瑤瑤,讓我來保護你(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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瑤瑤,讓我來保護你(下)
雪花亂舞,我腦中比這漫天的雪更混亂。
朔風狂吹,我心中的風卻比這朔風更要洶湧。
積雪被踩碎的聲音象一把把利刃,在我心頭不停攪著,我極目遠望,天空中唯有一團團雪,在北風的卷湧下嘶吼嚎叫。
雞爪關已可以遙遙望見,老七看了看,跺腳道:“糟了,怎麼六哥就帶人攻出去了?!”
我的心陡然一縮,覺得呼吸似要停頓,不自禁用手緊揪著胸前的狐裘,大口喘氣。
瑤瑤被老七抱著在前面走,她正看著我,忽然喚道:“嬸嬸。”
我向她勉強笑了笑,她卻又道:“嬸嬸,您怕嗎?”
“不怕。”我趕緊搖頭,生怕嚇著了她。
“我也不怕。”瑤瑤眼睛都不眨一下,話語說得很清脆:“真要是死了,就可以和爹孃在一起,永遠都不分開。”
我眼前頓時一片模糊,卻聽她又加了句:“若是叔叔嬸嬸也死了,我們就可以很多人在一起,永遠都不分開。”
走到雞爪關,我下了滑竿,這才知老七回寨中接我的這段時間,雞爪關竟已被攻破,田軍如蝗蟲般湧上來,野狼們個個拼了命地搏殺,才又將他們攻了回去。
可是寨門已破,無法再堅守,田軍輪流進攻,狐狸萬般無奈,只得帶著全部人馬殺下去,每步都是鮮血,寸土寸土地拼殺,這才將田軍壓回了山腳。
老七額頭青筋直跳,回頭道:“大嫂,快走!再不走就來不及了!”
一直走在我身側的那個瘦高個野狼好象比老七還急,滿頭大汗,連聲道:“不行不行,現在是混戰,夫人根本出不去!”
老七吼道:“那怎麼辦?!”
瘦高個想了想,道:“得派人突入陣中找到六當家,讓他將一部分人召在一起,衝開田軍一道口子,夫人才能逃出去!”
他急急轉身,揮手道:“去!你們趕緊突到陣中找六當家!”他身後數人齊聲應了,便往山下衝。
他又走到我身邊,聲音低沉道:“夫人,請您放寬心,只要等到六當家帶人殺出一個缺口,咱們就趕緊走!”
走?如何走?這一片混戰,十倍於己的敵軍,要犧牲多少野狼,才能為我衝出一條染滿鮮血的活路。
我愣在破了的寨門旁。人生真是諷刺,就在要真正離開雞公寨的這一刻,我卻對雞公寨生出從未有過的依戀。
洪安的家沒了,爹孃死了;
永嘉府也不再是我的家,江文略已成陌路;
雞公寨也要失去嗎?真的只能在這亂世如浮萍一般飄泊嗎?浮萍尚有一湖碧波相依,我與孩子又能有何依託?
山腳,所有的野狼都在拼了命地搏殺,他們一個個倒在雪地中。從雞爪關這裡望出去,那皚皚白雪上的血跡觸目驚心。
踏著這樣的血路逃出去,今生今世,我還能想起“雞公寨”這三個字嗎?
