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訪師求道,各有因緣英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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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訪師求道,各有因緣英慕人
原來那奢夫回去以後,果如心印所料,逃回白鶴觀,到了朝元殿上,看見師父鄔元成和桑克那二人正在似乎商量什麼要事,所有白骨教總院加派的幾個能手也都在座,連忙臉一苦拜伏於地道:“監院,師父,二位祖師和諸位老前輩師叔在上,我現在已經沒臉再活下去了,”
說著伏地大哭不已,鄔元成一見奢夫兩頰紅腫,狼狽異常,方問道:“你好好去通知那狗皮道士等人來此應約,為何這個樣兒回來,難道那個狗道竟不按江湖規矩,給你什麼苦吃嗎?”
奢夫哭道:“那兩個狗道並未見面,卻使昔年鐵掌麻姑攝去的山茶夫婦,和他的女兒出來,不問情由開口便罵,說我白骨教和西方魔教是畜類,並且肆口辱罵師父和監院,是弟子氣憤不過,放出白骨教鐵心叉去,被那孩子破了。隨後弟子實在無法才用所賜陰雷轟擊,又被山茶收去。復將弟子禁制,打得這樣,並且說打我就是打師父和監院。今天他們必定有人來此問罪,然後才放弟子回來。二位師祖如果不信,請看。”
說著把臉一揚,鄔元成未敢開口,桑克那冷笑一聲道:“奢夫,你是不是白骨教下弟子,受沒有受我西方魔教的戒律。”
奢夫聞得口氣不對,忙又叩頭道:“弟子是白骨教下弟子,也曾受過北極教王的慈悲,不過今天弟子是因公受辱,還望監院恩准饒恕。”
說罷跪著戰粟不已,已經面無人色。
桑克那又陰惻惻一笑道:“你既是白骨教下弟子,又曾領受我西方魔教戒律,為何故違我命,擅作主張,以致令我兩教丟此大人。又不立即用我冷焰兵解報信,還敢回來做得這個膿包樣兒。由此可見這裡規矩,已經廢馳得不成話說,我如再不整頓,不但無法去向敵人責問,也無面目再去參見阿修羅王。”
說著看了鄔元成一眼,眼光又向在座各白骨教中有頭臉的人一掃冷笑道:“今天我且用你來做個榜樣,再尋那兩個狗道去算帳。”
說著紅髮直豎,碧眼倏發凶光,渾身上下一片綠焰籠罩,張開闊口又陰惻惻笑了一聲,由座位慢慢立起身來,又慢慢的向奢夫跪的地方走去。
鄔元成一見情形不對,忙也立起來陪著笑道:“老前輩息怒,奢夫雖然違命犯戒,但他毀家與教,實是本教有功之人,還請看在這一點,暫且免他一死立功贖罪吧!”
桑克那不禁哈哈大笑道:“鄔掌院,怎麼連你也說起這話來,我羅剎國阿修羅教下,只有獻身贖罪,沒有立功贖罪的。他便是白骨教主,只要違命也是照樣行事,慢說只是一個第六七代的弟子。至於說他曾經毀家與教,那是教下弟子分內的事,豈可居功。我知他是你愛徒,但我向來說話,決無更改。”
說著已經走近奢夫,伸出蒲扇大的毛手來,在他身邊一摸道:“我知你平日採補頗勤,飲食更是不錯,攝取既多,所以血足髓滿。現在你只將這一付好軀殼獻我食用,才是立功贖罪的一個最好的法子。”
說罷,更不理鄔元成,一把拖過奢夫,張開大嘴,咬著咽喉,拼命一陣狂吸,奢夫只叫得一聲便閉過氣來。吸了半會之後那奢夫一副壯健身軀,轉瞬便面如黃鼠一樣。
桑克那一抹嘴上血跡一面直誇血液鮮美,一面將手扯起奢夫一條左臂,用力一扳折成兩段,奢夫狂叫一聲又痛得甦醒過來,在地下亂滾。
桑克那看也不看一下,卻舉起那條斷臂來,將肉扯了嚼吃,等骨頭全露出來便又破骨吸那骨髓,鬧得奢夫死去活來好幾次,他卻吃得津津有味。
在場眾人雖然大半都是凶殘之徒,見了這個慘狀,也把頭背過去。
桑克那嚼吃了一會又回到座前坐下來,摩摩肚子道:“自從我到這裡來,這是第一次吃到這好的東西,不過一次吃不完,糟塌了未免可惜,生魂離體一久滋味便不好了。”
說著,用手一指,一朵冷焰射向奢夫臂上喉際兩處傷口,燒得滋滋直響,只疼得奢夫又在地下直滾。一會兒,傷口完全傷焦,又從身邊取出一瓶丹藥來,倒了一粒放在奢夫口中,替他止住疼痛笑道:“你且去歇一會兒,等到中午再來供我吃用,有你一人,大概也夠我三日之量了。”
奢夫自知已成待宰羊豕,不由戰粟不已,正待走去,桑克那又喝道:“那卓和夫妻和他的女兒對你說的話是真的嗎?”
奢夫抖戰著道:“我……我……我決不敢說謊,他……他……他們委實是這樣說的。”
桑克那把手一揮,隨即從身邊飛起十餘朵冷焰,直向黃桷壩方向一閃而沒,一面向奢夫大笑道:“我雖吃你一些骨髓血肉,少時也教你看了痛快。”
眾人知他必用冷焰搜魂之法,逼令敵人自行投到,大家都要看個究竟,連奢夫也把牙一咬,在殿下站著不走,要等仇人拘到,看那慘狀,略快己意。誰知等了大半個時辰,竟毫無動靜,不獨在座各人奇怪,就連桑克那本人,也有點出乎意料之外,連忙把一雙碧跟一閉,又行法催動發出的冷焰。
半晌之後,倏然睜開二目道:“我真想不到,這幾個人竟能受得了我冷焰陰火的催逼,這倒是奇事。”
說著又喚來奢夫,詳問卓和夫婦和小珠的形貌。二次行法再催,仍不見有動靜,不禁大怒。
正待將原神附在一朵冷焰上,親自前往檢視,猛見新近調守山門的毛飛,匆匆忙忙的奔進來道:“稟掌院、監院兩位祖師,外面來了一個小女孩子,說是奉了靈陽穀狗皮道士和水琴洞銅袍道人之命,有話要面見兩位祖師交代,叫兩位祖師趕快迎接,否則一經打進來,就要將本觀雞犬不留,化為灰燼。”
鄔元成知道來的必是小珠,前此已聽鄧演白天說過,料得出來,這一場大戰已經開端。正待開口,桑克那二目一睜,已先冷冷的說道:“你去,教她趕緊進來。”
鄔元成知道桑克那平日性如烈火,只一冷靜便是怒到極處,正巴不得他先有舉動,勝敗自己全有話說。便也道:“既是監院有令,你趕快教她進來,其餘還有人嗎?”
毛飛道:“我已檢視過了,只她一人,其餘並無羽黨,只是這孩子橫得很,好象真有兩手,兩位祖師還須仔細。”
桑克那倏然一瞪碧眼道:“知道了,這個用不著你多管閒事,還不叫她趕快滾進來,聽候發落。”
毛飛不禁打一個寒噤,才掉頭向外走,猛見那女孩子已經站在殿前邊沿下面,也不知怎麼進來的,只得一指道:“就是她。”
桑、鄔兩人把來人一看,只見她,年紀還不到十三四歲,頭挽一雙丫角,上身玄色披肩,鵝蛋色小襖,下身寶藍短褲,腳下一雙飛鳳小靴,腰下佩著一個劍囊,不但生得粉妝玉琢,活象書上的龍女,而且二目含威,隱泛神光。
都是心中一動,尚未及開言,那孩子把小眼一瞪道:“早上那不說人話的草包是你兩個魔頭派去的嗎?我兩位師伯說:少時他們便來。你們如是識時勢的,趕緊趁這個時候夾著尾巴快滾,也許還來得及。否則他們一到,你兩個就不會再活下去了。”
桑克那冷冷的道:“你這孩子叫什麼名字,那兩個什麼狗道難道就沒有大人可差,卻教你這孩子前來送死是何道理。”
那孩子冷笑一聲道:“難怪早上去的那個草包不說人話,原來連你們這兩個魔頭也是一樣混蛋。我叫小珠,你想必是那個什麼冷焰天王桑克那了。老實告訴你,我兩位師伯並非無人可差,只因你兩個實在太沒出息,只我這樣一個小女孩子,已經足夠對付你們,如不講理時,把你們打發回去,所以才著我來。你待如何?如若不等我兩位師伯來便想動手,我也可以奉陪。”
桑克那仍然坐著不動倏然二目一瞪道:“大膽無知女孩,膽敢如此放肆,我且教你嚐個厲害再說。”
說著,身子微動,一朵冷焰飛出,直向小珠當頭打下。小珠笑了一笑道:“這鬼火也似的東西有什麼稀奇,你不是早弄過鬼了,現在又打算拿來嚇人嗎?”
說著,那朵象一個絕大的燈焰的綠火已到當頭,忽然小珠身邊飛起一片金霞向上一迎,便立刻撞將回去。桑克那心中不禁驚奇,右手一抬又飛出兩朵冷焰,三焰分左右中,一齊罩下。
小珠仍笑著,並不動手,那三焰臨身將近仍被一片金霞擋回。桑克那見狀,倏然身子站起來,一抖手,又飛出十數朵冷焰,轉眼結成一片光網,第三次又向小珠罩下。
那小珠又笑了一笑道:“我聞冷焰天王桑克那是阿修羅教下第一位厲害人物,所煉冷焰更是無堅不摧,原來連我一個未出師門的小女孩子也無法奈何,足見聞名不如見面了!”
那兩句話聲音說得非常之高,差不多全殿人都聽見了,那十餘朵冷焰所結光網雖然罩下,但離開小珠似還有二三尺遠便逼不進去,好似中間隱隱隔著薄薄一層金光也似的。
只激得桑克那再也忍不住,大喝一聲道:“無知女孩,敢出狂言,你祖師爺如不能將你擒來夾生吃下去,便立刻回我北極羅剎國去,決不再在中土停留。”
小珠在冷焰當中又笑了一聲道:“你這魔頭吃慣了生人何在乎我一個小孩子,不過事情還沒有做到,先說大話可收不回去呢。你看你吹了半天,只弄這些鬼火來嚇人,我直到現在,曾回敬過你嗎?
“有什麼新鮮出奇的頑藝快使出來,再只弄這些鬼火,你姑娘看得厭了,對不住要還手咧!我只要一揮手,你這些鬼火就保不住了,到那個時候,好意思說了不算,把吐出來的口水收回去嗎?”
桑克那一聲冷笑,渾身碧綠的火焰登時大盛,那罩著小珠的光網也越亮,顏色更加慘碧,霎時兩個碧光綠光幢映得殿上殿下都成一片綠色。
那桑克那在冷焰環繞之下,更紅髮根根直豎,兩隻碧眼光芒四射,上身精赤著,虯筋盤屈,長毛披拂,只一條虎皮短裙圍著腰際,下面兩條毛腿,配著一雙鳥爪也似的赤腳,簡直活像山精水怪。
那小珠雖在冷焰圍攻之下,仍然嘻笑如常,只貼身一點極淡金光卻漸轉紅色,也將光圈愈掙愈大。
猛見她忽然一拍劍囊,嬌喝道:“桑克那,你既沒有什麼新鮮玩藝使出來,我可要對不住了。”
一聲吆喝之後,偃月鉤倏然飛出,變成一幢白光在那一圈金紅色霞光之內,將身護定,接著掏出一柄鉞形小斧,那些金紅色霞光愈甚。
轉眼神鉞出手,宛如半輪旭日平空升起,波波連響,那圍著的冷焰立刻被衝破,變成萬點青瑩四散。
桑克那不意這小小女孩,竟挾著兩件前古奇珍,而且那柄神鉞更是所煉陰火的剋星,金紅光華照處,冷焰立被消滅,不禁既驚且怒,大吼一聲道:“你這小鬼,原來仗著這兩件東西,便敢與我作對,你以為有此兩物便能進出我這冷焰之外嗎?”
