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體版 繁體版 【殘章】彌望(一)

【殘章】彌望(一)


校園之我是全能 何以笙簫默 嫡女傲,國師駕到 總裁別來無恙 鬼醫聖手 無盡逆天 陰陽師祕事 狠狠愛:校草狠寵壞丫頭 三國軍神 異界超級合體:魔法合體王

【殘章】彌望(一)

宣告:這是風印的殘章,諸多結局的一個,會不會成為大結局……還是等寫完再說吧。如果覺得此殘文太虐而失望者,還是,不要太悲觀。因為、因為、因為我也不想當後媽……

—————————————————————————————

夢醒來,繁蕪落殆。滿地瓊花成過往,一點明月窺人,知無奈。

——《彌望集》

1

驄演二年,辰殿影將軍於依瑪兒河畔大敗欽顏旭達罕王,凱旋而歸。帝晗出城十里相迎,設宴辰德殿為其接風。

恢巨集的紫辰宮門殿辰德殿,高出整個雷城的地基五丈有餘,在民間望去彷彿騰在雲間的天宮。五重簷頂,金宇堂皇,鴟尾揚厲地伸向青天之上的星辰,雄長之氣充盈於天地之間。五座棧橋如同流虹一般從高高的辰德殿鋪到人間,承霄山亙古積沉的湛盧石在黃昏的赤金色陽光中,安靜地反射著青而沉的光澤。

辰德殿裡,群臣分行下座,把酒談歡。偶爾有好奇的年輕面孔從低聲的應酬中抬頭,打量打量獨自飲酒的凱旋之人,眼裡盡是驚羨與敬慕。殿中是一條窄長的水道,明藍色的水磚邊上,四百個長袖的舞姬正在和著絲竹絃歌翩然起舞。她們的身姿妖嬈,翠綠的水袖高高拋起,然後緩緩沉下,一起一伏恍若粼粼千尋浪潮。

大殿的盡頭,在兩條螭龍盤亙的龍椅上,披著玄色冕服的帝王仰著頭,靜靜地望著藻井。他的眼睛是沉黑色的,就像遊方口中最純淨的黑曜石,只不過他的焦距總是漫無目的地遊蕩著,彷彿這宴與他毫無關係。

他的身邊有一座垂著金華繡縵的紗瓏,裡頭的一雙翦水美眸,竟出神地看著劍履登殿的將軍。將軍不過三十多歲的樣子,束著青沉色的戰甲,身後一襲赤紅的披風,腰間隱隱懸著一柄重劍,竟比常劍闊二指。他的左頰有一道淺淺的疤痕,可除卻這隱祕的瑕疵,這個軍功栩栩的男人竟沒有一絲蠻勇之相。

甚至,還很清秀。

倒像一個沒有什麼脾氣的讀書人。

看著他良久,皇后輕笑一聲,從帷幔中伸出凝霜皓腕,輕輕搭在龍椅上。她似是漫不經心道:“晉將軍今年也三十七了,為何還不成家啊?”

榻上的男子沒有回話,依舊一個人品著青瓠酒。青瓠酒原產自晉域,尤以晉都孤竹為上乘。據說,那青瓠酒若在孤竹城外深埋十八年,吸南丘之精氣,可醞釀出極醇的味道。

十八年……將軍輕輕抿了一口,光陰,不過他手中一箭。當年簇新的戰甲,如今已磨得腋下的鐵葉子光滑如鏡。

皇帝聽到了,也看到了髮妻有些封凍的臉色。可他沒有斥責那個為他拉動戰車的人。他只是回過神來,故意錯開道:“雍睍可是要回來了?”

皇后面稍霽,山水雍容的風儀重又回到了這個被傳為神話的女子身上。她笑著點點頭:“左賢王修書說,因為紫蘿又有身孕了,所以可能要晚個兩三日才能回來。越瀾也硬是要跟著來,說是要看看皇上……”

皇帝低頭撥弄著榻上的酒壺,也為自己傾上一注。聽到越瀾要回來,臉上凌厲的線條也緩和了下來。“瀾兒嗎?朕正打算要為他準備大婚。”他拍了拍座下的龍椅,“朕這個位子,早晚是瀾兒的。”

