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切得薄薄的參片隨著滾沸的水上下翻滾不止,青衣守在邊上,掐著時辰燉煮了兩刻鐘,待到那濃郁的人参的藥香飄散開來,她便關了火將参湯倒出來。

清透微黃的参湯裡除卻參片,還有幾顆紅色飽滿的枸杞,青衣隨手放入一勺紅糖,然後便端著往二樓去了。

那對老夫婦早已是半隻腳踏進鬼門關的人了,這幾日若非青衣日日熬了参湯給他們吊命,只怕這會兒,他們早已嚥氣了。

一到白日,二樓就顯得清淨起來。空守了一夜也沒能抓到一個夜遊的凡人,飢腸轆轆的妖怪們瞧著青衣的眼神就有些垂涎起來。

青衣面無表情的端著参湯徑直從妖怪們身邊走了過去,然後又在那對老夫婦的房門前站定。

似有若無的嘀咕聲時隱時現的傳出來,青衣熟稔的敲了敲門,緊跟著就有一人跑過來幫她開了房門。

開門的人是費書生,他看起來臉色甚是憔悴,一雙眼睛滿是血絲,一看就知道他定然是擔驚受怕的熬了一夜。

“青衣,你來了。”費書生一宿未眠,只覺眼睛乾澀發漲,他一面同青衣說話,一面就抬袖欲揉揉眼睛,但一瞧見自己衣袖上濺上的那幾點暗紅的血點,他又硬生生的將手放下了。

青衣也不多言,端了参湯就往裡走,同時開口道:“他們現在進度如何?”

“小生也不知……”費書生略顯躊躇的嘆氣道,“牲畜野獸放了一堆血了,小生單瞧他不停的折騰圓圓的肉身,卻是一點效果都沒瞧見。小生甚是擔憂圓圓,死後仍是不得安寧,別是要耽誤她投胎去罷?”

青衣並未接話,從房門到內室不過幾步路,三兩句話間,她已然走進了內室。

內室一如昨日的懸掛了數只野獸,滿溢的血氣如有實質,叫青衣聞著胸口一陣發悶。

身著藏青色衣袍的老漢正眯了眼對著明亮的花燈穿針引線,他那張皺巴巴的老臉咋一眼瞧去,就像是老樹的樹皮一般。

青衣瞧著他手裡越捻越長的半透明光線皺起了眉頭,若她方才沒有眼花,那根命線似乎在消散?

“咳咳咳——”正專心抽命線的老漢忽然俯頭劇烈的咳嗽起來,他的手一抖,他手間的命線便徹底消失了。

“参湯來了。”青衣適時的將参湯送到了老漢跟前,同時冷聲道,“你已經沒有多少陽壽可以抽了,照你如今的情況,我便是再熬再多的参湯,也吊不住你的命。你還是早作打算,將娃娃的魂魄從這個人偶裡放出來罷,不然等你們都一命嗚呼了,她可就只能永生永世被困在這具皮囊裡了。”

老漢好不容易止住咳嗽,他用力捂住自己的胸膛,一張臉漲的紫紅,他直著脖子呼呼的喘著粗氣,半響才艱難的開口道:“多謝小娘子……只是我家老婆婆……還等著與娃娃道別。老漢我一輩子沒給她什麼好日子過,如今臨死之前,好歹要為她圓了那點子念想……”

“你們要如何我自然是管不著的,只是念著那孩子與書呆子和秀秀交好,白勸一句罷了。”青衣嘆息道,“現在快快將参湯喝了養養元氣吧。”

老漢顫巍巍的站起來接過参湯,先是自己灌了一半,然後又費力的挪到床榻邊上,很是小心的將剩下的参湯給半昏半醒的老婆婆餵了下去。

費書生面帶焦色的圍著一動不動如同木偶一般的娃娃來回打轉,待要開口催促老漢繼續,一見那老漢甚是體貼的為老婆婆擦去溢位的参湯,他便有些開不了口了。

青衣被不停打轉的費書生弄得頭暈,忍了忍終於忍不住伸手抓住費書生的胳膊低聲道:“鎮靜些,回頭跟我去廚房,瞧著你這臉色,不灌些参湯,只怕明兒又要病了。”

“小生無礙,無礙。”費書生還道青衣關心他,當下十分感動,忙不迭作揖謝道,“多謝青衣關心——”

