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韓弩秦戈(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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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韓弩秦戈(7)
孟闕注目一看,但見荊軻的髮簪已斷,龍陽君卻是手下容情了,不然只怕荊軻性命已然不在。
誰知荊軻也傲然一笑,道:“龍陽君不妨摸摸自己的耳朵。”
龍陽君聞言用手一摸,才知他的兩隻耳環都已經被從中削斷,但卻不曾落下,他身為男人而帶耳環,在這時代極為罕見,他也常以此自矜,本來對耳環被“傷”十分惱怒,但一想到荊軻的劍術如此高明,如果不是“傷”耳環而是“傷”自己,只怕自己已是命喪多時了,於是倒吸了一口涼氣。
兩人各自悚懼,卻聽高漸離忽道:“夢郎如何知道這‘官止神欲’神功。”
孟闕自作聰明的道:“這不是‘莊子’所創的神功嗎?莊子大師於其書中早已寫到,但世人不悟爾。”言罷頗為自得。
誰知高漸離搖了搖頭,道:“莊子大師不會武功。”
孟闕道:“莊子不會武功?嗯,這也在情理之中。啊,是了,我想起來了,這段記載出自《養生主》,說的是一個殺牛的庖丁,殺牛的技術如何高明,想必那位庖丁才是一位絕頂高手,莊子說的是他的武功,多半兩人相識,還關係不錯……”
他說到這裡,自覺有點難以自圓其說,卻住了口。
卻聽高漸離接著道:“這庖丁的確是一位絕頂高手,當年號稱‘天刀’的,只因他對人總是自稱庖丁,反倒無人知道他的真實姓名了。他與莊子也的確是好朋友,至於莊子大師,有人說他不會武功,但也有人說他內功已達絕頂境界,因此一舉手一投足皆可使出隨心所欲的極高明招數,因此他與任何高手交手都沒有敗過,但他恬退謙和,出手適可而止,倒也從沒勝過,又因他極少出手,所以武林中知道他會武的人不多,唉,傳聞種種,莊子大師離世已數十年,卻是無人知道具體了。”
說到這裡,他頓了頓,又道:“鬼谷子前輩本是我的太師祖,但已失蹤百年,他這一派武功中的上乘功夫也因此失傳了。傳聞他最著名的武功有三種,一種是內功,號曰‘建木神功’,具體是怎樣一種神功,無人得知,另有一套輕功,曰‘動霧徐步’,再有一套武功就是‘官止神欲’神功,有人說是掌法,有人說是劍法,卻不知具體是何等武功。我原是這一代鬼谷弟子中武功最強者,但後來因遭人暗算,受了無法治癒的內傷,武功大減,從此再少出手。但我也因此而得以深思武功精要。我於一年多前,偶觀莊子大師之書,讀到這段‘庖丁解牛’的文字時忽有所悟,於是邀至交好友荊軻賢弟一起覓地潛修。我二人苦思一年,才悟出了這‘庖丁解牛’神功的訣竅,我因內傷之故,已不能修此神功,於是由荊軻賢弟親身修習,而我以所悟的樂音相助,又窮數月之功,方始成功。蓋荊賢弟原非我門中之人,我本不當傳他武功,但此神功是我二人自悟,只不過暗合‘官止神欲’神功而已,這卻於門規無礙。”
高漸離說到這裡時目視孟闕,顯是懷疑孟闕和鬼谷派有甚關聯。
孟闕見狀忙點頭稱是,為顯示自己確實與鬼谷派無關,純屬瞎猜到的他的武功要訣,於是又道:“這‘動霧徐步’輕功倒與宋玉老先生《神女賦》中的‘動霧以徐步兮,拂聲之姍姍’有些相通之處,想必要訣是個‘徐’字,即不論步法快慢,都應有個閒庭信步的雅態。想來世間上乘智慧原本相通,宋玉老先生雖不會武功,但也能寫出類似絕世武功的句子來,嗯,不知這‘神女’是否也是鬼谷派的一位絕世高手呢?”
他這話一出口,只見高漸離的目光又一閃動,似乎對自己的話頗有所感。
果聽高漸離又長嘆了一聲,道:“太師祖們的事,本派中人卻不敢多問。”
說到這裡,他忽然又道:“我聞夢郎自稱是我太師叔祖‘劍處女’的弟子,要果真如此,夢郎卻是我‘西瑤派’門中的長輩了。”說這話時他目光中明顯流露出不相信之意。
孟闕暗道,原來是“西瑤派”,與“逍遙派”差一個字音,這鬼谷派與“劍處女”派,包括“武尊聖母”派怕都是“西瑤派”的分支,他不願佔高漸離的便宜,忙道:“哪裡,哪裡,‘肩膀齊,論弟兄’,何況高兄年紀還比我大,我當稱你一聲大哥的,派中長輩實不敢當。”
誰知高漸離卻不領他這個情,又道:“我太師叔祖向來不收男弟子,況且她的武功也只有純陰處女才能練習,夢郎既非女子,又非處女,如何能是她老人家的弟子?況我剛才提到‘西瑤派’時夢郎神色中明顯不知此派,我西瑤派世間知之者原本不多,但夢郎既自稱我太師叔祖‘劍處女’弟子,如何能不知西瑤派,我門派中對假冒我派高人弟子招搖撞騙者向來是嚴懲不貸的。”
孟闕尚未答話,忽見荊軻兩道冷電般的目光又已射來,他知荊軻雖與龍陽君打了個平手,但並未放棄對自己的挑戰之心,今日若不露一手,只怕這荊軻就會讓自己永無寧日,何況還有個高漸離,於是傲然一笑道:“想我師父神仙姐姐武功已達化境,又豈不知陰陽二氣相剋相生之理,她縱一身練陰陽兩種內功又有什麼稀奇,我雖不是純陰處女,但我卻是純陽處,那個,純陽男子,我用純陽正氣練成的劍芒又有何不對?眾位且請移步到庭院之角,我就拿這棵大樹練練‘純陽劍芒’!”