說著連聲獰笑,將三百六十五朵冷焰一齊發出,頭頂上一粒深綠色晶球,光華尤甚陰風寒氣,直逼得殿上諸人退避不迭。
那柄神鉞所發金紅色霞光,轉眼便又被冷焰包沒,一任左右衝突,竟不能衝出綠色之外。一會兒,冷焰之勢愈熾,神鉞光彩,漸漸暗淡。
桑克那又獰笑一聲道:“無知小鬼,再不自行收去兩寶向我降伏,你就立刻被我冷焰煉了。”
小珠縱著神鉞衝了一會,只覺那身外冷焰,漸漸重如山嶽,奇寒刺骨,渾身痠麻難受,方說不好,那冷焰猛然一緊,更加支援不住。
心中不由著急,忽然耳邊聽見心印傳聲道:“你不要怕,快將神鉞收回和偃月鉤連在一處,用你師父不動禪功入定,便萬邪不侵,決無敗理。”
小珠聞言便連忙用神鉞先向外一衝,倏然收回,與鉤光聯在一處,跌坐其中,依法坐起禪來。果然一經入定,心神不動,頓覺渾身和暖如初。
那桑克那一見雖將冷焰全部發出,又在自己本命神魔與冷焰精英所化的聚陰珠魔光照射之下,那女孩仍能相抗也覺驚異。
正待設法將人與神鉞隔開,然後再用無邊陰火分別煉化,忽見那女孩倏將神鉞自行收回,與偃月鉤光聯在一起,將身護定,竟坐起禪來。
而且年紀雖小,好像功力頗深,不由心中詫異。忙將全身冷焰聯合那粒聚陰珠,將小珠和二寶所化紅銀兩道光一齊罩定。
遠遠看去,好似一圈綠水中間映著紅銀兩道彩虹,光華變幻不一,時有強弱,端的好看已極。半晌之後,只把殿上若干妖人都看呆了。
驀然汪的一聲狗叫,鏗鏘連響,殿側忽然多出一個身披狗皮、一個遍體鋼片的道人出來。
眾妖人俱是猛然一驚,想不到敵人竟這樣容易深入重地。不由一陣大亂。
狗皮道士開言道:“鄔掌院,桑監院,小可兩特為踐約而來,如何放著訪客不來周旋,倒對一個無知女孩使出吃奶的力氣來,縱然不怕我們這些教外人齒冷,難道也不怕自己門下笑話嗎?”
桑克那向來自視極高,雖與狗皮、銅袍二人素未識面,但二人來歷和上次鬥劍經過,因聽各人說過已知大概,原不放在心上,無如此刻正被小珠牽制著,一時無可奈何,聞言不禁怒極。
正待分出一部冷焰來對付二人,鄔元成已先開口道:“你這無賴狗道,無故擾我白鶴觀,已非江湖行徑。方才派人前去邀你們來此踐約.來否就該對去人說明才對,如何一味以強凌弱,竟對我派去的弟子加以羞辱,又打傷回來,這是什麼規矩,你能怪得我們嗎?”
狗皮道土吐了一口唾沫道:“呸!你先去問一問你那派去的草包東西,他遇見我們沒有?再說他為什麼捱打受辱他也自己會知道。老實說,要不是我那卓和老弟夫婦和這小珠侄女尚識大體,他會得囫圇著回來嗎?如今廢話少說,我二人來此,還是上次那幾句話,你們如能從此斂跡,不再為非作歹,我們便靜候半甲子後,再算總賬,否則勝者為強,今天便須分個高下。”
鄔元成冷笑一聲道:“好,如此說來倒也爽快,上次你二人本就幸逃不死,今天就來納命吧!”
說罷正待迎敵,猛聽殿側有人高聲叫道:“掌院且慢,你乃全觀之主,豈屑與這些末學後進動手,我既奉命調來協助,有事便當效勞,且等我來看看,這兩塊料到底有多大能耐。”
說著一道烏金色光澤,直向兩人掃去。鄔元成一看,正是總院派來能手西北教區巨集道使者藍齊,知道他有意要報乃侄藍媚兒之仇,便道:“道友仔細,這廝曾在青磷谷和教主見過陣仗,本院執法司馬道友就幾乎喪在他手。”
藍齊冷笑道:“掌院放心,憑這兩個末學後進,我還不放在心上。”
說著,那道烏金色光華,已離二人不遠,猛見狗皮道士身側忽然出現一幢五色光華,先將兩人護定,倏然又飛起一道金黃色劍光,反兜上去。
只聽得錚錚連聲,那道烏金色光華立被擊退尺許,並似有幾點火星隕落。
藍齊那柄烏金色寶劍,原名玄龜,與乃侄藍媚兒的藍虯劍,均出寒鐵老人故物,平日仗以成名,珍惜異常,想不到今天才遇狗皮道士,便有損傷。
驚駭痛惜之下,不敢再行大意,連忙運足本身真氣,二次又迎將上去,兩道金華絞在一處鬥個難解難分。
銅袍道人左肩一搖,也將藍虯劍放出,直向鄔元成射去,卻不料殿上又飛起一道青紅紫三色劍光迎個正著。
接著一個女子口音嬌喝道:“狗道且慢猖狂,識得俺芙蓉劍賴飛雲嗎?”
說著兩道劍光也纏在一處鬥將起來。鄔元成看時,卻是瓊州道觀掌院賴飛雲,也是青磷谷總院特為調來的有名能手,不由心下稍放。
當時四道劍光,在朝元殿上鬥得難解難分,那裡桑克那的冷焰也步步緊縮,已將小珠神鉞和偃月鉤兩重光幢,逼得只有四尺來高,二尺來寬。
心中正在暗喜,方說:“只要再緊一步便不怕你飛上天去。”
猛又聽得殿外左側風火高牆上一個童子口音喝道:“不識羞的潑賊,這大的人卻用這大的力氣來欺負一個小女孩子,我且叫你嚐嚐這個滋味。”
說著,彈丸大一點火星直向冷焰天王飛去。那桑克那,一見那火星光華並不強烈,又不太大,一伸手便用涵光捉影之法,一把抄住。
正待細看.又聽那童子哈哈大笑道:“你這魔頭上了小爺的當了。”
說著,轟的一聲大震,那粒火星登時在桑克那的掌心爆炸了。
原來童子所發卻是一粒三陽神雷,饒是冷焰天王神通廣大,猝不及防,一隻手也被炸得粉碎,頭腦胸腹更炸傷了十餘處,幾乎連元神都受重傷。
不由大怒,連忙身子一抖,收回一部分冷焰,裹著炸得粉碎的血肉碎骨,又凝在一處,將手接好,傷處補上。
小珠不由覺得身外一輕,二寶光華又復暴漲。接著又聽見那童子高聲叫道:“小珠姐姐,不要害怕,快將神鉞放出,我們雙鉞合壁,這魔頭就不死也夠受了。”
一語未畢,眼前紅光燭天,半輪鉞光早像旭日也似的,向桑克那罩下,小珠也忙一縱神鉞向冷焰外面衝去。
兩鉞一經會合,光華更盛,那身外冷焰如湯潑雪,轉眼消失大半。小珠也一躍而起,舉手上揮,那道偃月鉤的銀色光華也趕上去,兩紅一銀三道光華,齊向冷焰天王掃去。
只聽一聲厲叫,桑克那立被斬成數段,但殘骸並不落地,卻由那粒聚陰珠和一片冷焰裹著,直向殿外飛去。
那童子見狀,更不待慢,一連三粒三陽神雷,又迎著打去。
那聚陰珠和冷焰裹著殘骸才到院落上空,卻好又迎個正著,轟的一聲大震,又被震散,青磷血雨濺了一地,但陰風一旋,倏又成形,仍由一粒綠晶球和無數冷焰裹著直上天空,向西北方向一閃而沒。
小珠連忙驅著神鉞來追,已自無及,不由頓足追悔。再把牆上童子一看,原來正是前夕相遇的東方明。
不由笑道:“你什麼時候來的,為什麼知道我吃這魔頭困住?”
又大恨道:“只可惜你來遲了一步,讓這魔頭逃了,要不然,我們用神鉞圍住他多好。”
東方明笑道:“這兩柄神鉞原是一對,我祖父已煉得與心靈相合,稍有朕照立刻便知。桑克那這廝原與我有殺身之恨,所以才命我前來相助,以洩前生之忿。其實他還惡運未終,焉能立刻置之死地。
“但這樣一來,也被我們消滅了好些化身,元神更大受損傷,非十餘年苦煉不易復原,也夠他受了。此間事雖未了,我奉家祖之命,桑魔一走必須立即趕回,決不許參與破觀各事,尚請姐姐原諒,並告各位師伯叔,日後有暇,映碧山莊不遠,容當再圖良晤吧。”
說畢紅光一閃便自飛去,小珠不禁悵然。再回殿上一看,只見一群妖人,又飛起十餘道劍光來,正在圍攻狗皮、銅袍二人,不由一催兩道寶光加入助戰,忽聽狗皮道士大喝道:“此間事有我兩人,足可了結,賢侄女可速赴後山,接應你父母去。”
小珠聞言,連忙收回神鉞,一催劍光,直上天空,再一看後山夾谷之中,已有六七道劍光鬥得正酣,連忙飛去細看時,只見男女四個妖,正在和自己父母山茶、卓和及大桃姊妹在相持著。
原來,自從放走奢夫,心印和狗皮、銅袍以及卓和一家三口,將桑克那冷焰擋回之後,便商量好了,仍照前議,先由心印護持著小珠到白鶴觀去正式通知兩魔,一面將人分做兩撥,狗皮銅袍二人由前門直入觀中踐約。卓和匆匆趕到村中,尋了一口朴刀,和一根鑌鐵大棍帶在身邊,隨同山茶,步行趕往白鶴觀後山,尋到上次楊繼春所入邊門,前面寶劍光華已經大起。
一叩那門卻不見答應,依著山茶本想先飛身進去,斬開門戶,再迎卓和進去。誰知卓和卻耐不得,手起棍落,砰地一下,竟將那扇小門打得粉碎,木片磚屑落了一身。
山茶正在埋怨道:“你為什麼老是不改毛豹脾氣,這一來門雖打開了,一經驚動內面防守的人,便不好辦呢!”
卓和道:“反正我們今天來就是為了廝殺,這又怕什麼,你看前面已經鬥起來,我們一遲,不又惹少師父和心印禪師見笑嗎?”
正說著,猛聽一陣風聲,從牆頭上直竄下一個丈把高的東西來,那東西,遍身黃毛蔽體,火眼金睛,一對獠牙露在血盆大口以外,兩隻前爪足有蒲扇大小,一見兩人便人立著撲來。
卓和不管好歹,雙手擎棍劈頭打去。那東西怒吼了一聲,右爪一起便來奪棍,卓和疾忙撤回,又向它胸門點去。
那東西嘻著大嘴,更不閃避,雙爪一上一下,一把撈著鐵棍,一推一送。卓和登時立不住腳,手一鬆,向後倒退兩三步。
山茶見狀大驚,連忙飛起一道淺碧光華,向那東西橫掃過去。
那東西一見劍光飛來,似知不敵,連忙轉來便逃,但已無及,一下便被劍光圍住,只一閃動,那一身長毛便簌簌落下,一連吼了兩聲,倏然在劍光圍繞之中,看著卓和、山茶用爪連比,吱吱低叫,似訴身被妖人逼來,迫守邊門,本非得已,請求饒命。
山茶笑道:“你如真個被逼,我可饒你一死,但不許離開此地,免得為惡傷人,等我們破觀之後,靜候發落,你能遵守嗎?”
那東西似解人意,立刻在劍光裡面跪下叩頭不已。
山茶不禁奇怪,把劍光一撤道:“你可仍在此處,但有妖人出入,如力可敵,不妨擒以贖罪,如自知不敵,可退避一邊,等候破觀之後,再俟後命。”
那東西又叩了一個頭,連忙閃過一邊,又向天上指指,一陣比劃,似說妖人飛劍法寶厲害必須留意。
山茶道:“我們知道,那些妖人決跑不了,只等破觀之後,便可設法送你回去。”
那東西又一陣點頭,歡跳著,鑽進那扇小門而去。
卓和奇怪道:“你怎麼能和一個畜生說起話來,它叫做什麼,你知道嗎?”
山茶嗔道:“你懂得什麼,這東西是狒狒的一種,出生在我們雪山深處,力能撕虎豹,性更靈慧異常,而且恩怨分明,無故絕不輕易傷人,何仙子便收了一個,留在雲南石屏州守洞,她曾對我說過,所以知道得比較詳細。不過現在不是談這個的時候,我們還是快進去吧!”
