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狐嫁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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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狐嫁4
第67章 狐嫁4
一起分食完一隻雞後,惦記著換回玉佩的七隻小狐狸很快就趕回家去了。
及至傍晚,黑三郎才拖著鼻青臉腫的高師傅回來了。他一向鼻子尖,剛進門就嗅到了叫花雞那略帶荷葉清香的濃郁肉香味,於是他馬上鬆開了高師傅的衣領,笑眯眯的往廚房去了。
“弄得是雞?”
青衣聞聲抬起頭,一見黑三郎正在四下找吃的,邊笑道:“可算是回來了。”
說著她就將今天做的叫花雞從烤的發脆的麵皮裡取出來,又幫忙解開了外頭包著的荷葉,露出裡頭油潤光亮,鮮香撲鼻的肥雞來。
黑三郎撕下一隻雞腿啃了幾口,只覺今天的肥雞雞肉酥嫩的很,吃起來別有一番滋味。這還罷了,倒是青衣站在邊上,一臉巴巴的看著自己,那略有些熱切的眼神,怎麼看怎麼有趣。
“今兒我不在,可是有什麼大事發生嗎?”黑三郎丟下吃乾淨的雞骨頭,一邊去扯另一隻雞腿,一邊心情頗好的問道,“還是你想要做什麼?”
青衣不料黑三郎這般敏銳,又不好直說自己想要抱他的大腿,欲言又止了半響,末了訥訥道:“也沒什麼……今兒我想弄叫花雞,誰知外頭一直下雨,沒了好泥和篝火,想來今天做的叫花雞也不夠入味,你覺得……怎麼樣?”
“挺好吃的。”黑三郎倒沒那麼講究,他吃著覺得好,也不矯情的直接幹掉了一隻,然後他對著青衣勾了勾手指,笑道,“再來一隻。”
青衣見黑三郎滿意,就忙又敲開面殼取出第二隻雞,第三隻雞,第四隻雞……
就這樣伺候著黑三郎吃完了五隻雞後,黑三郎才貌似滿足的停下了嘴。
青衣看黑三郎吃的滿手油,又下意識從袖子裡摸出了一塊手帕遞了上去。
黑三郎有些意外的盯著青衣遞上來的手帕看了半天,然後才接過去擦了擦手,同時偏頭瞅了瞅青衣,他一笑,臉頰上那對酒窩就越發深了。
青衣被那對酒窩引得晃了下神,接著就聽見他冷不丁道:“明日起都是晴天。即便有一場太陽雨,也不過一刻鐘就結束了。”
“那我們過兩天再做叫花雞。”青衣說完又想了想,接著道,“其實今兒有位狐族的客人來給大家送請柬,說是七日後狐族要舉行婚禮,讓大家當日不要出門亂晃,免得衝撞了迎親的隊伍,想來他們對那場婚禮相當重視。”
“狐族的婚禮一向都是如此。”黑三郎卻不以為然道,“特別是青丘九尾狐的婚禮更是麻煩。尋常狐妖雖有些邪氣,但其中千年才出一隻的九尾狐卻是子孫繁息的祥瑞之兆,但凡婚禮之時前去觀禮妖怪,此生必會子孫昌盛。不過九尾狐的婚禮也較其他狐妖更為繁瑣,一步都錯不得,若是婚禮當日出了一絲差錯,那個衝撞婚禮的人,以及那被選中的狐狸新娘怕是要遭受厄運了。”
青衣聞言很是吃驚,再想到蛛娘所應下的新人禮服也是極為繁瑣,交期卻只有七天,於是就有些擔憂的說道:“那蛛娘豈不是有些危險?她答應狐族會七天內將新人的禮服趕製出來……”
黑三郎隨手將手帕賽回到青衣手裡,然後起身笑道:“那小蜘蛛的手藝了得,是我見過的繡娘裡頭最拔尖的,所以我才把她弄過來了。她既已應承了對方,自然就會趕出來。再者,那禮服也只是那九尾狐為討新娘歡心瞎折騰出來的,做的好與不好斷不至於影響婚禮。狐族婚禮之時,最怕新娘的模樣提前被外人瞧了去,狐族專挑有太陽雨的吉日為的也是遮擋迎親隊伍的行蹤。所以新娘那身禮服,也就只能在行大禮的時候顯露一二,倘若禮服當真趕不出來,九尾狐最多也就是給蛛娘下個詛咒而已。”
“原來如此。”青衣先是鬆了一口氣,隨後又有些好奇的望著黑三郎道,“三郎你也收到請柬了嗎?你會不會去觀禮?”
