無法自己的相思,卻再也消受不得咧!”
說罷,一伸兩臂,攔住去路,大有怕棄兒逃去的樣兒。棄兒見狀,不禁臉色一沉嗔道:“虧你還是個修仙了道的人物,又已歷轉若干劫,這等痴頑不和俗人一般無二嗎?果真再如此,那我便永遠不會再理你了。”
江遠一面陪著不是,一面又笑:“你這話我決不相信,你看聖賢仙佛,誰真無情來,劉樊合籍,葛鮑雙修,固為千古佳話,便佛祖如來,如果真是個無情漢,他何必以昔渡世人為心咧?”
棄兒聞言,不禁嬌笑道:“你這簡直是不通之論,劉樊葛鮑猶可說也,這怎麼能扯到如來普渡群生上去。人家說士別三日則當刮目以待,你卻愈見荒誕咧。”
江遠忙道:“我這並不是荒誕之論,只因一時情急,未能解釋而已,你只再聽我一說便明白了。你既說我不通,我便要問你,如來為什麼發下普渡巨集願,你知道嗎?”
棄兒笑道:“那是為慈悲一念而起,他看得世人貪愛嗔痴,如入烈火地獄,於心不忍,才發下普渡巨集願,你正患此病,怎麼反冤枉起我佛來,這不應該下拔舌地獄嗎?”
江遠也笑道:“你既如此說法,那便更好說咧,這慈悲是始於不忍,那不忍不就起於對世人的憐愛嘛?雖然如來無家室之好,不落情網,但他對於世人由愛生憐,由憐而發普渡之願,到底還逃不出一個情字。
“他如無情,便不會有慈悲與不忍,更不會有普渡群生的巨集願,自己逃出三界之外,不在五行之中,又何必管世人的閒賬咧。這情之為用,本來是可以從夫婦始而及於萬事萬物的,你怎麼只見其小不見其大,反說我不通咧!”
棄兒不禁又嗔道:“你這又是歪理十八條,我才不信咧,果真如此,你不會也將這作用放大些,用之於普渡群生嗎?我聽師父說,未來的這場仙凡浩劫大到不可思議,前仙廣成子,留賜這對仙兵,也許已經算定,你我他日,必須在這場浩劫之中,稍盡衛道祛魔弭劫之勢,你不去作正經打算,卻一味來纏人,不自己先已著魔嗎?”
江遠道:“你放心,我既具有這點至情,必定會把他發揮到極處,從對你起,一直對芸芸眾生,那一對五行日月輪,雖是降魔利器,其利用,還抵不上這由至情發出來的真愛。你沒看見,那眾妙仙姑那高魔道,到底擋不住安琪兒用至情至愛鑄成的金箭一射嗎?”
棄兒又嗔道:“我不和你說這個,說來說去,還不是一套,你才服下何人仙實去,還不宜多說話,我先去咧。”
說罷,便又起身,打算下樓,江遠又攔著,央求道:“好姐姐你別走,我們再聊一會兒。照你這麼一說,怕我才服仙實,不宜多說話,不也對我有憐惜之意嗎?既有憐惜之意,便是由至情發出的一點真愛。再說我現在既蒙各位仙師,各贈靈藥,又得此仙實,人雖尚未復原,真氣卻已執行自如,你卻無須再對我顧慮咧。你我已經幾劫不見,你難道還吝此一刻嗎?”
棄兒不禁雙頰一紅,唾了一口道:“哼,我才不憐惜你,老實說,恨你還來不及咧。”
江遠見她嬌羞薄怒無殊往昔,不由又引起一片輕憐蜜愛,更攔著不放,棄兒左閃右避,到底走不出去,不由有點真生了氣,怒道:“這裡是玉龍潭,可不是小仙源,你如再纏我,叫外人看見成個什麼樣兒,對不起,我這一走,你可別想再見面咧。”
說著便將縱身飛去,忽聞梅瑩嬌笑道:“淑妹,你別走,我來咧。”
說罷,人已從樓梯下面,探身進來又笑道:“二位談得好好的,為什麼又鬧翻了咧?幸虧我來得正是時候,要不然不給你們和解和解,豈不又惹淑妹怪我嗎?”
棄兒不禁粉臉通紅,瞪了她一眼道:“你這人,不是說忘記了一件大事嗎?為什麼放著大事不去辦,轉在這樓梯下面偷聽人家說話呢?”
梅瑩道:“阿彌陀佛,天在頭頂上,你為什麼又冤枉起人來,我便再無賴死了,也還不至偷聽你們二位的私語,那還成個什麼樣的人咧。
“老實說,我是因為早就聽人說過,這次是來與會的門人弟子,大會正日全有職司,我們雖然是不速之客,既已來了,又給人家惹過麻煩,遠弟雖然受傷未愈,我卻已經全好,多少也得盡點心意才好,所以才去問問何仙子有無派遣之處,並替遠弟謝賜仙實之恩。
“你想大會正日就在明天,還能再耽遲下去嗎?人家急急趕去還來不及,哪有這閒工夫在這兒,竊聽你二位說話咧?”
棄兒不禁有點張口結舌的,又忿然道:“那你又為什麼知道我們鬧翻了呢?”
梅瑩笑得格格的道:“那是因為我才一上樓,便聽見你說要走,又發狠要和遠弟永不見面,生怕你們再鬧翻了,才沒等上來,就嚷著留你,這是適逢其會,難道也算是偷聽了你二位的話嗎?”
棄兒又被問住,不由臉色更紅得厲害,轉向江遠道:“全是你鬧的,我本來就說不贏她這張利嘴,這一來,她更有理咧!”
江遠連忙又陪不是,答訕著向梅瑩道:“那麼,你既已問過何仙子,明天大會,倒底有沒有我們的職司呢?我現在也好了,多少要替人家做點什麼才好!”
梅瑩笑道:“那你倒不要於心不安,人家不但把你的職司排好,而且你們正是一對兒,只不過要罰站半天而已。”
棄兒又嗔道:“你說話別帶上我,我可沒有問你。”
梅瑩笑道:“你不問我也得說,明天你們二位是一對把門將軍,各用五行日月輪,把守大會會場,不信你問問何仙子便知道了。”
江遠又笑道:那麼你是不是也有職司咧?”
梅瑩道:“我的差事,那要比你二位輕鬆多了,只不過巡邏查察而已。”
棄兒紅著臉道:“你理她呢!我就不信,恰好就將我們派在一處,做大會把門將軍。何仙子我也認識,停一會,你等我問問她去。如果確有此事則還罷了,否則我不撕她這張嘴才怪。”
梅瑩笑道:“你只管問去,人家一對對的,已經派了五六對咧,我還能說謊嗎?”
江遠看楊棄兒一眼道:“我現在已經好多了,不但真氣運用自如,四肢百骸也舒服得多,這何人仙實,真不愧是人間仙品,照理也該去謝謝何仙子和那位千年何人去。既如此說,我陪姐姐同去問一下,果真是這個職司,我倒樂意,這不比作客觀光要好得多嗎?”
說著便待下樓,棄兒又喚住道:“好幾劫不見,你怎麼還是這個火爆脾氣,我也不過說說吧,諒她敢騙人嗎?對不起,我還要有話問師父,你才好些,怎麼能出去。如果派有職司,今天這一晚,更應該多做點吐納功夫,把真氣調勻,否則明天如若支援不下來,那多麼丟人。”
說罷,便等告辭,江遠慌忙攔著道:“我們還是一起去,承雪山老前輩一再賜丹,又命姐姐回來,我不也該去叩謝她老人家嗎?”
棄兒把小臉一繃道:“為什麼我要到什麼地方,你總要跟著,這又是老毛病來呢,你要謝她老人家,不會改天嗎?果真再如此纏著我,那我便真惱咧。”
梅瑩笑道:“你們且不要吵,我適才已經見過那位大桃道友咧。雪山老前輩現在正與群仙計議明日大會各事,此刻那有工夫見你們,不過職司是已排定,也許不久仙柬便到,你們要去問何仙子正是時候,再過一會便連她也見不著咧。”
江遠道:“那麼,我們便不必再出去了,姐姐也在這裡等著仙柬不好嗎?”
棄兒連忙搖頭道:“我不,師父如已經不在青玉殿上,我也得到潭底潛光水府去看看,問問大桃姐去,你既已好了,我還在這裡,叫外人看見那是什麼意思。”
江遠又涎著臉道:“那我還是一同去,問問何仙子,謝謝人家。老實說,我這一會,也得活活筋骨才好,老呆在這裡也不是事。”
棄兒被纏不過,只得發急道:“隨便你吧,反正你是我的命官魔蠍,一定要跟著,那有什麼辦法咧?”