說著一拉卓和,也走進門去,略一張望之下,果見假山過去,小溪那邊,有一角紅樓矗立在花樹中間,方欲舉步奔去,猛聽假山後面,一聲冷笑道:“大膽奸細,竟敢擅入禁地,還不趕快停步,聽候發落嗎?”
說著一道灰黃色光華,從身側一座月亮門內直射出來。卓和一看,從那月亮門裡又奔出一個豔裝少婦來,仔細一看時,正是前在黑石塢生吸自己精血的金冶兒。
忙向山茶道:“別放這妖婦走了,她便是那個作惡多端的金冶兒,聞得前夜已被心印禪師用指人換形之法,讓妖師鄔元成斷去一臂,不知如何,竟又治好,前來作怪,此人不除,我恨難消。”
山茶聞言,也憶昔年玉龍潭窺浴逼奸的事,不禁把牙一咬,手拍劍囊,飛起一道青光藍色劍光迎了上去。
那金冶兒斷臂之後,當時因經妖師行法將斷臂接上,又得冷焰天王桑克那用魔教祕藥治好,此刻正在自己住的紫薇仙府養傷。
久已聽說前面朝元殿上來了強敵,正在驚慌,忽聞得園側邊門一聲巨響,接著守門金毛狒狒連聲吼叫,知道後園一定又來了敵人,連忙從院中趕出來,確巧看見山茶和卓和進來。
雖然並未認清是誰,但已料定,決非自己這一方面的人.所以冒叫一聲之後,立將妖劍飛出,做夢也想不到,來的竟是十五年前的冤家債主。
山茶飛出劍光敵住之後,忙嬌喝道:“你這妖人也有今天,還記得十五年前,玉龍潭邊的事嗎?”
卓和也大聲喝道:“你這忽男忽女的無恥妖人,今天須要還我的血來。”
說罷一掄手中鑌鐵大棍,便向金冶兒劈頭打下。
那金冶兒對於卓和已經認不出來,對於山茶卻依稀記得,回憶前情不禁怒道:“你便是當年玉龍潭邊的番女山茶嗎?想當初,我如非為了你這賤婦,何至被那神貘舐傷,以致十五年來只能在女人隊裡鬼混,提起你來,我恨不能立碎吃了你才洩心頭之火,你既送上門來,我吃也要將你吃了解恨。”
說罷,閃過卓和一棍,催劍和山茶鬥在一處,那卓和卻是不管好歹,乘著她和山茶鬥劍無法分身,把那條鐵棍使得象風車兒樣直逼過去。
金冶兒本在重傷之後,忽然上下受敵,不禁招架不住,鬥得渾身大汗,忙將青磷信火放出向觀中報警。
誰知觀中也正在吃緊之際,竟無人來,不由心中更急,忽見紅光一閃,空中落下一人,一看卻是大桃。
方覺一喜,忙道:“大桃師妹你快來,這兩個狗男女太厲害,我重傷之後,實在有點吃力了。”
大桃看了她一眼,只冷笑了一聲,卻不前來,轉向湖山石下一立,大有袖手旁觀之勢。
金冶兒不禁又急道:“大桃,你真打算袖手旁觀見死不救嗎?少時祖師爺來,你看我得饒你。”
大桃聞言冷冷的道:“我勸你還是趕緊把脖子伸長些,好好的受死,算是你的運氣,今天的事,就祖師爺也未必能救得了你,老實告訴你,連冷焰天王那種本領,已經叫人家打跑了,還在乎你嗎?”
金冶兒聞言,不禁嚇出一身冷汗來,手腳略慢,幾乎被卓和鐵棍掃著,正在危急之際,猛聽身側有人大叫道:“金篆夫人,不要著急,等我來救你。”
說著飛來一道慘碧光華,在半空中敵住山茶的劍光,接著空中飛下一個三十來歲的藍衣少婦,冷笑一聲道:“大桃,你這賤人,掌院祖師和金篆夫人都待你不薄,今天竟敢叛教嗎?”
大桃冷冷的道:“我道是誰,原來是本院的巡察潘二孃,你以為祖師爺待我不薄嗎?他奸佔了我姐妹,氣死了我母親,這便是待我不薄嗎?至於這個妖人,要不是天有眼斬去**根叫他變個女人,幾乎吸盡了我的元精,這也算是待我不薄嗎?老實說,今天你們這幹妖人已經到了遭報的時候,還敢對我發橫嗎?”
那妖婦潘二孃,原本是鬼母潘濤侄媳,一切邪法完全得自鬼母真傳,又曾到過北極魔宮,受過阿修羅王指點,一向除她嬸孃和有限幾個尊者長老之外向來都不放在眼內,一見大桃這樣一個末學後進,竟敢公然叛教,不由大怒。
手指劍光敵住山茶之外,左手一拍腰懸人皮口袋,飛出七點寒星,直向大桃七竅射去。大桃一見那妖婦煉就七星寒魄彈,只要一粒侵入,立刻骨髓俱被凍僵,除有純陽之寶再無挽救。
仗著自己曾服東方太公靈丹,並無懼怯,笑罵道:“無恥妖婦,你這七星寒魄彈又勝似冷焰天王的冷焰陰火嗎?”
說著把手一揮,所練青磷劍也自出手,迎著七粒彈子掃去,只聽得波波連響,七彈俱寂,化作一陣牛毛粗細的冰線當頭罩下,但一近大桃,全如雪花飛入洪爐,蹤跡不見,大桃卻如沒事人一般,手一指劍光直向金冶兒飛去。
那金冶兒,敵住山茶本已支援不住,幸得潘二孃飛劍相助,方覺一鬆,正生歹念,打算冷不防撤劍向卓和暗算,卻不料螳螂捕蟬黃雀在後,那劍方才撤下,大桃劍光已離頂門不遠,不禁驚得忙指劍迎敵。
手腳一亂,卻被卓和看出破綻,一棍險些兒掃中肋下,好容易一個鐵板橋,身子向後一折。
倒竄出去丈餘,才將一棍避過,那道灰黃色光華,也被大桃劍光敵住,已經嚇出一身冷汗,口中帶喘。本來論雙方功力,金冶兒在大桃之下,此刻卻漸落下風,只能勉強撐持著。
在另一方面大桃姐妹所居雙紅樓上,因為鄔元成早巳料定今日必有一番廝殺,後園有一元命樓系藏本院符印名冊重地,本由金冶兒防守,惟恐金冶兒傷勢太重,一時不能復原,只憑教下兩個第七代的弟子,決難勝任,所以特將小桃調去代司其職。
小桃雖不願離開繼春,但一則不敢違命,二則也藉此想將全部妖人名冊,掌握在手中,事後作個進獻之禮,所以將繼春託給大桃,自去谷後元命樓假作防守,一面遣開教下兩個妖徒,企圖乘機竅取名冊。
卻不料去才不久,前面觀中戰爭已經發作,一時又走不脫,這裡大桃又因金冶兒所居紫薇仙府,劍光大起,又聽金毛狒狒吼聲,似乎已有人攻入園中。
便向繼春道:“妹夫,前面似有變故,我去稍看即來,你千萬在此不要慌張。”
說罷即向紫薇仙府飛去,卻不料救了卓和一條性命,又與金冶兒破臉鬥上。
那樓上,只剩繼春一個,向窗外一看,只見觀前,園裡,都有劍光閃耀,鬥得正酣,卻分不出敵我勝敗來,不由心中著急,但苦於自己雖略識武功,對於劍術卻絕對外行。
正在驚慌,猛見眼前慘碧光花一閃,小鸞忽然在房中現身,一陣媚笑之後,倏然噴出桃花媚仙幛,將室中布上一層紅霧,笑說:“楊師叔,你好,不但我和蝶奴都被你瞞過,連金篆夫人也被瞞過了,還吃前任監院王祖師一陣排揎,現在你自己說吧,該怎麼罰法才對。”
說著,眼角一唆,走近繼春身邊,兩片玉頰登時泛起一重春色。繼春驚道:“這是從何說起,你的話我完全不懂,憑我焉有欺瞞你們之理?”
小鸞看著他媚笑道:“師叔,你老人家別裝傻好不好,我已經伺候你好多天,什麼事情不知道,前天你不是對金篆夫人說已經成了廢人了嗎?如何小桃師叔和你又上桃花媚仙幛呢?”
說罷嬌笑連聲,一把抱牢繼春,俏聲道:“你放心,小鸞是知道好歹的,決不貪功害你.不然我早向金篆夫人和祖師爺面前去告密了。”
說著,把一張俏臉貼在繼春臉頰上,丁香笑吐,口脂暗度,一面低聲道:“本門傳道在所不禁,就是小桃師叔看見,你是我的該管師叔,她也不能說什麼。”
一面便半抱半推的擁了繼春直向床邊走去。繼春雖知自己已經服了鐵石丸決不怕廝纏,但也不禁心驚,一面用力推開,—面道:“小鸞,你不要胡鬧,我委實已成廢人,不然前天金篆夫人能饒我嗎?你小桃師叔前些時用桃花媚仙幛也正為了問我此事,不信等她來你可以問去。”
小鸞冷笑一聲道:“師叔,你不真認賬嗎?我小鸞雖然年紀小,又是後輩,可從十三歲就在江湖上混,什麼陣仗沒有見過。你和小桃師叔的事,雖在桃花媚仙幛裡面,我看不見,聽不見。難道連你們兩位的神情都不明白嗎?現在我告訴你,趁著她們沒有回來,你只給我一點好處,以後大家便是自己人,要不然,嚇嚇,你可等看我的。”
說著小嘴一撅嬌嗔滿面,叉手而立。
繼春慌道:“我是有什麼說什麼,實情如此,你便稟告祖師爺和金篆夫人,我也只有這兩句話,反正我這條命是撿來的,便再厲害些,我也只有一死……”
小鸞哼一聲道:“我知道你能拼一死,不過你難道就不怕連累大桃、小桃兩位師叔嗎?你如再裝腔做勢,我便告訴祖師爺和金篆夫人,說你是那狗皮道士所使,前來臥底,不先讓小桃師叔吃個罹誤官司才怪。”
繼春更道:“這是我的事,你為何要無端去害她?”
小鸞得意的一起笑:“我管什麼害人不害人,你不答應,我只有用這一著,大家痛快不成。”
繼春不由心中怦怦直跳,半晌不語。小鸞越發得意,猛然又走近前來,一隻手搭在繼春肩上道:“我哪一點不如小桃師叔,你便這樣看不起我來,這是你逼出來的,可不能怪我,你只能稍如我意,大家一床錦被遮蓋,不都好嗎?”
說著闇誦邪咒,身子一抖,全身衣服宛如蟬蛻,全落在一旁,露出一個裸無寸縷的嬌軀來。
繼春方說聲啊哎,自己身上衣也平空褪去,不由心中更急,一面閃避不迭,一面卻激起一腔激憤,右手一起,一掌向小鸞胸前打去。
小鸞滿以為繼春的弱點已被抓住,不愁他不上鉤,萬想不到竟然有此一著,幾乎被打個正著。
她原是繩妓出身,連忙身子向後一個反折腰,避開一掌,趁勢一個斤斗,翻將過去,粉臍雪股,諸般妙相,恰好完全呈露在繼春面前,又是一陣嬌笑。
繼春越發大怒,不由施開家傳武藝,一路小金槍拳法直逼過去,處處向著要害,恨不能立刻將小鸞打死才洩心頭之憤。
那小鸞也只一味閃避,絕不還手,百忙中有時還飛上兩個眼風,**酥腳搖曳生姿,做出若干媚態,彷彿一個**美人在逐人面舞。
鬧了半晌,繼春漸感不支,小鸞倏然趁著繼春一掌擊來之勢,向後一倒,兩條**絞住,在繼春腿上一絞,繼春立足不住,立也倒將下去。
小鸞纖手一舉,將人託定,方嬌笑說:“師叔,你……”
猛聽窗外一聲嬌叱道:“賤婢竟敢無恥,還不趕快出來受死!”
接著輕雷微震,一道青光穿窗而入,那一重桃花媚仙幛,登時散如雲煙。
小桃已站在窗外走廊的卐字欄杆上面。小鸞見狀並無懼怯,只將手託的繼春,向劍光上一迎,險些兒迎個正著。
小桃嚇得慌忙收劍,小鸞乘勢就地一滾,赤著身子俏生生的站在床側道:“小桃師叔.你為什麼生這麼大的氣,難道我向楊師叔求道也算犯法嗎?”