我忽然抬頭,望向老七,輕聲道:“七叔,你帶著瑤瑤找個地方躲起來。”
老七急得直跳腳,我卻轉身,不料腳下一滑,險些摔倒在雪地中。瘦高個把我扶住,急得聲音都變了調:“夫人,你---”
我一把將他的手甩開,咬著牙爬上哨寨的瞭望臺。
瞭望臺上有一面鼓,一面墨色的戰鼓。
這面鼓是豹子頭死後,狐狸命人安在哨寨的。一來想讓野狼們記住豹子頭的血仇,二來作緊急示警及戰時助威之用。安鼓時,他還笑著對野狼們說:只希望這面鼓永遠都不要被敲響。
安鼓之時,阿聰頑皮,跳上去敲了兩下,野狼們雖然都在笑,卻也自然而然透出幾分緊張來。
戰鼓一響,就意味著他們要用生命來捍衛自己這最後一個家。
我持起鼓杵,望向山腳戰場,用盡全部力氣,擊向鼓面。
咚、咚、咚---
鼓點如同我的心跳,一下快過一下,北風將鼓點聲捲走,我不知這鼓聲能不能傳到野狼們的耳中。我只希望,這一刻,我將戰鼓敲響,能讓蒼天憐見,讓他們保住這最後一個家。
咚、咚、咚---
有小小的鼓點聲插了進來,和著我的敲擊。
我低頭一看,竟是瑤瑤。她站在我身側,緊抿著雙脣,高高地舉起另一根鼓杵,認真地、一下下地敲擊著鼓面。
我愣了一下,轉而向她微笑,再度敲向鼓面。我聽見老七似是嗥叫了一聲,再一晃眼,他已帶著幾名弟兄,如閃電般衝向山腳。只餘那個瘦高個和另幾名傷員站在鼓臺下,愣愣地看著我。
山腳下,野狼們似是殺得更凶了。
咚、咚、咚---
隨著這鼓點聲,我腹中忽然一陣劇烈的疼痛,竟撐不住身子,斜靠上鼓面。
瑤瑤停了敲擊,我急忙撐直,扯出一個微笑,她便不再看我,再度敲響戰鼓。
腹中疼痛一陣甚過一陣,我冷汗直冒,眼前黑暈,只能緊咬著牙,繼續敲著戰鼓。疼痛如浪潮般排山倒海地襲來,我已分不清眼前的究竟是戰鼓還是山峰,只憑本能一下下地敲擊著。
正在我再也無力支撐之時,鄧婆婆和那瘦高個在哨寨下跳躍著嘶聲大叫:“來了來了!永嘉軍來了!有救了!我們有救了!”
我手一軟,鼓杵啪然掉落。
我竭力睜眼,東面,數千騎捲起狂風,踏破積雪,如一條巨龍般呼湧而來。我甚至可以很清晰地看見當先一騎那人的身影,也可以很清晰地看見,他身後鐵騎揮舞著的旗幟上,斗大鮮紅的“江”字---
我陷入無邊無際的疼痛中。
瑤瑤似在我身邊大叫,接著是鄧婆婆和那瘦高個的叫聲,再接著屈大叔趕來了。
我聽見自己的叫聲,我很羞於發出這樣的呻吟,可是太痛了,從來沒有這麼痛過,似有什麼東西在我腹腔內用力刮扯,扯得我只能倒在地上,漸漸意識模糊。
屈大叔在我耳邊大叫:“夫人你挺住!要生了!”
要生了嗎?我仰面望著空中濃重的霾雲,眼角慢慢滲出兩行淚水---
孩子,你要選在這個時候降臨這個苦難的人世嗎?
屈大叔在叫:“快把夫人抬回山寨,她早產了,不能在這裡生啊!”
紛亂的腳步聲,如潮的人聲,刀絞般的疼痛,模糊的雲朵----一切的一切,都讓我覺得我已不再活在這個世界,我的靈魂似乎已飄在半空,冷冷看著我的身體在雪地中掙扎,看著狐狸帶人撲了回來,將我抬回山寨。
更疼了,疼得我的靈魂落了地,在小木屋中痛苦大叫。我寧願自己死過去,這樣就不用再真切地感受這份痛苦。
我忽然想起了娘,娘,您當初生我時,也是這麼疼嗎?
屈大叔似在布簾外面叫:“夫人你挺住,一定要挺住,用力!再用力!”
我也好象聽見狐狸在厲聲大叫:“所有的人都去燒水,快!”
不停有人在屋裡進進出出送來熱水,鄧婆婆在屈大叔的指揮下將我雙腿撐開。不知過了多久,我聽見她在哭:“不行啊,夫人快不行了,孩子出不來,怎麼辦?!”
屈大叔在外面也急得聲音變了調:“不行!這樣下去大人都有危險!”
我想我快要死了,只能無力地張嘴,孩子,原諒娘吧,娘實在是沒有力氣了。娘只能帶著你,一起去另一個世界。
我緩緩閉上眼,正想籲出最後一口氣,有個熟悉的聲音在我耳邊狠狠響起:“沈青瑤!你還欠我一個承諾,我現在命令你,一定要挺住,給我活下去!”
我似是無力地搖了搖頭,這人竟然扼住了我的雙臂,伏在我耳邊,冷冷道:“沈窈娘,你不想報仇嗎?不想看著姓江的和姓羅的那些賤 人一一得到報應嗎?!憑什麼他們做下的罪孽,要由你來承受?!”
報應?!
這世間有報應嗎?如果真有,為什麼會報應在我的身上,為什麼會報應在孩子的身上?