梅瑩不由在一旁好笑,棄兒偷眼一看,想見她一臉得意之色,又有竊笑之意,猛-掉頭,瞪了她一眼笑道:“你別高興,如果何仙子和我大桃師姐的話不對,那便有我們算賬的時候咧。”
江遠恐她又變計,連忙笑道:“你放心,只她敢撒謊,不用你說,連我也不會饒她,我們還是先走吧。”
說罷二人一同出門,轉過山徑,徑向驪珠洞口而入,在那甬道之中四顧無人,江遠又攜著棄兒手笑道:“姐姐,這幾劫以來,我只道我兩人永無見期,落花明月,已成萬古相思,卻想不到因為這群仙大會,又聚在一處,今後你可不能再離開我呢。”
棄兒悄聲道:“這裡仙賓如雲,來往不斷,你這話如被別人聽去豈非笑話。那小仙源故居景色如何,我也打算有暇去一溫舊夢。等到大會以後,容我陳明恩師,回去再為細談不好嗎?”
江遠高興得不由要跳躍起來,忙道:“只你能有這話,我便放心咧。”
話才說完,彷彿有人在身後微嘆了一下道:“仙凡大劫將臨,二位道友雖屬一對神仙眷屬,今後還須仔細才好,否則情關不能勘破,魔頭趁虛而來,卻甚可慮咧。”
兩人不禁全是大吃一驚,再掉頭一看,只見一幢白光,中間籠著一個四十上下的尼僧含笑而立,江遠連忙下拜道:“大師法號上下,既承棒喝,還請指迷為幸。”
棄兒更把臉臊得飛紅,幾乎要哭出來。那尼僧笑道:“貧尼了塵,昔年乃此間地主,頃奉家師之命,巡察至此,實非竊聽二位私語,不過偶因忝在同道,既能遇上,便是有緣,不得不提醒一二,以免在未來劫中失足,還望恕我唐突才好。”
棄兒又失驚道:“如此說末,大師是那小珠妹妹的師父了,弟子真正失禮之至。”
說著也連忙拜將下去,了塵師太一把扶著道:“道友出自雪山老前輩門下,豈可因與小徒相識便如此客氣,如許論交,還請以平輩相稱足矣。”
接著又向江遠道:“我知道友乃迂仙之孫,令祖罕入中土,各教長老均鮮交遊,也以平輩相處最好,否則便各交各的,如此大禮責不敢當。”
二人又各遜謝,仍執晚輩之禮,並堅請指點迷津。了塵笑道:“二位宿根甚厚,均散仙中人,只能靈臺清靜,不著塵埃,便不至再墮魔劫,如果再說下去,那貧尼饒舌,反是多事了。”接著又道:“二位道友不是要尋鐵掌麻姑嗎?她現在潛光水府,便大桃道友也在那裡,可速去吧。”
說罷,猛一揮手,二人再看,眼前景物一變,身子已在潛光水府牌坊下面。
江遠初來,只見頂際水光灩瀲,游魚水族,歷歷可見。正在奇怪,忽見一個三十上下,面帶微麻的道姑含笑招手道:“二位道友來得正好,明天大會正日,你二位的職司已經派定免我又用飛劍傳柬相告了。”
二人一聽,連忙趕了過去,棄兒笑道:“這位便是慨賜何人仙實的何仙子,江道友還不拜謝嗎?”
江遠聞言,忙就牌坊下面拜謝道:“弟子江遠,適遭魔劫,幸蒙仙子慨賜仙實,感激不盡,特來叩謝。”
何天香看了棄兒一眼笑道:“這是你這小鬼的主意是不是?對不起,我這仙實是看在你份上才給的,為什麼單教人家一個人來謝我咧?”
棄兒不禁又羞得小臉通紅,謝又不是,不謝又不是,方在大窘之際,大桃忽從坊下,轉了過來,大笑道:“師妹、妹夫你別理她,正經主兒在這裡呢!”
何天香一見棄兒窘狀,一面扶起江遠,一面也笑道:“你們到底是師姐妹,就這等袒護同門嗎?他年可別有事再求我老人家咧。”
棄兒一看,只見大桃手中抱著個肥胖小兒,料定必是何人幻化,連忙紅漲著臉答訕著道:“何仙子,你老人家既是我們的長輩,怎麼一見面就開起玩笑,我又沒有吃你的仙實,為什麼也要我叩謝起來?”
說著,便向大桃笑道:“師姐,這便是那位何人嗎?看這樣子,已和真人無異咧。”
江遠拜罷起來,一看那何人。渾身瑩潔如玉,只頭上一片褐色細發,雙瞳黑如點潦,一張小嘴鮮紅,看去十分可愛,忙又走上前去,打了一恭道:“適才蒙賜仙實,在下江遠,當面申謝了。”
心中還疑何人雖然幻化人形,未必有知,誰知一恭才罷,那何人忽在大桃懷中,一招小手口中啞啞似有所言,身子也撲了過來。
江遠見狀,忙一伸手接過,那何人一下張開兩臂,一把抱著江遠脖子,小嘴一張,倏向江遠口中噴入一股青氣,接著兩隻小手一鬆,冷不妨一躍掙落向地上,掉頭微笑,一閃而沒。江遠隨覺滿口生香,一股陽和之氣直透丹田,格外神清氣爽。
何天香大笑道:“這小東西真作怪,竟也會當面賣起交情來。”
接著又向江遠道:“你真福緣不淺,這何人的內丹真氣,較之他的仙實又勝過多多。方才職司雖由各位長老斟酌派定,我還因稱受那妖人奪舍之厄真元大損,明天未必便能再運用那柄寶輪,這一來,便無妨礙呢!”
棄兒笑道:“這孩子只噴了一口氣,便有那麼大的效力嗎?”
何天香笑道:“你懂得什麼,這何人原本山川靈氣所鍾,又採服日月精華千年以上,他所結果實已是難得仙品,何況這股青氣,乃他內丹所化,這一下在他雖然損耗不少,在得者就至少可抵一甲子吐納功夫。
“不過這東西,歲久通靈,雖然志在救人,卻也有深意存焉。他日如他有難,你小倆口兒,既得人家這等好處,卻該全力以赴才對得過人咧。”
棄兒不由又恨了一聲,江遠卻慨然道:“弟子幼承祖訓,向來恩怨分明,他日何仙如有須我兩人為力之處,自當竭力以赴,即使赴湯蹈火也在所不辭。”
何天香點頭道:“但能如此才好。”
接著又道:“明日大會,你兩位的職司,是守護大會會場。到時,只等外面一切佈置就緒,金鐘三響之後,男左女右分立大會會場,大門之外,各運法力,將那一雙五行日月輪放出,互動要防禦上空。屆時雖然並無魔頭作鬧,也須各盡全力,直至大會散會,玉磐三響方許離開。此點務須記牢,臨時更不可有絲毫慌張,要愈鎮靜愈好。”
江遠聞言,知道梅瑩所言不虛,忙又道:“弟子謹領法旨,什麼時候才到會場去呢?”
何天香道:“明天大會定在辰正三刻吉時,但各職司均須在卯初就位。你二位只一聽金鐘初響,便趕到山坡下面,玉龍潭邊那廣場上,少不得有人前來指點,只按照指定方位站好,便不會錯了。”
說罷又笑道:“我知棄兒妹妹必定有話要向雪山老前輩請示,可隨大桃在青玉殿相候。至於江遠道友,令祖也須有所囑咐,卻不妨暫時回去,我還有事,恕不奉陪咧。”
接著,只見金光一閃,便不知去向。棄兒不由看著江遠一笑,攜著大桃徑去。江遠沒奈何,只有獨自出洞回去。
一到樓上,梅瑩迎著笑道:“遠弟,我沒有說謊吧?是不是你們兩人的職司卻是一對兒,怎不見淑妹呢?”
江遠笑道:“我何嘗疑惑你說謊來,那是因為她仍不脫前生小性兒,才那等說法,難道你還不能原諒我嗎?”
梅瑩微笑道:“這數甲子以來,你一向自在慣了,她這一回來,便多了管頭咧,每天不碰上幾個釘子才怪。”
江遠不禁紅著臉道:“說正經的,大會之後,她真能跟我們回去嗎?”