繼春見小桃一來,膽氣頓壯,也一骨碌從地下一躍而起,大喝道:“無恥賤人,膽敢戲弄我。”提拳頭,又奔過去。
小桃一看兩人全赤條條的,不由臉上一紅,又喝道:“你……還不趕快把衣服穿起來,目前觀前山後都已大亂,有人來看見成何體統?”
繼春這才想起自己還赤著身子,不禁叫聲啊哎,連忙把衣服穿上,小鸞卻似沒事人一樣,抬頭看了小桃一眼道:“這又有什麼要緊,也值得吆喝人,祖師爺的無遮大會誰沒有到過,誰又穿過衣服?”
說著,一面取過衣服慢騰騰的穿著,小桃見兩人內衣均已穿好,倏然臉色一沉道:“無恥賤人,還敢饒舌,什麼祖師爺,今晚便是你等命盡之時。”
說著一拍劍囊,青光重又飛起,直向小鸞射去,小鸞一聽,連忙手指身邊繼春,飛出一道黃色光華,兩道劍光絞在一起,一面一抹頭髮,放出青磷信火高聲道:“怪道你二人情形反常,原來全已經叛教。老實說,平日我因祖師爺差遣,才叫你一聲師叔,跟丫頭一樣伺候你,如論功夫,你還差得遠。”
接著又大叫道:“蝶奴師妹,還不快來助我拿下這兩個叛賊,到祖師爺面前去請功。”
叫了幾聲卻不見答應,信火發出也不見有動靜,心中不由有點著慌。那楊繼春匆匆穿好衣服,也扯下了床側掛的一把苗刀過來助戰,小桃忙道:“對付這丫頭用不著你,快去樓下湖山石旁,將心印禪師旗門布好,免為妖人所傷。”
繼春尚不肯走,撐不住小桃連催,才閃身出房下樓。小鸞把牙一咬,暗中取了一枚白骨迫魂釘,冷不犯向繼春身後打去,小桃不由叫聲不好,那一點灰白光華已到繼春背後,欲待救護已來不及。
正在著急,忽然房門外飛來一道慘碧光華一擋,繼春才得安然無恙走出去。
接著一個女孩子的口音道:“小桃師叔,不要驚慌,我來助你。”
再一細看,卻是蝶奴,小鸞不由怒道:“你這小鬼,也吃裡扒外嗎?”
蝶奴冷笑道:“什麼吃裡扒外,我本來也是好人家的兒女,你們把我拐來,也不知受了多少凌辱,如果不是小桃大桃兩位師叔,我早已打入十八層地獄裡去了。適才,我已蒙一位仙姑指示,決定跟隨兩位師叔改邪歸正,你如再執迷不悟,眼前就要神形皆滅,連做鬼也不容易了。”
小鸞聞言更怒,隨手又發出兩枚白骨追魂釘向蝶奴打去,一面喝道:“我不殺你這叛賊決不為人。”
蝶奴仍用劍光擋回去,接著也指劍光向小鸞攻去,三人正在纏戰,猛聽半空中有人喝道,是誰敢叛教,還不趕快告訴我。”
接著窗外一片暗紅色光澤,假山峰上落下一個人來。小鸞一看,認得是後山妙音洞的妙香師太姚媚珠,不但一向和掌院師祖至好,而且本領絕高,連忙高聲叫道:“姚太師叔快來,大桃小桃兩人都叛了教,連蝶奴這小鬼也公然吃裡扒外,我一個人實在抵擋不住了。”
這姚媚珠雖非白骨教中人物,但卻和鄔元成相交已非一日,居所妙音洞就在附近,平時也常在觀中歇宿,大桃姐妹和小鸞蝶奴均所賞識,今晚因見觀中劍光大起,知道一定來了強敵,所以趕來助陣。
一聽小鸞如此說法,連忙大喝道:“小桃,你真敢叛教嗎?”
小桃索知姚媚珠原本東海散仙林瓊仙門下逐徒,離開師門之後,又投入青海千手姥姥門下學得一身邪法,因此兼有正邪兩派之長。
近來更從地底得到了昔年魔教中赤焰祖師所遺一口赤焰追魂妖劍,越發如虎添翼,不但自己決非其敵,就連銅袍、狗皮諸人遇上也不知鹿死誰手,忙道:“姚師叔,你休聽這個丫頭胡說,她是為了要盜取我引進的一位師弟真陽,所以來誣衊我。目前觀中已有敵人侵入,新監院桑克那已被敵人逼走,掌院正在危急,你還是趕快前去援助才好。”
姚媚珠一看小鸞道:“真的麼?”
小鸞不由著急道:“太師叔,你休聽她的胡言,適才蝶奴已經說出,她姐妹和那姓楊的都是臥底的……”
姚媚珠冷笑道:“好!既然如此等我拿下她姐妹再來對質。”
說著把手一揚,一片赤暗光華直向小桃當頭罩下,一面大喝道:“小桃,是真是假我也難以分辨,你和蝶奴且自收劍,和我一齊到前殿去,聽候訊問。”
小桃見狀,知道空言決難搪塞,如果動手更無幸理,心中不由著急,那小鸞更得理不讓人,冷笑一聲道:“太師父請看,她二人在你面前尚且抗命,對我們這些後輩就可以想見了。”
姚媚珠鼻子裡哼了一聲道:“小桃,你還不收劍嗎?”
卻冷不防另一假山石上,有人笑道:“我道是誰竟敢這般張狂,在這裡亂嚇唬人,原來是你沒出息的東西,你別欺負人家孩子,且瞧瞧我是誰。”
姚媚珠一聽口氣,好象是一位前輩師長,又未現身,不由心中一動大喝道:“你是誰?”
猛然抬頭一看,那邊假山峰上,卻站著一個面如滿月齒白脣紅的小和尚,再仔細一想,正是前師瓊仙的好友心印和尚。昔年被逐,皆因身犯**行,被心印得悉,告訴乃師所致,不由又驚又恨,把牙一咬道:“賊禿,我與你有難解之仇,想不到今天在此地又遇上,你待如何?”
心印笑道:“你問待如何吧?一則來此誅邪,二則聞得你自從離開師門以後,更趨下流,竟與此間妖人連合一起,專掠美男供你**樂,特來為這一方除害,你不是已經學會些鬼門道嗎?何妨施展出來讓我看看。”
姚媚珠聞言,不由顏色驟變,左肩—搖,一道暗赤長虹直向心印掃去,心印袍袖一揮,也飛起一道金光迎上去鬥在一起。
那姚媚珠滿以為赤焰妖劍乃赤焰祖師遺物,威力之大不可思議,心印決難抵敵,誰知兩劍接觸以後,對方不但應付裕如,而且神態也自如。
不由心中大吃一驚,又發動魔法再行催動,赤焰光彩愈盛,幾將心印連人帶劍圍了個風雨不透,那道金光也愈縮愈小,光華也漸漸暗淡下去。
她心中又是一喜,大聲喝道:“賊禿,今天我不把你絞成肉泥,也不洩心頭之恨。”
小桃在旁吃了一大驚,如非蝶奴相助,劍光幾被小鸞震落,再看心印在赤焰妖劍圍繞之中,也似著慌的叫道:“無恥的賤丫頭,你真打算拿別人的東西來裝門面嗎?如果再不收回夾著尾巴滾回去,我可不管本主兒的意思如何,要先將劍上千萬冤魂放去了!”
說著,那道淡得已像一片輕雲的金光,倏然又一收縮,化為數寸長的一柄晶瑩慧劍,光華更覺柔和。
慢慢的,在那一幢暗赤光華當中執行起來,乍看其勢甚緩,但每行徑寸,必有一蓬火星隕落,那妖劍光彩,也漸形轉淡。
姚媚珠不知那劍原系赤焰祖師,用千萬人的鮮血精魂鑄煉而成,當年赤焰祖師,但為煉此妖劍上犯下大忌,被寒鐵老人、懶殘子、孤雲禪師,三位前輩仙俠,用雷火仙劍圍攻了七天七夜,才將他肉身斬去,元神卻附在妖劍上逃脫,深藏斂跡了數百年之久,想不到被妖婦姚媚珠無意中得到手中,又用以為惡。
心印隨師多年,見多識廣,一見劍光出手,便知有異,正一面用慧劍慢慢將所附精魂削落,一面惟恐妖魂巳成氣候,又用言語引逗著。
猛聽一聲厲嘯,慘如鬼叫,從山後搖曳而來,再抬頭看時,山後一片火光凌空而起,映著滿天通紅,在無數血色火焰當中,裹著一個紅人,一晃便到了跟前,大聲厲叫道:“無恥小輩,膽敢毀我神劍。”
說著,把手一招,便自收回,收去滿身血焰,向樓屋角上一站,看著心印、小桃等厲聲道:“想我昔年,誤中寒鐵老兒詭計,將法體失去,在此地潛修已近十甲子,只因元神尚未凝固,所以無暇出去再創宗教尋那老兒和孤雲懶殘等賊禿狗道算帳,又因神劍久未沾染人血,劍上精魂萎頓無力,才假手這個女人,取血練劍,你是何人門下,既敢擅自毀我神劍,還不快將頸血獻上,賠我損耗。”
心印冷冷的笑道:“如此說來,你是當年三位仙俠劍底遊魂的什麼赤焰祖師了。你的主意倒打得不惜,可惜三位前輩仙中懶殘子和寒鐵老人久已飛昇玉闕,你的仇已報不成了。那孤雲神僧卻仍在大雪山坐關,你如有這膽量,不怕這劫後妖魂,被他那佛光煉化,無妨前去找他。如果自恃積世魔頭,打算向我尋事,便先請嚐嚐我這心光慧劍的滋味如何?”
赤焰祖師在屋角上,聞言又是一聲厲嘯道:“小賊禿,休得口出狂言,你到底是何人門下,叫什麼名字趕快說來,免我又無故樹敵。再遲就來不及了。”
心印笑道:“你放心,我雖出世稍晚,沒有趕上三仙在華山頂上合力誅邪那一場熱鬧,自問在這塵世上,還有幾甲子的流連,絕不至來不及,更從來沒有後悔的事,承蒙照應,只好心領謝謝。你要問我姓名是何人門下,明人不做暗事,我乃南海虯髯僧的弟子,法名心印,有什麼高招妙法,就請施展吧。”
赤焰祖師,雖然潛伏已久,對於心印不知底細,虯髯僧的名字,卻曾聽說過,但自恃過甚,絕不把個後生小輩放在心上,聞言登時大喝一聲道:“無知小賊禿,既敢在我面前如此狂妄,那就不能怪我了。”
說著,妖劍又飛出,血光出手,赤虹沖霄又復倒垂而下,聲勢較在姚媚珠手中何止千百倍,小桃、小鸞、蝶奴雖然正在拼命,也嚇得退避不迭,就連姚媚珠全立腳不住。
心印只微微一笑,囪門開處,現出一輪心光,照耀得大地通明,那道妖劍的光華,便倏然停在空中欲下不得。
接著慧劍飛出,又在妖劍所化光華當中閃來閃去,這次因系赤焰祖師自己主持,所以不易損傷。
赤焰祖師萬想不到,自己二次出世上來,便遇到這樣一個厲害小和尚,也不由心驚不已。
正在相持之間,忽然一聲嬌叱!半空中又飛來一道鉤形白光,一道象半輪初吐旭日一般的紅光,疾馳而至。
再—細看,竟又是兩件前古仙兵,心想自己元神尚未全固,如果遇上,即使無傷,也決討不了好,何況當前這個小和尚的心光慧劍,又全是魔教的剋星。
倘若聯合來攻,勢非又遭重創不可,自己在這二次出世的時候,萬不宜硬拼,想罷又厲吼一聲,雙臂一振,便收回妖劍向空中飛去。
那來的人,正是小珠,初生之犢不畏虎,哪知輕重,一見妖人逃生,跟在後面,連忙劍鉞齊上。
赤焰祖師本可從容逃去,卻因意欲檢視來的是什麼厲害人物,劍光稍為一慢,竟被神鉞掃個正著,齊腰斬為兩段。
忙就空中一滾,化為一道血光,慘叫連聲,向東北方面一閃而沒。
小珠見妖人雖被神鉞掃中,仍然飛去,不禁小臉一繃,向心印道:“大師伯,你老人家怎麼不幫我攔一下,好容易才碰到一個上眼的妖人又讓他逃走了。”
心印笑道:“你這孩子,真是不知輕重,這逃生的老怪,連當年孤雲、寒鐵、懶殘三位有名的前輩仙俠,合力費了七晝夜的工夫,也未能使他神形俱滅,你只憑這兩件仙兵,能斬得了他嗎?”