黑三郎一聽這話,倒像是想起什麼來,臉頰上忽然就透出了些許粉紅,然後他略有些不自在的偏過頭彆彆扭扭的小聲道:“切,我知道你這是想讓我帶你去觀禮,雖然我對狐族婚禮不感興趣,不過看你最近都這麼乖巧的份上,我就勉為其難的帶你去看看熱鬧好了。”
“誒?”青衣被黑三郎突然冒出來的奇怪話弄得一頭霧水,她幾時說自己想去觀禮啦?今日那個白綏說胡姬會在婚禮露面,現在她生怕胡姬真如英招說的,已經打算好吃掉自己了,所以她根本不想和胡姬碰面啊!這個時候去狐族婚禮什麼的難道不危險嗎?她真的一點都不想去啊啊啊!
“不——”青衣連忙抓住黑三郎的衣袖急道,“不用麻煩你了,青丘那麼遠,來回多有不便——”
“不麻煩。”黑三郎繃著臉抽回自己的袖子,慢悠悠道,“你不是收到了請柬嗎?那請柬上有九尾狐的術法,片刻就可以到的。”
“可是……可是……”青衣尤不死心的說道,“那天客棧裡肯定會有很多客人需要招待,而且我對狐族婚禮並不感興趣——”
說著她的聲音又漸漸弱了下去,看著黑三郎已經變得面無表情的臉,她隱約覺得黑三郎好像在生氣。
不過為什麼啊為什麼啊,為什麼自己不想去觀禮他會生氣啊?又不是他的婚禮!
青衣咬著脣很是鬱悶的瞪著黑三郎沒有繼續說話。誰讓她現在需要抱他的大腿呢?不過是觀禮而已,她忍了。
看見青衣屈從了,本來不高興的黑三郎就勾起嘴角露出一點笑意來:“你既擔心那小蜘蛛趕不出禮服來,不如就去給她幫忙好了。據說你與新娘身量相當,正好你可以幫她試試衣服。”
說完他就好整以暇的理了理自己的衣袖,留下滿肚子疑問的青衣在那裡發呆,很是愉快的獨自走了。
黑三郎一走,鼻青臉腫的高師傅這才一瘸一拐的溜了進來。他在外頭聞了半天的肉香味,也聽了半天牆角,這會兒一進廚房,就直奔灶膛裡剩下的那兩隻叫花雞去了。
接著他一邊啃著雞肉,一邊暗搓搓的瞧著青衣笑,一臉發現了大祕密的表情。
青衣只覺高師傅那腫的堪比豬頭的臉看著有些傷眼睛,又被他那詭異的笑容弄得心頭髮毛,終於忍不住露出無奈的表情說道:“高師傅你想說什麼?”
“嘿嘿,青衣丫頭,想不到你還有挺有一手的。”高師傅頗有些佩服的伸手去拍青衣的肩,不過青衣見他滿手油膩,下意識就躲開了,高師傅拍了個空,也沒在意,兀自縮回手又抓了一隻雞腿繼續誇道,“你想的很對,胡姬不在的時候,黑三郎就是我們客棧裡頭最厲害的傢伙,你有他護著,就不容易被其他妖怪盯上了。我瞧著你最近把他哄得挺好的,繼續加油啊,忍過一時,等胡姬回來後,你就不用看他臉色了。”
青衣默默的看了高師傅一眼,然後幽幽問道:“高師傅你是怎麼知道我的計劃的?而且……你覺得我能成功嗎?”
“嘿,丫頭,我雖然平日裡不管事兒,但是我耳清目明,客棧裡啥事我不知道?”高師傅嘚瑟的誇口道,“只不過老子嘴巴嚴實,輕易不漏風兒而已,你放心,我絕對是站你這邊的,你只管心大膽的去幹吧!”