燒吧。
燒吧。
心底的不甘與憤恨如潮水般湧上,我忽然尖叫,用盡所有的、最後的力氣尖叫。尖叫聲中,有一雙手將我的手緊緊握住,那般溫暖,如鐵一般堅定,不曾顫抖半分。
似有什麼東西一滑,滑得我微微一挺,尖叫聲啞在喉嚨裡---
徹底昏迷之前,我聽見嬰兒響亮的啼哭聲,伴著鄧婆婆欣喜而嘶啞的叫聲:“生了生了!生出來了!唉喲,是個小子---”
我再睜開眼時,窗外已有了薄薄的晨熙。
我側頭,身邊空空如也,驚得心裡一哆嗦,正要掙扎著坐起,一隻修長的手將我按住。我抬頭,狐狸在向我微笑,他的聲音雖然有絲疲倦,卻十分輕柔:“大嫂別急,孩子睡著了。”
鄧婆婆抱著個小襁褓過來,笑眯眯,輕聲道:“夫人快看,雖然是早產,少寨主長得可結實了,也真乖,不吵不鬧。”
我的脣在微微顫抖,眼睛都不敢眨一下,生怕一眨眼,身邊的孩子便會消失不見。這是我的兒子,是我血脈相連、骨肉相親的兒子---
啪,淚水滴落,正滴在孩子的臉上,他似是受了驚,嚶嚶啼哭。
我慌忙將他抱緊,正手足無措,鄧婆婆抿嘴笑道:“只怕是餓了,夫人得趕緊餵奶才行。”
我忙要解開衣襟,卻又停住,面頰發燙,望向一邊坐著的狐狸。
狐狸似是在發呆,呆了許久才慌不迭地站起來,臉瞬時變得比晚霞還紅,慌慌張張說了句:“我、我出去---”
待他出門,鄧婆婆大笑,過來幫我解開衣襟。
孩子貪婪吸吮的那一刻,我的眼淚,如珍珠般掉落。
狐狸似乎還在門外,有野狼過來大聲道:“六當家!”
“什麼事?”
“江公子在議事堂,說有要事求見。”
“什麼?!他上山了?”
“是,永嘉軍駐紮在山下,江公子卻一個人在雞爪關外站了一夜,弟兄們請他進哨寨避雪,他也不肯。只說讓我們不時來看看,若是大嫂已生,六當家這裡不忙了,就請下去見他一面。有弟兄下去說大嫂生了,他就不聽勸阻,執意要上山,說是一定要見六當家,有要事相商。弟兄們攔都攔不住---”
兩個男人的碰撞
我在襁褓上輕拍的手慢慢停住。晨熙和積雪映得窗戶閃著淡微的光,孩子紅紅的面容在這光的映襯下,竟顯得有些朦朧。
狐狸在說:“走,去議事堂。”
可他似是剛走出幾步,便有紛擾的腳步聲蹬蹬踏上小木屋的走廊。
狐狸的聲音透著十分的驚訝:“江兄,你怎麼到這裡來了,走,我們去議事堂談-”
我今生今世再也不願意聽到的聲音,似帶著幾分焦慮,自門外傳進來:“聽說貴寨少寨主出生了,文略特來拜會少寨主。”
狐狸在說:“大嫂和少寨主已經睡---”
江文略忽然大聲喊道:“青瑤夫人,江文略求見。”
我被他這聲大喊震得猛然抬頭,身子也顫抖了一下,孩子一時沒銜住,發出一陣尖銳的啼聲。
門被猛然推開半扇,接著是“嘭嘭”數聲,似有人在交手,過得一會,門又被猛然關緊。
孩子啼得更厲害了,我忙低頭,重新讓他銜上,他這才止了哭,滿足地拼命吸吮。
門外,一陣寂靜後,狐狸的聲音很冷森:“江兄,你這是做什麼?!”
江文略沉默了一會後,笑了一聲,似又恢復了彬彬有禮的樣子:“杜兄,我可是付出了慘重的傷亡,才帶著永嘉軍趕來支援的。”
狐狸也沉默了一會,淡淡道:“江兄能夠伸出援手,杜鳳十分感激。但請江兄記住,這是我們當家大嫂的房間,男女有別,不能擅入。”
江文略仍然笑了笑,道:“杜兄,我之所以拼了命帶人來支援雞公寨,是因為我們上次定下的互助盟約。可我這次到了之後,忽然想起這個盟約好象缺了點什麼,若不補上,永嘉軍下次可不一定會按盟約行事。”
狐狸冷聲道:“缺什麼?”