小珠道:“師伯,你既說得妖人如此厲害,為何他又這樣不濟,以我看來,還不及那冷焰天王呢。”
心印道:“那是因他昔年受創過重,元神幾不能保,雖然潛修數百年尚未凝固,又覆被我心光慧劍所困的緣故,並非真正不濟。如果情急拼命,便我也不能制,何況你一個小孩子,只憑兩件仙兵如何便能除他。”
說著掉頭一看道:“不好,那姚媚珠敵不過我們,已放下小桃,不管小鸞死活,去發動另一項毒辣陰謀了。此間事已無妨,只等狗皮、銅袍二人了卻前殿群魔與汝會合,便可大定。可速隨我前往後山料理那妖婦去,否則來不及了。”
小珠忙問:“那妖婦是誰,我怎未見。”
心印不及作答,挽著小珠,一縱心光便向後山飛去,原來姚媚珠所居,便在後山,一座窮陰閉塞的幽谷之中,兩人一晃即到,只見兩山合抱,中間一處深壑,二面是叢篁密箐,其下深不見底,只聽見水聲淙淙似乎下面藏有流泉溪澗之屬,但黑夜之間始終看不出來水勢如何。
心印挽著小珠,不及開言,便飛身而下,等到壑底在心光下一看,原來叢篁之下卻藏著三五道飛瀑,匯成一道溪流,中間闊處,約在十畝廣寬,似乎是個深潭。
小珠道:“這裡和我們在玉龍潭一樣,那妖婦巢穴便在潭底嗎?”
心印把頭連搖,挽著小珠,在幾道瀑布之間,又尋著一個石隙,約有一人多闊,兩人側著身子走進去,仗著心光照耀,看得非常明白。
原來那隙內,卻是極其曲折的甬道,一連轉了三四個彎,愈走愈遠,在心光之下瞬息巳進入數里遠近,那條甬道,時寬時窄,時高時下。
倏然間心光一斂,心印附著小珠耳朵道:“已經到妖婦藏身之所了,趕快把一切寶光都收斂起來,看我顏色行事。”
說著相攜著,步行向裡面走去,又轉過一個彎,忽覺眼前一亮,現出一座石堂,堂中懸著一隻大如沙缸的鐵釜,釜裡不知貯藏什麼油類,當中豎著一根兒臂粗細的燈芯,芯上冒著尺高的火焰,卻不見一人。
小珠正待要問,心印又把手連搖,接著向釜下一指。小珠看時,只見釜底放著一個二尺來高,一尺對徑的一個石墩,上面卻空無一物。
心印卻放開挽著小珠的手,合什道:“聖母在上,弟子心印,今天已經攜了轉劫人來,尚請賜見法像,並開洞門,以便相助出關,挽救浩劫。”
其態度之虔誠嚴肅,幾未曾有過。小珠不禁詫異,倏見油釜略升,燈光大明,石墩上驟然現出一個儀態萬方的妙齡女尼出來,一身白衣,二目垂簾跏趺而坐,寶相莊嚴,幾令人不敢正視。
再偷眼一看,又彷彿面容甚熟,但又想不起是誰來。忽然那女尼把頭點點,二目微開,只看了兩人一眼,並未說話倏又隱去。
那石墩卻猝然向下一沉,現出一個大洞,心印卻扯了小珠,縱起心光,一同直向洞口飛身下去,只聽得一片轟轟之聲不絕於耳。
那洞彷彿一口深井一樣,下去三五十丈之後,漸漸看見腳底火光熊熊,並間有陰雷轟炸之聲,饒是心印心光護身之下,也覺奇熱,漸不可耐。
瞬息之間,已到洞底,再看時,卻又是一個廣大石堂。那石堂,穹頂圓壁,廣可三四十丈,中間縱橫支著八根精銅大柱,都在合抱以上,正中矗立著一個八角綠玉塔,高可丈餘,周圍也約有丈餘,正對著自己和心印下來的洞口。
那穹頂上,除兩人下來的一個圓洞之外,滿綴著大大小小不知若干明珠,照得堂內毫髮皆見。
只見一個絳衣少女,正在捏訣踽步,繞著塔行法,用一片暗赤火光向塔上燒去,不時又手發陰雷轟擊,似乎並未看見兩人下來,只燒得那座綠玉塔,不斷髮出五色霞光,卻絕無損毀,只覺奇熱異常。
那少女燒打了一會,不見動靜,驀然頭一搖,披散了一頭秀髮,上身衣服完全脫去,只剩下一個大紅肚兜,和一條蔥綠灑花大腳褲,倏的把牙一咬,從腰下拔出一柄五寸來長的金刀,向自己酥胸上一劃,登時裂開三四寸長一條口子,但並不見血。
一轉眼之間,從口子裡面,耽出八個一寸來高的小人,落地之後,一晃便化成八個丈餘高的猙獰巨人,一色大紅半臂,豹皮短褲,頭扎黃巾,足下麻鞋,各就一柱,蹲下腳去,抱著向上倒拔著。
接著一聲巨響,轟轟之聲愈急,那座綠玉塔,也自慢慢的離地尺許。
少女看了似乎面有喜色,又喝道:“你等八人,今日務須各盡全力,只待此塔提起,我必不吝賞賜,將本身精血供你等啖吃一飽之外,這個尼姑,九世潛修,均以童貞入道,坐關又近十甲子,如能分啖她的法體,現勝凡人千百倍,良機難得千萬不要自誤。”
那八個巨人聞言,精神為之一振,果然各用全力拔那銅柱,那座綠玉塔又高起數寸,隱約已可看見裡面一個白玉蒲團,和那坐關聖母的雙膝。
心印見狀,忙一扯小珠道:“速赴玉塔後面,將門戶守好,聽我吩咐下手誅邪。”
說著,脫手便是一太乙神雷,便向那八個巨人打去。那八個巨人拔著銅柱,正掙得力竭聲嘶,但又不捨放下,轟的一聲,當前兩個先被震倒,其餘六個手一鬆,那座綠玉塔,又齊地罩下。
那絳衣少女正是姚媚珠,也猛然吃了一大驚,還疑坐關聖母發動禁制,故而所煉八個大力神魔受了重創。
再仔細一看,心印在心光籠罩之下,已經站在面前,不由既驚且怒,嬌喝道:“你這賊禿,我與你拚了。”
說著櫻口一張,噴出八粒酒杯大小血塊,分向八個巨人射去。
那八個巨人,受傷的兩個,已經縮做一團,未傷的六個卻張牙舞爪正擬向主人反噬,見那血塊噴出,每人搶了一塊吞下,精神又振,一齊轉向心印撲去。
但一下到心光上面,便立刻撞了回來,連撲數次均未得手,各自連聲怒吼,一掉頭,又向主人反撲過去。
姚媚珠見狀,兩隻媚眼一瞪,嬌喝道:“無知死魅,這小賊禿一樣是數世童貞修成,只要吸得一口精血,補益匪淺,適才我已將自己心血給你們吃了,再不用力對付敵人,且叫你們看個厲害。”
說著,把嘴又一張,噴出一片火光,手中金刀一擲,化作千萬柄,直向八魔逼去。八個巨人見狀,厲嘯一聲,又向心印撲去。
但那幢淡如輕煙的心光好像銅牆鐵壁一般,一衝仍被撞回。八魔既無法奈何敵人,又不能反噬,俱激怒已極,正在左右張望,姚媚珠倏然用手一指,那一片魔火頓向心印罩下,將一幢心光連人罩定。
一面向那八個巨人喝道:“你們且暫時回來,等我煉化這賊禿護身寶光,再讓你吃一頓美食。”
說罷把手一招,卻不見八魔回來,耳邊只聽得一片慘嗥之聲。再看時,心印連同一幢心光,已經移到另一角落。
那魔火金刀之下所罩的,正是自己妖師密授的八個大力神魔,正在拼命叫囂掙扎,這一驚非同小可。
原來那八個大力神魔,都是凶魂戾魄煉成,生前固然是極凶橫的暴徒,死後更是無理可喻的厲鬼,物色收集固然不易,煉之尤難,練成制伏更難,稍一不慎,立被反噬,啖盡肉體不算,甚至連生魂也保不住。
妖師在煉法時即曾說過,非萬不得已,決不可妄用。那金刀魔火,雖能制伏,多用不但消耗本身真元精血,而且神魔受創過甚,須防情急拼命反噬,就是被魔火煉化,也有缺額,再煉更是不易。
同時那八魔之中.一個最厲害的魔頭,名魏聯芳,原來本是魔教中的一個能手,算起來還是自己的師叔,只因忽然意圖叛教,被妖師覺察,佯作不知,利用自己色相勾引成奸,乘他行**之際,暗下毒手殺死,不知經過多少時日,才將凶魂制伏,充了八魔之首。
如論功力,一旦拼命,自己決不能制,想起不由膽寒,欲收所發金刀魔火又自不敢,不收更不捨八魔完全消滅。
她正在進退維谷,那心印卻在旁笑道:“你這無恥下流的賤丫頭,只被逐出師門不加誅戮已算是運氣,如何愈趨愈下,竟弄起這一套玩藝來。適才所以容你逃走不予深究,我還是看在你的前師分上,才放你一條自新悔過之路,誰知你竟聽妖人之言,妄想乘機來此盜取玄靈聖母的無宇貝葉真經。
“你試想想看,以聖母無邊法力,便無我來,你能得手嗎?再說,這聖母身下是一個深通地肺的萬丈火穴,那鄔元成只一知半解,以為一旦失敗,便令你用大力神魔將聖母坐關的玉塔提起,取去真經,引發火穴,使這白鶴觀和後山全成火海,便可掩飾一切惡行,免為世人所知。
“不知這火穴一經發動.方圓千里,盡化劫灰,你這孽障,也必因此同時化成劫灰,害人害己,天下再有像你這樣無知的笨貨嗎?”
媚珠聞言,不禁更慌,心神稍分,那魏聯芳所化魔頭,本來對她怨毒已深,但因受制過久無法自拔,又被魔法所制,本性全迷,與鹿豕無異,只有低首聽命。
此刻被心印心光連照,已有幾分清醒,一見有隙可乘,立刻雙臂一振,自拼毀在金刀魔火之下,直衝出來,一頭紅髮根根直豎,七竅各噴毒火,兩隻鋼鉤也似的巨爪,閃電也似的,向姚媚珠當頭撲到。
姚媚珠不由驚得魂飛天外,一面繞柱閃避,一面脫手一粒陰雷打去,紫光閃處,轟的一聲大震。那魔頭,雖然被打了一斤頭,卻無懼怯,就地一滾,又自趕來。那其餘七魔,乘隙也從魔火中奔出來,紛紛撲到。
姚媚珠情急之下,一面連發陰雷,一面高叫道:“心印師叔,玄靈聖母,弟子知罪了,請快救命吧!”
慘叫未完,猛然塔內曼聲一句佛號,那座玉塔上,八隻角,各發出一道銀線,轉眼化為濛濛細雨也似的一陣甘露,分向八魔和媚珠身上灑去。
那八魔看去凶惡已極,法雨一到身上,立刻好象四肢無力,均各跌倒在地,嗚咽不已,身軀也漸漸縮小,變成八圍尺餘高的濃煙似的黑影。
姚媚珠已經哭倒在地,膜拜不已。心印見狀,一面合掌朗喧佛號,一面徐徐用心光將八魔和媚珠一齊罩定。
猛又聽塔裡聖母道:“心印賢侄不必如此,他九人經我八功德水灑過,不久即悟本來,無須再用心光慧劍,珠兒也無須防守門戶,讓他們自去轉劫,或覓地潛修吧!”
心印聞聲,連忙躬身道:“弟子領法諭。”
說著將心光一撤,八魔所化黑影,又似在叩拜,半晌,方緩緩起來,向塔後走去。小珠也從塔後走來,只見那八個黑影蠕蠕而動,姚媚珠拜伏在地尚未起來。
她不由瞪起兩隻小眼道:“大師伯,我真的就這樣讓他們走嗎?”