梅瑩又笑道:“這個我可沒聽見確實訊息,不過據她那位大師師姐說,雪山老前輩對她頗有以衣缽相傳之意,果真如此,那你們這對神仙眷屬,便未必能再比翼雙飛咧。”
江遠不由慌道:“是真的嗎?那適才你為什麼又口口聲聲都說她回來咧。”
梅瑩正色道:“那我也不過一時取笑,全是想當然耳的話,你為什麼據以為實起來。你們兩位真全不好纏,恕我以後不再多話咧。”
江遠更外慌急道:“好姐姐,你別再嘔我,我真急咧。她到底回不回來,你一定知道,快說實話,否則我便要受不了呢。”
說罷一勝希冀之色,眼中幾乎要泛出淚水來。梅瑩俏臉再也板不住,驀然又笑道:“我逗你玩的,怎麼又當真起來。彆著急,這大會之後,她便要跟我們一同回去咧,以後你兩位是同在一起永不分離了,不過金仙卻全無望咧,你不後悔嗎?”
江遠不禁喜得跳躍起來道:“古人常有願作鴛鴦不羹仙之語,假如能長作一對神仙眷屬,地老天荒永在一處廝守著,又何必要望金仙那勞什子,便小仙潭那點仙景,還不夠教人消受嗎?”
梅瑩忍不住嬌笑道:“你真是沒出息已極,須知散仙好當,那四百年一次的天劫卻須大費周張呢,你自己沒出息罷了,還害人家把一場大好仙佛機緣錯過,也在劫運中流轉,這是何苦咧。”
江遠方才默然不語,梅瑩又道:“你別太高了,方才雖承何人一再幫忙,使你復原得這快,還須做點靜中功夫才對。要不然,明天大會上的職司非同小可,卻大意不得。
“如果萬一支援不下來,不但令外祖父丟人,便那一位也必不樂意,她那小性兒,你是知道的,還不火速作一準備嗎?再說,我卻沒有你這許多仙緣巧合,也須靜攝調元才行,請恕我不能和你再多說了。”
說罷,便仍去白玉莆團上打起坐來。江遠一看,也忙就小榻上跌坐。試著一調真氣,竟與平日有異,除運用自如,毫無阻滯而外,那丹田元海之間,更有一種說不出的光景,方知何仙內丹所化真氣妙用。
一下坐定之後,也不知經過多少時間,忽聽祖父喚道:“是時候咧,可喜你這一來,不但人已完全復元,而且增加不少功力,今後,只能勿忘勿助,多加溫養工夫,便又邁進了一大步。不過,今天你二人職責頗重,卻大意不得,還不快些下丹,隨我同到小坡下面去聽此間各長老遣派嗎?”
江遠睜開二目一看,不但祖父含笑立在榻旁,便梅瑩也結束停當,倚著欄杆向外面看著,連忙起身下榻笑道:“爺爺什麼時候回來的,怎麼我一點不知道,那何仙子說過,須聽金鐘初響,才下山聽候指點就位咧!”
江浩道:“何仙子雖然如此說,但我等初來,人生地不熟,你等既有職司,還宜先下去,向此間諸位道友求教才是。而且這次大會非同小可,早點去,能先觀光一二,不也是福緣嗎?”
江遠聞言,忙將衣服略加整理,再就窗前一看,只見晨雞動野,斜月在林,飛瀑奔雷,流泉濺玉,四圍宿霧籠罩全山,遠近峰巒,恍如一個個青螺,浮在雪海蒼茫之間,那山坡上百十處金碧樓臺,或隱或現,或僅露一角,山下碧潭如鏡,長橋臥龍彷彿全在一片輕綃之中,山徑上依稀已經有人走動。
他連忙向梅瑩道:“看情形大家已向潭邊聚集呢,我們也下去吧。”
梅瑩笑道:“還等到現在,人家早在佈置咧,你再看看,那大會會場下面,廣場上那穿白衣的,不是何仙子嗎?”
江遠再掉頭一看,果見廣場上已有好多人站著,那接引祖父的萬倉和何天香,正在向諸人指點著。最奇怪的,還有兩個高大猙獰的金毛狒狒,和兩隻豹子也在一起。
正在奇怪,江浩又道:“一定是時候了我們就此去吧。”
說著攜了二人徑自下樓,認著小徑走了下去,再從潭邊,繞到那廣場下面。
大家抬頭一看,只見形勢又略有變更,大會會場穹門已經洞開,那三重紅玉牌坊,中間又添上了若干金鼎玉獸。石級重疊而上何止千層,均各潔白如玉,一塵不染,一眼看去,莊嚴壯麗兼而有之。
再配上後面群峰疊翠,便如屏障,四面諸山拱揖,彷彿朝元,前面一帶,水明潭澗,波平如鏡,中間一條長堤,橋亭曲折。
隔岸又添上一座高大紅玉牌坊,和兩座紫晶華表,坊前東西各一座五角形小樓閣,才知道表門已經移到玉龍潭對岸,這一來更顯得會場闊大高遠,美景無邊。
他們掉頭向廣場走去,萬倉已經含笑迎來道:“江道友,怎麼這一清早便將兩位小道友引末,時候還早咧。”
江浩道:“一則聞得他二人已經派有職司,不容不早來聽命;二來我也籍此觀光,早一點來看看這大會盛況不也好嗎?”
萬倉笑道:“這次大會,我等初意本不想鋪張,免落小家氣,只因諸魔頻擾,就現在還有若干掛名散仙前來觀光,其實卻暗中勾結魔頭探我虛實的傢伙在內,所以不得不賣弄一下,來一個先聲奪人,還望道友不必見笑才好。”
江浩不由羞慚滿面道:“當得如此,道友何必太謙,我不就上了楊文秀那魔頭的一個大惡當嗎?不過,既有這些人潛伏,豈不有礙大會的進行。與其如此,何不索性說破,把他們這些人物攆走不好嗎?”
萬倉笑道:“道友有所不知,這些人有的固然甘心為虎作倀,有的卻是首鼠兩端,來此與會,也有多半是打算見風使舵,如果揭穿,不但不是意思,而且轉來以逼使格外傾向魔頭,所以我們才想起一個敲山震虎之法,一面把門面裝點得更外闊大.一面令幾個門下弟子賣弄一下傢俬,讓他們知道,各正教門下,不但各位長老,便諸弟子,也全是魔道剋星。
“這樣一來,在那未來的一場仙凡浩劫之中,這些人,也許自己稍知警惕,不至再推波助瀾。至於大會所議各事,與今後安排,早在昨晚,已經全決定好了,今天不過宜示而已,他們便法力再大些,也妨礙不了我們的進行。
“倒是今後這三十年中,各區蕩魔衛道弭劫的功德,卻非按預定步驟做去不可,這便要看與會各區負責道友的功力如何了。”
江浩道:“大會各事已經決定,我也知道,卻不知還有這等深意存乎其中,足證此間各位道友的佈置周密,不過這些人,如果真不識相,要在開會之際來搗亂一下,不也大煞風景,無論勝負都挫了銳氣嗎?”
萬倉又笑道:“這個我們也早有安排,量他們還不敢如此,果真有人打算破臉搗亂,那也只有自取其辱而已。”
你不看見那楊文秀和白玉蟬等幾個魔頭嗎?便在他們以前也有若干人,都企圖阻止我們大會的進行,其結果還不是非降即逃。
你請想一想,此次大會來的角色,和遙為護法的諸人,便不難明白了。那些人有的來得早的,已是親目所睹,便來得遲的,也該有個耳聞,他們犯得著再試一下嗎?”
江浩點頭道:“如以衡情度理而言,自無人敢再妄思一逞,不過這些人物全是陰險狠毒之輩,什麼不要臉的事全做得出來,道友還須仔細才好!”