“我可不是關心你。”青衣沒好氣的鬆開手嘀咕道,“我是為蛛娘叫屈呢,你上回病了,可沒少勞累她。”

“是是是,小生回頭再行對蛛娘謝過。”費書生一臉愧疚的連連作揖道,“都是小生拖累你們了。”

青衣叫費書生弄得沒了脾氣,無奈的搖了搖頭後,她復又去瞧娃娃。

只見娃娃小臉慘白,睜著一雙無神的大眼睛,一動不動的坐在地上。青衣盯著她那雙毫無生氣的眼睛看了半天,卻硬是沒瞧出什麼東西來。

黑三郎不是說她白天就回來了麼?看這樣子,分明只是具空殼。

那邊老漢頗為費力的喂完了参湯,瀕臨死亡的老婆婆總算吊住了一口氣,但青衣聽著她那如同破舊的火箱一般呼嗤作響的喘息聲,便忍不住覺得,她那樣艱難的苟延殘喘著,所受的折磨怕是比痛痛快快的去更重些。

轉醒的老婆婆費力的偏轉過眼珠子,咿咿叫著抬起了她那隻滿是褐斑的右手,直對著娃娃的方向抖個不停。

邊上的老漢一把握住她的手,口中安慰道:“我知道,我知道,我馬上就治好娃娃,老婆婆你莫要著急——”

“娃——”老婆婆渾濁不清的眼睛裡默默淌下了一滴清淚,只一個字,就叫她又有些喘不上氣來。於是她又抖摟著身子,抬起左手不停的指著自己嗚嗚的叫著。

“唉……我知道,我——知道……”向來隱忍的老漢終於忍不住落下淚來,他下意識避開青衣和費書生,將頭轉了過去,然後捂住臉無聲的哭了起來。

一看到那老漢輕聳著肩膀老淚縱橫,青衣便有些尷尬的回頭與驚慌失措的費書生面面相覷起來。

虧得那老漢收斂的極快,不過是抖了幾下肩膀,他馬上就壓住了悲傷,沉了一張臉抓住老婆婆的手抽起命線來。

那皎潔如銀絲的命線被抽出來之後,原本就命懸一線的老婆婆的呼吸便變得越發微弱起來,到了最後,就完全只剩下了推動火箱一般沉悶而又短促的出氣聲了。

費書生下意識握緊了自己的手,眼睛眨也不眨的看著老漢。

青衣低頭沉吟片刻,就取下房樑上的燈籠,走到老漢邊上為他照明。

有了燈籠,老漢只覺視野一下子就亮堂了許多,他心中感激,面上卻並未顯現,只眯了眼全神貫注的摸著娃娃身上的裂隙處仔細修補起來。

一時間房間裡只有老婆婆沉重的喘息聲以及命線穿透皮肉的細碎聲響。

也不知過了多久,提著燈籠的青衣自覺手臂都酸的快抬不動了,忙於修補的老漢這才重重的舒了一口氣道:“可算是成了……”

青衣聞言也很是舒了一口氣,她呲著牙動了動酸澀的手臂,口裡也不忘確認道:“這樣就完事了?不用灌血什麼的?”

老漢略顯詫異的抬頭看了青衣一眼,被老漢那陰沉的眼光一瞧,青衣霎時反應過來,她幾次都是偷瞧到他們做人偶的過程,這會兒一不小心,竟是說漏了嘴。

正當青衣有些尷尬的退後一步的時候,老漢卻像是想開了一般大大的嘆了一口氣道:“小娘子你莫要怕,老漢並非是惱做人偶的法子外漏,而是做人偶這門技藝,著實太過陰邪,且傷陰德,對一般人而已,絕對不是樣好東西。如今我心知肚明,死後我們夫婦兩個,必是要受難的了。我瞧著小娘子你宅心仁厚,且是個明事理的人,斷不至於學這陰邪玩意兒的。如今還請小娘子靠邊站些,切莫叫老漢拖累了你。”

青衣依言又往後退了一步,低聲道:“我原本也不曾打算幫你動手,你還是快快解了娃娃身上的禁錮吧。”