心印道:“這是聖母法諭,苦海茫茫,回頭是岸,放他們去也是一場功德。”
那姚媚珠卻猛然抬起頭來道:“師叔,我不想走了,情願在此作一道婆,伺候聖母,你能替我求一求嗎?”
小珠方道:“你方才不是在這裡發了半天橫嗎?為什麼現在放你走又不肯走了?”
塔裡聖母又道:“你方才似已大澈大悟,怎麼現在又痴頑起來。你一生所欠孽債不自去作個了斷,儘管賴在我這裡有什麼用。此去果能迴心向善,我必命人助你轉劫,火坑中自有青蓮,你知道嗎?”
姚媚珠聽罷,又自叩頭默禱半響,轉過身來,滿臉淚痕向心印道:“師叔,三番兩次都承你成全,現在回想起來,真感激莫名,此去就是再歷數劫,我必重返師門,再求接引聖母門下,還望師叔格外成全。”
又向小珠道:“小妹妹,我不知怎樣稱呼你才好,不過我聽聖母的語氣,好像和你淵源甚深,他日如我歷劫歸來,還望接引。”
說罷一抹臉上淚痕又向玉塔恭恭敬敬的拜了幾拜。心印道:“只你不一誤再誤,我心始終成全,你師父知你痛改前非,亦必隨時助你轉劫,就此去罷。”
姚媚珠又再拜謝,方才轉向後洞而去,半晌又聽塔裡聖母道:“現在已是我出關時候,心印賢侄可在塔前入定,默誦金剛神咒,珠兒在旁護法.只見塔上神符光起,輕輕揭下就可相見了。”
心印說聲遵命,忙命小珠將偃月鉤和神鉞寶光聯在一起,連塔和二人一同罩住,一面就塔前坐禪入定,半響之後,梵響漸起,那塔上正面一塊玉壁果然泛出金光,露出符形,小珠方想:“這道神符好像刻在玉璧上的,雖然出現,卻叫我如何揭法。”
又聽塔裡聖母道:“珠兒,不必猜疑,你只照師父金剛訣法,雙手結印一拂,神符即會飛走了。”
小珠聽罷,依言結印向塔上一指,只聽得一聲輕雷過處,金光滿堂,一閃不見,那座綠玉塔,倏然洞開一撇,化成一座綠玉屏風,當中塔頂變成一個綠玉寶蓋。
那聖母仍如上面石堂所現法像,趺坐在一朵白玉蓮花上面。心印忙又起身,和小珠一齊拜倒在地。
聖母笑道:“十餘甲子,在我彷彿彈指光陰,想不到已和你二人相見。心印隨師數劫,當能盡知前因,珠兒還認識我嗎?”
小珠拜罷侍立一旁,不由看著聖母怔怔的說不上話來。
聖母用手摩著她的頭頂笑道:“珠兒,也難怪你,本來這數百年來,你已歷轉數十劫,那裡還有能再記得之理,這一來靈明一復,你大概總知道是誰了吧!”
小珠自聖母那隻手摩到頭上,倏覺一股陽和之氣,自人囪門貫頂而下,這才想起前情來,不由重又拜伏在地下痛苦不已。
原來聖母姓陳名秋星,生當唐末,待字閨中即行慕道,誓不嫁人,嗣因乃父宦遊劍南,病故任所,為刁奴所賣,歷盡諸般苦難,始得嫁一士人陸伯鴻為妻。
生女夜珠之後,又得散仙皇甫庶渡化,一家三口遁入岷山深處,潛修多年,大道將成,適逢黃巢之亂,因之相攜出山,修積外功。
不想在太華山下,忽遇華山派妖人飛天蜈蚣吳遷,看中夜珠母女,口出穢言調戲,兩下動起手來,吳遷雖被三人合力斬去,卻驚動華山派其他妖人前來圍攻,伯鴻父女均受重傷,秋星也危險異常,幸得王臺高僧天衍法師師徒兩人路過救將下來。
陸伯鴻和夜珠已經自行兵解轉劫,秋星卻因天衍之介轉入秦嶺女仙陶三婆婆門下,習劍報仇。等到恩怨事了,人間已是宋神宗時候。
陳仙子在黃河一帶,積修外功數十年,迭顯靈異之跡。到了道君皇帝主玫的時候,因為皇上一心慕道,地方官吏仰體聖意,奏明上去曾封玄天靈應聖母,因此在同道中得了玄天靈應聖母的法號。
但是陳仙子因此反而重返岷山閉洞潛修,靜中悟澈天人,又從山腹得到一頁貝葉無字真經,參透佛門上乘功夫,得知山有火穴直通地肺,一旦爆發,便成亙古所無的浩劫,便發巨集願,誓以貝葉真經和自己法體坐守其上,以消此奇劫。
封塔坐關一坐就是數百年,近日靜中修悟,方知天衍法師,已經轉劫為南海虯髯僧,昔日高徒,仍隨侍門下,法名心印。
愛女夜珠也轉了數十劫,現在大雪山番屬之中,與自己尚有夙緣未了。
正欲行法召來相見,想不到不謀而合,虯髯僧也算定此中因緣,並知聖母守那火穴功行巳將圓滿,所以特為傳聲心印,攜了小珠前來相見,並解出關以前魔障。
小珠想罷前情,不禁痛苦不已。
此時後園激戰更甚。小鸞不敵突地拉起金冶兒便走。
潘二孃心下一寬,再看大桃已將自己白骨釘絞碎,不由怒道:“你這潑賊,膽敢如此吃裡扒外。”
她說著牙齒一咬,恨不能立刻將大桃置之死地,無奈劍光被山茶纏著,一時無法可施,只有急得跳腳。
那山茶先見卓和危急也不由驚出一身冷汗,乘機便向大桃道:“大桃姐,你卓和大哥不擅劍術,還請引他去和楊秀才在一處,以免意外,這裡的事,算全交給我了。”
大桃原本不放心妹妹,又見小鸞將金冶兒槍走,料定雙紅樓上也出事,身受小桃之託,誠恐繼春有失,巴不得立刻趕回去看一下。
聞言答應一聲,立向卓和道:“這裡有山茶姐足夠料理潑婦了,我們且去看看小桃去。”
卓和雖然迭涉奇險仍不肯去,撐不住被山茶瞪了他一眼,才勉強退下去。這裡只有潘二孃和山茶兩人,在先原各有顧慮,全不肯使出全力,這時金冶兒、卓和一走,不由各人都施展出全付力量來,兩道劍光恍如游龍一般鬥在一處。
潘二孃雖然邪法高強,卻敵不住山茶已得了塵師太和何天香的許多妙訣,十餘年,又在玉龍潭底苦練不輟,功夫格外精純,漸漸有些相形見拙。
心中方想:後園已經鬥得如此猛,雙紅樓上,雖然不知誰和誰在鬥劍,勢更驚人,為何前殿一點救應沒有,難道本教各人全已落了下風嗎?不由暗自著急。
卻不知前殿自從桑克那被雙鉞合壁戰敗以後,登時大亂,是凡煉有妖劍邪寶的妖人們,齊向狗皮道土和銅袍道人兩人圍攻上去。
兩人也殺得興起,狗皮道士一面把五行真氣妙用完全發揮出來,一面大展那一柄雄精劍的威力,除藍齊的玄龜劍尚可勉力支援而外,其餘劍寶只碰著,非折即傷,磷屑火星灑滿了一殿,不時又將五行神雷,向各妖人抽空打去。
那銅袍道人也身子一抖,將五千零四十八柄短劍一齊發出,好似疾風驟雨灑去,各妖人功夫稍差的,立刻傷亡殆盡,有的幾乎神形皆滅,只勝下藍齊,賴飛雲,鄔元成和幾個功夫較深的妖人尚在勉力抵禦,看看全落下風。
鄔元成一見教下弟子差不多全被誅戮,又迭接後園信火告急,眼看王必武、桑克那那樣著名人物,尚且敗逃,知道大勢已去,白鶴觀決不能保,心中惟有盼望姚媚珠竊寶引動地火的一著,但始終不見訊號,料亦非死即逃,決無幸理。
忙向藍齊賴飛雲等打了一個暗號,縱劍便向殿後逃去。
賴飛雲雖是一個女人,卻極機警,昔年又曾在五指山女散仙羅湘靈門下,劍術自成一家,更擅化形潛遁之法,一見正經主兒已經遁走,雖在銅袍道人短劍圍攻之下,並不慌亂,連忙咬破舌尖,噴出一點鮮血,化成自己模樣,三色劍光倏然暴漲,頗似情急反守為攻之狀,暗中卻潛身遁走。
那道劍光也跟著一閃不見,等銅袍道人覺察,人已去。只苦了藍齊和剩下的另外兩三個能手,被銅袍、狗皮兩人,劍光逼得更緊,逃已不易,戰又不敗,只有拼命相搏。
狗皮道士見狀,連忙高聲叫道:“我等此來,只誅為首邪惡,與彼愚教眾無涉。如今桑克那肉身已被斬卻,鄔元成又在逃,如無敵意,願走者,不坊各自逃生,以後只不再為惡,便遇上也決不為難,倘再執迷不悟,便要玉石俱焚了。”
說著,示意銅袍道人,同時把劍光撒開一角,各人才得活命。
這幾個妖人一走,那座朝元殿上,除遍地殘兵,屍骸狼藉而外,轉眼便成了空蕩蕩的,就觀中殘餘徒眾,也逃走一空。
二人略一巡視,便又縱劍飛向後園,在空中一看,只見七八道劍光鬥在一起,大桃姊妹和山茶已在危急。
不由俱各大怒,兩道金藍色的光,好似長虹經天一樣的橫掃過去。
原來大桃將卓和護送到雙紅樓下,正是赤焰祖師敗逃,心印與小珠趕赴後山之時。
小桃乘隙檢視,繼春在假山石後,已將心印所賜旗門布好,藏身其中,料無危險,心下稍安。
兩下來不及多說,便想飛赴前面接應各人,忽見姐姐護了卓和走來,問知所以,忙命繼春略開門戶,將卓和送入藏在一處。
又命蝶奴在陣外遙為防護,自己偕了大桃,又向紫薇仙府外面,山茶和潘二孃鬥劍之處趕來助陣。
那潘二孃單斗山茶已感不支,大桃猶可,那小桃因人頗聰明,又肯下苦功,每逢功夫確有獨到的同道,必設法求教,所以在白骨教下中下兩輩之中,也算是一個比較傑出的,如若單鬥潘二孃自仍非敵手,但在協同山茶之下,便令潘二孃有些格外手忙腳亂。
正在撐持之際,猛見鄔元成,藍齊忽然相繼馭劍飛來,沒想到二人從敵人手下僥倖漏網,還道前殿敵人已被趕走,前來施援。
她不由精神一振,大叫道:“掌院和藍師叔快來,大桃和小桃這兩個潑賊都已叛教,勾引敵人來攻園,金篆夫人已受重傷,趕快助我將她拿下。”
那鄔元成自朝元殿進出,本擬立刻棄觀逃赴總院,說明一切,自行請罪以保一身。
只因阿修羅王與鬼母頒符印冊書,以及本院花名冊全在後園元命樓上,必須取走,順便也擬將金冶兒和倖存徒眾帶走。
想不到一到元命樓,只見樓門大開,符印名冊等物已全不見,這一急非同小可。
回頭再看,園中紫薇仙府院外空地上,劍鬥正烈,方才趕來便聽潘二孃大叫金冶兒又受重傷,大桃姐妹叛教,料知符印名冊等物均落人手,不禁魂飛天外,劍光幾乎控制不住。
他連忙落在一旁。氣急敗壞的向大桃姐妹道:“我……我……我向來待你姐妹不薄,今日為何叛教?”
小桃冷笑道:“你這妖人,引誘了我哥哥,氣死我母親,又汙辱了我姐妹,我已忍辱含垢了十多年,你還敢說待我不薄嗎?老實說今夜便是你這妖賊遭報之時,還不快來納命!”