方才說罷。
忽聽玉龍潭那邊,左邊小閣上一杵鐘聲鏗然而至,其聲清越異常,加之山鳴谷應,一片回聲,差不多全山都能聽見,萬倉笑道:“現在已是金鐘初響,恕不多談了。兩位小道友本該向潭邊集會,既已到這裡,請隨我來吧。”
說著攜了江遠、梅瑩二人,徑向廣場上走去。才到了廣場中間,何天香先向梅瑩把手一招道:“你且隨我來,女弟子的行列在這邊咧。”
梅瑩連忙走去一看,那邊已由了塵為首站了一行,正不知站在哪裡才好,何天香連忙扶入行列之中。
原來那兩輩門下女弟子是以了塵為首,依次便是唐蕙、顏秋華、大桃、小桃、楊棄兒等連同何天香,和小珠之母山茶,柳春兒之母賀湘靈,梅瑩一共二十五人。
江遠那邊男弟子行列,卻是由心印領先,計有柳晟、諸葛釗、張紀方、李鈺、楊繼春、楊繼武、東方明等二十四人。
等到各人分隊站好,萬倉笑道:“今日各位與會仙俠,門下弟子極多,但大會職司有限,所以只造了四十九人,連我適符大衍之數。現在先待我將職司方位對各人說一說,少時便好依照各人所得筒帖行事,不至延誤了。”
說要,取出一張大紅名單來朗讀道:“了塵、何天香、心印、諸葛釗、張紀方等五人按大會會場東西南北中五方,各司空中瞭望防守之責。
“柳晟、賀湘靈兩人執掌表門鍾磐兩樓,總司發號令,李鈺、胡秋華副之。東方明、小珠兩人職司守護潭外表門牌坊。
“楊繼春、小桃職司防守玉龍潭之南面長堤入口。楊繼武、大桃二人職司防守第一座橋亭。
“牛真、宗天相二人職司防守第二座橋亭。錢宸、朱徵南二人職司防守第三座橋亭。
李潔、李漪二人職司防守第四座橋亭。慶雲、雙壽二八職司防守第五座樓亭。
“馬雲起、哈長年二人職司防守長堤北岸入口。東方朝霞、東方朝雲職司防守第一座牌坊。
“唐蕙、小燕二人職司防守第二座牌坊。王漱芳、洪四兒二人職司防守第三座牌坊。
“楊棄兒、江遠二人職司防守大會會場穹門。卓和、山茶二人職司防守東邊入山山口。
“李鵬、李鵠職司防守西邊入山山口。喬健、姬光職司防守北面後山。
“謝綠雲、史寒霜、劉玲三人職司防守驪珠洞口。
“梅瑩、梁玖、解飛瓊、宗克巴、柳春兒、孟瑤、小翠等七人職司巡察全山。如有魔道中人滋擾,隨時傳報大會處置。”
眾人聽罷,除司鍾四人已先就位而外,各自記牢。
少時,金鐘又響,只見朝陽初上,天色大明,四山宿霧全收,一片仙山樓閣,全在晨光籠罩之中,金碧輝煌各呈異彩,已是奇異。加之與會仙俠,均從山徑前赴大會會場,羽衣翩遷,冠裳濟濟,點綴其間,格外入畫。
同時一片仙樂隨之而起,莊麗肅穆之中,帶著激昂雄壯之音,大家不禁全為之精神一振。
江浩忙向萬倉道:“大會既已開場,老朽便須暫行別過,少時再見吧!”
萬倉笑道:“大會吉時還有一會,道友無須此時趕去,何妨稍為再看一會,容候小弟此間事畢同去如何?”
江浩也正想多看一會,只恐去遲失儀,一聽萬倉如此說,連忙把頭一點笑道:“我正巴不得能多觀光一會,只恐去遲不妥而已,既承道友相留,少時同去便了。”
說罷,便負手而立,再看下去。又停了好半會,與會仙俠均已進入會場,大會會場金頂上,忽發奇光,彷彿一片金霞將全場罩定。
接著數十里之內,各處峰巒之上,均湧起各種顏色不同的祥雲,連著中間的一大片金霞,便似五雲捧日一般,結起一個極大穹頂。
那東昇的旭日,轉似在那金霞彩雲下面,一時蔚為奇觀,不禁把個迂仙江浩看得呆了,諸門下弟子更是稱奇不已。
萬倉連忙又道:“少時,金鐘就要三響,眾弟子可速作準備,只金鐘響起,各縱劍光,趕就方位,務將所有劍寶放起,不可大意!”
說罷之後,不多時,便聞那金鐘悠悠響了三下,各門下弟子均各將劍光放出,趕就方位,只見劍寶齊飛,五光十色,佈滿天空。
先是了塵、何天香、心印、諸葛釗、張紀方等五人縱劍飛起。了塵師太用一幢三世佛光護身,手挽蕩魔神帚,守定中央。心印則心光慧劍兼施,守定東方。
張紀方一抖劍袍,把五千零四十八柄短劍一齊放出護著全身,在一蓬劍雨中,仗著那柄藍虯劍守定西方。
諸葛釗也放出五行真氣護身,用雄精劍定著南方。
那何天香,更來得別緻,什麼劍寶也回沒用,只一個人憑虛而立,站在北方空中,少時輕雷一震,頂上忽露一點銀光,漸漸展開畝許,將身護定,慢慢的又從銀光之中現出一柄玉鉤分外顯得寶相莊嚴。
接著玉龍潭南岸,大門之下,飛起一對幹天烈火神鉞,便似一輪旭日懸在兩座華表,和那座牌坊之上。左邊湧起一幢紅光,護著東方明,右邊垂著一幢闢魔寶蓋,護著小珠。
那南岸長堤口上,楊繼春、小桃二人也將公孫壽昌所賜兩儀鴛鴦鉤放起護住堤口,一紅一黑便如一個極大太極圈一般。
第一個橋亭上,大桃是一柄百丈銀光的寒犀鏡,楊繼武是大同教主彭康新賜的一柄揮日魯陽戈。
第三座橋亭的牛真、宗天相二人一個是六合分光劍,一個是太乙金刀。第三座橋亭的錢宸、朱徵南合用著雲麾真人祕授的三十六把天罡伏魔神刀,一片白光幾乎將玉龍潭上遮沒了三分之一。第五座橋亭的慶雲、雙壽二人,因為乃師采薇子久處東北,惟恐弟子南來,初當大任,稍失機宜,面上不好看,特為把自己所用的一柄前古仙兵太昊戟,和有名的長白匕首賜與他們,這個時侯,一紅一白兩道光華也全放出來,交叉在橋亭上空,卻好和前面第四座橋亭李沽、李漪霹靂雙勾一紫一碧交相輝映。
比較上稍弱的是長堤北口,哈長年、馬雲超二人所使兩道烏金色光華的劍光。
那第一重牌坊下的東方朝霞和東方朝雲姐妹二人全出東方旭初真傳,兩道硃紅色劍光直衝霄漢,便和長虹貫日一般,連第二重牌坊下面唐蕙的伏魔劍光,和小燕的雲母五靈鋤全蓋了下去,那第三重牌坊下面的王漱芳、洪四兒兩人的劍光更不必說。
最驚人耀目的是大會會場穹門下面,楊棄兒和江遠的一對五行日月輪,十道五色劍光,捧著日月雙輪,下懸空際,寶光所披,幾罩全山,再被金頂所發霞光一襯,簡直令人不可逼視。
其餘東西南北四面,以及驪殊洞,劍寶之光也各自衝起,一時雲蒸霞蔚,四山全在劍氣寶光之中。加之天空再有那麼大點綴得好,不然這廣場便嫌稍空了。”
萬倉道:“你別看這兩豹雙狒雖然都是異類,他們的功夫全非尋常。尤其是這一對狒狒,久在雲山道友門下,便一般魔崽子,也非其敵咧。
“而且他們全已能作人語,只差皮毛未脫而已。最初大家的意思想讓他們守護表門,後來因為他們也志切觀光,要在這中間看看熱鬧,才改派在此地,說不定他們會歲久通靈,另有用意亦未可知。如果有些不開眼的魔道人,真拿他們類平常畜生看待那就糟了。”
說著又向二狒喝道:“你兩個既要守在此地,如有所見,只許向大會報警,卻不許頑皮擅作主張呢。”
兩狒嘻著大嘴一笑道:“萬真人,你老人家放心,我們也不過在此地圖看個熱鬧吧,當真有事,還輪到我們動手嗎?你瞧這一天仙兵異寶,還有誰敢來咧。”
萬倉笑道:“但願如此才好!”