皇后眼裡閃過一絲黯然,別開臉去不再說話。若不是她二十餘年無所出,龍脈也不會傳到旁支去。不過,只要是神話,總是有代價的。天子後宮惟餘一皇后,二十年專寵不衰,她已滿足。

皇后回過神,卻驀然發現自己的眼光又投到了將軍的身上。將軍正舉著酒盞打量著紗瓏裡的皇后。他的眼眸也是純黑的,甚至有烏金似的光澤,不過不似皇帝那麼深。

他的眼睛清淺得像天空。

於是她又想起了那樁事。她對著塌下的將軍莞然一點頭,然後直接和身近的九五至尊道:“皇上,晉將軍是我大夔封疆大將,卻一直沒有人在將軍府裡照顧。”她那用醉澤蘭紅鑲點的絳脣微微一抿,微有些興頭地說:“臣妾有一族女,排輩分正好是叔侄,自小就慕將軍威名。臣妾想,不如……”

皇帝放下酒爵,這才把故意避開的目光投到塌間的男子身上。將軍對上皇帝的目光,兩道黑色的鋒線就不經意在空氣中對撞。

但那種淡淡的煙硝立刻就淡去了,隨著樂師撥琴的妙手四散在恢廓的大殿上。

二十三絲下,無人知曉。

將軍垂下頭去,皇帝則在龍**靜靜地注視著他肩上咬合的金色對豹,和左肩橫亙的白色月影。

“印熾,你說呢?”

晉印熾搖搖頭。繼而抬頭對紗瓏中的女子輕聲道:“謝皇后娘娘美意。”

皇后不著意地一揮手,閒雅道:“晉將軍不必客氣,本也是我靜家挑了高枝兒。晉將軍兵機絕世,不過,”她略惋惜地搖了搖頭,“大丈夫未必不可有兒女私情啊。”

又是一陣難耐的沉默。

靜毓詩藉口身體微恙,也就起身拜跪而退。收不了晉印熾,她已沒有什麼興趣再陪在大殿上。如此,辰德殿深處便只餘下目光流連在藻井上的皇帝,和獨飲青瓠靜坐的將軍了。

殿中。

四百個翠衣的女子,臂上纏著薔薇花枝,徐徐抖落那明豔的一點紅。拂袖一分,清越的聲音便從長長的明藍色靜水中傳來,一襲白衣勝雪,自分形的舞陣中裸足而前。

舞姬的腳踝上打著堇玫瑰浮刻的銀鈴,素潔的白裳上一塵不染,只是**左肩左臂,其上一枚純銀星墜臂釧。她的舞姿輕盈,歌聲曼妙,銀鈴脆響著,一步一步沿著殿中焚著鮫脂的白錦宮燈走向御座。

而御座上的皇帝,還在出神地仰望著殿頂的藻井。

直到他聽到,身側,有杯盞落地的聲音。

皇帝循著聲音看向將軍,發現他竟怔怔地望著殿中曼妙的舞姬。皇帝屏住呼吸,極慢極慢地轉頭,正對上一雙蓄滿靈氣的眼睛。

依稀當年,逝去雲煙。

皇帝的眼神有些迷離,安靜而炙熱地望著那少女,但黑曜石中的倒影也不全然是她。舞姬帶著叮鈴叮鈴的鈴聲慢慢kao近龍座,嘴角噙著一絲溫柔的笑。

十步。

五步。

三步。

舞姬難以置信地望著皇帝緩緩起身,那極薄的脣印在自己花瓣一般的脣上。然後,他的眼角亮了起來。皇帝鬆開手,被天都劍貫穿的少女緩緩傾倒,手中淬毒的匕首也掉落了。臨死前她聽到帝晗寂默道:

“你不知道,她是不跳舞的。”

然後他輕笑著低頭看著自己的手心,那裡的紋路交縱,太過凌亂,早已找不出當年的命脈。

他搖搖頭,“她只喜歡唱歌。”

那是她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聽帝晗講話,那個總是隱在高高的王座上的男子,那個天下無人不想得而誅之的男子。他的聲音,有如穿堂而過的風。

將軍眼裡似有什麼在湧動,他放下酒盞,在金吾衛圍籠之前就悄然而退了。皇帝站在他的龍座前望著藻井,也不看那赤色的披風燃起的憤怒。

將軍知道,有些事情即使經年,也縱然是忘不掉的了。有些人走了,就帶走你的一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