鄔元成聞言,既驚且怒,不暇再說,一指劍光便直向小桃劈去,小桃也連忙一指劍光迎上去。鄔元成見小桃竟敢迎敵愈加急怒攻心,運足真氣,裹定小桃劍光一紋,只見錚錚連響,小桃那道劍光立被絞得粉碎,鄔元成的青磷劍光又向當頭罩下。
山茶見狀不由大駭,但自己劍光和潘二孃正廝拼著,急切間又無法撤下,忙取了兩根透骨神針向鄔元成雙目打去。
鄔元成雖在急怒之下,到底久經大敵,黑暗之中,忽見兩點極細紅星奔自己雙目打末,料知是飛針一類,不暇去斬小桃,忙將劍光收回護住門面。
誰知山茶所發透骨神針乃何天香所傳,端的神妙異常,隨心所使無異飛劍,劍光撤回得快,雖將門面護住,針勢一沉,正打在琵琶骨上,立覺一陣麻癢,直向骨裡鑽去,不禁說聲不好,忙將上身穴道封閉,以防毒氣攻心。
時間稍一遷延,小桃已經脫離險境,但劍光已損,無法再戰,方欲退下,卻不料藍齊看出便宜,玄龜劍一起,又向她掃來,那道烏金光華,隱帶風雷之聲,較之鄔元成的青磷劍,更快更猛。
小桃無法,只有把雙眼一團,瞑目等死,耳邊忽然聽見有人喝道:“你不要害怕,都有我呢!這妖人也不配用寒鐵老人的東西,等我取來送你,以償這一次臥底之勞吧!”
再睜眼一看,只見那道烏金光華,忽然停在空中,好似靈蛇一樣跳躍不已,似乎已被什麼東西拴住,大有進退不得之狀。
小桃一聽口氣,知道心印已來,在暗中幫助,不由心花怒放道:“心印禪師,這妖人**毒已極,一年不知多少男女死在他手下,千萬放他不得。”
心印道:“你放心,他跑不了。”
正說著,其餘各妖人也各放劍光向山茶、小桃姐妹掃去,只賴飛雲見機早走,未曾參與。
那藍齊見玄龜劍被人暗中擒住收又收不回來,情急拼命,大喝一聲道:“眾位道友仔細,今天我決與這三個賤婦拼了。”
說著,竟將平日所採山澤毒瘴與地肺大火、屍餘毒氣凝鍊而成的一葫蘆毒沙完全傾出來。
剎時間,登時紅了半邊天,滿天星月都被映成一片紅色,那一股腥穢之氣,觸鼻欲嘔,山茶、大桃姐妹,均感不支。
心印在暗中,忙將心光放出,將眾人護定,一面將藍齊的玄龜劍收下,向大袖裡一塞。
小珠和狗皮、銅袍三人恰好也分兩路趕到,先是半輪紅日,和一鉤新月樣的銀光,從天而下。
藍齊首被劈成三段,匆忙之間連元神也未及逃避便被神鉞和偃月鉤光一絞立即消滅。接著神鉞一沉,潘二孃厲叫一聲,也自了賬。
鄔元成和其餘各妖人正欲逃走,卻被雄精、藍虯兩道劍光一齊圍住,使雄精劍光所發出百丈奇光和濃烈異香,那毒沙一時都盡。
鄔元成身受兩針重傷,運用妖劍本自勉強,一見三個強敵已經會合,那片心光一現,更驚得魂不附體,心知全身而逃已經辦不到,盤算之下,猛將青磷劍一收,護定肉身,暗中取出三粒陰雷,分向狗皮、銅袍、小珠三人打去。
轟的一震之下,乘機將元神遁出,猛向地底鑽去。三人仗有五行真氣與寶劍護身,雖未受傷,妖人元神卻被乘機逃去。見狀猛然一驚,各將寶劍一絞,各妖人連同鄔元成肉身都被絞碎,方覺快意。
心印已從旁現身道:“恭喜二位老弟,今夜已經大功告成,不過可惜惡元神已經在逃,將來仍須又費一番手腳了。”
狗皮道士驚道:“你是說那鄔元成嗎?方才分明已被劍光罩定,卻從何處遁走呢?”
心印道:“就在陰雷一震之時,他已從地底走了。此賊氣數未盡,暫時由他。如今重要的,是如何收拾殘局,辦理善後。大桃可引銅袍老弟,隨帶楊秀才先將地底密室開啟,放出被掠攝來的青年男女,查明來歷住所,造冊以便遣送。
小桃可回黃桷壩去,通知楊老者,速率村眾前來,查明觀產和被害各人以便報官。狗皮老弟可率卓和夫婦、小珠侄女巡查全觀肅清餘黨,除窮凶極惡之徒而外,酌留活口,以供報官佐證。”
狗皮道士道:“我們都有了職司,你呢?”
心印笑道:“為了此事,我已經忙了好多天,來往各地,奔波了萬餘里,此間事既已了,我打算先到玉龍潭去歇上幾天。各師長均曾傳語,此間妖人殲滅以後,便由你主持,重塑三清聖像,再整道觀,只等開光以後,再到玉龍潭去赴仙俠大會,屆時再見。小桃,玄龜劍也必在彼時相贈。”
說著金光一閃,人便不見。銅袍道人不由讚歎道:“心印師兄真是神人,此番如非他來主持,只憑我們,這白鶴觀諸邪,不但決無消滅之理,勝負之數,也正未可逆料呢!”
說著各人均依所言,分頭辦理。
那楊秀才自將心印所傳旗門在雙紅樓下,假山石外佈置好以後,藏身其中,只見外面劍光閃爍,雷電交加,但不知勝負誰屬,不由心中非常焦灼,直到赤焰祖師遁走,小桃稍加安慰,心才略放。
不久大桃又將卓和送到,兩人交談之下,均自各恨本領不濟,不能協助斬魔除邪,繼春尚好,那卓和不由憤氣填膺,自誓一經破觀事了,必投明師學會劍術,再尋這幹妖人出氣。
兩人正坐在假山下面談話,倏見陣外暗綠光華一閃,落下一個人來,渾身血汙狼藉,左臂已失,右手扶著一株花樹,看著樓上似欲上示,又復不敢模樣,稍一蜘躕,便委頓不堪倒在地上。
繼春尚未十分注意,卓和卻認得正是仇人奢夫,心中一怒,一順鐵棍正欲出去,猛見一道慘碧光華,又落下一人來,仔細一看,卻是小鸞,揹著金冶兒。
她一面喘息著,一面道:“金篆夫人,大勢完了。我想眼見掌院已經死在披狗皮和穿銅皮道袍的道士劍下,潘二孃和藍齊巡察,都死在那小女孩手中,如今這裡再不能呆了,我們還是趕快逃走,等到總院稟明教主再說。不過我看你,委實無法飛行,你能拼舍這具肉身,由我將元神帶走嗎?”
金冶兒垂淚道:“小鸞,不是我捨不得這具肉身,只怕單剩元神一到總院就被禁制煉魂那就糟了。好歹你救我一救,只能出觀就不怕了。”
小鸞似頗不耐道:“我是一團好意,你偏不信,再遲敵人就要趕來,那我只有先走了。”
金冶兒見狀,猛然獰笑了一下道:“好,我決定依你的話,舍此肉身將元神遁出,交你帶走,只請稍等一刻好嗎?”
說著面色慘變,雙手一抖,猛將真氣向上一衝,天靈蓋立刻震碎,一道血光,裹有一個三寸來高的小人,猛向小鸞頭上罩下。
小鸞原意乘危急之際,逼她將元神交自己帶走,好便向總院請功。不然自己祕煉的玄陰劍,正少一主魂,恰好用她再合適也沒有。
不想金冶兒比她更鬼更毒辣,她因為自己這個軀殼大經損傷,早打下借形奪舍的主意。一見小鸞不懷好意,立即元神遁出,猝不及防反將小鸞一具軀殼硬奪過來。
順手一把,施展拘魂捉鬼之法,轉將小鸞元神禁住,取過自己身上幾件邪寶,略一檢視,將小鸞元神裝進一個人皮口袋。
然後,一縱小鸞妖劍,一道慘碧光華直向西南飛去。
繼春不知邪法,仍以為金冶兒自殺,飛去的是小鸞。
奢夫倒在一株花樹之下,在黑暗中卻看得清楚,起初還望二人救命,一見兩人只有個人利害,毫無同道情義,再一想今日桑克那對於自己吸血吮髓的情形和所說的話,不由不寒而慄。
回想自己好好家業,只因一念之差,弄得家產盡絕,氣死母親,害了兩個妹子不算,連自己也幾乎葬身妖人之腹,不由抽抽咽咽的哭起來。
卓和不知其中原故,一順鐵棍,向繼春道:“這妖人與我有吸血奪妻之恨,你快將此陣門戶告我,等我出去,先收拾了他。”
繼春道:“出陣甚易,但是妖人厲害,萬一措手不及,便不易回來,諸位仙師又不在這裡,我看還是稍候一會,等那位仙師或大桃姐姐回來再說,反正這廝已受重傷,他一時絕跑不了,何必這般忙法。”
卓和不依,正在爭執,忽然紅星一閃,大桃從空中落下來,奢夫一見,不禁勉強撐持起來哭著撲上去道:“妹妹,我害了你們,也害了自己,你如尚念兄妹之情,請你給我一劍,讓我好去轉世投胎,我便做鬼也感激你。”
大桃猛然之間也吃了一嚇,一看卻是奢夫,再一細看,那一旁卻倒著金冶兒一具屍首,還道為破觀諸人所傷,再經問明情由,不禁長嘆一聲道:“哥哥,你到今天才明白嗎?可惜已經太遲了。不過天幸我和小桃已由三位仙師指迷,改邪歸正,或可替你苦求活命,但是卓和大哥和山茶姐姐都和你仇深似海,卻又如何能解這場冤孽呢?”
奢夫哭道:“只你和小桃能改邪歸正,我願已足,縱使各位仙師不來殺我,我也無顏再活下去。卓和夫婦現在哪裡,你快領我看他們去,倘能痛快一死,我也心甘情願了。”
卓和在旗門裡面聽得清楚,不禁起了一片同情之心,心中怨氣怒火去了一半,那根鐵棍也放下來。
繼春一見大桃走來,那重傷妖人卻是大桃姐妹的哥哥,不由把旗門撒開一角道:“大姐,觀裡妖人已經全部肅清了嗎?三位仙師呢?”
大桃猛然一驚道:“現在各妖人已大半誅戮,我奉心印禪師之命,帶你去和銅袍仙師,查放被難的無辜青年男女,快請收起旗門隨我走吧。那卓和大哥呢?我還有事要求他咧。”
卓和應聲而出道:“我在這裡,你有什麼事要求我?是為了令兄奢夫的事嗎?適才我已聽得很清楚,只他肯真心悔過,我也可以把前仇一筆勾銷,何況我這條命,昔日還是你姐妹救的呢?”
奢夫才知道,卓和昔年逃脫是大桃姐妹放走,心中不禁更加慚愧,拍的拜倒在地道:“卓和大哥,我現在細想從前所為,真不是人做的事,自己也不知所為何來,你這樣寬巨集大量,我更抱愧無地了。”
卓和笑著扶起他來道:“奢夫兄弟.我們本來是在一塊土上長大的,只要你能痛悔前非便算了,就是山茶還有什麼話,我也必代為解說。不過你已失去一臂,聞說精血也被那桑克那吸得將盡,這如何是好?”
奢夫聞言,不禁感動得像小孩子一樣,掩面大哭起來。大桃、繼春也跟著在旁勸慰著,猛聽身後大喝道:”既然天良發現,痛悔前非,有什麼過不可以補,有什麼恩仇不可以報,人貴立志,只管哭有什麼用!”
眾人回頭一看,卻是那狗皮道士,銅袍道人,也不知何時已經走來。大桃忙扯奢夫一同跪下道:“我哥哥奢夫一時誤入歧途,現在已經追悔莫及,還望二位仙師救命。”
奢夫也叩頭不已。狗皮道土笑道:“他的情形,我已知道,既然自知悔悟,自可既往不咎,不過,他的髓血損耗太重,這卻不是我和這位銅袍師兄所可為力,這如何是好呢?”