說罷攜了江浩,一同穿過三莊牌坊,到了大會場內,只見裡面穹頂四壁均用白玉裝成,晶瑩皎潔,淨無纖塵,一切佈置,金碧輝煌,氣象萬千。
北面正中,兩根合抱金柱,是盤雙龍,中間一座硃紅神龕,供著諸教聖人,龕前一張紫晶大案,上供香花仙果,案前讓出一條甬道,直至穹門,兩邊對擺著,百十張青玉小几,每幾一個座位,一式金交小椅。
與會仙賓均已落座,只左邊前列,尚虛著數席,右邊中列也空著兩座,會場肅靜無聲。萬倉一拉江浩,忙就那右邊兩張空位坐下。
一會兒,便聽玉磐鏗然三響,鐵肩大師忽從右邊中座中起立,含笑道:“今天的大會雖由老納等召集,實在祛魔、衛道、弭劫全是各教宗派應負之責,所以是凡今天與會道友全是主人,有話自不妨儘量說。本來出家人向來與世無爭,更說不上妄動無名,不過魔道一興,萬物生靈均罹浩劫,我輩既以救世慈悲為本,便不容袖手旁觀,再作自了漢。
“現在雖曰祛魔衛道,實以弭劫為先,各教派宗主,務請以不忍之心,普渡眾生,我想即使平日宗教各異,愛人救世之心則同,還望各抒高見,以襄大計。”
大食尊者笑道:‘處今日之勢,祛魔、衛道、弭劫已不可分,還有什麼先後可言。老實說,今後如果再許魔道猖獗,則世界必被毀滅,重入禽獸之鄉,哪裡還有各派宗教可言。如依我說,斬魔即所以衛道,也即所以弭劫,其他枝節大可不談。
“直接了當,不如趁各教宗派宗主長老全在此地,便決定一下,如何消滅一切魔道,倒是正經。邪正本已不能兩立,而造劫之因,又無可諱言的,是出諸魔道。如果先從弭劫下手,而以為祛魔衛道不妨稍次,那便是倒果為因,不揣其本而齊其末了。”
流沙道人也道:“我的意思,也和大食道友說的一樣,要幹就得痛快。如果一面高唱弭劫,面對魔道與以優容,那便無異揚湯止沸,抱薪救火,反正正邪不兩立,與其養癰貽患,何若早為之計。”
大秦教主笑道:“二位道友高見,自是正論,本來魔道與正教絕不相容,劫數也大抵由此輩造成。不過,目前燎原之勢已成,阿修羅教下,也頗多能者,如果處置稍有不慎,反為所乘,不但各教宗派岌岌可危,便萬萬生靈,也越發更遭塗炭。
“所以我的意思,是由大家先決大計,各自準備,不發則已,一發便須將其完全撲滅。只稍讓他有緩手之力,我輩或可無妨,那一場未來劫數固然非擴大不可,便各教宗派門下弟子,也必多傷損,那便又非今日開大會的本意了。”
正說著,忽見左邊席上,站起一個彪形大漢,身穿黑色長袍,頭戴一頂高可二尺金光燦爛的帽子,看那樣子,大有顧盼自雄不可一世之概,但是偏偏卻生了一個小腦袋,尖鼻子,再配上一雙眯成一線的鼠目和一張尖嘴,已是不稱那一個龐大身軀,面色又黑如鍋底,更加以兩腮無肉,卻又長長的生了一部絡腮鬍子,看去更覺滑稽已極。
江浩不由一扯萬倉,悄聲道:“這位是誰?看去不象中土人,不要就是那種前來臥底窺探的人物吧。”
萬倉捏了他一把,附耳道:“你料得不錯,這人現在也是一派宗主,不過他過去本來是大秦教主門下侍者,原名黑醜,外號醜奴兒,只因偶然在那恆河之旁,得了聖泉老人一部梵覺真經,才離開大秦教主門下,自立宗派。
“如今聞得他已與阿修羅老怪沆瀣一氣,挾魔道以自重,頗有於魔道與正教之外,獨樹一幟之意,你只看他說什麼便知道了。”
江浩悄悄的笑道:“這種人物,也敢作如此想,那就太奇怪了。”
兩人正在竊竊私議著,那醜奴兒已開口向眾人道:“要依我說,為了消弭這場劫數,自不可無今日一會。不過弭劫是弭劫,卻不可與祛魔混為一談。說不定要消弭這場未來的大劫,還要借重魔道中人物才行。
“就我所知,那阿修羅王也就正在打算來消弭這場劫數。如果以為弭劫必須祛魔固然是個大錯,便是把祛魔與弭劫混為一談,也未免是一個偏見。”
萬倉不由又向江浩附耳笑道:“如非二黎和那利仞天魔的事實證明,此君倒是道友的一位知己同調咧。”
江浩不由老臉通紅,禿頂放光,搖頭悄聲道:“道友休得取笑,我雖妄想調停魔道與正教,實屬出諸一片血忱,只是無知,並無惡童,此君卻不盡然咧。”
說著,那邊大秦教主已經冷笑道:“依你之見,這事應該如何才對咧。”
醜奴兒一見開口的是舊日主人,不由一睜眯細眼,扭頭詔笑道:“教主方才所見極是,我不過因為流沙、大食兩位道友,言之過激,才這樣說。其實也是本乎教主平常全是以魔鬼自歸魔鬼,上帝自歸上帝來教訓門下的意思,並不敢稍有違背。
“不過阿修羅王,近來談到教主就非常欽佩,據他說,他近來之所以一直孤行,實在因為各教宗派,全對他們排斥過甚才激而出此。我想如果各方面能對他稍為諒解,不要視魔道為浩劫之因,也許將來這場浩劫便要好得多。”
說罷眼光一掃,又向與會各人臉上看了一下,大秦牧主正在冷笑著,未及開言,那安琪兒已經跳起來道:“黑醜,你現在已經忘記自己是老幾咧,竟敢公然在各位道友面前說出這種話來。
“要依你這一說,那魔道中的一切罪惡,全是我們激出來的,那浩劫之因,不是魔道,反是我們了。你又不聾不瞎,不看見,不聽見他在到處借我之名招搖撞騙為害這大千世界嗎?
“不錯,我哥哥曾經說過,上帝自歸上帝,魔鬼自歸魔鬼這兩句話,卻沒有說過上帝可以拉攏魔鬼,出賣世人咧,你打算怎樣?”
說著,氣得兩個小腮全鼓起來,醜奴兒一聽,連忙把頭一縮笑道:“小姐,你別生氣,其實我也是一團好意,為了消弭這場未來的浩劫,這阿修羅王委實待人不錯,並不如外間傳說之惡。不信你只看一看,我頭上戴的這頂萬妙如意金冠,就是他的鎮國之寶,只一見面便送我戴上咧。你要真的肯和他開誠合作還有什麼事不可以商量。真要逼得人家狗急跳牆,那是何苦咧?”
安琪兒不禁粉臉通紅,唾了一口,嬌喝道:“啐,我真想不到你這無恥奴才,只得了人家頂高帽子,便不恤誤盡蒼生,忍心害理來替他作說客。老實說,這是那魔崽子,打算借你淆亂聽聞才這樣做。要不是因為他已成了各教宗派的眾矢之的,他看上你哪一點,能這樣拉攏你嗎?別做夢,只事情一過,他不先宰了你這奴才才怪。”
醜奴兒不禁摸著那頂帽子做聲不得,又坐下去。接著,大同教主彭康又笑道:“安琪兒道友,你別生氣,適才這醜奴兒道友所引用令兄的話本來不錯。現在正是上帝自歸上帝,魔鬼自歸魔鬼的時候,他既以魔道為是,阿修羅老怪是個可交的好人,便不妨讓他前去自作主張。如果你再說下去,那阿修羅有的是各種帽子,你雖以自由自在得名,人家說不定便挑一頂相反的帽子給你戴上,那便不易擺脫咧!”
安琪兒忿然道:“那我也不怕,反正我的名字已經被他們盜用了,還在乎他再給我一個相反的帽子,果真如此,那我只有把我這自在金鐘高高擎起,到他那羅剃鬼國大大的敲上一陣,真偽便不難立辨了。”
鐵肩大師笑道:“阿彌陀佛,道友真能如此便是無量功德。不過今日之事,我們雖然絕無黨同伐異之意。但大會系以祛魔、衛道、彌劫為名,我們是這樣相邀,各方道友也因而來。如果在場各位道友有不以為然之處,不妨趁此說明,我們決不相強,便中途他去,也未為不可。
“如果打算借這一會,意圖令我們與魔道言和,卻非老衲具名道諸道友初衷,那只有各行其事咧。”
醜奴兒又老著臉道:“鐵肩道友不必誤會,我的意思和諸位道友相左還能來嗎?適才不過一時糊塗而已。其實,我也只是說說罷了。不用說別的,這裡還有我的舊主人咧,我能那麼亂來,違揹他老人家的意思嗎?”
