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破釜沉舟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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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 破釜沉舟2
九重宮闕之寧鳶
一如寧鳶所料，榮貴妃收到訊息後，立時三刻便氣勢洶洶地奔去了祥鸞殿。其時紀美人方沐浴更衣，正沏了一盞新茶品茗，見榮貴妃忽然帶著一群人不請自來，手一抖，半盞茶直接潑到了身上。
“你還有工夫在這兒喝茶！”榮貴妃氣極，顫手指著她：“我就知道，你那端莊賢惠的柔弱樣子都是裝出來的，枉本宮這些年來還對你以禮相待！”
紀美人忙站起身來，手足無措：“這……這是唱的哪齣戲？娘娘何出此言，臣妾實在不知。”
“你不知道？”榮貴妃逼近幾步，手指幾乎指著她的鼻尖：“還不就是你教唆李寧把宥兒推進池塘裡！本宮告訴你，萬一宥兒有個什麼好歹，管他是皇長子還是旁的什麼人，本宮定要叫你兒子陪葬！”
“池塘？”紀美人心裡一緊，忙問道：“這究竟是怎麼回事，可有人能給我清楚！”
盈香見榮貴妃在氣頭上，知道自家主子定不會有耐心來回答，但這紀美人又真是一副不知情的樣子，只好對她道：“啟稟紀美人，今日諸位皇子隨皇上到公主府赴宴。筵席間，皇子們去院子裡玩兒，咱們三皇子忽然掉進了冰窟窿裡。有個奴才眼尖，瞧著是大皇子將三皇子推了進去，於是便趕進宮來告知了貴妃娘娘。”
紀美人總算是聽明白了，立刻搖頭道：“不會的，此事絕對不會是寧兒所為。臣妾瞭解他的為人，他對弟弟妹妹一向寬厚，怎可能將宥兒推倒冰窟窿裡去呢？娘娘，此事也許是有了什麼誤會，還是再等等訊息吧。”
“等？你倒是氣定神閒！”榮貴妃怒氣難消：“確實啊，如今有危險的不是你兒子，只是一個對李寧威脅最大的人而已，你巴不得他出事呢。可本宮告訴你，如果宥兒有個什麼三長兩短，本宮絕不會讓李寧好過！”
“娘娘誤會了。”紀美人蹙起眉頭，急忙解釋道：“臣妾從未有過非分之想，從寧兒出世之日起，臣妾就只盼著他能平平安安度此一生。娘娘想要的，臣妾絕對不會去爭，請娘娘相信臣妾。”
榮貴妃靜了下心神，細細思慮半晌卻是冷冷一笑：“就算本宮相信你所的都是真心話，李寧長大了，他的心思你這個做孃親的還能掌管嗎？如果他想要為自己籌謀，你攔得住？”
“寧兒心性淡泊，娘娘您也是知道的啊！”
“本宮不知道！”榮貴妃眯了眯眼，一甩袖子在椅子上坐下，挑眉看著她：“你們母子二人演技著實精湛，本宮哪裡看得透你們的心思。若不是今兒有人給本宮通風報信，只怕本宮還要被你們矇在鼓裡。”
紀美人方寸大亂，私心裡不相信李寧會做出這樣的事情，但榮貴妃的話又叫她略有些不安。孩子畢竟長大了，總會有自己的心思，萬一她的寧兒真的存了那樣的念頭……紀美人暗暗掐了自己一把，不敢再多想。
榮貴妃見她那樣，心裡頭更確定是她在做戲，再念及不知宥兒是安是危，一時心亂如麻，鼻子一酸險些就要掉下淚來。
她也不是鐵打的，只是她的驕傲她的身份不容許她有片刻的鬆懈。她是郭子儀的孫女，是昇平公主的女兒，不管在何種情境下，她都要做出高高在上的姿態。但到了此情此景，如果她真的沒了兒子，那這麼多年來爭取來的一切又還有什麼意義？
“娘娘……”盈香從未見主子如此失意，心裡雖也跟著難受，卻還是勸慰道：“您別亂想，三皇子是有福之人，定能平安無事。”