說猶未完,天空青、紅、白三道光華一閃,山茶已攜小珠落下來,一見眾人圍著大桃、奢夫,問起所以,連忙笑道:“只奢夫大哥真能回頭是岸,你二位倒不必為難,此番我從玉龍潭曾攜得了塵大師和何仙子所煉靈丹前來,那丹是採何人所結仙寶和若干靈丹藥煉成,雖不能立即復原,治這種虧損卻頗有效力,至少可以多活個一二十年,他如能在此期間投入正派門下,勤修吐納功夫,一樣可以延年益壽修積外功,轉劫成道,只那條左臂已失,我卻無能為力了。”
說著取出藥囊,傾出一梧桐子大的紅丸,遞在奢夫手上道:“你快吞下去,這條性命就算保住一半了。”
奢夫接過靈丹,看著山茶又垂淚道:“我不想你夫婦,竟能如此以德報怨,我這條左臂,慢說已被桑克那生吃下去,決無迴天之術能夠復原,即使能夠,我也留它做一個慘痛的紀念了。”
說罷又叩下頭去。山茶道:“這是我們修道人的本份,我們之所以和邪魔外道不同的也就在此,何況你雖害我夫妻,於我夫妻並無大損,而受害的反是你自己呢?”
奢夫更感羞慚不已,痛哭著把靈丹吞下去,不禁謝了又謝,狗皮道士笑道:“以往一切都不提了,你既願意悔過,如今就有兩件大事,須你幫同去做,你願去幫忙一二嗎?”
奢夫道:“我承卓和大哥夫婦不念舊惡,又承諸位仙師許我補益,便赴湯蹈火也願意,但不知有什麼事,命我去做呢?”
狗皮道士道:“第一項,你先和大桃隨我這位銅袍師兄去開啟此間祕室將被害男女放出來,教楊秀才造冊,以備遣回。第二項是,你是觀中活口,又是身歷慘痛,真心悔過人,明天如官中派人履勘,便由你出面作證說明一切,你有這膽量嗎?”
奢夫慨然道:“我已再世為人,這都是份內之事,還有什麼不敢,何況自己得救便當救人,證明妖人罪惡更是求之不得呢!”
銅袍道人笑道:“這一來,我這份差事倒更順利了。”
說著向奢夫、大桃、繼春三人道:“天不早咧,要去就快走吧。”
說著便攜著三人一同離去,狗皮道士也率其餘各人分頭做事不提。
原來那禁錮青年男女的祕室,便在谷中山腹之中,共有兩處出入門戶,一處在觀中掌院所居鶴軒的中間,另一處則就在雙紅樓後面,一座假山當中。
當下奢夫兄妹引了銅袍道人和繼春,越過雙紅樓的院落,到了那座假山下面,鑽入一處石洞,在壁上一掀,軋軋連響之後,便露出一個秋葉式的門戶來。
門內兩盞紅紗宮燈下面站著一個佩劍持戟的黑衣人低喝道:“來的是哪位職司,既入合歡殿趕快遞上今天的訊號來。”
奢夫忙進前一步道:“乾三坤六,前殿右掌班,無命樓司冊,同來煉法。”
那黑衣人將戟一舉,紅燈裡面一重白石門戶又敞開來,奢夫連忙趕進去。
大桃秀眉一豎微拍劍囊,一道劍光直向那黑衣人飛去,冷不防,一下連肩帶背劈個斜岔兒,那屍首立刻倒下來。
回頭又向銅袍道人道:“這是第一重門戶,仙師趕快隨我來!”
說罷趕上奢夫一同進了那白石門戶,銅袍、繼春跟進去一看,門裡面卻是一條白石砌成的甬道,逐步向下走去,每五步必有一盞羊角明燈,卻無一人。
一連轉過三個彎子之後,忽見一對精銅大門雙掩著,門上懸著一盞斗大羊角燈,旁盤雙銅龍,合成一個二龍搶球格式。
大桃走上去在右邊大門環上輕輕敲了三下,半晌又敲了一下,那門呀的一聲開了,迎門站著一個四十多歲的女人,身穿紫紅襖,一臉橫肉,卻下死勁的抹著厚厚的一層鉛粉,又濃濃的塗上了半臉胭脂,遠遠看去,越發顯得有紅有白。
她一見大桃,咧開通紅大嘴笑道:“大桃師妹,你是不奉祖師之命向不來的,今天怎麼高興也來找個樂兒。可惜新來的人兒不多,舊的,全教金篆夫人和潘二孃吸得只勝下一個空人殼呢,要不還是找一兩小師侄來解饞吧。”
大桃羞得一言不發,一抬手便催劍飛去,卻不料那守門的妖婦女煞神趙大嫂也是教中能手,一見大桃面色不對,便留了心,也飛出一道暗紫色劍光將劍敵住,一面高聲喝道:“大桃,你擅入禁地意欲何為?”
一面伸手便打算推門,奢夫忙向銅袍道人道:“仙師,還不發劍將那**婦斬掉,此門一閉,便難攻開了。”
話猶未完,那門已掩上一半,銅袍道人忙將藍虯劍飛去,一道藍光像閃電也似的掃去。
那妖婦收劍掩門均已不及,一劍竟將一條右臂斬斷,只痛得他慘叫不已,正待化身逃走,銅袍道人一抖劍袍,又飛出數十柄短劍,當頭蓋下,立刻將她分為數十段。
大桃也奮力將妖劍打落,眾人重又推開那門,進去一看,門內卻是一個小小石室。
奢夫道:“這裡是守門之所,被禁男女還在裡面。”
說著趕進石室,向左一轉,又是一重門戶,門上懸著一方長可丈餘寬約二尺的石閘,大桃不禁叫道:“哎呀!這重石閘向來也由那妖婦啟閉,如今人已伏誅,鑰匙在她身上,如已斬碎,便須大費手腳了。”
奢夫連忙彎下身去,在那妖婦殘骸當中搜尋過去,半響方才尋著,幸喜完好無損,尚未毀去.試就閘旁鑰孔上一投,略一旋轉那石閘軋軋有聲,便向下沉去,露出門來。
大桃先縱身進去,奢夫引著銅袍道人和繼春也進去看時,卻是一座極大穹頂石室,地下滿鋪著錦茵繡氈,壁上鑲嵌著十二三面青銅大鏡,那穹頂上卻懸著千百盞明燈,照耀得室內恍如白晝,正中石榻寬廣丈餘,更外華美。
奢夫道:“這裡便是鄔元成等率眾行**之所。”
說著取過中間榍旁一個小金錘在一個玉磐上敲了三下,那殿壁青銅大鏡,登時一齊推開,現出二三十個門戶,一片靡靡樂聲隨之而起,接著二十三個**,慢慢的從各門內走出來,應節而舞,漸漸走到了石堂中間。
銅袍道人細看那群男女,雖然流波送盼一片生香活色,卻神態與常人均有不同,一切似均出諸妖法驅使,忙將右手捏訣,倏然發出一個太乙神雷,只聽轟的一聲大震,那數十個青年男女一齊震倒在地,半響才漸漸甦醒過來,大家都呆若木雞,像夢囈也似的相互看著。
一問大桃、奢夫,才知被掠男女,除自甘情願投入白骨教的而外,其餘大都日常全在妖法禁制之下,所以恬不知恥,和禽獸一樣**相逐,直到精盡髓幹,已經魂遊墟墓才令清醒以供煉魂之用。
銅袍道人不禁道聲可憐,忙令大桃、奢夫分別向男女各人說明,令其先將衣服穿好,仍齊集石堂,聽候造冊送回。各人聞言,均各悲啼不已,分向鏡後各室取衣穿著。
銅袍道人又問奢夫,除這石室一處而外,其餘還有沒有其他**窟。
奢失道:“這裡是每逢三六九日,舉行無遮大會之所,其他有職司的高階教眾除在自己私室各蓄鼎器面首而外,此間另有祕室,專供個人試法之用,便在這大石堂之後,大約還有二三十人。”
說著便留大桃、繼春在大石堂記錄各人姓名地址,又引銅袍道人,從石堂後面一個小門進去,只見又是一條白石甬道,兩邊曲折迴環,像蜂房一樣,羅列著數十處石室,每室皆有少年男女禁錮其中,有的已經奄奄一息,有的尚能行動如常,但也面色不華,虛弱異常,雖藉脂粉之力,仍不能完全遮蓋,不過衣服大都整齊,神智較石堂所見稍為清楚。
遂令奢夫通知一齊到大石堂齊集,各人均悲喜交集,能行動的紛紛向石堂走去。只一路走完甬道,卻再也不見一個妖人。
銅袍道人不禁詫異,忙問奢夫,是何緣故,奢夫道;“這地底祕室,向來日夜不禁**樂。教中只有職弟子,向監院領得暗號均可進來。每逢無遮大會,更非到不可。甬道祕室輪值管理人更多,此刻想因觀中敗訊傳來,人都跑了,只那接近後園進口幾人尚未得訊,所以才仍守在那裡。”
一問罹難各人,果然眾妖人才逃不久,等到鶴軒和藏室中間的出口上去一看,天色已經大明。
再細看時,原來那座白鶴觀規模相當巨集大,前後一共五進,七八處跨院,後院還不在內。那鶴軒便在第三進,原來供奉三清的正殿右側,一共三間精舍,藏室在第四進玉皇閣內的右側,也是三間精舍,中間只隔著一座假山。那地道出口,便在假山裡內面,外人就是走到面前也看不出來,此刻卻門戶洞開著,一個人也沒有。
那五進房子,第一進是山門靈官殿,第二進是呂祖殿,鄔元成為了遮掩外人耳目全未更動。第三進原是正殿供奉三清,已被鄔元成將聖像毀去,供上阿修羅王,兼作聚集妖徒,講說邪道之所。
第四進的玉皇閣,也改成招待外來教友徒眾的宿所。第五進原來是珍藏著一部道藏的藏經樓,現在則成了貯藏糧秣兵器的地方。
銅袍道人看了,不禁吐舌道:“依這情形看來,這白骨教不真要造反嗎?”
奢夫道:“造反不造反我不知道.不過聚眾囤糧,打造兵器卻是不錯。”
兩人正在走著說著.狗皮道士已經領著卓和夫婦和小珠,從通後園的甬道走來,笑道:“你的事情完了嗎?那祕室裡到底藏了多少青年男女呢?”
銅袍道人道:“現在還沒有計數,粗粗的看來,大概總在八九十人。”
狗皮道士道:“竟有這許多人嗎?現在在什麼地方,這白骨教真可怕,只一個小小道院便掠來這許多人,這還了得?”
銅袍道士道:“豈但掠來八九十人,那藏經樓上還有萬石糧食,和千件兵器盔甲呢。”
狗皮道士道:“那他們真的預備大幹了,照這麼一說,我們這一次也許真的消弭了一場劫數,就宰了幾個人,也十分罪過。”
銅袍道人笑道:“提起這話來,我倒要問你一聲,你是負巡查全觀搜捕妖人之責的,現在捉了好多妖人餘黨,有沒有主要的人物在內?”
山茶不等狗皮道士回答先說道:“後園我們全搜查過了,是有職司的非死而逃,只勝三十來個都是不相干的老弱殘廢,內中還有十來個是從前的火工道人。我們已經把他們全聚集在雙紅樓下,叫伺候小桃在這次一向改邪歸正的蝶奴和那隻狒狒看著,正一路搜尋到前面來,你們在地下祕室內想是搜尋過了,曾拿著主要的妖人嗎?”
銅袍道人笑道:“我們也只除掉兩個守門人,其餘一個也沒有見著。據奢夫說:妖人徒眾全跑了,便這前面五進大殿,七八處院也一個人沒有。”
狗皮道士向奢夫看了一眼道:“奢夫道友,知道這觀中到底有多少人嗎?”
奢夫躬身道:“平常也不過一二百人,每逢會期,那就多了,每次二三百個不等,最多的,可以有五六百人,現在因為防備各位仙師來,由各地調來能手較多,大約一共有二百多人。”
狗皮道士又問道:“有職司的一共有多少呢?”
奢夫道:“除掌院、監院而外,以下便是執法司,巡察司,度支司,知客司,這叫做六司。司倉,司香等職,一共七十餘人。”
卓和笑道:“那麼,你是什麼職司呢?”
奢夫苦笑道:“我本來是司庫,量近才升川東巡察。”
銅袍道人道:“那你也算是一個三等職司了,那監院為什麼便能生生嚼吃呢?”
奢夫道:“那監院因為是阿修羅王派來,對於全院都有生殺予奪之權,就是掌院也要俯首聽命,何況我不過一個川東路的巡察呢?”
狗皮道士不禁慨然道:“如此說來,所謂掌院不過一個傀儡,實權都在監院手中,供養著人家不算,自己還時刻有性命之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