說著又看著大秦教主和安琪兒舉手為禮道:“是我錯啦,教主和小姐還得多多原諒。”
流沙道人不由冷笑一聲道:“我就見不得這樣反覆無常的小人。要這樣下去,不但今日之會,決無效用,便給那些魔崽子聽去也是笑話。要依我之見,方才鐵肩道友已經說過,今日之會,是為了祛魔衛道弭劫而設,既沒有騙誰,也沒有逼誰,既來就該志同道合,打成一片,如果替魔崽子說話,我們便只有拿他也當著魔崽子看待,要不然真偽莫辨,皁白不分,被人家賣了我們還不知道咧。
“如今我的意思是先請鐵肩道友,將大會盟約拿來,讓大家先把名暑上,不願意的,儘管在此刻宣告一下,去留任便。等大家署好名,那便不客氣。我們要請他在會後擔任一項職司。
“如果到了那個時候還打算鬧鬼,那我們對不起,只有請他做祛魔衛道弭劫的犧牲咧。”
這句話一說,大食道人、大同教主彭康、雪山姥姥、虯髯僧等人首先一致附合,與會各人也十九答應,不由把個醜奴兒,鬧得黑臉發紫,看看眾人,又看看大秦教主兄妹,呆了半晌,其餘意在窺探各人,除有一二人宣告中立不作左右袒而外,全部在盟約上署了名。
醜奴兒直到最後,才勉強道:“本來也該如此,才見人心,你們看,我雖在最後一個署上名,便更足證思維再四,決不是盲從,隨聲附合咧。”
眾人也自由他。接著,金鐘又是三響,鐵肩大師便將盟約呈供在諸教聖人像前,各自下拜默禱,誓以全力,完成祛魔衛道弭劫功德。等拜罷起來,這才又重行商討大計,這一來,果然無人再有異議,均各從祛魔衛道弭劫上商討。
直到最後,才決定了祛魔衛道弭劫三者同時並行,並就各教宗派所在地點,分別推人負責,又推出鐵肩、柳不疑、慧因、彭康、大秦教主、流沙道人、大食尊者、虯髯僧、方天賜、公孫壽昌、雪山姥姥、東方旭初等十二人總其成,各方均受節制,一旦有事,可以隨時調派馳援,並將各地負責人名單開出,和十九條盟約當眾宣示。
等一切完成,已是午末未初時分,仙廚正送上酒果萊餚,忽聽外面金鐘連響,柳春兒直趨會場,高聲報道:“茲有松苓谷紫霞洞,寶樹真人謝元,紫霞元君蘇慧如,率領玉衡真人薛天相、勾漏山華陽洞主餘海珊、東海散仙趙仲仁、錢玉英前來與會,請各位尊長快去迎接。”
鐵肩大師笑道:“寶樹真人久應飛昇靈空仙闕,便蘇仙子也早該證菩提果,想不到因此未來浩劫,又復勾留人間,何況我輩。妙在這幾位全與幾個著名魔頭,都有夙孽纏擾,好似天意留下他們以便完成此一劫一般,看來天地未必不仁,真以萬物為奮狗呢!”
說著,便率領各教宗主長老迎將出去。那與會各人,聞得來的是寶樹真人謝元和紫霞元君蘇慧如,大半均耳其名,也跟著迎了出來。
那幾個與魔道具有關連的,一聞餘海珊、薛天相之名,都知道那是昔年魔婿,也想來看一看兩代鬼母情人是個什麼樣兒。一霎時全趕了出來,直向山坡牌坊下面迎去。
卻不料,才出會場穹門,便見空中劍寶齊飛,五光十色遮遍上空,尤其是,那一對五行日月輪,和一對幹天烈火神鉞,光華耀目,威力直大到不可思議,便其餘各種前古仙兵,佛門至寶,也全是魔道中人的剋星,有的不禁看得呆了。
那醜奴兒更是搖頭咋舌不置。正在俯仰瞻顧間,倏聽一聲鶴唳,那東南天際,忽然冉冉飛來一片五色霞光,簇擁著一隊男女仙人,漸漸來到潭前。
眾人忙又迎了上去,才過潭上曲堤,那片霞光也在表門前面落將下來,為首卻是一隻大如車輪的丹頂玄尾白鶴,鶴背上,坐著一位年約十二三歲粉妝玉琢的幼童,頭戴束髮銀冠,上身只穿著一件白綾荷葉邊披肩,下面白綾彈墨戰裙,手臂腳脛全**著,露出一付欺霜賽雪的面板,尤其是一張小臉白裡帶紅,便如一朵初放芙蓉一般,兩隻黑白分明的眸子,精光四射,簡直是天上仙童,毫無半點塵俗之氣。
接著,一朵青蓮花,託著一位身穿淡紫色道服的女尼,一同飛墜。後面跟著一對青年道裝男女,和一個虎面修眉的偉丈夫,一個高不滿三尺的玉面白衣道者,一共六人。
鐵肩忙率眾人雙手合十大笑道:“想不到一別數甲子,謝道友和蘇仙子法力竟如此精進,真令老衲欽佩無已,只是浩劫如斯,連你兩位一時也難解脫,便足見萬事皆由天定,絕不由人了。”
謝元也笑道:“貧道一向潛修海外,卻不料魔道如此猖獗,便大師和此間諸道友,不也為此尚滯人間嗎?”
雲麾真人方天賜跟著走上前去,握手笑道:“數甲子不見,賢伉儷倒還是昔日光景,一切不改當年,但我與公孫老兒卻一個愈形乾癟,一個愈發矮小,便東方兄也只落得一把白鬍子,卻羞見故人咧。”
公孫壽昌卻迎著大笑道:“當初天山絕頂,九老煉阿修羅那場拼命大斗,我們全累了七天七夜,你這散花童子卻逍遙海外,落得自在。這一次的大熱鬧,卻不能少卻賢伉儷,你二位如再規避,那我這矮老兒,揪也要去把你們揪出來卻不要怪我放肆咧。”
虯髯僧笑了一笑捋著頷下虯鬚道:“你放心,他既然來了,還能置身事外嗎?再說,便他不來,那兜率天魔也非去尋他不可。他與其單打獨鬥,何若和我們打成一片,不也彼此全好嗎?”
謝元哈哈大笑道:“難得,難得,我也真想不到,因此一劫,反得與昔年請位相聚一堂,這也真是緣法。”
說著又笑道:“矮老兒你和這位瘋和尚不要一吹一唱在將我。老實說,這一次我和蘇道友,不但全要應過這場劫數,而且近日便為了此事,已替諸位在海外尋下了一個祛魔衛道弭劫的發號施令所在,這不比諸位在這裡商量計較,更進一層嗎?”
柳不疑也上前把手一拱道:“道友對於大會如此關切,便是無量功德。不過此點公孫兄久已算定,將來便擬令小孫春兒和孫媳小翠先行前往稍加布置,屆時還請道友照拂。”
說罷又笑道:“此間立談,辣非所宜,更非待客之禮,大會之中,雖然已將未來大計稍加決定,尚有數事虛席以待,還請進去,稍用酒果再為細說如何?”
說罷便肅客入內,謝元率領眾人笑著穿過牌坊表門,步上長堤,又向西來各宗主長老笑道:“此次大會,萬想不到連西方各位道友也能趕來參與,這又是我始料不及的,由此便足證魔道之為世人所同惡了。”
大秦教主道:“天人一理,魔道之興,既自西方而起,便決非西方各教所能坐視。不但愚兄妹早有敵愾之心,那大食、流沙兩位道友,更是力主斬魔即所以衛道弭劫的,道友怎麼如此說法呢?”
安琪兒也笑道:“大家全說我太天真,有些孩子氣,我看你比我孩子氣更重些。魔道的一切本來是出乎人情之外,完全悖乎人性的,中土各教既不以為然,難道我們西方各教,就應該以為然嗎?為什麼我們來了,就出乎你意料之外呢?照這麼一說,那我這一次是不應該來了。”
謝元大笑道:“我不過極言魔道之惡,已為人所共棄而已,怎麼道友這等曲解起來。既如此說,少時罰我三大杯仙酒如何?”
公孫壽昌正道:“謝道友這話本來該罰,安琪兒道友責問得極是。”
流沙道人因不認識謝元,見他法相便和一個幼童無異,而眾人卻這等客禮相待,交談時,便如極契至友一般,不禁有些奇怪,一聽方才的話,心中更加有些不解,忙道:“這位小道友,怎麼如此小覷我西方各教。如以祛魔衛道而論,我和大食道友兩人,不僅未落人後,而且那斬魔既所以衛道這句話,便是我們創立教的要義,怎麼你就看得我西方諸教,未必來參與這次大會咧?”
大秦教主忙道:“原來流沙道友與這位謝道友尚未見過,且待我來,先與你二位引見如何?”
說著,指著謝元道:“這位謝道友,乃是中土南派劍仙的開派宗主。他初期證道,幾與達摩渡江同時。和夫人蘇仙子,全是有名的一對神仙眷屬,在隋朝大業間更曾大現神通蕩魔濟世。只因他兩位平時極少收徒,又不願駭怪世俗,所以隋唐以後極少有人認識。
“一等蘇仙子歸入佛門,坐了死關,謝道友又遠遊海外,更少人知道。如以入道時間而論,實在是一位老前輩。便他的法力,也遠在你我之上,你這小友之稱,未免唐突咧!”