說著她又衝著費書生偏了偏頭,示意他不要上前。

費書生早已有些傻了,竟沒注意到青衣的暗示,只一味的盯著娃娃看。

這樣也好。

青衣略鬆了口氣,然後也跟著眼也不眨的看著老漢為娃娃換血。

待到娃娃脖頸上的傷口也被縫好之後,一直死氣沉沉的娃娃忽然就眨了一下眼睛。

“哦哦,娃娃,你覺得如何?”老漢慌忙問道,“能站起來不?來,快去瞧瞧婆婆,她擔心你好久了——”

娃娃好似沒有聽見老漢再說什麼,只兀自歪歪斜斜的爬了起來。接著她仰起頭,面無表情的將周圍幾個人一一掃視過去,待瞧見屏住氣一臉激動的費書生後,她那無神的眼睛瞬間一亮。

“先生——”娃娃以一種前所未有的速度嗖的一下就撲到了費書生的懷裡道,“先生,你要帶圓圓回家了是嗎?”

費書生下意識摟住了娃娃的肩笑道:“圓圓——”

“娃娃——”老漢的驚呼聲緊隨其後,他踉蹌著上前兩步,但卻因為虛弱而跌倒在地,他老淚涕零的勉力抬起頭聲聲喚道,“娃娃,你念在婆婆一心只為你的份上,去送送她好嗎?娃娃——算我求你了——”

床榻上的老婆婆的出氣聲越發短促起來,聽得青衣不自覺皺了眉,又見費書生一臉驚慌的摟緊了娃娃,一副猶豫不決的模樣,她的眉頭就皺的更深了。

“她如今就只剩最後一口氣了。”青衣少不得出言勸道,“你就讓娃娃去送送她吧,別忘了,怎麼將娃娃的魂魄解脫出來,全靠這位老漢了。”

費書生本就有些於心不忍,全因懼怕那老婆婆對娃娃不利,這才猶豫,這會兒聽了青衣的話,只覺很對。

於是他將牙一咬,狠狠心鬆開娃娃低聲道:“去吧,她做了你這麼久的母親,雖然用錯了法子。如今她要死了,縱使有再大的錯,如今也該丟開手了。”

娃娃頗有些不明白的歪了歪頭,直到費書生輕輕將她推向了老漢,她這才反應過來,身子一扭,卻是又抱住了青衣的腰慌道:“我不要我不要,我要回家——”

老漢的臉上一下就灰了下去,青衣頭疼的伸手摸了摸娃娃的頭,只覺觸手冰冷。

床榻的老婆婆早已挺直了身子,用力的伸手在半空中抓來抓去,喉間只嚯嚯叫個不停。儘管老漢急跑過去按住了她,她也仍是死命的朝著娃娃的方向掙扎著。

“都是執念啊!”青衣哀嘆一聲,甚是悲憫的蹲下來看著娃娃的眼睛道,“她也怪可憐的,吊著一口氣等了你數日,若不是想聽你叫她一聲,她怕是早就死了。你只當同情她,讓她抱一抱,等過了今日,你就再也看不到她了。”

“再也——”娃娃懵懂的睜著眼睛重複道,“看不到?再也看不到?”

“嗯。”青衣點了點頭,讓後將她的身子扭轉過去,對著床榻的方向輕輕推了推,“去吧,這是最後一面了。”

娃娃呆呆的挪到了床榻邊上,任由瀕死的老婆婆一把將她摟在了懷裡。

“娃——娃——”老婆婆流著淚將娃娃摟緊,她的手已經抖得不能控制了,卻仍是堅持抬手摸了摸娃娃的臉。

她哭著露出個慈祥的微笑,很是戀戀不捨的看著娃娃。

娃娃茫然的看著老婆婆,直到臉上的那隻枯皺的手無力的落了下去,她這才有所動作。

她僵硬的抬起手,學著老婆婆的樣子輕輕貼在老婆婆那滿是皺紋的老臉上,然後她看著老婆婆眼眸中的光如同被風熄滅的蠟燭一般泯滅了。

“婆婆?”不明白老漢為何流淚的娃娃重重的拍了拍老婆婆的臉,但她卻沒有任何反應。

她迷茫的轉頭去看青衣和費書生,好似在等待他們解釋一樣。

青衣深深嘆息一聲,瞧著老婆婆那張安詳的臉龐,她心想,估計她死前,心裡也是歡喜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