江文略的聲音有一種篤定的得意:“上次的盟約,是由杜兄具名代表雞公寨的。可我竟然一時糊塗,忘了雞公寨的當家大嫂是青瑤夫人,而現在,雞公寨又有了少寨主。杜兄,這份盟約只有你一個人具名,怕是不行的了。”
狐狸仍然冷聲道:“依江兄的意思,又當怎樣?”
江文略道:“這份盟約,必得有青瑤夫人的具名,然後有你們少寨主的手印,我們永嘉軍才會承認,也才會履行盟約!”
狐狸緩緩道:“若是沒有大嫂的具名和少寨主的手印呢?”
江文略聲音也冷了下來:“田公順的人馬還沒有撤遠,我想,如果知道我們兩家盟約作廢,永嘉軍撤走,他會對雞公山的風景十分地感興趣!”
孩子似是吃得急了些,忽然啼哭。
他哭的聲音讓我十分心疼,忙低下頭,輕拍著襁褓,低聲哄道:“乖,噢,寶寶乖---”
門外的兩人好象停了說話,直到孩子止了哭聲,才聽到狐狸重新開口:“江兄說的也在理。這樣吧,江兄將盟約拿出來,我拿進去請大嫂具名並按上少寨主的手印。”
“不行。”江文略冷冷道:“盟約事關重大,關係到我們永嘉軍和雞公寨的存亡,我必得親自看著青瑤夫人具名和少寨主按上手印才行。”
狐狸似是怒了,道:“江兄,你昨日也看見了,大嫂為了擊鼓助威而動了胎氣,導致早產,身體十分虛弱,不能下床。少寨主更是不足月,根本不能抱出來按什麼手印。江兄豈不是強人所難---”
江文略打斷了他的話,聲音顯得有些得意:“看來文略就只有在雞公寨叨擾一段時間,等青瑤夫人能下床,少寨主也度過危險期了,咱們再把盟約正式簽好。正好田公順的人馬還沒撤遠,我和永嘉軍在這裡留著,也好讓他不敢再打雞公寨的主意。”
我全身一僵,江文略這是什麼謀算?為什麼一定要我在盟約上具名?他若留在雞公寨,豈不是---
狐狸忽然哈哈笑了聲,似乎恢復了冷靜,說道:“也好,上次在永嘉,恰逢江兄大婚之喜,咱們沒能抵足夜談,這回可得好好切磋一下。只是寨中條件簡陋,得麻煩江兄和我住一間房了。”
江文略大笑:“杜兄爽快,文略求之不得。”
江文略的笑聲中,狐狸大喝道:“來人!”
老七竟然也一直在屋外,應聲道:“六哥,什麼事?”
狐狸道:“去調一百個弟兄來!”
老七應了聲,不過一會,上百人的腳步聲踏得木板咯咯響。狐狸的聲音很大很清亮:“各位弟兄,大家昨天都看見大嫂捨命為我們擊鼓助威了吧?!”
野狼們齊聲道:“是!”
“大嫂為了我們而早產,少寨主的身體也十分虛弱,屈大叔說,大嫂和少寨主絕不能受一丁點的驚嚇。大家把這裡給保護好了,圍緊些,連一隻老鼠都不能放進去,以免嚇到了大嫂,聽見了嗎?!”說到後面幾句,狐狸已是厲聲而喝。
野狼們的聲音更大了:“是!”
孩子顯然被這喝聲嚇到,又哇哇大哭。我正輕聲哄著,忽聽見江文略的聲音在門外緩緩響起。
“夫-人,請-您-保-重。”
他這句話說得很輕、很慢,又似含著特別洶湧的情緒,象潮水般向我迎面擊來。
待門外所有聲音都遠去,孩子也慢慢止了哭啼,弱弱地哼了幾聲便睡著了。
鄧婆婆推門進來,瑤瑤跟在後面,端著一碗粥。
鄧婆婆關上門,拍著胸口道:“唉喲,可嚇死我,那兩位剛才怎麼打起來了?那眼神,嘖嘖,都跟刀子一樣---”
瑤瑤放下碗,走過來,臉上帶著好奇、興奮、激動的神情,痴望著我懷中的孩子,過了很久,輕聲問道:“嬸嬸,我可以抱一抱弟弟嗎?”