青衣看著大嚼特嚼的高師傅微微有些感動,本以為高師傅素來處身事外,即便平日關係還算融洽,一旦自己遇難,他也是不會插手相救的,現在看來,許是自己把他想差了。
“這個也給你吃。”感動之餘,青衣就把預備給費書生吃的那隻叫花雞拿出來遞給了高師傅,然後她又拿了最後一隻叫花雞站起來道,“現在我去幫蛛娘打下手,廚房還是交給高師傅負責吧。”
“嗯嗯。”高師傅頭也不抬的啃著雞骨架含糊道,“去吧去吧。”
待到聽見青衣的腳步聲消失在樓道口,啃得滿嘴油的高師傅這才抬頭用袖子抹了抹嘴。他用力扯下肥雞的翅膀,對著那雞翅膀嘿嘿兩聲,只見那張奼紫嫣紅的腫臉上露出個不懷好意的陰笑來。
“哼哼哼,黑三郎,你給老子等著,老子遲早笑著看你倒大黴!哇哈哈哈——”
自接下了狐族的委託,蛛娘就開始不眠不休的開始趕工,有了青衣的配合,她量體裁衣,進度極快,不過兩三日功夫,兩位新人的禮服已經初具模樣了。
因為剩下的工作無非是彩繪暈染和刺繡,向來不善女紅的青衣著實幫不上忙,反倒是會畫畫的費書生被抓了壯丁。
無需幫忙的青衣看自己左右無事,又見外頭陽光明媚,便打算帶著秀秀去客棧外的河邊做叫花雞。
高師傅聽聞青衣要帶人做叫花雞,心裡那個高興呀,真是恨不得把客棧裡所有的肥雞全都宰了,好讓自己吃個夠。
只是他才略提了一句,青衣就直搖頭,直接道她和秀秀兩個人根本忙不過來,最多做個十幾只。
於是渴望吃雞的高師傅當場就開口包攬下列如料理活雞、弄河底淤泥、掘土坑、剁配料等一系列費工費力的活兒。
青衣頓時大喜。如此分工後,她和秀秀就輕鬆許多了。
於是乎,來往的妖怪們就看見三途川客棧的大門前,難得架起了一個大篝火。
當第一批叫花雞出爐的時候,大部分歸了黑三郎,小部分歸了高師傅,剩下的則被素兮切開端去待客了。
混著荷葉清香的雞肉十分的可口,誘人的香味勾的很多愛吃雞的妖怪從大堂裡跑了出來,就那麼團團圍坐在篝火附近,等著新一爐的叫花雞出來。
若非有黑三郎坐鎮,只怕大家夥兒都要撲上來哄搶了。
如此烤了好幾爐後,青衣累的都快趴下了,客棧裡的客人們卻還有好幾個沒有嚐到味兒的。要不是高師傅跑出來喊了一嗓子,說客棧裡無雞可殺了,她和秀秀不知要何時才得休息。
自始至終,黑三郎就一直坐在河邊的柳樹上慢吞吞的吃著雞肉。這會兒見青衣跑到自己所在的樹下休息,他隨手就丟了手裡的雞骨頭,然後將一團還未敲開的泥團扔到青衣跟前。
青衣正錘著手臂,冷不丁瞧見一大團黑乎乎的東西砸在了自己面前,差點沒嚇得叫出聲來。等她緩過勁兒來一看,卻見那些黑乎乎的泥巴裂開之後,露出了裡面褐色的油紙包來,看起來好生眼熟。
可不就是自己包了大半天的叫花雞嗎?
再抬頭看樹上的黑三郎,就看見黑三郎斜靠在樹杈上,一手敲著樹幹,正低頭垂眼對她笑嘻嘻道:“吃了一早上肥雞,有些膩味了,這個給你吃吧。”
青衣忙了一早上,正好餓了,聞言就對黑三郎回以一笑。
篝火還未完全熄滅,青衣在溫暖的篝火邊上吃過雞腿之後,就有些犯困起來。
偶有一兩陣微風拂過,柔軟的柳枝帶著點點青翠的新芽在眼前搖來擺去,青衣懶洋洋的靠樹幹上,只覺眼皮有些沉重,只是略閉了會兒眼睛,就在不知不覺中睡著了。
不知過了多久,朦朧中她聽見不遠處傳來了一陣短促而清脆的嗷嗷聲,緊跟著是一個小娃娃有些害怕的叫聲:
“青衣——”
青衣猛的睜開眼睛。
天色還很明亮,要滅不滅的篝火還在持續燃燒著,睡前未吃完的叫花雞仍和之前一樣,就那麼擺在跟前,唯有那攏在一起的荷葉有些散開了,露出了已經冷卻的雞肉來。
幾個小娃娃的哭叫聲越發清晰起來:“壞蛋你快放我們下來,青衣,青衣——”
青衣一面驚訝自己竟不小心睡著了,一面抬頭朝著出聲的地方望了過去。
只見一身黑衣的黑三郎正側對著她站在不遠處,他兩手高舉,揪著幾隻白花花的小狐狸的大尾巴不放,看著那幾只小狐狸在自己手底下不停掙扎叫喚,他就笑嘻嘻道:“你們膽子不小啊,連我的雞都敢偷吃,我是扯掉你們一條尾巴呢?還是留下你們一隻賊爪子呢?”
小狐狸們膽子小,被黑三郎這話一嚇,當場就害怕的反駁道:“你胡說,那是青衣的雞,青衣前幾天還說要請我們吃雞的,而且剛才我們只是想看看而已,才沒有偷吃呢!”
“就是,我們才沒有偷吃呢!我們自己帶雞來了!”另一隻小狐狸也叫道,“你看小五和小六嘴裡咬著的那兩隻雞,就是我們帶來的!”