流沙道人不由漲紅了臉,謝元卻一面施禮大笑道:“大秦道友未免在新朋友面前為我吹噓得太過了。各人的元靈本性不全是在百千萬劫中週轉嗎?有什麼前後老小之分,至於肉身更不足論,不過,我只為大人者不失其赤子之心,所以始終現著小兒相以與世人相見,流沙道人並沒有錯,錯的卻是你咧!”
流沙道人連忙答禮謝過,又替大食尊者引見了。謝元又轉向身後各人,一一代向各派宗主介見。這一路走著,不知不覺,已到堤的北岸,廣場下面,忽見那兩隻金毛狒狒厲吼一聲,抓著一人大喝道:“這裡大會雖然將完,卻仙賓雲集,你這魔崽子弄的是什麼鬼,還不快說出來嗎?”
眾人一看,那人卻是聞名而來的崆峒山散仙兩面道人毛宗壽,自來玉龍潭已經好多天,平日對人全是一臉笑容,尤其是對於各派宗主長老和各執事弟子,全執禮甚恭,開口老前輩,閉口老道長,真是謙遜已極,全沒有見他施展半點法力,卻不知那兩隻狒狒如何抓牢他不放,又這等說法。
鐵肩大師方才要說什麼,謝元已向兩個狒狒先笑道:“你兩個不必抓他,他跑不了,那一枚寂滅神雷也不會爆發,且待我取來,仍著他送還阿修羅老怪便了。”
說著把手一揚,一道強烈五色光華,挾著無數銀星,直向那廣場地底射將下去。兩個狒狒聞言把手一鬆,那兩面道人毛宗壽見謝元已經出手,更不待慢,也將右手向下一指,發出一道暗赤光華,直向下射去。
公孫壽昌在旁大笑道:“你這把火點慢了,那粒寂滅神雷,已被謝道友用五行真氣和兩極磁光裹好,再想爆炸可就難咧。是識相的,趕快束手聽命,或可放你回去,否則我這矮老兒一個看不慣,也許就要開殺戒了。”
那兩面道土聞此言,連忙把身子一晃,便向地底鑽去,轉瞬不見。大食尊者方道:“這廝真是魔道中人麼?可惜沒有能夠拿住,否則大會一完,便用他來做一個榜樣,砍下腦袋給阿修羅老怪送去豈不大妙。”
大秦教主笑道:“你別忙,他決跑不了,魚兒已經入了網咧,少待且看謝道友如何發落便了。”
說著,只見謝元把手向上一抬,那一道五色光華,已經裹定一個茶杯口大小紫光照耀的小球上來,乍一離地忽現奇光,似欲暴漲,但只一閃,便被那五色光華一緊,登時縮成彈丸大小,光華盡斂,彷彿一粒紫石琢成的小球一般。
謝元把手一招,託在掌上笑道:“久聞此物乃阿修羅老怪,視如性命的重寶,所以我才小心翼翼用兩極磁光和五行真氣,將它裹定,一毫不敢大意,誰知威力竟不如理想之甚,這倒奇怪了。”
彭康在旁不禁大笑道:“謝道友也竟然輸眼咧,這不過是那寂滅神雷的一點殘餘之氣而已,名色依然,作用卻差多了,要不然,那老怪固然捨不得拿出來如此應用,你也未必便能這樣容易把它收下來咧。”
謝元不禁一怔道:“難道這老怪就算定此計不成,只分出一部來嗎,這卻未必咧。”
彭康又是一笑,把雪山姥姥用玄陰神幕收取此雷,交還阿修羅王,幾乎害得老怪神形皆滅的話說了。謝元道:“這就難怪了,既如此說,那我就更不妨再抄上一篇老文章咧。”
說罷把手又向地下一指,倏然那道五色光華又起,這一次卻從地底裹上一個小人來,看去不過三寸多高,和方才所見兩面道人一般無二,一臉慌張之色,在那一道五色光華之中,便似凍蠅鑽窗一般,四面亂闖,左闖右闖,始終闖不出來。
忽聞謝元大喝道:“你這廝為何好好的自在散仙不做,卻無故的去當起阿修羅老怪的魔鬼奴才來。你知道此雷一經爆炸,不但這方圓千里之內,千萬生靈全化飛灰,便你這奴才也不免神形俱滅嗎?”
那小人愈加惶恐,但又無法逃出,衝了一會,便跪倒叩頭不已。
謝元又喝道:“如依你這等行動,便該用我這兩極磁光煉化才對,不過那老怪既然如此歹毒,竟想荼毒千萬生靈以求一逞,卻不可毫無警戒。現在姑且饒你緩死,便著你將此雷還他。
“此間情形,你也全曾看見,不妨對他實說,如果禍心不戢,我們也許不等那場仙凡浩劫,便先尋上門去。
“這粒寂滅神霄已由我用兩極磁光封固,他如果妄想將外封磁光煉化,再作害人打算,只意念一動,我必將磁光收回,神雷立刻在羅剎國爆炸,即便因此造孽,上蒼有知,也與我無干,你須記清了。”
說著,把神光真氣一撤,那兩面道人立即委頓在地,仍是原來模樣,只是揮身抖顫,已經面無人色。
謝元又大喝道:“你這廝既然這等膿包,為何卻偏要來做這等事,你且看一看,不用說這裡的各派宗主,法力之高,決非魔教中人所可想象,便那些門下弟子的各種仙兵異寶,有一件不是魔道的剋星嗎?你以為天空無法逃走,便自以為精通地行之術從地底遁走?
須知這百里之內,地下均暗藏著雲麾真人滅絕神光,方才如非因我要收這寂滅神雷,早已發作了,你卻向那裡逃去了。現在事情已了,還不帶著寶貝彈子給我快些滾出去嗎?”
說著,把那粒神雷拋了過去,兩面道人毛宗壽,帶愧接住,才打算叩謝,謝元把手一揚,只見五色光華又起,卷著那兩面道人真的滾了出去,直向西北方一閃而沒。
這一來,不但嚇得那醜奴兒面如土色,便其他幾個派來臥底探聽的人,也大出意料之外,真萬想不到那阿修羅魔王竟來這麼一手,都暗想著那寂滅神雷,一旦爆發,豈不連自己也葬送在內,不禁有幾個因此翻然悔悟,真個脫離魔教他去,這是後話不提。
那謝元自將毛宗壽發放之後,忽然縱目一看,不禁面有慚色,向諸人大笑道:“我一來便是這等任性,在這大會場上,竟未一問各位主人,便自擅作主張,卻不料已落在各位道友妙算之中咧。”
說著又把手向四處拱道:“我早知道有許多神尼聖僧在此遙為護法,也用不著如此妄作妄為了,如今真是見笑之至。”
蘇仙子在旁微笑道:“誰教你任性逞能咧,如今人是已經丟了,能再說什麼,還不快向主人謝過嗎?”
鐵肩大師大笑道:“蘇仙子未免言重了,老朽適才所以不談,實因此中另有因果。非謝道友這樣一來,將來決無善法能將魔道中幾個首惡一網打盡,並非有令謝道友丟人。便那幾位護法,事前不肯稍露靈光便也為此,否用焉有因循不言之理。”
公孫壽昌和方天賜、彭康三人也一齊笑道:“謝道友不必難過,事由前定,還提他做什麼,如非今日你這一任性,將來那魔宮如何破法咧?你不信,只到大會場看一看,我們連六位的席次早預備好咧。”
謝元不由俊臉一紅道:“諸位老友面上原屬無妨,所以我才敢擅作主張,但在那幾位護法的神尼聖僧面前如此賣弄,卻令我置身無地咧!”
柳不疑和東方旭初又笑道:“你別心中不安,老實說,此番這等佈置,有些事便完全出於各位老前輩的指示,他們焉有見怪之理?再說,你平日為人十分安詳,再加上十餘甲子以來的修為,更當心如止水才是。今天怎麼忽然如此起來,要依我們說,或許也是各位老前輩神通所致亦未可知。你不看四山祥雲已散,各位的法駕已全回去了嗎?如果真是他們假手道友,以成此功德,那你又何必難過喇。”
謝元默運玄機,暗一檢視,不禁恍然大悟,再跟著進了穹門看時,果然虛著六席以待,一個不多一個不少,又大笑道:“我平日極其自負,修為處事決不落人後,想不到今天卻落在那幾位老前輩和諸道友包容之中,反正這個人是丟定了,那還有什麼話說。”
蘇慧如在旁又笑道:“誰叫你自負呢,這不全是平日一念好勝所致嗎?不過把跟頭栽在各位老前輩和這幾位道友面前,也算不得十分丟人。倒是大會已將散場,我們已經來遲,別讓大家再為我們耽擱了,快些入席,也好讓這些遠道而來的各位道友,及時回去,各自佈置才對。”
鐵肩大師聞言,一面肅客入座,一面道:“萬事皆由前定,道友和我輩一樣在這劫運中流轉,遇上即是因緣,道友自不覺得,我等也未必便能跳出這個圈子去,蘇道友如以為謝道友一念所致未免也落言銓了。”
說著,一面又將大會經過,向後來各人說明,商量各人未來職司,謝元笑道:“鐵肩道友不是說萬事皆由前定嗎?愚夫婦近數甲子原極少與世人往還,門下更鮮弟子,分割槽負責,決輪不到我們,將來便由我與蘇道友專一對付天外三魔如何?”