鄧婆婆忙接過孩子,放在我身側,對瑤瑤道:“瑤瑤乖,弟弟是早產兒,現在不能讓你抱,等過段時間他長足了再讓你抱。”
瑤瑤便守在床邊,目不轉瞬地看著。
我一邊喝粥,一邊聽鄧婆婆絮絮叨叨:“夫人,我這把年紀,昨天可是嚇得最厲害的一回。您敲鼓時我嚇得直哆嗦,您生不出來時我那個急啊,都不知道自己還有沒有活著。我看,六當家也嚇壞了,竟然---”
她這句話沒有說完,我本也沒在意,可喝著喝著忽覺不對勁,仔細一回想,一口氣順不過來,粥嗆在喉嚨裡,劇烈咳嗽。
“沈青瑤!你還欠我一個承諾,我現在命令你,一定要挺住,給我活下去!”
“沈窈娘,你不想報仇嗎?不想看著姓江的和姓羅的那些賤 人一一得到報應嗎?!憑什麼他們做下的罪孽,要由你來承受?!”
還有那雙如鐵一般堅定的手,難道不是我的幻覺,而真是---
我張大嘴望向鄧婆婆,喃喃道:“婆婆,我、我生孩子時,六叔他---”
鄧婆婆小心翼翼道:“夫人,你不記得了?”
我搖了搖頭。
原來真的不是幻覺。
鄧婆婆倒笑了,道:“也沒什麼,夫人別往心裡去。六當家是用布條矇住眼睛才闖進來的。說也奇怪,他不知跟夫人說了幾句什麼話,夫人就使了一把力氣,若不是這把力氣,孩子可不一定能生出來。”
我顧不了臉紅,因為孩子又開始啼哭。好不容易等到他喝足了睡去,門被有節奏地敲響。瑤瑤奔過去開門,叫道:“叔叔!”
我莫名地臉上一陣發熱,裝作輕拍著孩子,迅速低下頭。
狐狸的腳步聲很輕,似是怕吵醒了孩子,我聽見他在輕聲吩咐鄧婆婆帶著瑤瑤出去,又慢慢向床邊走來。
孩子睡得很熟了,我也不好再拍哄,所幸臉也不再發燙,便抬起頭,淡淡道:“六叔來了。”
狐狸臉上竟也閃過一抹紅,好半天才呆呆地回了聲:“嗯。”
他臉這麼一紅,倒讓我有些手足無措,許久才道:“六叔請坐。”
狐狸仍只是嗯了聲,我更覺尷尬,室內流動著一股難言的沉悶。
窗外似颳了一陣狂風,窗戶咯咯晃動了一下。狐狸急速走到窗前,將窗戶扣緊,他修長白淨的手指搭在窗臺上,我忽想起昨夜那一瞬間,就是這雙手將我的手緊緊握住,那般溫暖和堅定,不曾移動半分。
我心頭一熱,抬頭道:“六叔---”
誰知狐狸幾乎是同時轉頭望向我,喚道:“大嫂---”
我與他又同時頓住,過了很久,我才微微一笑,道:“六叔,您先說。”
狐狸緩緩走近,在床邊數步處停下,聲音低沉柔緩:“大嫂,謝謝你。”
我訝然望向他:“謝我什麼?”
“瑤瑤。若不是大嫂說服了弟兄們,只怕瑤瑤會保不住。”狐狸看著我,他的眸子裡有淡淡的光澤,這光澤後,似有什麼東西要突破束縛,洶湧而出。
我莫名一慌,忙道:“那些話都是實話,只是以你的立場,不好說而已。我只不過幫你說出來,六叔不用謝我---”
狐狸靜了靜,慢慢微笑:“大嫂要和我說什麼?”
我的目光掠過他低垂的手,心中又是一陣慌亂,好不容易才平定心神,斟酌著開口:“六叔,江文略真住下了?”
“是。”狐狸點點頭。
我沉默了許久,緩緩道:“我覺得,他,應當是認出我了。”
狐狸皺了皺眉,道:“只怕真是認出來了。大嫂昨日擊鼓時,他已趕到,後來有人躥過來說你要生了,他幾乎是同時和我趕到雞爪關,雖然我讓老七將他攔住了,但憑他之眼力---”
“所以,剛才他才想要闖進來一看究竟,所以才會提出來要親眼看著我在盟約上具名,就是想確定我這個**婦還沒有死。”我冷笑道。
狐狸急促道:“大嫂,你別怕,這是雞公寨,他不敢怎樣的。”
我搖搖頭,終於下了決心,平靜地看向狐狸,道:“六叔,你說過,我永遠都是雞公寨的當家大嫂。”
狐狸沒有猶豫,點頭道:“是。”
我一字一句,聲音雖輕,卻十分堅決:“那好,從今日起,我沈-青-瑤,就真的要做雞公寨的當-家-大-嫂!”