眾人聽他說的鄭重,都閃開了身,孟闕先前於龍陽君和荊軻比武時也離開了那棵大樹下,此時卻又走到樹前。
那大樹高有二十幾米,單沒分叉的主幹也有七八米高,孟闕高擎巨斧,大喝一聲,斧頭前端頓時暴漲出一條高近八米,寬有尺餘的長刀型“斧氣刃”,雖然此時沒有雷電助威,刀身不亮,只是一道淡淡的影子,但也足以驚世駭俗了。
孟闕緊接著又大吼一聲,一斧劈出,但聽驚天動地一聲響亮,將大樹從主幹最上端的分叉處一直到根部一劈兩半,孟闕急退身形間,兩半樹幹帶著各自的巨大樹冠部分已轟然倒地,落葉從兩側如逆飛的急雨般沖天而起,彼此交匯,隨即漫天飛灑。
眾人都倒吸了一口涼氣,高漸離已看出孟闕的內力霸道有餘,純粹不足,絕非純陽正氣,而斧子上所生的所謂“純陽劍芒”更與太師叔祖的“劍芒”不是一回事,但自己就算在沒受內傷前,內力也絕不能望其項背,至於其武功是否和太師叔祖有關,卻也難以判斷。而荊軻更加面如死灰,龍陽君也矯舌不下。
他三人卻不知,孟闕這“斧氣刃”極耗內力,如果不是在“魔化”狀態時,孟闕絕難連續使出十招“斧氣刃”。而高漸離不算,如荊軻(有高漸離樂聲幫助的狀態下)和龍陽君這等自幼習武,一步步按部就班練成的絕頂高手,只要先用小巧騰挪的招數躲過孟闕的十招“斧氣刃”,再和他搶攻,多半都能勝了他,但孟闕的“斧氣刃”剛猛絕倫,先在威勢上就會壓住對手,使對手的心理受到影響,能否在最初十招發揮出全部的小巧功夫卻也難說,因此武功一道,除非彼此相差極遠,否則真要說誰一定能勝過誰,卻也未免過於絕對。
孟闕劈完巨樹,轉過身來,只見龍陽君和星憐一起走到他身前,一左一右為他拂去身上的落葉,孟闕但覺左半邊身子寒毛直豎(龍陽君),右半邊身子溫暖舒泰(星憐),倒也說不清心中到底是何滋味。
荊軻和高漸離也已走到他身前,二人都對孟闕深施一禮,荊軻道:“今日方信夢郎武功果然無敵於天下,勝我荊軻遠矣,從此世間再無‘南荊軻’之名!”
說罷,也不待孟闕答話,更不理睬荊芸兒,轉身便走,高漸離道聲告辭,也相隨而去。
荊芸兒在後高喊哥哥,荊軻卻並不停步,孟闕情急智生,忽道:“顓頊盟近來諸事如何?”
這一句話果然起了作用,高漸離和荊軻同時停住腳步,兩人返身回來,荊軻目有懷疑之色,而高漸離則顯的十分緊張,他猶豫了一下,道:“我來前曾聽聞夢郎與九十六洞蠻族,一百七十水寨合作對抗東海群夷。莫非這些人違背了‘聖母宮’的規矩,竟將‘顓頊盟’的祕密告訴了你?”
孟闕道:“聖母宮可有明文規定不能洩露‘顓頊盟’之事?”
高漸離道:“那倒沒有,但私自洩露者仍然只能‘死‘!”
孟闕道:“不知我用‘傳音搜魂**’誘騙出來的訊息算不算他們私自洩露?”
“‘顓頊搜魂**’?你連這也知道,你究竟師承何人?”高漸離驚訝之極的道。
孟闕聞言已經猜出,自己雖然是隨意蒙了個“傳音搜魂**”,但這高漸離心情激盪之下只注意了“搜魂**”四個字,以致誤會為他們門派內祕傳的“顓頊搜魂**”,看來這“顓頊搜魂**”也是催眠術一類的功夫,多半還是當年的穿越者前輩荀宇雄大隊留下的,但也一定經過了改進和提高。
孟闕原是從荊軻後來的“刺客”身份突然想到了“顓頊盟”,但此刻看荊軻的神態多半是對“顓頊盟’也所知不多,很可能是剛有所接觸,尚未入盟,而高漸離則必是“顓頊盟”中人無疑。
孟闕當然對“顓頊盟”知之更少,但他深明當手中無牌時越留給對方神祕感越好,於是對高漸離的話笑而不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