彭康道:“天生賢梁孟,本專為對付這三個魔頭,既如此說,這項重任,便算交與二位咧。”
說著,又看了蘇慧如一眼道:“祛魔衛道,固是弭劫根本,倘能渡化歸真,更是無量功德,不過這一項願心,也許要在這場大劫之後,才能做到咧!”
蘇慧如點頭微笑不語,慧因大師也看著她一笑,鐵肩大師忽又在旁也把頭一點道:“既如此說,這一件大事,又算有著了。那麼,將來對付白骨教中幾個主要魔頭便要仰仗餘薛兩位道友了。”
餘海珊、薛天相一齊遜謝道:“我等一點微末道行,又久淪魔劫,方才出困,焉敢當此大任?如有差使自不敢辭,不過如此重責,還須另推能者才好。”
鐵肩大師笑道:“如以修為功力而論,二位固然都是能手,加之此中還有幾重因緣,到時自知,還望不必謙辭,將來我再遣人相助如何?”
兩人才應允下來,又請趙仲仁、錢玉英囊助川湘西區弭劫救災,兩人也都欣然答應。
接著玉磐又響,仙筵盛開,眾仙賓中,除那醜奴兒,和幾個暗與魔道勾結來相窺探的人各懷鬼胎而外,其餘均盡歡而散。
會後,心印又向公孫壽昌,代求聚魄靈丹,分贈餘、錢、趙三人,助其將法體凝固,各自回去。其餘各人,也各回洞府,分別預備未來祛魔衛道弭劫之策。
這玉龍潭底潛光水府和數十處樓臺,因為大會已散,海外仙府尚未開闢,山茶夫婦和小珠必須暫住白鶴觀後園,了塵何天香二人仍須前往東北西北有事,柳春兒等人也各有差遣,所以先由請長老加以封禁。
自玉龍潭大會之後,各派仙俠,便都紛紛回去,諸長老也將門下得力弟子,派了出去,作祛魔衛道救災弭劫準備,其功力較差弟子,則隨師勤加修為。
那柳春兒、花小翠、東方明、小珠四人,首先奉命前往海外尋那謝元所說的仙島,在這四人當中,只花小翠功力最差,前生轉劫之初又受創最重,幸而雲麾夫人十分憐愛,帶回岷山雲麾洞,除密授心法而外,又不時餌以丹藥,柳不疑和柳晟、賀湘靈也時常來往點撥,那謝綠雲又將水府四寶送還,這才功力日增。
其次便是柳春兒,也因前生受創過重,元靈大受損傷,加以定力更差,所以進步較慢,饒得乃祖和父母每日耳提面命,功力終較東方明和珠翠二人稍差,除乃祖祕授三陽神雷和一條玉龍鞭而外,更無異寶隨身,忽然奉命,前往海外尋覓瀛洲仙島,初意東方明本屬好友,小翠更是三生伉儷,便小珠也無殊兄妹,不由十分歡喜。
誰知約齊在巴東鶴觀,四人把遁光連在一處出發之後,才發覺,自已固然比小珠、東方明差多了,便連小翠都不如。
他心中正在暗自慚愧,小翠似有所覺,故意把遁光放慢了笑道:“你看我記性有多壞,還忘記給你一樣東西咧,幸而此刻才想了起來,否則你萬一要用,那豈不糟透了。”
說罷,忙從懷中,遞過一片貝葉,又悄聲道:“這是你前生在杭州天竺山蒙永智禪師所贈的一片降魔貝葉,還記得它的妙用嗎?”
柳春兒不由大喜道:“此乃佛門至寶,久在大姐身邊,你卻幾時索來?”
小翠嬌笑道:“我因此次奉命前往海外尋那仙島,我四人之中,別人都有幾件前古奇珍,或佛門至寶,只你手中,除那條玉龍鞭而外,極少神物利器,所以月前特為向大姐索來,此寶用法口訣,你前生習之有素,只能用上,自能發揮威力,快收起來吧!”
柳春兒一面接過,一面道:“大姐近日也正勤修外功,奉有各地巡察聯絡勸善之命,此寶她怎能離身咧?”
小翠笑道:“她本來功力就較你高多了,近來久習大乘無上降魔妙法,已不需此寶咧,不然我能向她要來嗎?”
柳春兒收好貝葉飛行著,就勢挽著小翠玉臂,一臉感激之色道:“你真為我想得周到,要不然,一遇上事,又要像前生一樣,處處均仰仗你的庇護,那給東方師兄和小珠道友看見多麼寒傖。”
正說著,遙聞東方明笑道:“你兩位的話,怎麼老是說不完?現在已經快出海咧,本來說好的,大家把遁光聯在一處,以防魔道中有人暗襲,現在請看上一看,已經離開多遠咧。”
小翠一看,果然已經離開數丈,四道遁光已分成兩處,小珠也正回頭看著自己,不由紅著臉向柳春兒嬌嗔道:“全是你鬧的,你瞧,這不又讓小珠姐姐和東方師兄笑我。”
柳春兒攜著小翠,連忙一縱遁光,趕了前去也笑道:“大哥莫說二哥,你們二位不也一路說笑著嗎?怎麼烏鴉落在豬背上,只見人黑,不見己皁咧。”
小珠連忙也笑道:“孫少爺,我可沒有惹你,你們取笑可別把我也扯在一處。”
接著,猛然一扯小翠道:“妹妹,我們做一處,別理他們。”
說罷,真的兩人手挽手兒,在前面飛著,柳春兒不由又笑道:“這倒好,大家全說不成話咧。”
東方明不想小珠忽然來這一著,但又不好說什麼,只有幹瞪柳春兒一眼,一同趕了上去。
柳春兒正在好笑,再向遠處一看,只見風濤洶湧,水天一色,雲程已到海上,珠翠二人,一個一身猩紅,一個一身雪白,在一片金碧交織的光華之中,直向前面緩緩飛行著,簡直美妙已極,不由又看呆了。
忽聽柳春兒微嗔道:“師兄你看那前面一點青螺隱現海上,上面還似有一點白尖尖的,和寶樹真人說的話有些差不多,不要那就是瀛洲仙島吧,只顧取笑,卻不要錯過去咧。”
東方明一看,果然海天一色之中,已見一點青螺,上白下蒼,彷彿一朵輕雲一般,正待招呼珠翠二人,忽見,小珠挾著小翠,猛然一催遁光,便似閃電也似的,直向那點青螺疾馳而去,一晃眼已經出去老遠。
二人連忙也一催遁光趕了上去,誰知珠翠二人本在前面,遁光又快,再也趕不上,那點青螺,卻已逼近。正是一座仙島。
遠遠看去,中矗一峰,猶有積雪,其下重巒疊嶂,岡陵起伏,綿亙迤邐何止千里,心中方疑又是海外一個國度。
他正向柳春兒道:“柳師兄,你看,這地方很大,簡直不像一個海島咧,不要是到什麼外國了吧?”
倏見那疊嶂之中,忽然骨碌碌冒起一陣濃煙,轉瞬之間,便將群峰遮沒,那珠翠二人連人帶遁光,全不知去向。
不由駭然道:“師兄,不好咧,你看這陣濃煙決非正道家數,不要下面竟是妖人窟宅,那便糟咧。”
柳春兒不由也大驚道:“這陣妖煙,定是左道無疑,她姐妹猝不及防,也許就中了暗算亦未可知,我們還不趕快前往接應。”
說著更不待慢,二人同催遁光趕去,才到那片濃煙前面不遠,猛聽得震天價一聲巨響,那一片濃煙登時震得粉碎。
眼前金光一閃,遙聞小珠嬌喝道:“大膽妖人,竟敢無故暗算我們,是何道理,再不出來答話,那就不要怪我要用劍寶搜山了。”
再一細看,前面卻是一片海灘,海岸上密密層層佈滿著合抱柳樹,夾以叢篁密箐,竹樹以後,山色空濛,還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