“哼,青衣的雞是我給的,自然是我的。”黑三郎哼了一聲,又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繼續道,“而且你們雖然自己帶了雞過來,照樣脫不了嫌疑。剛才要不是我手快把你們抓起來了,不知誰的毛嘴就要探進去咬雞脖子了。”
其中幾隻小狐狸們一聽這話,霎時就齊齊炸毛了。即便是被黑三郎倒提起來也死死叼著蘆花雞不放的小五氣的立馬張開嘴,也不管那隻蘆花雞掉下去了,開口就叫道:“小七,你這隻饞狐狸,肯定是你忍不住伸嘴了!”
被點名的小七頓時就哭了出來,它邊哭邊哽咽道:“我不是故意的,那隻雞聞起來太香了,我不知不覺就伸嘴巴了——嗚哇哇哇——不要剁我的爪爪,娘娘——”
小七一哭,其他幾隻小狐狸也跟著哭了起來。
黑三郎被吵得頭疼,嘖了一聲準備把他們丟到河裡去,剛抬手,就聽見青衣叫了自己一聲:“三郎。”
黑三郎收回手,想了想就將手裡提著的那七隻小狐狸遞到青衣跟前道:“這幾隻小東西,趁著你睡著了,想要偷吃雞肉。我不耐煩和小崽子講道理,都交給你處理好了。”
青衣見白家七兄弟盡數被黑三郎倒提著,一個個都張著嘴在那裡嗷嗷直哭。而且就像他們自己說的,他們的確是自己帶了兩隻肥雞過來,那兩隻雞怕是早就被咬死了,這會兒就那麼無人管的丟在地上。
青衣素來愛這些小毛球,見狀很是不忍,於是她就扯了扯黑三郎的袖子輕聲道:“我們都是大人了,怎麼好跟小娃娃計較?放了他們好不好?”
黑三郎聞言一挑眉,卻也沒有拒絕,果真鬆手放了那幾只小狐狸。
小狐狸們看青衣就像是看救星,一落地就滾到青衣腳邊挨挨蹭蹭的小聲抽泣起來。
青衣先是用剩下的叫花雞哄的他們不哭了,然後才彎腰撿起地上那兩隻雞,笑道:“你們帶的這兩隻雞是要換回玉佩的?”
“不是。”一隻小狐狸聞言哼唧道,“這是要送給青衣吃的,因為上次你請我們吃雞了。”
其他小狐狸聞言齊齊點頭附和,又道:“換玉佩的東西在小一那裡。”
說著其中一隻小狐狸就伸爪子撓了撓脖子,然後勾出一個錦囊來,口裡道:“我們又拿了一顆夜明珠過來。”
原本青衣請他們吃東西,不過是看他們可愛,並不曾想過回報,怎料這幾隻小狐狸竟還想著回禮。
青衣心頭微動,越發覺得他們可愛,她微笑著摸了摸那帶錦囊的小狐狸的腦袋,溫柔道:“你們等我一會兒,我去拿玉佩。”
等青衣拿了玉佩回來,小狐狸們早就把那半隻雞啃乾淨了,這會兒正在舔爪子。
小狐狸們今兒一早起來就在滿山坡的抓雞,早就餓了,半隻雞根本不夠吃。青衣看他們一邊舔爪子,一邊用直勾勾的眼神盯著那兩隻蘆花雞瞧個不停,便知他們還餓著。
瞧著真是怪可憐的。
於是青衣又動手將那兩隻蘆花雞料理乾淨,直接上火烤了起來。等雞肉烤熟了,青衣就直接把兩隻雞都給了那群毛茸茸的小狐狸吃。
“你們的玉佩也換回去了。”青衣時不時摸一把小狐狸的毛,強壓不捨道,“吃完了雞肉就趕緊回家吧!你們孃親肯定該著急了。”
“娘娘不知道我們跑出來了。”小五舔了舔嘴巴道,“娘娘光忙著勸未來九嬸孃,這幾天都不管我們啦!”
青衣抿著嘴笑了笑,她心裡著實對那個新娘子有些好奇,想了想就問道:“你們的未來九嬸孃,好看嗎?”
“好看!”小狐狸們齊齊點頭應了一句。
只是才說完好看,其中一隻小狐狸突然就有些煩惱的嘆氣道:“可是她也許變不成我們九嬸孃了。”
“這是為何?”青衣很是詫異的問道,“不是說過幾天就要舉行婚禮了嗎”
小狐狸們互相對視一眼,猶豫了好一會兒才說道:“今早我們聽見娘娘悄悄跟爹爹說,婚禮可能辦不成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