“正是。”紀美人也回過神來：“臣妾這就再派些人去打聽打聽，娘娘放寬心，宥兒不會有事的。”
榮貴妃恨恨瞪她一眼，斥道：“還不立刻去！”
紀美人連聲應是，趕緊吩咐了人出去打探訊息，一抬頭卻看見寧鳶從外頭進來。她不由一怔，寧鳶應該是跟著皇上去赴宴了，這時候顯然還不該是結束的時辰，她卻獨自回來，難道真是……想著這些，她臉色一白，張了張嘴沒出話來。
要是李宥真的有什麼三長兩短，就算不是寧兒所為，以榮貴妃的性子也絕對不會放過他們母子二人。莫前程，就是活路恐怕也難留。而且李宥倘若真的出了事兒，皇上也未必會幫著他們母子，無論如何，他都要給郭家一個交代。
不過是這一剎那，冷汗瞬間順著額頭滑下。紀美人身形一晃，一口氣上不來，險些就暈了過去。
寧鳶正巧就是在這個時候進來，看紀美人幾欲昏厥的樣子便知一切遂了她的心意——榮貴妃果然來大鬧了一場。但眼下容不得她多想，忙一個箭步上前扶住了她：“紀美人這是怎麼了？快來人，將她扶到軟榻上歇息。”
宮女們忙圍了上來，榮貴妃自然也瞧見了寧鳶，騰地站起了身子，卻又呆愣住什麼都問不出口。寧鳶餘光裡瞧見了她的模樣，也不忙著解釋，只先與宮女將紀美人扶到了榻上，這才微笑著看向榮貴妃：“娘娘定是擔心了吧？別急，三皇子已經回東宮歇下了，有奶孃照應著呢。”
榮貴妃長出一口氣，跌坐到椅子上，良久才定下心來：“他怎麼樣，可有摔傷？可有溺水？”
“娘娘放心，三皇子沒有受傷，更沒有溺水，就是稍稍受了點兒驚，眼下已經沒有大礙了。”
“受驚？果然還是嚇著了。”榮貴妃冷哼一聲，凌厲的目光掃向病怏怏的紀美人：“宥兒雖然沒事，不代表本宮就會放過你們母子。”
紀美人按著心口，蹙眉看向寧鳶：“熙才人，真是寧兒將宥兒推進了冰窟窿裡嗎？不會的，寧兒從來不是那樣不識輕重的孩子。”
寧鳶看這戲也該演得差不多了，這才一拍腦袋道：“呀！臣妾差點兒忘了。啟稟貴妃娘娘、啟稟紀美人，原來並不是大皇子將三皇子推進了冰窟窿裡，而是三皇子自己不心跌進了土坑。虧得大皇子看見了，這才把他救了上來。”她笑了笑，又道：“都是那個奴才瞎了眼，惹得皇上也白擔心了一番，如今已經懲治過了，二位也可放心了。”
“是這樣？”榮貴妃還有些不信，瞥了紀美人一眼，冷冷道：“你可不要幫她話，胡亂編排一些謊話來欺瞞本宮。”
“臣妾不敢。”寧鳶低頭道：“臣妾所言句句屬實，娘娘若不信，大可以去問皇上，也可以親自去問三皇子。三皇子確確實實是摔進了土坑，而非大皇子所推。”
榮貴妃細細打量了她幾眼，撇了撇嘴站起來，又掃了一眼紀美人這才帶著人離開了祥鸞殿。紀美人看她出去，心裡總算鬆一口氣，整個人都要癱軟下來。
寧鳶示意閒雜人等都退下，只留下幾個心腹在殿內待著：“美人可好些了？”她走上前去，坐在軟榻旁親自替她順氣：“今日之事只是虛驚一場，你快別擔心了，仔細自個兒的身子。”
紀美人緩緩搖了搖頭，眼神有些渙散：“我怎麼不擔心？她剛才一副要吃了我的模樣，你再遲些來，恐怕我就此命不保了。”
“怎會？”寧鳶安慰道：“宮闈重地，難道還能任她胡來？就算今日真是皇長子的錯，要懲處也只能由皇上動手，她能做得了什麼？”
“她怎麼不能？”紀美人猛地抬起頭來，淚盈於睫：“她根本就是想要隻手遮天！今日這事惹了她，來日還能有我和寧兒的好日子嗎？”
寧鳶拍了拍她的手，低頭微微一笑，再抬起時又是雲淡風輕：“那紀美人想怎麼做？難道咱們還能與榮貴妃抗衡？你若有想法，不如與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